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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激情岁月

作品名称:血色枫林      作者:枫林老矿工      发布时间:2019-02-12 22:49:46      字数:4394

  贾志雄知道自己的父亲曾经是一名上过抗美援朝战场的志愿军战士,父亲喜欢松树。接着几天,工人们又弄好了墓碑、墓塔、墓阶以及这个小墓园周围需要种植的松树。
  贾志雄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很少与他讲自己参加抗美援朝的故事。他父亲告诉儿子,自己并没有与美国佬的陆军部队正面接触,他是志愿军铁道兵,主要的工作就是抢修被飞机投下的炸弹炸坏的铁道线。父亲当兵的时候得过好几枚奖章,父亲告诉他这些奖章不是与美国佬拼刺刀得的,象电影《英雄儿女》演的那种阵地他一次没有上过,他就是参加了修复铁路的战斗,几乎是天天抢修,开战一年多就没有歇过。
  修复铁道线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备用的道碴、枕木和钢轨有很多,还有苏联支援的各类机械设备,加上人多力量大,利用晚上加班加点直接填上钉上就是,但就是工作量大,炸坏的线路和桥梁太多。最困难的是夜里抢修被炸弹炸坏的桥梁。要爬高爬低的,特别是晚上,稍不留神踏空,就会从桥上摔下,非伤即死。贾志雄的父亲老贾是铁道兵的副连长,每次有任务都要第一个带领战士们上去,没有一天没有情况,天天都有任务,天天都会被炸,特别是铁道的货场和枢钮站。人也非常累,几乎站着都会睡着。有一次,贾志雄问父亲,在战场,天上有飞机轰炸,地上还有定时炸弹,害怕么?父亲告诉他:我们的志愿军陆军战士更危险,他们缺少弹药、缺少粮食,缺少衣物,他们弹药打完了,就用石头,他们要在冰天雪地时与美国拼,他们牺牲更大。跟前线战士比,他们铁道兵遇到的这一点困难就不算困难了。父亲虽然没有上过战场,没有与美国鬼子拼过刺刀,但在贾志雄的眼中,父亲仍然是一个勇于与美国鬼子战斗的英雄。
  让贾志雄后悔的是父亲留下的这些军功章大部早已经不知去向了。只有妹妹手上还有一个,包括父母的照片也就是只妹妹手上才有。自己是只顾赚钱,什么都没顾上。什么最珍贵?亲情最珍贵!贾志雄有时很想把自己狠狠揍一顿!
  贾志雄指挥着手下自己的施工队,他抽调了几个技术好的人员用两天的时间已经完全砌好了三个墓葬用的墓坑,其中有两个是在一处的,另一个是乔大坤的,则在这座墓园的另一头。但两者相距很近,只是有两个梯层,相隔约二十来米。最后用来做墓体四围用的水泥砂石等材料也已经备好,还临时修筑了一条通往这块地方的水泥道路。
  乔子坤书记认为自己的大哥还是要与父母的墓在一起为妥,父母肯定也是这个意思。
  乔子坤书记自己也一有空就悄悄来到现场。三名四十年前牺牲的人员落葬的那天,现场安静得没有半点声音,人们只是默默地望着三具老杉木棺材在四名协议队工人的协力下逐渐地陆续移到了各自的墓坑中,再掩上黄土砂石。
  葬礼的内容其实就是个简单的悼念仪式,时间定在十月十二号。其实在矿里的老同志除了几个身体有问题的,其它几个当年的老工人也都决定参加这次特殊的葬礼。但是让贾志雄和乔子坤没有想到的是,远在省城的,已经离休了三十多年的一个八十九岁的老干部——郭忠海老局长也专程从省城来到了枫林煤矿。
  因为四十年前,郭忠海老局长是当年的枫林矿井的第一任矿井书记,当时他才三十一岁出头,也正值青春年华。郭忠海老书记在四十年前是这起事故的见证人和负责善后处理者,在事故发生后,当时任建设兵团副团长的郭忠海火速组织抢救,亲自带队下井,曾持续寻找的工作进行了近一个月。
