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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蓝·连载】橘红色的火焰(第四章)第四节

作品名称:橘红色的火焰      作者:紫烟雨朦      发布时间:2012-06-15 15:11:42      字数:4134



红旗钻井队分来了几位新工人。
赵明是位大学生,白皙文静的脸上架着一副深度眼镜,这眼镜遮挡不住他聪慧的眼神。不大的眼睛很耐看,看得出他的书卷气中不乏睿智。穿着一套崭新的橘红色的工作服显得有些肥大,他和几位新来的,在队部的荣誉室里好奇的看着橱窗里的图片和奖杯,还有墙上的荣誉证书和奖旗。
张江涛走进来,他端着一个塑料的脸盆,拿着一块用来当抹布的毛巾。
赵明对穿着同样的工作服的张江涛点了头:“你好小师傅,你是来打扫卫生的?是文书?”
张江涛笑了:“我不是文书,也不是师傅,是倒班休息的钻工。今天是小倒班,咱这个队的人有个习惯,小倒班的不回家在队里搞卫生干点零活。”
“是队领导规定的吗?”
“不是,是大家自觉的。你是新来的大学生吧?你不知道,咱们这个队是红旗钻井队,几乎每天都有来参观的视察的。卫生需要大家来打扫和保持,倒班不回家的时候都是主动的去做这些,慢慢的你就知道了。”
“你也是大学生吗?看你的样子也很斯文。”
“我不是大学生,我是复员兵,也是今年来这个队的。”
“那我叫你小师傅?”
张江涛笑了:“大家在一块儿不叫什么师傅,我二十多岁了,我看你我年龄差不多,喊名字吧,我叫张江涛,你呢?”
“我叫赵明,来,我们握握手吧。”
“我叫王应,也是新来的,我们俩是同学。小张师傅,我给你敬礼了。”王应也戴着一副近视镜。
张江涛:“可别这样,太客气了。”他还是微笑着。
高大龙手里拿着手机急匆匆的来找张江涛:“你家来电话,你的手机在床上唱着‘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在岸上走,’唱了一遍又一遍,快接手机。”他摇头晃脑的唱着把手机递给张江涛,对赵明和王应打招呼:“俺叫高大龙,知道你们是大学生,来当钻工可真的了不起,俺觉得这钻工可不是你们这些大学生干的,你们应该在办公室在机关,俺们这些钻工的文化程度多数是技校毕业,可惜你的文化了。”
赵明笑着:“这钻工也需要一定的文化,因为现在的科技发展很快,很多新的技术需要有一定的文化基础才能去掌握,你说呢?”
高大龙憨厚的一笑,几个人同时搞完了卫生,一块走出了荣誉室。



秋季的风急剧的集结了漫天的乌云。这乌云密布集结在整个天空,变换着各种各样的云块向井架冲击。这高大的井架高高的树立在荒野上,在风中显得有些凛然。面对着黑灰色的云它一声不吭的对抗着,仿佛是在考验自己的毅力和韧性。
钻工们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亮子坐在操作房里,小心翼翼的操作着,眼睛在看提升出来的钻具,他又有些担心的看着天气。
司马云翰站在亮子身边,也是焦急的看着外面。司马云翰心疼那几位在风雨中坚持工作的小兄弟,他走出操作间,站到外钳工的位置上,替换着操作的钻工。
雨水劈头盖脸瓢泼一般,方向不定的风把雨水从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向钻工进攻着,他们浑身上下早都已经湿透了。带有泥浆的工作服加重了分量粘在身上,潮呼呼的很难受。又被冷风一吹,透心的凉。
大雨一直不停的下着,雷声在头顶滚过,好像在和这些钻工们叫劲。井场上雾气蒙蒙的,被雨帘遮住了视线,看不出去多远的距离,司马云翰骂了声“这该死的天气”走下了钻台。他打电话问驻地的炊事班,饭做好了没有,准备派人去。
