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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跛子的心思

作品名称:空村活寡      作者:麦熟一晌      发布时间:2019-01-30 12:14:30      字数:6225

  连着几天的晴天,蝉叫得撕心裂肺,柳树的叶子就像被抽掉了筋,连一丝摆动都没有。
  白花花的太阳下,一丝风也没有,趴在树荫下的黑狗,吊死鬼一样地吐着猩红的舌头,哈着粗气的样子就像被人打断了脊梁。
  就连做晌午饭时候的炊烟,歪歪斜斜的没骨力,也不像是在登月的嫦娥,还没见飘起就已经软塌塌地散了。
  槐花在村口转悠了三次,还是不见杨老五的小卖店开门。槐花不知道杨老五今天去集市上卖自己酿的麦麸醋,更没想过逢集的日子是隔着几天才逢一集。平时里有人吆喝着说赶集自己有赶集的需要就凑个伴去了。从来也没有单独思考这些习惯。
  槐花要用小卖店的电话给文革打个电话,好叫文革汇些钱回来。槐花不会用智能手机,也不识字。
  现在的人里面,这样的人倒成了稀罕,稀罕得丝毫不亚于在六七十年代里,这上山庄的地方能吃上国家饭的那些人。
  要是文革能回来就更好,但想到文革要是回来的话,来回花在路上的车费也不少。想到这些,槐花的心里又打起了鼓,始终落不下个槌来。
  还是叫文革回来吧!前“驴背梁”上和后山湾里的麦子才出穗齐了,离收割还早。不叫文革回来吧!这当归药材叶子刚长起,该追肥根灌了。要是把三亩地的当归都根灌完毕,就得一天往“驴背梁”上挑二十来担水,说不定还得两天的时间,自己腰疼得根本办不到。
  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这每样庄稼,都有每个阶段的劳作方式。要是错过节气和时间,那最后的收成就会打很大的折扣。要是延误得更厉害,绝收的可能性也不是说没有。
  
  文革在外面一家公司当保安,主要是看停车场。工资也低得要命,要是遇上不要票的司机,还能私下偷偷地收一点外快钱。当然,司机不要票,他就得少收人家的钱。现在私家车很多,也不需要报销停车费,所以私下少收些钱给自己捞些外快的机会也不少。这要是叫单位给发现,那还可能会被辞退。
  儿子白勇混了个三本文凭,毕业后去了南方的一家物流公司干,不但没给过家里一分钱,还叫她和文革凑钱买楼房。儿子也说得很清楚,很现实,说要是在城市里没房子,那么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人家姑娘谈对象。
  槐花叫白勇回来从老家找对象,白勇还顶了槐花几句,意思是县城小,自己学的专业没办法找工作,外面天地大,说不定还能混个出头的日子后干一番事业。
  白勇只是叫槐花和文革给他凑三十万的首付款,说余下的月供自己工资缴。白勇还说,要是把房买了,哪怕没有车,找个漂亮媳妇的能耐还有,叫她和他爸不要操以后的心。
  文革听了儿子白勇的话后,气得骂了句“我白文革把先人亏了,咋养了个这么个怂货?”
