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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作品名称:滹沱河水向东流      作者:沧州子系      发布时间:2019-02-10 09:02:21      字数:4305

  尾声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的夜晚。披着节日的灯火,闫志明离开了代表团的驻地,带着师生、乡里的嘱托,怀着侥幸试探的心情,在护国寺附近找到了赵淑萍的家。他的心有点惴惴不安,仔细的端详着门牌号码,用手指敲了敲那两扇斑斑驳驳脱落了黑漆的小大门,然后轻轻一推,随着一束耀眼的灯光,传来一声铜铃般的亲切而熟悉的召唤:
  “闫老师!”
  “闫老师!”
  “灵芝,银根!”他有点局促不安的心更急骤的跳动起来了。两个身着崭新草绿军装的青年燕飞般的扑到眼前。
  “啊,志明。”赵淑萍孩子般的跑下门台迎来了。这意外的情景使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好了……梦寐以求啊。多么希望很快见到你们啊!快进屋……”赵淑萍紧紧拉住志明的手怕他再跑掉似的。
  “你们俩……”向屋里走着的志明疑惑的顾盼着银根和灵芝……
  “俺们部队刚刚从江南回来,就住在西郊……”银根赶忙解释道。
  “节日放假,俺俩就按着赵老师告诉过的地址找来了。本来只是到家看看的,真不成想这么远赵老师也回来了……”灵芝急嘴连舌高兴地倾诉道。
  赵淑萍赶忙把沏好的茶端给志明一杯,从磁盘里抓了一把糖果递给银根和灵芝。冲着志明说:
  “志明同志是来参加开国大典的吧?”
  志明点了点头说:“得天独厚啊。实在不敢当,这是给予我们教师的无上荣誉。”
  “教师代表嘛,受之无愧……我们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他见志明在屋里巡视了一下,赶忙说:
  “我是一个人回来的,算调回北京待分配。新农同志随军去贵州了……家里人,爸爸、妈妈和弟弟都同着各自的机关、街道、学校上街了。游园的,逛天安门的,看焰火的……嗨,志明啊,非久住北京的人不会体会到,这个古老的城市,披上了节日的盛装,显得格外年轻了。住了大半辈子的老人们也不能不刮目相见,好像要重新认识认识他们似的……哈哈哈……”抑制不住高兴的心情爽朗地笑着。在志明和两个学生的眼里,庄重、矜持的赵淑萍今天判若两人。
  “咱们也忙到升旗的那地方看看吧,老师!”灵芝更激动了起来。
  “去,去!先喝点茶,吃块糖。”
  志明见学生们在催促,迫不及待的从提兜里拿出一封信、一个布包,说:
  “付老师的信没白写,千叮咛,万嘱咐,让从家里查询通信地址赶快付邮。这是素环捎给赵老师的……也没写地址。”
  赵淑萍接在手里捏了捏,说:“鞋!哈哈哈……你看,志明。”她翘起一只脚,说:“四年了,在东北出了两双靰鞡,穿的都是素环给做的鞋。脚上这双是来时才穿上的……听灵芝说你们有了小宝宝了……”
  “一个小男孩,两生日了……”
  “以后可没时间了,千万别再结记我。我应当在北京选双最合适的皮鞋让你带给素环啊,哈哈哈……听说顺霞也有了小宝宝了?”
  “是的,比我们的正好大一个月。”
  “太好了,太好了。杳无音信,等了七年……”
  “老师,走吧。咱们一边走一边说,说不完明天还说……”闯荡、天真的灵芝无拘无束,要去看升国旗的地方。
  “好,好!”赵淑萍望着志明说:“走吧。灵芝她们放假,这次您一定要多住几天,住在这儿来,今晚也不可错过。咱们先去看看节日的焰火,明天再好好谈谈。太巧了……”
  北京的长安街上。节日的灯火,耀眼铮光,熙熙攘攘的人流,游兴正浓。几个人依傍在赵淑萍的身边,裹入了来往交错的人群里,朝着天安门广场走去。银根、灵芝彼此指点着一幢幢披着节日盛装的高大建筑,兴致勃勃的交谈着。赵淑萍紧贴在闫志明身边又捡起刚才的话题:
