第三十七章 岁月蹉跎
作品名称:血色枫林 作者:枫林老矿工 发布时间:2019-02-18 11:40:41 字数:3181
1979年,枫林矿区准备扩建,要将工区扩大为独立的矿井,要抽调掘进队打巷道。而枫湾工区也因为产量逐年下降,资源枯竭,正准备最后关闭。枫林煤矿有四个下属工区。分别是枫湾工区、枫林工区、枫坪工区和枫山工区。其中的枫林工区是东南省会城市鼓州市最早办的一个地区级别自办的煤矿的采煤工区,枫林工区建在枫林煤矿主山脉上,是地势最高的一个山岭。1958建立枫林煤矿的时候,为了让有限的煤炭资源得到更好的综合开发,省燃化工业局将这个小煤矿收归枫林矿务局管辖,成为枫林煤矿的一个采煤工区。
枫林工区与枫林煤矿的其它几个工区的不同,枫林煤矿有枫湾工区、枫林工区、枫岭工区、枫坪工区和运输工区。枫坪工区是一个掘进工区,它只负责打巷道,另外运输工区与矿部距离最近,面临九龙溪,是一个依托主井,负责将全矿的矸石以及采出的煤炭从用各下山的溜煤仓联接到放煤口,并从230水平巷道集中拉出。这样一个生产任务,由一个运输区负责。枫山工区与运输区联在一块,枫山工区承担着矿区的综合事务和职能,枫林工区是采煤工区,海拔在480米水平上,枫林工区是枫林矿井的最高处。这个枫林工区是建兵团时期上马建设的,这是一个扩建的矿井。有不少知识青年从乡下招工上来到枫林工区。
枫林工区是东南省省会城市东福市的第一个煤矿。主要也是为了解决东福市的用煤问题。枫林煤矿的482工区是以采立槽煤为主的工区。直观的说就是煤层是在运巷的顶部,是一种垂直的煤层。顶和地是煤层,要分三层或者更多层来采。在两翼向上山后退开始回采的时候,要在巷道垂直向上要打出十五米一条的天眼,难度极大,支护也极为特殊,要用到木垛和垛盘支护,那时东福市规定,凡要到煤矿招工,户口还能留在东福市城里,还属于城镇居民户口。毕竟这个省城的户口是城里人十分看重的。
乔子坤在枫林工区认识了自己最初的几个朋友。其中有一个因特嫌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后的劳改释放人员,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正规名字,别人只管叫他老张头。其实他的真名叫张责清,生于1930年,参军前是闽东支队的通信员,参加抗美援朝才刚十八岁。组建建设兵团的时候,张则清已经四十出头了,但从外貌上看,张则清比实际年龄还要老得多。这个人的经历,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张则清当学生的时候就蹲过国民党的监狱,后被家人与学校救出。年轻时,他打过仗、也杀过人,也几次还差点被人杀死。但这些都无法抵消他的“罪恶”。他的“罪恶”极大,为此与一名政治处的军官打了一架。虽然那位被他打伤了鼻子的政治教员反过来请求上级不要处分他,但他是被开除军籍从部队遣反回来,后来他安排到煤矿下井劳动改造。
张则清在井下是负责开电瓶车,这个工作不用上采煤面。这算是对他有所照顾。乔子坤有时想,这个世界可能最不幸的就是自己,但与这个一生命运都不济的张则清老头的命运比较一番后,就想开了。在本队召开的各类会议中,老张头从讨论发言中发现,乔子坤的发言是有内容、有思想观点的,在这一批新工人中十分突出。老张头从不谈自己的过去,但在乔子坤多次诚恳地询问下,他说了自己的简要经历,同时也希望乔子坤能沉得住气,是金子总会发光!