  槐花心疼儿子,为此还和文革大吵了一架。槐花的眼里,自己不识字,但生下的儿子好歹也是个大学生。说白勇就是她这辈子的希望,也是她的脸面。
  去年为了给儿子凑买房子的首付款,槐花跟着娘家庄子上的一帮姑嫂们,去了千里之外的新疆石河子捡棉花。来去将近两个月,总共拿回来六千七百元钱,还累得腰疼病犯了,回到家的当天晚上,就又住进了县里的中医院。
  在县中医院住了一个礼拜的院,通过几天的针灸和贴膏药推拿,槐花的腰刚有些好转,就为了惜疼钱而出了院在家静养了一段时间。
  自从翻修房子和供白勇上学,家里也几乎就没什么存款,好在也没拉下外债。加上文革从牙缝里抠下的工资,和自己住院花剩的五千元钱,总共给儿子白勇勉强凑了七万元。
  所以,这“驴背梁”上的三亩当归药材,就是槐花唯一的希望。去年栽了党参,秋后下来没行情,当归倒是价格好,这就把党参卖了后全部拉了当归苗子,把去年的所有收成又全部投入到这三亩地里。
  槐花和文革结婚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北京举行第一次亚运会。在社长家院子里,和村民们一起在黑白电视机上观看举重运动员比赛的时候,随着一位举重女运动员,在村民们的一片惊呼声里把杠铃举过头顶的时候,坐在几块垒起来的砖头上的槐花,还没有来得及缩回伸得老长的脖子,嘴里“啧啧”的惊叹声,也还没有完全停止下来,就感觉下身一阵爆裂的疼痛,紧接着就从裤腿里流出来红色的液体。
  等一起在社长家看电视的邻居们,七手八脚地把槐花抬上了文革家的土炕,一个就像剥了皮的小猫一样的早产女婴,已经拖着长长的脐带,全须全尾地滚落在槐花的裤裆里了。在众人的慌乱过后,男人们早早地散了去,只留着邻居家的外姓嫂子,和槐花的婆婆还在忙碌着。
  铺在土炕上的一页羊毛旧毡,已经被血水糊得没有了本来的颜色,炕沿下的腌臜物用一堆从灶塘里挖出来的草灰掩盖着,没等槐花恢复好身子,早产的女婴也就让肺炎夺去了幼小的生命。过后两年里,槐花吃了无数的中药,终于在第三年的年头上又有了身孕,也就有了后来的白勇。
  儿子白勇终于考了个兰州的一所三本院校,这在白家世代务农的人看来,无疑是祖坟上终于冒了青烟。槐花刚嫁过来的时候,文革的瞎眼奶奶还活着。哭瞎了两只眼睛的奶奶,经常絮絮叨叨地讲一些关于白家祖上的事。
  缠着两只粽子样小脚的瞎眼奶奶,总是坐在厨房隔壁一间小房子的炕上,要么不停地骂人,要么就隔着窗户,对来到院子里的任何人都要讲一遍白家的过往。
  “狼吃剩的来福(文革他爸)哎!坏良心的来福哎!吃屎都抢不上冒热气的来福哎!”
  要么就是“土匪杀剩的老脚户(文革他爷爷白三柱)哎!丢下婆娘让受罪的老脚户哎!”槐花刚过门那几年,几乎天天在这种叫骂声中过活着。
  槐花似乎记得自己的婆婆,几乎没有进过文革奶住的那间小屋子里。每次饭做好后,在给全家其他人的碗里盛过饭后,槐花把锅底煮得最烂的饭汤,舀进一个边沿满是缺口的黑釉碗里,然后端进那个满是屎尿臭味的炕上,把碗放在炕上挨窗户的一张黑得看不出本色的小炕桌上后,冲着蜷缩在一堆破棉絮里的瞎眼奶奶喊:“奶奶哎!饭给您放下了,小心烫!”