  本次郭忠海老书记原本是到附近一个单位参加一个老干部工作座谈会的,偶尔听说了这事,他坚持要赶过来,不仅因为当年贾志雄的连长父亲曾在郭忠海老局长任副团长时当过他的警卫员,而且当年发生事故时,组织抢救、进行停产搜寻和下达停止搜寻工作命令的,都是由郭忠海书记负责的。虽然这起事故已经过去整整四十年了,但郭忠海老书记也常常回忆这事。有人劝他休息就别去枫林煤矿了,但他说:“我要去,必须去!我不去,以后在我去见马克思的时候,也会遇到老贾,那时再见面就不好说话了,是我对不起他。”
  “他是英雄。关键是他代表着几十年来,为煤炭事业献出生命和健康的矿工。这事很重要,这事关我们这一代人的政治道德和做人的诚信。他们把命都丢在井下了,我去一趟算什么,就算把命丢在路上也得去!”没办法,这就是他们这一代人的做事风格,家人只好请了一个懂医术的朋友跟着郭忠海老局长去,车上就放着急救包。
  当年的枫林煤矿是正而八经的正处级单位建制,后来在八十代中期才降格为科级,在此基础上后来合并发展成了由五个煤矿组成的一个矿区,同时也更名成枫林矿务局。在九十年代风行组建公司,枫林矿务局又改名为枫林矿业公司,但枫林煤矿也依然存在,成为一个独立的科级建制的煤炭生产矿井。
  因为这位当年的矿井书记和东南省煤炭工业厅的老局长郭忠海的到来,也因为三个人中的的确确有一位是矿上当年抢险牺牲的烈士,因此枫林矿业公司的总经理和党委书记也都跟着这位原老煤炭厅的原厅长郭忠海到了现场,仪式虽然简单,但规格提高了。枫林矿业公司党委以及枫林煤矿党总支也专门送了花圈,党委书记左小虎也准备到场讲话了。
  在老贾烈士墓地的四周,已经摆放了十多个披上敬挽的花圈。郭忠海老局长上前肃穆地整了整写有自己名字的、是自己出钱并托人送上的那个花圈。然后对贾志雄说:“你爸爸是一个伟大的人!他当过志愿军,随我一起参加过江厦铁路线的建设,后来又随我一起到了枫林市,参加枫林煤矿的建设,我没有照顾好他。他年纪轻轻的就先牺牲在井下,真是太可惜了,如果没有牺牲,一定早当了矿长、处长了。”
  “我虽然比他多活了四十多年,但这四十年,我也在反省、在思考,我内心也十分痛苦,因为我们东南煤矿的建设发展走过了六十年,但我们的省属国有煤矿的职工,他们依然生活不宽裕,有的职工生活甚至还很困难,矿工子弟在就业上也依然是困难的。”
  “现在又面临着东南煤矿的陆续退出,煤矿工人的生活更加不容易了。”
  “我们曾经承诺过改善他们的生活,但我们兑现不够,目标并没有实现,当年的奋斗并没有成功。当年我们也没有预见到今天这个局面,所有矿井都基本退出了,他们依然生活在困难之中。”
  “很多煤矿老人始终住在建矿初期建成的土坯房里。还有不少矿山的子弟,他们是随着煤矿一起成长,但也没有稳定的工作。现在煤矿退出,他们肯定就更困难了。东南省煤矿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要陆续退出了,是我郭忠海对不起他们!从良心上讲,我们这个行业也对不起他们啊!”郭忠海老局长把手上的拐杖用力敲了敲。
  仪式由枫林矿的原矿井党总支书记乔子坤主持,他刚刚退出岗位。仪式很简短,但很凝重,很庄严。乔子坤在仪式上向年轻人介绍了郭忠海老局长,特别指出郭忠海老局长能亲自来,他和全体职工们都很感动。郭忠海老局长可以称之为东南省煤矿建设发展的活化石。
  “郭忠海老书记是枫林矿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他从二十九岁当上枫林煤矿的第一任党委书记,六十多年过去了,他已经年近九十,但这次还亲自回到枫林,着实让我们感动!”