乔子坤所在队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打小眼,这本是采煤队的工作,但却有一个掘进队的名字,叫上行掘进队。乔子坤所在的班长姓黄,这个小眼班的班长眼睛并不小,大而明亮,还是一个比较讲义气的人,高个子、瘦,但,而且十分聪明,热心为朋友办事。他喜欢穿西装,打扮象个教授。只是文化程度不高。乔子坤认识他的时候他刚三十岁,那时是乔子坤刚十八岁。
黄班长对班上单身工友比较关照。当时乔子坤刚参加工作,在四八二工区那个地方,东福市人占多数,达到了90%以上,外地人主要是知青。分到掘进四队之后,在每一个开采的区段中为采煤队打出联络眼和通道。黄班长对新工人是比较照顾和用心的,乔子坤作为单身汉,不太注意经济开销等事项,比如吃饭喝酒一类的问题。发了工资常常就约了几个工友和朋友,大吃海喝一顿。并不太注意卫生,有时乔子坤的被子等也是半年一年都不想洗一次,这时候,他就会告诫乔子坤正确的生活和正确的为人处事的方法。遇到大太阳的天气,方班长有时甚至会到乔子坤的宿舍动手将乔子坤用的被套拆开拿去,让他年轻漂亮的讲福东话的老婆帮助洗干净,晒干再重新缝上。每次遇到让班长老婆帮助洗被子这些东西,乔子坤内心都充满了感激。觉得他对同班的单身工友就象兄弟一样。
黄班长对完成队里和工区下达的工作任务的责任心很强。他的木工活不错,平时就在做一些木凳以及小木桌等,愿意要的单身汉经常就随手拿一张。在井下,他支护的木棚支架都是严丝合缝的,这体现了他的技术和严谨的作风。与黄班长在一起工作,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特别是上班早,下班迟。遇到上早班他会提前一个小时来敲门让你起床准备上班了,乔子坤睁开眼看时间,一般都是在早上五点。下班他又很能拖,不少班队人员已经走完了,黄班长还在清理巷道的水沟或者在整理风筒等,总之,他很能找到事情自己做或者让你做。感到你可能生气了,他就会热情地邀请你到他家喝稀饭,黄班长家的那稀饭真是货真价实的,乔子坤吃过一次,连打球的力气都没了。黄班长的缺点就是过于自信和过于冒险,不太注意安全,他的口头禅就是“没事!”。其实没事之中往往就是大事!
有一回,黄班长带乔子坤去工作面补柱,说第二天要安全质量检查,要在晚上夜班下班前干完,乔子坤二话没说就换上工作服与他一起到井口领了矿灯下井去了。工作因为供电线路跳闸,风机开不了,但立槽煤通常有三层天眼,在没有打通回风巷时,小眼是严禁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是严禁入内的,但方友雄班长却说没事,结果乔子坤拿了一根柱子在要支护的地点准备开始操作,乔子坤用刀踞刚开始准备踞木头,顿时感到有点头重脚轻,乔子坤立即意识到这是缺氧很严重。黄班长还在上部工作面,他去更上一层天眼工作面取工具,其实就是一把斧头。乔子坤估计那里缺氧可能更严重,如果不及时通知黄班长,可能他就下不来了,乔子坤立即拼出浑身力气爬上立槽眼,冲到十多米远的小眼迎头,发现黄班长正坐在那儿,怔怔地望着煤眼,说:“我可能生病了,没力气。”乔子坤二话不说立即拉住他一起滑下溜槽,到了天眼口俩人拉住保险绳跌跌撞撞的几乎从天眼摔下。到了眼口,乔子坤告诉黄班长:“我们已经都严重缺氧了,今天算是捡了一条命!”
黄班长当乔子坤的班长约四年时间,他后来也调到一家橡胶厂去当业务员了。老班长走了之后,队里又新提拔了一个班长。
这个班长姓潘,名振良。潘振良是一个老实巴脚的中年人,他的特点是上班很勤奋,就是休息日轮休他也几乎没有歇过。他因为家庭子女多,老婆也没有工作,经济上比较紧张,他总想多上班、多打进尺,争取每月都能多赚一个钱。他也十分关心单身职工,最令人感动的是他每月发的肉票几乎都全送给了单身职工。那时的肉是很珍贵的,一般每个工人也就是发个一连约二十张票,潘振良班长都是让给年轻人,说年轻人在长身体更需要。有了肉票,在二十天中,每天都能有一份肉吃,伙食好点干活也更有力气。
乔子坤当年因为年轻也不太懂事理,没有经历,得了班长的关照,起码也得买点什么东西回赠给班长,但乔子坤没有。他跟着潘振良再工作了几年,后来乔子坤通过考试去了新成立的矿山救护队。只在几十年乔子坤当了枫林煤矿书记之后,乔子坤才想起来潘良品班长让肉票的恩情,但潘良品班长已经早早退休回老家了。
肖桐凯、刘剑州和乔子坤一样是煤矿子弟,但肖桐凯比他们的年龄还要大个五岁左右,他是上两届的县三中的毕业生。后来还下过乡,因为在乡下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就又招工回到矿上。肖桐凯是乔子坤大哥乔大坤那一届的同学,但乔大坤和周福营两人都先后在井下因透水冒顶事故而死亡。所以,作为矿山子弟的肖桐凯在最后一届能赶上工农兵学员的末班车,去山东矿业学院脱产学习两年,是非常幸运的,他能上大学要感谢自己父亲的拼死一搏,但也要感谢在矿务局政治处担任主任的邵诚兴,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