  瞎眼奶奶总是不管有没有别人在听她说话,自己总是说一些别人听了多少年,而且几乎都能背下来的那些说辞。
  “我就从来没见过老脚户他大(爸)穿过囫囵袜子老脚户他妈老偷铲锅底的糊糊背着人吃……”
  “老脚户从来就没给我扯过二尺毛蓝布,贵生(来福大哥)让土匪杀死在山神庙的后墙根了,脖子里的血泼了二尺远……”
  瞎眼奶奶终于在一个刚吃过腊八饭的下午,喊着要水喝。等文革的妹妹卫红,把半碗浆水端在那间满是屎尿臭味的屋子里的时候,还没等把手里的碗放在那张靠窗户的小炕桌上,听得瞎眼奶奶嗓子里“咕噜噜”一声响后,又看到瞎眼奶攥住被子角角的鸡爪样的黑手慢慢松了开来。
  卫红的心里腾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她飞快地放下手里还端着的浆水碗,一抬腿跨上了堆满破棉絮的小炕,扶着慢慢倒在炕角的瞎眼奶奶喊了几声“奶奶”后,终于再听不到瞎眼奶奶絮絮叨叨的说话声了……
  简单的丧事办过后,一家人脸上没有多少悲痛的表情,槐花婆婆的脸上反而出现了少见的晴光。那间紧挨着厨房的小屋子,也被重新打扫了一番。那盘满是屎尿味道冲天的小炕,也被拆了后重新换了个方向砌了个新炕。破席子,破毡片,破棉絮都被在瞎眼奶奶出灵柩后点火烧掉了。
  放在屋子里的两只裂缝足有一指头宽的木头箱子,据说是瞎眼奶奶的嫁妆,也在新炕砌好后劈成了柴火。劈的时候,那对嫁妆木箱根本就看不出天水漆雕的工艺来,据说当初是大红色的,后来才乌黑得像碳窑里搬出来的。
  屋子的墙面用报纸糊了一层,然后又在报纸上面裱糊了一层白纸,墙角也添了一个用三合板做成的大衣柜。
  翻过年的腊月,也就是瞎眼奶奶刚过一周年祭日的第五个早晨,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里,文革弟弟卫兵的媳妇也被娶进了门。新房就是重新收拾过的那间屋子。
  在一个还算比较和气的春节过后,离开犁种田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文革和槐花加上还在槐花奶头上吊着的白勇,被分了家安顿在后院原来养过羊的一间羊圈里。
  由于分家时,为了本来就不多的几件桌椅板凳,还有几只碗碟和瓦罐,槐花和公婆也算闹了些不愉快。
  新分的家,缺六少五的。狭小的屋子里似乎还有往日羊粪尿的骚臭气味。
  文革用从老院里一间柴火房上拆下来的几根朽椽子旧柱子,简单地套了个架子,然后给上面用几块石棉瓦加了个顶子。砌三面墙的土坯是文革和槐花自己打下的,然后在里面盘了一台土灶当厨房。
  由于没有新的院子门,槐花和文革就绕开老院,从新厨房侧面的围墙上拆了个一米半宽的豁口,从此这个豁口就成了院子的门,进出院子也就和老院不是一个方向了。
  就这样一个新家就算有了大致的雏形。文革也开始了分给自己和槐花在“驴背梁”和后山湾里的五亩山坡地里,种好几样庄稼后,就跟着村里的其他人去外面打工了。
  日子就像流水,不觉间已经多年过去了,在这期间新院的侧面文革又添了两间砖房,结束了在那间羊圈里的生活。
  在后来不断努力下,用来做装柴禾农具杂物的羊圈,也被拆掉盖了三间砖瓦房,曲尺型院子的土坯围墙,也被推倒了用砖块水泥重新砌了。
  同时一座平顶式的院子门也被立了起来,门柱上还贴了深红色的瓷砖,两扇铁皮做成的焊花门扇,也被刷上了深红色的油漆。
  
  想想这些,都是为了以后让儿子白勇生活得体面一些。也是自己两口子想要的生活。可现在,白勇是看不上这些了,也没打算和他爸文革一样的方式生活一辈子。在槐花的眼里,儿子的任何想法都是有道理的,要是没道理,谁还去念大学?
