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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家长里短

作品名称:空村活寡      作者:麦熟一晌      发布时间:2019-01-30 18:10:16      字数:5335

  在槐花出去找马秀兰的空子里,圆脸女人冬花对“骟驴”白贵说道:“芳霞想在县城里开一家小饭庄,你看这个主意咋样?”
  “骟驴”白贵一听,把刚要点香烟的手又放了下来。略一思谋,又猛一拍自己的大腿面,然后急切地说道:“这不正好嘛!你要给婷婷和杨凯做饭陪读,找不上小套型的房子,那家私人自己盖的院子不是你嫌太大吗?这下可以完全用上了,不如把那个院子答应下来,咱三个人合伙开小饭庄,自家的事情解决了,这还能开展一项事业来做。”
  芳霞一听“骟驴”白贵的说法,心里不由得不佩服慧兰的思路和谋略。本来是自己找别人商量,看看别人的意图能和自己谋划到一起不?这下可好,口风一透露,别人反而上赶着和自己合作。
  芳霞一激动,忍不住话就出了口:“驴哥,哦不,白家哥,我只是个想法,可能还不成熟,你和我冬花嫂子是有主见的人,也考虑问题比较周全些,帮我拿个主意就好。”
  “你这想法没错,我就没想到这一步,我冬花在县城盘了两天,离学校近的房子都租完了,只有这一家盖了小二层的院子,带上杂物间总共六间房,要是开小饭庄,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白贵说。
  芳霞也答应了合作,圆脸女人冬花当场拨通了房主的电话把院子的事说定了下来。
  刚打完电话,槐花和马秀兰也来到了厅房屋里。“骟驴”白贵给马秀兰倒了一杯红枣茶,然后有些兴奋地说道:“嘿!今天这事巧的没法说,我都想喝些酒哩!”
  马秀兰被圆脸女人冬花让在茶几侧面的一条沙发上坐了下来。槐花还是坐在刚才这边的沙发扶手窝里斜靠着坐了。
  圆脸女人冬花说道:“先叫他婶子吃些热油馍,喝些茶了咱打搅团吃,四个女人家没一人会喝酒的,你老驴想喝了自己找地方喝去,没人陪你。”
  “骟驴”白贵“嘿嘿”一笑说道:“这几百人的上山庄,现在真还寻不出个喝酒的人,老汉们我还不想跟他们喝,这年轻男人都在外挣钱不在家,剩下的几个要么和我来往少,要么就是比我还糟糕的怂货。”
  芳霞也有想喝酒的冲动,但由于没有其他女人响应,也就不方便应承。现在项目有了,房子有了,剩下的就是对经营的细节考虑了。圆脸女人冬花给槐花和马秀兰递上筷子,叫趁热吃那盘子葱爆腊肉。
  马秀兰用筷子夹着腊肉片子吃着,又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滚烫的红枣茶水后说道:“一年难得这样说笑耍闹的时候,把人忙得左转哩,到头来啥都没忙下个结果。”
  “就是,就是,流到庄稼地里的汗珠子,比吃进肚子里的油水多。”槐花说。
  圆脸女人冬花开口说道:“这事也巧,想啥就成啥,也算平时说的‘心想事成’么,我是这样考虑的,既然芳霞有这个想法,我也就有了打算。咱的小饭庄,虽然摊子不大,但要办得规规范范。学生娃们给家长一传话,家长们相互一宣传,往后的摊子还说不定能成气候哩!”
  “就是,就是,思维决定人的行动么,能力决定行动的成功么!”马秀兰说。
  “骟驴”白贵把刚才没点的香烟,重新点燃了叼在嘴里吸了一口后说道:“万事开头难,这要先好好合计一下具体怎么做?”
