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经典言情>爱在月亮海>爱在月亮海[3]

爱在月亮海[3]

作品名称:爱在月亮海      作者:遥看那片海      发布时间:2009-04-11 20:39:08      字数:7572

[1]
九月黄海之滨,秋高气爽,从海面上吹来的风干干朗朗的,吹在人脸上凉爽而舒适。
方明宇替“肥宝”交了一个星期自行车的看管费,虽只有一毛钱,但他担心给明珠买钢笔的钱不够,于是匆匆地拖着车子来到卖文具的小摊上,和摊主讨价还价,给明珠买了一支钢笔。其实他看好的是那支粉红色笔杆的,可是那要八毛钱。他想,下次聚齐了钱,一定给明珠买那支粉红色的。
路过炸油条的小铺子,那浓烈的荤油味夹杂着葱花的香,不知不觉让他直往下咽口水,他忍住自己不往油条上面想,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刚才“肥宝”给他的那块糖还在,他摸了摸,又放了回去。
他把那件心爱的黄军装脱下来,搭在肩头,穿着那件发了白而且后背有几个窟窿的红色三吊筋,心情更为舒畅,因为要回家了,完全没有了在学校里的拘束。
生乍乍的骑车,真的还不熟练了,车笼头不是朝左边斜,就是朝右边歪。好在他腿长,在车一改变方向,要倒地的时候,他的两条长腿就能把它撑住。他暗想自己的骑车水平怎么这么臭了,该有半年没有骑过自行车了吧。
记得小时候家里只要有亲戚骑车来的时候,不管父母怎么叮嘱,总是乘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和明珠偷偷地把车子拖到月亮海堤上,兄妹俩人没有车高,一人扶着,一人歪歪扭扭地骑着,实在不行,找来一根长树棍,绑在车后面,一个劲的疯骑。直到父亲一边大喊一边拿着小柳条,寻找来的时候,才扔下车子,拉着明珠撒丫子跑得无影无踪。父亲只好拖着车子回去,他们也悄悄地跟在后面,好在有客人在,父亲也不好意思打骂他们,等客人走了,父亲早把这事给忘了。
“喂,小伙子,快点,要开船了。”离月亮渡口还有老远,艄公的大嗓门就叫起来了。
船上的人不是很多,都是放学回家的学生,还有一两个来赶集做买卖晚归的小贩子。
方明宇把车子停好,又帮艄公把跳板拽上船,向所有的人扫了一眼。
这一眼,又让他非常吃惊,刘思薇居然也在这船上。在船的那头,刘思薇像一个雕塑一样,深深的望着远方。
“是你?刘思薇。”方明宇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
按理方明宇的声音很大,刘思薇应该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刘思薇一点反应也没有,眼睛还是深深的望着远方那静静的海水。
所有的人都向方明宇望去,方明宇的脸色“腾”地红到脖子,傻了一样呆在那里。
下船的时候,刘思薇走过方明宇的身边,瞧也没瞧他一眼,匆匆的,那颀长的小辫子在褂子边上一摆一摆的,方口鞋把船板震得“咚咚”的响。
方明宇头脑一片空白,楞了足足几分钟,直到艄公催促要过河钱时他才清醒。
他告诉艄公自己是范公村的,父亲叫方得正。在月亮海渡口有个规矩,只要你报出自己是那个村的,不管熟悉不熟悉都不要过河钱,一年到底的时候,艄公会上门收一点粮食算作过河钱。
“等一等,刘思薇,坐我的车吧。”方明宇追得气喘吁吁。
“谁希罕你的自行车。”刘思薇说话冷冰冰的,说着走的更快了。
“你们家也走这条路啊?”方明宇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勇气。
“我们家在哪里?关你什么事啊?你还是做你‘元帅的儿子——将[犟]种吧’。”刘思薇话没有说完泪已经流了下来。
方明宇被刘思薇的话“呛”得停在那里,只听见自行车链条滴滴答答的响。
他现在终于明白刘思薇生气了。

[2]
在离范公村村口大约一里路的地方,刘思薇跳下了方明宇的自行车。分别的时候,他们没有缠绵的话语,也没有过多的挽留。
一路上,刘思薇的话让方明宇无地自容,方明宇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下去。
“我的饭有毒啊?”