  眼目之下,最重要的就是把“驴背梁”上的三亩当归药材给灌了,但自己挑不了那么多的水,雇人的话又要花不少的钱,何况这上山庄离集市远,周围也没有闲余的男劳力来打临工。
  槐花想到了本家兄弟白贵,因为白贵有带车槽的三轮摩托车,家里有一只能装三百斤水的白塑料桶。要是从河湾里给“驴背梁”上拉水,有四趟就足够了。但是三轮摩托车烧油,而且从河湾里取水的地方到“驴背梁”上也确实不近,虽然是本家兄弟,但白使唤人家,槐花也难为情开这个口。
  不知道怎么了?槐花突然又想到放羊的跛子高三,由于现在没地方放羊,羊都是圈起来喂养的。政府去年给跛子高三,又扶贫了一辆和白贵的三轮摩托车差不多的一辆车子。
  跛子高三一天开着那辆扶贫来的三轮摩托车到处给羊割草。这就差白贵家的水桶了,不过水桶好借,跛子高三也能央求得动,因为槐花有这个把握,从跛子高三平日里不怀好意的眼神里,就知道跛子高三最需要的是什么……
  白贵家的塑料桶没有费什么周折,就很顺当地借了回来。桶是白贵他妈给做主借的,白贵去了县城还没回来,听白贵妈说是帮冬花找房子去了。
  至于跛子高三,那更简单,从河湾里往“驴背梁”上拉几趟水,也耽误不了他给羊割草,只要槐花顺着跛子高三的意思就能成。
  今年已经四十六七了的槐花,虽然比跛子高三要大十岁,但在跛子高三的眼里,只要是个女人,那就比羊强多了。
  槐花虽然说是已经开始反感男女生活的那事了,但闭着眼睛忍耐一下,就能解决自己劳动力的大问题,无论怎么算账,还是挺划算的。
  跛子高三的家紧挨着河滩,由于老院年久失修,后来倒塌了。村里在村尾离河滩近的一块地方,按照政府对精准扶贫户的帮扶要求,盖了两间砖瓦房。
  加上政府给的几十只扶贫羊,跛子高三直接把房子外面足有两亩的荒滩用铁丝网围了起来,当做羊的活动场所。
  槐花把要灌的肥料都准备好了,一些简单的工具也和借来的大塑料桶放在了一起。然后就去了上山庄后面的河滩。
  还没走到跛子高三养羊的地方,老远就看见跛子高三斜着身子站在院子里撒尿。槐花平时很少和人开玩笑,这次豁了出去,故意唬着脸恶狠狠地说道:“这还了得,大天白日的在土地奶奶头上浇尿,你也不怕土地奶奶把你的牛咬了?”
  背后突然传来的说话,惊得跛子高三打了个激灵。跛子高三斜着身子转过头看,一见说话的人是槐花。槐花说的话刚说完,人已经走到离跛子高三不足五步的地方了。
  跛子高三见是槐花,也就没有丝毫的回避,还刻意在槐花面前抖了抖没尿干净的尿。在抖尿的过程中,还不忘回槐花的话,呲着一口被烟渣熏得黑黄的牙说道:“嘿嘿!嫂子么,你就是我的土地奶奶哩!你想咬就咬,想咋弄都成,我咋敢不听嫂子的?”
  槐花脸色硬是挤出来些笑,拿话吊着跛子高三。
  “老三现在是养羊的老板么,眼里哪有我这个老婆娘?”槐花说。
  跛子高三斜着身子提裤子,一脸坏笑地说道:“我一个光棍跛子,哪敢让嫂子牵心哩?”
  槐花照旧接着跛子高三的话说道:“嫂子我也知道自己老了,有事也不敢麻烦别人,但老三你是个热心厚道人么,我能看出来你是咱上山庄的义气男人哩!”
  跛子高三经槐花一夸,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甛着脸坏笑着对槐花说道:“走么,嫂子既然来了,就屋里走么,咱还有炕,炕上坐着拉家常么?”