  “顺霞始终没离开学校啊?”
  “没有。还是那句话,献身教育事业了。”
  “李奇现在什么地方?”
  “他们的部队驻在保定,可能要稳定一个时期。顺霞将要去保师附小。”
  “好。今后环境安定了,应当往一起凑一凑……”赵淑萍说着展开了付金涛的信,抬头巡视一下,想找个合适的地方,一看银根、灵芝已走在前边去了,挤挤擦擦紧上前赶了几步,就着明亮的路灯边走边看起来。
  “……看样子付老师是以开明、进步、出色的工作赢得了群众的信任……”
  “是的。土改中清算了王冠盈,群众对付金志意见很大,对付老师是很谅解的。那儿工作队很强,政策掌握的稳。我来以前见到了刘川老师,师范支部已通过接受付老师入党了……”
  “那太好了……刘校长依然老战场?”
  “是的。来时嘱咐我一定要查询您的地址。”
  “太谢谢大家了……你看,还有一首诗……”她念道:
  “一九四九年清明节……吊……王树鹏同志墓……”声音一字比一字地低了下来,若有所思,停下了脚步,眼睛直瞪瞪地盯在信纸上,心潮起伏,信上的字在跳动,新沿村的学校,大扫荡的情景……好像一股脑映现在信纸上……她有点心神恍惚,然而还是抑制着自己,把感情倾注在那短短的诗句上:
  “几行白杨参绿柳,
  一丘荒冢紫气生。
  春色满堤望不尽,
  凭吊喜逢众师生。”
  她扬起头沉思了片刻,说道:“啊,坟上又栽上了不少杨柳!”
  “您离开后的第二年春天,完小学生们栽了上百棵大叶杨,已有两手粗了。柳树就唯有赵老师和学生们栽的那一棵……几年了没断人凭吊、祭扫,老乡、同志、学生……万禄、小迎四七年冬天,正是土改期间回去过,我和顺霞、素环陪他们一起到坟上看了看。当时万禄已任团长,小迎也是团的卫生队长了。她在部队上结了婚,用她自己的话说,生活得很幸福。今年春节期间,银江、万祯、明奇随着部队南下正好路过家乡,逗留了半天,也特地到坟上凭吊过。说起来很有意思,学生们的心是很难捉摸的,他们从长白山一粒粒的捡了一小袋子松籽。行军打仗,辗转数千里,历时八个月带回了家乡,几个人忙忙迫迫撒在了校长的坟地和附近的一段大堤上……大自然也是不负有心人。现在已经长了满坟地、满大堤,一尺多高的小苗苗了……”
  “啊!”赵淑萍从沉思中绽开笑脸,两个深陷的酒窝又映入志明的眼帘。只见她不住地点着头,说:
  “我总在想,孩子们的感情和想象力比我们丰富得多……”
  “是啊。可能是我们总囿于那小天地的关系吧,好像他们一下子增长了那么多知识,懂得了那么多的道理,越显得自己贫乏、空虚……”志明十分感慨地说:“还记得刘明新、王明海吗?”
  赵淑萍点了点头。
  “两个学生牺牲了……”志明沉思地摇了摇头,说:“很难想象,银江他们几个包回去了一包辽西的山土,是和着他们两个的鲜血的阵地上的山土……几个人不言不语,悄悄地撒在了校长坟墓的周围,和三群的坟前……”
  沉默,像一把无形的铁钳,攫住了他们的心,无言的移动着脚步一直走过了新华门,谁也没再发出一点声息。
  “老师,快走,你们看到天安门了……”
  “锡谦同志有消息吗?”赵淑萍不顾两个学生喜出望外的催促。
  “银江他们离开松花江的时候见了他。当时他参加了土改工作队,看样子要留在北方了……对啦,学生们说当着他们把咱们都数落了一遍,叮嘱他们路过家乡时代他看看咱们。”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依然慢慢地移动着脚步。
  “还有什么消息?”赵淑萍望着志明微笑着。她多么想多了解些新沿村的新鲜事儿啊。
  “还应当告诉您些什么呢?佐之同志做了县委组织部长。土改后党政分开了,玉福同志不再兼任村长,菊奶奶、瑞灵婶、喜竹嫂、素环她娘……都在叮嘱一定要打听到您的消息……啊,还有啊……”志明笑了笑,接着说:“我来之前,万祯、银江他们刚从南京来过一封信,讲曾登上蒋介石总统的大屋顶,瞻仰过中山陵,游览了玄武湖,凭吊过雨花台。对了,还说捡了什么雨花石,有机会要带给老师们哩!”说完,他看了看赵淑萍。她依然不动声色的谛听着。他接着说:“赵老师走后,每年有很多学生升学、参军,土改后,在保卫胜利果实的鼓舞下,整个学区先后送走了五十五名历届毕业生。还记得担任了区青救会主任的李玉亭吗?他带头参军了。杨庄的邸明增,白滩的苑增中、邸兆明……这些学生都是经受了阶级斗争风暴的洗礼走出家门的。现在已分配到了全国各地,有的也许就在北京。”