“你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吗?”
“你干嘛不走啊?老在我面前晃悠啥?”
方明宇一声不吭,他隐隐感觉到是自己让刘思薇伤心了,似乎自己对刘思薇的伤心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把车子快速地拖到刘思薇面前,等着刘思薇坐他的车子,可刘思薇就是不领情,一点也不拿正眼瞧他,从他身边一闪而过。越是这样,方明宇越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好象自己欠她的,又把车子拖得哗啦啦的响,又快速跑到刘思薇的面前,等着刘思薇,刘思薇还是不理他。
如此反反复复,两个人像傻子一样你跑到我前面,我走过你面前,走了近一里多路。
刘思薇终于被方明宇的举动逗笑了,笑的时候眼睛里还有泪水,她的善良柔弱让她不忍心看着方明宇的窘迫的样子,她早在心里完全地原谅了方明宇,或者干脆地说她根本没有生过他的气。
后面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估计是放学的同学上来了。
刘思薇难为情地坐上了自行车,脸羞得像个小媳妇。方明宇把车子蹬得飞快,他骑车的水平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一路上,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其实两个人的肚子里都有一箩筐的话想说,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但彼此的心里是甜蜜的,这甜蜜是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他们只听见一群群晚归的灰椋鸟在林中呼朋引伴的鸣唱,只听见自行车链条咯吱咯吱的响,只听见自己的胸膛扑通扑通的跳,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就连路两旁的庄稼也被他们感染了,在田野里说着它们的悄悄话,尽情在他们面前展示它们的风采。
水稻褪去绿色的夏装,把御寒的黄袍子早早的穿在身上,娇羞地弯下她那倩倩的细腰,任风怎么劝说也不肯抬起难为情的脸颊。棉花则大大方方的绽开她白净的笑脸,像个傻傻的村姑走进大城市的游乐场,不时把自己鬓角的红花摆弄一下,眼睛乐得眯成一条缝。大豆似十七,八岁刚发育成熟的少女,吓得不敢看自己鼓鼓囊囊的身材,站在田野里一脸的茫然。玉米文静地伫立在那里,不和人争着什么,显得十分有修养,只是默默地哺育她们怀抱中的婴儿。
不知道是刘思薇的如兰吹气,还是刘思薇的小辫梢把脖子搔得痒痒的,方明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望,两双眼睛对瞥了一下,刘思薇“倏”地低下了头,红晕就同时上了两个人的脸庞。
“还要我送不?”
“不要,天还早着哩,你快回家吧。”刘思薇笑着跑向另一个路口。
一路上就这一句话,也没有逃过一个人的耳朵,这个人就是在村口放牛的二狗。
他本来躺在路边的草地上,用草帽遮着眼睛,悠闲地唱着乡间小曲:
十八大姐七岁郎,日做姣妻夜做娘;
等到郎大姐又老,等到花开叶又黄;
十八大姐七岁郎,晚上把他抱上床,
半夜三更撒下尿,噼叭噼叭三巴掌。
……
忽然听到说话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
“吆,明宇回来啦。爱宝呢?这个漂亮的妮子是谁呀?”二狗斜着眼睛,望着刘思薇的背影,满脸吃惊的神色,看呆了。
“我的同学刘思薇,临海村的。”明宇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
“喔,明宇不错呀,刚进大学校就谈对象了呀。”二狗一脸的羡慕,这羡慕在他脸上转变成喜悦,嘴巴咧得大大的,呵呵的笑着。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我告诉招弟去,是她叫我在这里等你和爱宝回来的。”二狗连牛也不顾了,一路跑向田埂,一路跑,一边喊:“望弟,招弟,明宇回来啦,爱宝没回来,他还拖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呢。”