  “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我们的父辈们为了建设祖国。真正是做到了以矿为家,以煤为业。”
  “他们完全置个人利益于度外,这些都是优秀的工人阶级成员和伟大的革命战士呵。”
  “当年参加东南省煤矿建设的队伍构成比较繁杂,他们以参加修筑江厦铁路的民工大队的人员为主,其中有的是抗美援朝回来的退役士兵,有的是带领民工大队参加过修筑江厦铁路建设的原县委县政府的领导成员,有的是省政府动员来煤矿参加建设的各路干部,有的是征招的东南省各地的知识分子和农村劳力。虽然煤矿艰苦,他们都义无反顾地坚持留在煤矿与职工们一起创业。他们都与修筑铁路的民工们一起,在煤矿坚持了几十年,有的甚至在煤炭生产中牺牲在煤矿井下,这还包括他们已经参加工作的子女,也有为矿山的建设而牺牲的。”
  乔子坤边说边想到自己四十年前在那次事故中失踪牺牲、到现在才找到并回到地面进行安葬的大哥,他的眼泪不禁涌出来了。
  在这个仪式上,烈士的亲属代表贾志雄也发了言,他在发言中突然表示,他将计划出资五十万元,作为启动的资金,并与矿井和工人的其它捐助资金一起,以自己父亲的名字命名,建立一个内部困难职工的贫困帮扶基金,将由矿业公司财务统一管理,专门为伤残和工亡的职工以及困难子弟提供一定的生活和读书等困难支助和帮扶。
  贾志雄表示他与乔子坤老书记曾经讨论过建设纪念碑的事情,他决定要捐资建一座死难矿工的纪念碑,以慰藉这些伟大的英灵,同时也请这些父辈的英灵保佑煤矿的子弟和子孙后代们安全幸福。
  “我是矿井的第二代,虽然我父亲牺牲了多年,我也通过矿井的发展成长,在矿井赚了钱、发了家、致了富,并结婚成家,但这里面肯定有矿上的领导是看在我死去的父亲的面子上,尽可能照顾我的成份。我只是一个承包边角小煤矿开采的外包协议队的一个承包人,换句话说,也是这个三号井小工区的不列建制的区长,虽然也没有制订和影响矿上政策制度的什么权力,但是,我想要以我自己的方式来帮助困难的职工。因此,我要感恩,要回报我们的矿井和职工。我钱挣的再多,也有一个定数;人活得再长,也要有个生命的意义;我自己在煤矿出生,在煤矿长大,也在煤矿体验着自己的人生,将来也总要回到我父亲的身旁。我想,以我目前的表现,可能我的父亲是不会满意的,甚至很多职工也会恨我的,认为我赚的钱太多了,工人们骂我坑了矿里,我想我只有多帮助一些困难的职工,多为困难的职工多解决一些问题,父亲如果活着,现在也有八十岁了,父亲他老人家肯定也会有这样与我一样的心愿。”
  乔子坤和贾志雄两个矿山子弟的发言显然打动了郭忠海老局长,也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枫林矿业公司的党委书记左小虎,也是乔子坤的上级领导,一个年仅四十出头的年轻人看着稿子念了一篇写好的讲话稿,他说些什么,乔子坤没有听清,他觉得这个自己的顶头上司、甚至年龄都比自己小个近五、六岁的矿业公司党委书记左小虎,从他的语言和腔调就能感觉这个党委书记是一个无论在什么场合都是一个没有什么感情色彩的人。
  郭忠海老局长在追悼会后,在枫林煤矿的几天中,郭忠海老局长柱着一根老拐棍在矿业公司的总经理和党委书记的陪同下,坐着矿上的一部韩国的SUV车子,在几个建矿初期的几个老工区转了一整天,又在枫林煤矿的几个工区和生活区走了一圈。他特别感叹枫林矿区的老矿部和医院这两处地方,感到真是一个不小的浪费。因为老矿部的房子已经撤掉,只剩下残垣断壁。老矿区医院的房子以及建筑当年也是按200个床位设计的,在四、五栋承担住院和治疗的楼层之间,都专门建有病床车可以交互通行的宽敞的“Z”字型走道。现在围墙四周却杂草重生,所有下铸铁的下水道也已经生锈腐烂,医院广场已经被当地农民当成了废旧车辆的停车场以及废旧钢材的堆放场地。郭忠海老局长不停地自言自语,说:“这不对,这肯定是不对的。”
  郭忠海老局长的记忆力真好,望着一幢幢已经破败不堪的房子,有的只剩下墙基的老房子,长着茂盛茅草的老场地和已经废弃多年的卡矸架,他还能一一回忆起来,当年是做什么的,是谁负责项目施工的,同时也不胜怀念当年建矿时期的艰苦生活和人们极其高昂的建设热情。他一路走,也一路打听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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