  圆脸女人冬花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小饭庄小饭庄,首先是给学生娃们吃什么?现在无论城市和乡下,全社会都重视食品安全,食材是第一道保障。我说了你们给看看能成不?槐花嫂子地头的活也不是天天干,能抽空养百十只下蛋鸡更好,公鸡也养一部分。这样一来,鸡肉鸡蛋能搭配每天供应的饭菜,一月下来,量虽然不大,但毕竟是多增一项小收入,咱的小饭庄也有了食材安全的保障。”
  “那是,那是。”马秀兰说。
  圆脸女人冬花端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咳了下嗓子又继续说道:“他秀兰婶子,反正每天要抽时间喂猪喂鸡,伺候婆婆也花时间,不如把猪的数量增加三四头,反正是个养么,多拌些饲料的事情。阶梯式的养,一年按阶段宰四头猪,咱按市场价每斤肉多一元付钱,剩下的就是蔬菜这些,家里自种的赶上茬口就用自种的,缺菜的季节咱从市场里采购。”
  “骟驴”白贵接着说道:“我家里有些没用的板材,芳霞家也有不少,我记得你家虎生前几年从工地上拉来不少,我会些木工,给咱先做上四十套小规格的床,我叫高三给我打下手,他喂完羊后也没啥正经事么!”
  一提到跛子高三,槐花的心里就猛地一抖。半天没插上话的芳霞,听了冬花和“骟驴”白贵对小饭庄的规划,心里是更加有谱了,信心也更加足了,这一切都好像在清理之中发生的一样,顺利得让人感到意外。
  芳霞越发佩服和感激起慧兰来,县城虽小,距离也超不过五十里路,但这城与乡的思维差别却是天壤之别。知识结构与知识层次的差别,生活环境与生活范围的差别,社会接触面和社会融入性的差别,都是自己和慧兰根本无法比较的。
  一个人的思想,一个人对社会的处世态度,在经历过三代人后,就会自然形成一种家风来传承。而这一点,自己的公婆和慧兰的公婆,在对儿媳辈的对待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一个把儿媳当女儿一样看待的家庭,是和睦的,是温暖的,是很少发生矛盾和纠纷的。
  “芳霞咋不说话呢?”圆脸女人冬花问。
  “哦!嫂子,我年龄小,经的事不多,怕说不合适了闹笑话哩么!”芳霞说。
  “咱三人合伙的摊场么,我是个干不了具体经营的人,主要靠你和冬花操持哩,你把你规划的具体事宜也给咱谈谈么?”白贵说。
  芳霞稍思考一下,便说道:“目前就是你两个提到的人这些,学生娃休息的小床你照看着办去,油和面你家是种庄稼了么,都拿来用,按市场价算成本。就是还有一点,现在批发市场里黑心绵太多,怕采购的被褥有麻烦,买大商场里的被褥,那成本就高得吃人哩,不如咱秤来棉花,再买来布料,冬花嫂子和槐花嫂子,还有秀兰嫂子都会缝纫机上做活么,加上我,咱们赶暑假就基本上能完成这些准备工作的。”
  “你看,你看,到底是年轻好几岁哩,想事情就比我机灵,这几样一落实,基本上就能开张经营了。”圆脸女人冬花说。
  芳霞又说了营业执照的事,也说冬花和她必须还要办健康证的事。就这一会儿功夫,一个小饭庄的所有事宜基本上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杏树上的子的个头又大了许多,也圆了许多,被一些馋嘴娃娃们,摘了后啃过一口,又扔得到处都是。
  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早晚的气温,也感觉不到有太多的凉意,毕竟入了头伏,烧炕的人也就不用每天晚上都给炕洞里添柴禾渣了。