“嗤,二狗哥,你瞎说什么呢?我懒得理你。”方明宇朝着二狗的身影喊了一声,跨上车子,把铃声按得“嘀铃铃”的响,向着村里驶去。

这是一个用土坯围成的农家小院,围墙上挂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缝隙间还有几朵粉红色的喇叭花,显得十分娇艳。
院子里舒适而又干净,农具摆放得十分整齐。靠墙根一溜青翠欲滴的的洋葱映衬着一树鲜艳的海棠花,使这个小院子增色不少。
方明宇还没有把车子推进院子,正在用刀铡猪草的明珠大声喊起来:“妈,哥回来啦。”随即抢过明宇的车,两个冲天的羊角辨一颤一颤的,“哇,‘肥宝’真够意思,又把车给哥骑啦。”
母亲在院子中央做苇席,那芦苇子在母亲的怀里一跳一跳的,上下翻飞着,像河里上的鱼儿,活蹦乱跳的。母亲拍拍手,用手撑着席子要站起来,突然手一抖,可能是苇子刺的,冒出一珠一珠的血,母亲把手放在嘴里吮了一下。
“明珠啊,快把锅里刚热的饭给你哥端来,你哥肯定饿了,我去烧点小菜。”母亲用手不停的捶着自己的腰背,大声地喊着明珠。
“知道了。”明珠放下手中的活儿,向灶屋走去,还回头朝明宇做了个鬼脸。
“妈,我不饿。”明宇嘴上这么说,可是早就唱空城计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了。
“这孩子,过个小沟还吃三碗饭呢,何况这十几里路下来了。在学校妈知道没有好的吃,妈知道你饿了。”母亲从一个小坛子里捞出几根腌得清香的咸菜,蹒跚着走向灶屋。
“明珠,来,看哥给你买什么了?”明宇从口袋里掏出钢笔,攥在手里,故意不给明珠看见。
“把眼睛闭上。”明宇把钢笔挂在明珠的刘海儿发梢上,惹得明珠一阵哈哈大笑,笑得嘴边露出两个很深的酒窝。
不稀不稠的玉米粥,还有母亲擅长拿手做的牛舌头大小的玉米面子饼,加上清蒸咸菜,激起了明宇的食欲。
“妈,你看我哥饿神上身了,喝了四碗粥,还吃了三块饼。”明珠一边铡着猪草,一边笑着一边歪着头看着明宇吃饭。
“这丫头,你哥吃饭时候,不许大惊小呼的,吓着了饭神会生病的,你哥现在是饭仓子,装得下那么多。”母亲也笑着用眼睛制止了明珠。
明珠吓得一伸舌头,赶紧拿起刀铡起猪草。
明宇正吃得性起,听明珠一喊,突然一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呵呵,几天没吃妈做的饭,真好吃。”明宇擦着嘴巴,把碗和筷子收拾到灶屋。
小院子的门吱呀一声来了,父亲方得正扛着犁牵着牛,带着一身泥土,几腥海风回来了。方得正古铜色的脸早被海风吹得碳黑,六十岁的人了,身子板还那么硬朗。他看见明宇从灶屋里出来,干咳了两声。
明宇迅速地帮父亲把牛拴好。
“明宇啊,你今天做错了什么事啊?怎么欺负招弟了?惹得她坐在村口淌眼泪啊。”方得正从旱烟袋里舀出一锅碎烟末子,浑身上下摸索着火柴。
“招弟?我魂还没看见她的影子呢,我怎么能去惹她呢?”明宇一脸的茫然。
“她见我都不说话,是她姐望弟告诉我的,说你学坏了,叫我回来好好管管你。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招弟的事?”方得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明宇啊,招弟可是个好姑娘啊,你和你哥不在家,都是招弟帮咱们家担的水。你可不能欺负她吆。”母亲停下手中的活,也把身子转过来问明宇。
“是啊,哥,招弟姐可好了,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天天晚上都来陪我。”明珠也瞪着大眼珠子望着明宇。
“一定是死二狗子,瞎说了什么,我这就找他去,看我不收拾他。”明宇一下子明白了,说着就去拖自行车。
“我的小祖宗,你干嘛去呀?可不能去打架呀,他爹,还不拦住他。”母亲急了。
“站住,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急啥呀?”方得正的声音不大,却极具震慑力。
方明宇一下子楞在院子中央。

[3]
这是一块寂寞的沙洲,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范公村是这块土地上一朵盛开的奇葩。
范公村在范公堤西一里路的地方,和临海村隔堤相望,逶迤的月亮海和辽阔的黄海把这两个村子包围得像个倒写的“可”字。