司马云翰走在井场上的时候感觉脚底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沾在鞋上的泥巴像不讲理的赖皮缠,黏糊地让人厌恶。
电话的信号也受到了影响,他好不容易听明白了那位湖南口音的五嫂说的几句话:“小狐狸已经把饭送走了。”
小狐狸穿着雨衣和塑料的凉鞋,把装饭的两个铁桶担在肩上,透过雨雾困难的向井场方向张望着,可是雨衣的帽子总是滑下来遮挡住视线,她想努力的抬头也不管用,索性摘掉帽子,可雨水又肆无忌惮地顺着她的头发流进脖子里。盖在铁桶上面的塑料布被刮跑了,小狐狸马上把雨衣脱了下来,遮在桶的上面,骂了句什么,继续挑着担子一步一晃的向前走着。一会儿的工夫,衣服上下都湿透了。
平时十几分钟的路,今天也许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了或者时间更长,小狐狸觉得早应该到地方了,可还是看不到井架的影子。
风转向了,小狐狸也转向了。
她才知道自己是迷路了,她把饭挑子放在路边,向四周喊话,可她微弱的声音被风雨撕扯着变的七零八落,她觉得自己几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是耳边却总是有怪怪的呼啸声,时紧时慢时远时近,震耳欲聋的炸雷好似在头顶炸响,她怕极了,她绝望的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当管理员高杉知道了小狐狸送饭失踪了的消息,急得直拍自己的脑门,怪自己跟车回基地拉粮食回来晚了,不然会安排两个人或者自己去送饭就不会出现这个事儿了。他急忙安排着人去找小狐狸,又安排人重新去给井上送饭。
大雨也许下的有些累了,暂时的休息一会儿,没有了雨幕井架上闪耀着的灯光也格外的醒目起来,给小狐狸指点了方向,她停止哭泣重新挑着饭挑子向有灯光的井架走去。
井场上的人在吆喝她:“不许靠近,这里危险。”
小狐狸知道快到井场了,进入井场给值班的钻工送饭,也必须戴上安全帽,可她找不到曾经很熟悉的安全门入口放安全帽的地方了。她傻眼了,因为她发现走过来的不是自己队的钻工们,这是另外一个钻井队。
尖刀钻井队的队长梁晨在电话里同司马云翰开着玩笑:“你们队的炊事员把饭挑子送给我们了,这可是你的敌占区。我们都饱餐了一顿,吃了香喷喷的红烧肉。她可真有‘两下子’,‘一下子’是竟然能把饭挑子挑了二十里路,还有‘一下子’饭菜虽然凉了,可居然没有洒出去。我们把它热乎了一下就给‘造’了,哈哈,下回炊事员调队的时候我们要她了。”
司马云翰:“你们吃我们送的饭很正常,算是我们优待俘虏了,哈哈……”,司马云翰打着哈哈,“对了,你那里的进度怎么样,这该死的天气和咱们作对。”
“想打探情报?没门。”
“那你上当了,我们的那位炊事员是侦察员,小心啊,她可是只小狐狸。”
“我不怕,照单收下了。”



小狐狸的感冒好久才痊愈,她不敢想象那天晚上的事情,眼前总是出现漆黑的夜,震耳的雷,呼啸的风。她又想到自己同天野的关系,心里开始矛盾不安。
小狐狸的性格是喜欢浪漫的遐想,喜欢追求新鲜的刺激。可当她真正知道了在钻井队的工作和生活并非像自己从前想象的那么好玩儿,她开始犹豫了,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她开始动摇自己的信念,可在心里又很爱他,不知道怎么是好。
她的父母都在油田工作,家庭生活条件属于一般的普通家庭。她从小有一种叛逆的性格,不喜欢受约束。父母对这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儿寄予了一定的希望,因为她聪明学习好。很希望她能考上大学,使家中出个文化人儿。以后能坐机关当干部,可她却喜欢做同父母希望的目标恰恰相反的事。高中毕业不去参加高考却自己做主报考了石油中专的烹饪,当了火头军,气得父母不知道怎么是好,只有唉声叹气的份。