  跛子高三照样每天开着三轮摩托车,去各山坡上给羊割两三趟草。槐花有意无意地躲着跛子高三,想起和跛子高三在自己家里睡过的那夜,槐花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有些不舍。毕竟自己到这岁数了,也经不起比自己小成十岁的光棍汉像公羊一样的折腾了。
  再说,这种事,要是来往得勤了,还是会被其他人看出端倪的。自己规规矩矩的半辈子,从没招惹过别的男人。槐花最愁肠的还是儿子白勇的婚事,还有儿子买房所需要的天文数字。
  要是自己再年轻个三五年,要是自己身上每月来的那个东西还能正常来。也许,会对跛子高三应承的多一些……
  由于这几年农村盖房很少会用到木料,几乎都是清一色的砖和水泥结构的,屋面也很少有人用椽子,水泥浇筑了屋顶后,再用红色的波纹瓦做个房面。
  “骟驴”白贵,从芳霞家拉来好几墩板子,加上一些零碎的木头也被拿电锯解了。算上自己去年从县城里捡来的堆了半间屋子的木条包装箱,基本上用料就够了。那种装过小型机械的木条包装箱,拆下来全部是一寸和寸半宽的松木条子。这种拆下来的木条最省事,截好长短,就可以直接做床架上的横梁。本来是当初捡来生火用,就连着捡了几乎一个月,这下终于派上了大用场。
  热火朝天的干木活的时候,圆脸女人冬花直接在“骟驴”白贵家做饭,白贵她妈倒就不操心从庄稼地里回来再做饭的麻烦了。为了避免两头都要做饭的麻烦,圆脸女人冬花把自家好久没用了的缝纫机,也搬到“骟驴”白贵家。芳霞为了干活方便,也把文博他奶的当年引以自豪的嫁妆缝纫机搬了过来。
  这几天里,“骟驴”白贵家的庄廓院里热闹非凡。院子里白贵和跛子高三在解板子裁条子,厅房屋里把茶几和一条沙发被立了起来,腾开地方摆着两台缝纫机。
  到了晚上,安顿过自己猪和鸡的槐花也过来搭帮手,冬花交待过,让槐花再别做晚饭,喂过鸡和猪就直接过来吃饭。只有马秀兰没有过来吃晚饭,因为她的麻烦不光是鸡和猪,还有瘫在炕上水火都无法自己控制的婆婆要操心。
  料理完自己事情的马秀兰,过来后直接和槐花在厅房屋的炕上缝被褥,把芳霞和圆脸女人冬花在缝纫机上做好了的被套褥套,拿到炕上平铺开来,然后填好棉花,再拿针线用手工缝好。
  这几天最开心最活跃的就是跛子高三,天不亮就起来打扫羊圈,然后割一趟草,喂完羊后又到“骟驴”白贵家帮忙做推刨子。
  大家这段时间都在夸跛子高三,说跛子高三就像重新投了一次胎,不但头发洗得干净,衣裤都经常换洗得利利索索的,而且那口被烟渍熏得黑黄的牙,也刷得白了不少。
  只有槐花心里清楚,跛子高三的这些表现,都是为了和她把那个不为人知的关系,尽量保持得更长久一些。槐花对现在的跛子高三,说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只是有时候,感觉有个男人在身边给些人间烟火的温暖。但又厌烦那种没完没了的折腾。
  毕竟自己岁数大了,也是有男人和儿子的人了,要是儿子白帆像文革那样结婚早,自己这时候都抱上孙子了。但想到儿子还没着落的房子和婚事,槐花又把希望寄托在“驴背梁”上的那三亩当归药材上,想起当归药材,那秋后从地里挖药的那苦,需要强壮劳力抡着成十斤重的镢头才能挖出来。
  槐花心里盘算着,要是把跛子高三的那些心思满足了,这些力气活都不是问题。要是跛子高三把这些都干了,那文革就不用搭上来回的车费,又损失掉半个月的收入了。
  虽然这些省下的钱,在买房的天文数字面前就是一根毛,但槐花想着有这根毛总比没有的要好,斤里不添两里添,多一分钱就少一分钱的麻烦。
  不管是什么药材,一但从地里挖回来,还要翻晒加工,起码要粗加工成能上市场出售的要求。不过这些活,出力气少,也没有时间要求,只是迟卖与早卖的事情。
  一群人就这样忙忙碌碌,嘻嘻哈哈,也相互调侃戏谑取笑。
  圆脸女人冬花发现,“骟驴”白贵他妈,似乎对马秀兰格外在意,时不时插嘴试探马秀兰有没有再找男人的意思?