千百年来,人们在这个饱受海水倒灌之苦,却赖以生存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得不感谢一个伟大的人物。这个人就是北宋大文学家范仲淹,当年范仲淹出任西溪盐官,积极倡议修筑捍海堤。历经四年,筑成一条长达一百多千米长的捍海大堤。为了纪念范仲淹的功绩,人们称捍海大堰为“范公堤”。
若你晴日登堤远眺,堤外无数烟墩和潮墩,绵延入海,巍巍壮观。若雨中登堤,只见杨柳袅娜,海雾迷茫。好一派:“烟花三月范公堤,似雾似雨又似烟。参差万柳障遥天,翠拂芳堤捍海边。”的美景。
就连范仲淹也万分感叹,当年留下一首脍炙人口的美妙佳词:
苏幕遮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方得正和林富贵是月亮海边极富代表性的人物。这两个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伙伴,月亮海和黄海是他们玩耍的天堂,他们一起跟着大人们去赶海,一起捕鱼捞虾,一起煮盐,一起参加村里组织的突击队。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两个人为了一个女人,险些断送那个女人的性命。
这个女人就是现在“肥宝”的母亲,林富贵的老婆——孙翠花。
当年的方得正憨厚得像一头小蛮牛,土得像掉了渣的土坷拉,笆斗大的字,字认得他,他不知道字是何方神仙。
林富贵的父母则靠着祖上留下的一条破渔船,拼死拼活地供他上了几年时私塾,也多少认识几个字。
在范公村,最漂亮的姑娘要数地主孙玉堂的女儿孙翠花,十六,七岁就出落得婷婷玉立,如花似玉。虽没有“秋月为神,玉为骨”的神韵,却也有“芙蓉如面,柳如眉”的丰采。惹得多少富家公子眼中生火,鼻子出血。
她本来可以顺顺当当的去念她的书,做她的大小姐。
是新四军的一声枪响,把她从天堂一下子降到了地狱。她那个鱼肉百姓的爹和她的大哥跟着国民党跑到台湾去了,只留下她和半天走不到一里路的小脚母亲。
在方得正心中,孙翠花和别的地主家的小姐不一样,她不刁蛮,不专横,像一朵盛开的水仙花。她有心地善良的一面,不管哪个要饭的乞讨的只要被她看见,她总是要多拿一个馒头给那些穷苦的人。她有温柔的一面,每次看到方得正牵着牛,披着一身晚霞回到村口的时候,她会对他莞尔的一笑,把方得正吓得赶紧低下头。
林富贵眼中的孙翠花则是另一种印象,她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漂亮的眼睛,白皙的皮肤,丰腴的腰身,微微耸起的胸脯,像刚开蕾的花苞一样娇艳欲滴,到处洋溢着青春浪漫的气息。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孙翠花每一天的日子都在害怕和惊恐中度过,犹如赤脚站在刀板上,不是上面来人调查,就是隔三岔五的被村公所主任“五呲毛”和手下的一些人带出去游行批斗。那些人给她戴上纸糊的高帽子,面前还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美女毒蛇,父债女还。”还有个别不怀好意的男人,乘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在这“美女毒蛇”的隐约隆起的胸脯上连揪带掐地摸一把。
她不敢吱声,她惊恐的眼睛里失去了光泽,暗淡而迷茫。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父亲做错的事情要她来偿还,她更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凌辱使她没有了自尊,没有了泪水,只有心中的血往下一滴一滴的滴答。
孙翠花感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是那么可怕,没有一点盼头,她绝望了。
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她面对平静的月亮海,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长发,整了整自己破碎的衣衫,慢慢的走进了月亮海……
等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煮盐人留下的“丁”字形的窝棚里,守在她身边的是年轻的方得正,是方得正从月亮海里捞起了她。