来到井队是她自己强烈的要求,她不喜欢在机关的小灶食堂伺候那些干部领导,不喜欢听他们在鼻子里发出的哼哼的官腔,在她几次的要求下,使那个本来很喜欢她的年轻的管理员不得不同意她到井队的请求,在心底的那份恋恋不舍被一种伤痛刺伤了自己。
小狐狸来井队前线是她听说钻井队一年四季都在野外,在四季分明的东北野外的感受是最为明显的了。她按照自己的思路去遐想去幻想,她想象春天和煦的风、夏天美丽的花、秋天丰收的金黄、冬天晶莹的冰雪,她在心里编织着类似童话的一个神奇的世界。
当她的意愿实现的时候,的确让她兴奋了很久。工作热忱积极,对就餐的钻工是笑脸相迎,经常主动的去帮钻工洗衣服缝被子。大家也喜欢她,钻工休息的时候也带她去歌厅,她沙哑的声音很适合唱那些哀伤凄然的歌儿,她的确高兴了一段时间。
她喜欢甜甜的笑,腻人的喊大家大哥小弟,钻工说她是一只小狐狸,会蛊惑人的心灵,慢慢的大家都喊她为小狐狸。其实,当她知道了这个外号的时候在心底还真的喜欢呢。因为她知道狐狸是善良的动物,《聊斋》中的小狐仙们,可都是招人喜欢招人爱。
那天的晚上,她和天野在大草原上一顿神走,漫无目标的溜达着,天野很认真地对她讲述了自己来钻井队之前是在乡下,因为偶然的一次机会,自己的个头引起了回乡探亲的油田的一位工会主席的注意,看上他的身高,问他是否会玩儿篮球,确定之后把他带回了油田。
他在球场上打球的时候非常的风光,漂亮的摘篮板,漂亮的三步篮,优美的投球姿势划出的弧线总是获得叫好和掌声。也引起一些姑娘们的注意,可当她们知道了这位叫天野的是外招球员,不是油田的员工,也就意味着他没有正式的工作,都停止了战略进攻,不再想尽招数想引起他的注意了。
苦恼占据着他的大脑,他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他同那位主席谈到了自己的未来前途,主席开始为自己带回油田的这个大个子着急,他找到了一些相关的部门,磨破了嘴皮子跑断了腿,终于争取来一个技校内招的指标,二十三岁的天野同十七八岁的学生成了同窗。
命运就是不去青睐他这个农村来的天野,当他学业已满,油田又不再给技校生分配工作,毕业后就等于失业,要等待机会招工。天野觉得自己倒霉透了,因为他是外地人,没有书读了也就没有了安身之处了。
那位主席在退休之前最后办的一件事,就是去找了有关部门,要来了一个市场招聘劳务工指标给了天野。
他在钻井队成了一个编外的队员,开始了当钻工的生涯。
当他把这些都告诉了小狐狸之后,如释重负,可轻松下来了之后,心里马上又开始绷紧了弦,他在等待小狐狸的最后决定。
那天的小狐狸很乖巧,那么善解人意,她没有回答天野的什么,只是悄悄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把头依偎在他的身上。
天野生平第一次胆大,生平第一次吻了女孩子,他的身子在发抖,他紧紧拥抱小狐狸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自己的那份激动和陶醉、眩晕、幸福!他觉得此时的时空凝固了,静止了。他们彼此的兴奋交融在一起,激情如火山喷发的瞬间就点燃了世间万物,都在燃烧着,对方的战栗和呻吟诉说着他们在这荒漠沼泽中渴求的是来自异性的柔情,没有约定和羁绊,那亘古至今也说不清楚的“爱”就像洪水般迅速淹没了这两个在燃烧青春的人。
他在心底发誓一定要一辈子不辜负小狐狸对自己的真诚,好好的爱她,珍惜她,哪怕像供奉神灵祖宗一样都在所不惜。
天野的心里很明白,自己同小狐狸结成夫妻的话,就确定了自己将永远会在油田安家了,不再去为自己是否要回乡当农民而担忧,不再去为自己的这农民工身份担忧。
小狐狸的情绪开始有了波动,她在心底和自己搏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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