  槐花知道跛子高三的心思,就不想在自己的目的没达到前就妥协。
  槐花“唉”了一声后说道:“今天嫂子我屁股底下火燎哩,愁得夜饭都吃不下,昨晚眼睛明炯炯地睁了一夜。”
  “嘿嘿!啥事吗?看把嫂子愁的,老三看着都心疼哩么!”跛子高三说。
  “放在别人身上,也不算啥大事,我一个女人家,还被‘驴背梁’上灌当归的事愁倒了么。”槐花说。
  “灌药的么,该灌就管,该除草就除草,该安弓抓瞎老鼠就抓瞎老鼠么,有啥可愁的?”跛子高三又说。
  “唉!你文革哥要回来帮我担水,我说不用了,地不多么,老三都是义气人,我随便央求一下就可以了么!”槐花又说。
  跛子高三也听明白了槐花的意思,略略思谋了一下,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来一根香烟叼在嘴上点了。槐花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等跛子高三的反应。
  跛子高三吸了几口烟,等鼻孔里喷出过几股烟气后接着说道:“那不算啥大事,老三就是个仗义人,担水我不行,腿脚不灵唤,咱有车车拉,半天时间就够了,顺变还能从‘驴背梁’上给羊割一车草哩!”
  槐花一听事情基本定型了,就故意客气了起来。
  “嫂子我没钱没啥的,咋答谢出的工哩?”槐花说。
  “嘿嘿!看嫂子你说的,老三我不是贪钱的人,要是贪钱,我前几年早给有钱人家当上门女婿去了。不过这几天老是馍馍就茶喝,这胃里也不舒坦,嫂子你好好的擀上些长面,勾些臊子汤了叫我美美地吃上一顿像样的饭,就成哩!”跛子高三又说。
  “那多不好意思,嫂子别的没有,擀个长饭那是最简单的,白天地里忙活,咱晚上的夜饭在我家里消停吃么!”槐花又说。
  
  一件比较棘手的事,就这样三言两语给解决了,等槐花走到自己家拿工具出来,跛子高三已经开着三轮摩托车到了门口。跛子高三麻利地跳下车,殷勤地把大塑料桶和其它灌药用的用具装在车槽里。
  三轮摩托车“突突突”地绕过了巷子,直接去了河湾里装水。槐花又进屋提了一个暖瓶,给一个蓝色的布袋里塞了几块馍,然后锁好了院门,找了一条上“驴背梁”的捷路就往梁上走。
  槐花想起刚才跛子高三吹牛的话,把自己惹得“扑哧”一笑。槐花记得那是大致上七八年前吧?跛子高三的舅舅从北山给介绍了一门当上门女婿的亲事。女方家住在一个山湾里,吃水要靠在沟底里去挑。高三为了表现出自己啥活都能干,就自告奋勇地去沟底挑水。等高三把水挑到女方家的门口,由于高三腿跛,加上山里又陡又弯曲,一担水被晃得只剩下两半桶。而且,两只镔铁桶子的底子外沿被磕碰得惨不忍睹。
  女方家的父母看到被磕碰成那样的水桶和粘着两裤腿泥的高三后,两张老脸阴得能拧出水来……
  在从北山回来的路上,媒人一声没吭,只是地头走路。舅舅一路上破口大骂不停,责怪高三不应该逞能挑水,哪怕劈柴都成,干嘛非要去沟底给人家挑水?
  由于北山女方家承包地多,一年主要靠种麦子和豌豆。家里经济比较殷实,光骡马就养了三匹,一圈羊足有三十来只。鉴于这种情况,只好招赘个身强力壮的男娃当上门女婿。就高三摇摇晃晃的一担水,就把这门亲事给搅黄了。
  这一来二去,跛子高三也晃悠到三十五六了,更是没有合适的女人来成一门亲。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后,跛子高三就成了天不收地不管的逛荡鬼了。两个早已成家另过的哥哥,也已经到了给自己孩子操心婚事的年纪了,也就没有人再为高三操闲心了。
  说到底,还是国家的政策好。扶贫帮扶对跛子高三一点都没少,各种优惠也从没落下。就是他去自家的两位哥哥家蹭几顿饭,那还要遭受两位嫂子的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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