那几天是孙翠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她心中感谢方得正把她这只在风口浪尖颠簸得已经栽进波涛中的小舟,拖进了避风港。她感谢方得正能看得起她,没有把她当做毒蛇一样的女人。她感谢方得正在这样的时候敢救她这样一个千人吐弃,万人骂的女孩子。
不管是烤没烤熟的鱼头,还是热没热的山芋,他们吃得都很甜。他们一起看月亮从海面升起,一起看星星在海面上跳跃。
孙翠花第一次把自己的身子倚在一个男人宽阔的胸膛上,孙翠花近两年来第一次笑了。
没有想到的是第三天的清晨,就连早起的海鸥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连露珠还在芦苇叶上沉睡的时候,他们被“五呲毛”带着的人活捉了。
多少年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是被人举报的,这个举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富贵。
五花大绑,有的嚷嚷要下猪笼,有的吵吵要枪毙,有的则喊着剥光他们的衣服。
方得正的母亲呼天抢地,叫人喊来了做乡粮管员的老头子。
那年代,凭着老粮管员的一句话,就把他们两个人放了,因为方家是赤贫农,革命军属。

几天以后,方家的院子里响起了唢呐声音。方得正穿着一身新衣裳,把一个小媳妇从临海村带了回来。
知了的声音盖过了月亮海疲倦的喘息声,那海也累了,浪花缓缓的爬动,海上点点的帆渐渐地远去了。
孙翠花望着村口的方得正挑着一副担子,前面是新娘的包袱,后面是新娘的嫁妆,再后面是一个淳朴的姑娘。孙翠花的心碎了,她本来已经淌干的泪水又一次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像虫子一样在顺着脸颊慢慢地爬动。
她终于知道方得正是永远不属于她的,这世界给她的只能是苦难,给她的只能是卑贱。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了她,那双手是林富贵的手。他先是拼命的挣扎撕打,然后是大声的喊叫,后来是低声的呜咽,最后是麻木的颤栗……
还是那个“丁”字头窝棚,还是那个铺着野草的地上,林富贵解开了她的上衣,呈先在他眼前的是“仙女”美丽的侗体。一阵紧张急促的喘息声中,他重重的扑向那个“仙女”的身上……

方明宇继承了方得正的憨厚老实,林招弟姐妹七个遗传了孙翠花的美貌。
当方明宇把自行车拖进林家小院子的时候,孙翠花正在张罗着晚饭,她明显地老了,花白的头发用一个发卡拢着,她也明显的发胖了,说明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岁月虽然在眼角雕琢了许多鱼尾纹,但依然掩饰不住当年娇好的丰采。
她看见明宇就像几年没看见似的,摸着明宇的头说:“快,快坐下,婶子给你和爱宝煮了好几个鸡蛋,快趁热吃了。”
方明宇被摸的不好意思,说:“婶,我已经是大人了。”
正说着,从院子外面走进一个姑娘,背着一个大草篮子,草篮子里草架得很高,把姑娘的腰也压弯了,一头不长的剪发,把脸遮得满满的,裤子卷得高高的,圆润的小腿肚子赫然可见,赤着的脚上全是泥土,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刀柄子上用草绳子绑着一片荷叶,荷叶里是在小沟塘里检来的田螺。
姑娘抬头一望,看见方明宇,“啪”地把草篮子从身上扔到地上,手中的田螺也洒在地上,滚得东一个,西一个。
她夺过孙翠花手中的鸡蛋,“啪”地扔得老远:“娘,不要给这种人吃,他变坏了。”
“招第,你这死丫头,想干什么?”孙翠花气得扬起手,要打招弟。
招弟一跺脚,向方明宇深深的瞪了一眼,眼里全是怒火,嘴唇咬得要冒出血来,充满了火辣辣的野性。
这时从外面又匆匆走进一个扛着锄头的姑娘,简直就是和招弟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要不是穿着一身绿色的上衣,还真分辨不出来哪个对哪个。
“娘啊,我刚和二狗把牛栓好,就怕招弟见着明宇发疯,嘿,还真的发疯了。”姑娘一脸歉意地望着方明宇。
“望弟啊,你看这死丫头,气死我了,不好端端的说话,你看,把鸡蛋也扔了。”孙翠花话气得连嘴唇都发乌了。
方明宇被眼前的事惊呆了,楞楞地站在院子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