  赵淑萍默默地点着头,回忆着那一幕幕的往事,寻觅着那一张张天真的笑脸……恍惚、失神……任凭灯光耀眼,焰彩漫天,欢笑狂呼,锣鼓声喧,她凝视着金水桥头的华表,陷入了深沉的遐思。
  “老师,快来看。嗨,大花多好看……”
  “焰火,看呀!”
  随着两个学生的欢欣鼓舞,志明也把精神集中在这节日之夜的盛况上来了。
  这辉煌的灯火,这狂欢的人群,这瑰丽的夜色,这壮观的情景,激荡着他们的心房。两个曾甘苦与共的亲密战友,紧靠着金水桥的栏杆,随着两个年轻军人的指指点点四处眺望着,沉浸在无限幸福里……
  “灵芝,银根,比咱们在西堡参加的‘五一’火炬游行如何?”
  “那怎么比!”
  “差天地了!”
  赵淑萍看了看志明,两人会意的笑着。
  “老师!”灵芝扭动着身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参军后觉得知道的事情太少了。”
  “是啊。天地太大了,见闻广了,越觉得不足了,说明没满足,不固执,不狭隘,在进步,在追求,你们仅读过小学,学到的那点东西是很少的,犹如攀登一座知识的大山,在小学,老师们给你们的仅是山根下的一块垫脚石。知识像个浩瀚的大海,要想像同学们在木道沟、滹沱河游泳那样自由自在的运用自如的驾驭它,还需要有更大的毅力,付出更大的辛劳。你们参加业余学习了吗?”
  “参加了。刚刚开始学初中的课程。”
  “那很好。那就从小学的垫脚石上又迈出了一步。学无止境。知识越丰富、越高深,一个人的能力才越大。努力吧!只要你们不畏劳苦,不惜代价,多么陡峭的高山也是可以攀登到顶点的……老师们也在学习哩……愿所有的同学们,在不同的岗位,竞相奋斗,互勉互励,努力充实自己的知识,以便对祖国建设事业做出各自的贡献。”
  夜深了,他们依依不舍地往回走着。赵淑萍说:“他们两个将常住北京,来日方长,志明这次一定多住几天,代表团一散就搬到我家去住,有好多话要说的……这样,明天我在家等你们,咱们去颐和园玩玩。回来尝尝我做的菜,看比同学们讲的爆炒香丹如何?”
  “哈哈哈……”志明爽朗地笑着说:“昆明湖一定比葬寇谭的水更浩淼、更清澈……”
  “哈哈……各有千秋吧!昆明湖可比不上葬寇谭的水深,更没听说过抗日故事哩!”
  银根、灵芝听着老师们打哑谜一样的对答,痴呆呆的光笑,插不上话。他们是无从揣摩老师们从那峥嵘岁月到这喜庆的节日有多么复杂的心情的。然而,师生们心终究是相通的。
  “志明啊,新沿村那段生活太值得回味了,无时无刻不受着它的冲击。去教育局报到时,我已经讲了,要求分配我作教员。我觉得只有和学生们在一起的时候,思想上才充实……”
  “是啊。素环又去师范进修了,要再学习两年,我们就选定了那个学校。现在正筹办中学。无论怎样发展变化哩,我争取在哪做个联络人,接受同学们、老师们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信息,还传向四面八方,让师生们在建设祖国的大业中共同切磋,相互勉励吧!”
  “好啊。当我们都白发苍苍,你主持校庆会的时候,遍布全国甚或涉足海外的校友欢聚一堂,我一定前去祝贺的。”
  灵芝、银根听着听着会心的笑了,笑得那么甜美、那么幸福,像窥见了老师们的心,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祝福着那远里身边的同学们……
  
  (本书全文完)
  
  
  
  
  
  2017年7月23日(星期日)•石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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