  圆脸女人冬花虽然只是和“骟驴”白贵没有那方面的事情存在,只是平日里相互在嘴上耍个笑逗个乐的,但看到“骟驴”白贵他妈心怀鬼胎的嘴脸就心里特别厌烦。当初要是她不经常挑马彩虹的毛病,白贵两口子也就不会离婚。要是当初把问题看在自己儿子身上,找医院看看,说不定白贵也能抱上一双活蹦乱跳的儿女。
  跛子高三,这几天吃了不少的顺口饭,当然也出了不少的力。那一堆木板木条,都是在“骟驴”白贵的指点下拿刨子推光滑的。也许是年轻,这个走起路来一晃三摇的光棍汉,干起活来,浑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劲。大家都为跛子高三的变化感叹着,说要是早十几年前就这么勤快,那找下个相貌一般的女人当婆娘还是不成问题。
  看到跛子高三干起活来的泼势,槐花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驴背梁”上的三亩当归秋后挖起来毫不费力,怕的是跛子高三整夜的像公羊一样折腾自己。
  女人毕竟是敏感的,圆脸女人冬花发现,跛子高三是个光棍汉,比守着寡的马秀兰小着三五岁,但跛子高三似乎在马秀兰面前没什么特别的殷勤,倒是有意无意地往比他大成十岁的槐花跟前凑。
  “骟驴”白贵他妈,不咸不淡拉了一会闲谝后,就去隔房里睡了。
  几个趁夜干活的人,说笑声反而多了起来。像在平时,除了把电视机遥控器嗯着一个个换频道外,这几个在场的人再也没什么其它混时间的事情可干。何况,槐花还不识字,更不会玩手机。
  圆脸女人冬花,试探着和跛子高三开玩笑,目的就是偷偷查看槐花的反应。
  “老三,今年羊喂得好么?”冬花说。
  “好哩嫂子,十六只母羊有羔哩,明年就数量大翻哩!”跛子高三说。
  “哦!那是好事情么,生下来羊羔可能像你哩?”圆脸女人冬花强忍着笑说。
  “嘿!这嫂子,我咋跟骚羝羊抢好事哩?”跛子高三急忙说。
  “你这身强力壮的,骚羝羊能比得上你?”圆脸女人冬花又是一句。
  “哎吆!”没怎么说话的槐花突然叫了一声,把左手的一根指头塞进嘴里嗦着。大家止住了哄笑,急切地问槐花怎么了?槐花往地上唾了一口带着一点血丝的唾沫,然后说道:“老了,眼睛花了不中用了,针把手戳了。”
  刚才戏耍跛子高三,加上槐花的心不在焉,圆脸女人冬花判断这俩人之间,也许有啥不方便说的秘密存在的。
  女人与女人之间,有些事情不需要用追问的方式去求证。有时候一个在别人看来好不经意的动作,也许会出卖自己的内心。
  圆脸女人冬花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个头绪来。在她看来,跛子高三是光棍汉,对女人的饥渴那是饥不择食。但对于一惯本分的槐花来说,似乎没有出轨于一个跛子的理由,何况这个年龄的女人,多数已经对那些事是极度的厌烦。
  自己和马秀兰这样的人,四十左右的年龄,而且一年四季里几乎没有和男人温存,那种饥渴感虽然很强烈,但不至于随便就委身别人去苟且。
  但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总有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冷不丁地就会出现在眼前。圆脸女人冬花但愿自己的判断和猜测都是错误的,她不想这个劳苦了半生的女人,在情感与生活上捅出什么个漏子来。
  这人,本身就是个群居的动物,一惯习惯了在孤独与寂寞中劳作的人们,假如有了热闹的场面,每个人潜伏在骨子里的个性就会自然释放出来。
  原本想到这些床和被褥,数量也不算少,完成这些活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没曾想到,几个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耍耍闹闹的过程里,不到半个月,所有的制作计划都圆满完成。
  出乎人意料和计划之外的是,“骟驴”白贵用剩下的一些木料,还做出了六条一尺五宽,四尺长的条形桌子来。
  芳霞说这些条形桌子,学生娃们可以当饭桌,放学后在家长接走前,还可以当书桌来写作业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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