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七、出国任务

　　对采采这个名字，连如江也不甚满意，在他心目中，女儿哪怕用世界上最好的字眼也形容不出其之万一。但是当王凌雪告诉他已经这样称呼了之后，连同学不假思索地说好，甚至厚颜无耻地说自己也想到了这个名字，但被孩子她妈抢了先，这句话王凌雪知道是假话，但仍是美滋滋的，毕竟夫妻给女儿命名不谋而合的时候并不多见，她很满意自己的脑洞大开，于是乎采采的名字就这样定下了。
　　但当王凌雪听说丈夫打算请假不去参加南京大学青训班毕业典礼的时候，她很明确地表示了反对，说正好这段时间她在济南多住些日子，否则她就要收拾着回聊城家里了，看连如江上班这般辛苦，还要天天开车几百公里回来守护自己，她就很是担心他路上的安全。李进本来说给他配一个司机，既能保护连书记，又可以让他在路上稍微休息一下，但连如江想想自己这般太过于特殊，好像带警卫的省部级干部，毫不犹豫拒绝了。偏巧这几天镇上事务多了一些，每天回到济南都已经八点多钟，早晨六点就要走，好在家里有小玉和另外一个保姆，倒也不用他劳作，回到家里他就是睡觉而已，王凌雪开玩笑说他这个科级干部，比厅局级的父亲还要忙碌。尽管如此，看着丈夫早出晚归，但从不抱怨什么，王凌雪也有几分心酸。
　　采采最近又有进步，嘴里吱吱呀呀好像在和母亲交流什么。一天，王凌雪突然抱着连如江，说女儿似乎发出了一声不太清晰的“妈妈”的喊声，她当时就激动地哭了半天。但没有一个人相信，就连老成持重的王厅长也呵呵笑了几声，没接女儿的话。王凌雪忿忿然别人不相信采采是个少有的聪明孩子，她辛辛苦苦做了半年多的胎教收到了效果。唯一相信这个说法的就是连如江，这几天秦汝阳的宝镜一直被他霸占，每到方便时候就给妻子和女儿梳理身体，也无怪乎小采采百病不生，十几天的孩子就足有别人半岁大小。王凌雪奶水也很好，每天采采要吃五六次饭，连如江同学也想享受这种儿童待遇，于是有一天他做了一件事情，可惜被王大小姐家法惩处了一次：这天连如江太困，但要上报一个新农村建设的方案，于是端了一杯咖啡来到自己卧室，摆到王凌雪跟前，王大小姐说自己哺乳期间哪里能喝咖啡？他却说：“不是给你喝，是加点奶。嘻嘻。”这个玩笑无疑开大了，王凌雪端着咖啡在房间里追了他三圈，要把咖啡倒他脖子里，幸亏女儿哭了一嗓子才给连同学解了围，但晚上仍是被九阴白骨爪掐了好几把。
　　文庙捐助仪式举办地点原打算在清平镇文庙旧址举行，但沈勇仔细观察后发现这个地方有点太过于破旧，他设计了几个方案都觉得出不了很好的效果，因此建议高县长，能否放在迎旭门东边的一个广场，不但场面宏大，最重要体现出清平镇的特色，高县长没发表意见，让他和连如江联系。沈勇明显有些看不起连如江，说他只是一个挂职干部，而且代理镇委书记，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做主呀，高县长凝视他半天，才说道：“小沈，你知道为什么你担任正科级职务已经十几年了，怎么一直突破不了吗？就是你的眼界一定要开阔一些。”沈勇后背冷汗津津，从高县长房间走出来，他一打听连如江的背景，这次才是真正害怕了。他再不摆县领导的架子，乖乖跑到清平镇请示连书记如何布局这个仪式。
　　连如江比沈勇想象得要好说话许多，他一口就同意了沈主任的方案，连书记也感觉这是一个对外推广清平镇的大好机会，因此除了仪式以外，还计划安排了游览工业园、参观农家特色养殖园等项目。但其中最重量级的安排却是和鼓楼医院并无多大关系的义疗活动，主刀医生就是武义程的老公焦大夫了。
　　其实自从上次肖木燕的孩子在北京治疗的时候，连如江就有这种想法，那种先天性心脏病在鲁西北平原发病率极高，据他所知，在赵家寨和清平镇至少就有三四个病例，这种孩子家庭本就不富裕，对这种病也不甚了解，很多都是采取自生自灭的方式。原本连如江以为这种手术需要难度很高的医疗条件，但上次听肖木燕描绘，好像焦大夫就把它当作一个门诊手术来处理，丝毫不见为难，但毕竟像焦大夫这种本领的大夫全国只有一个。即便秦汝阳的宝镜能起死回生，但很显然对待这种先天性疾病也是无可奈何的。他让焦大夫参加这种仪式只是一个幌子，其实就是让他癞蛤蟆打敬礼，来清平镇露一小手。这期间他已经让顾世才联系了相关患者家属，但医院尚未联系，他决定给焦大夫打个电话落实一下。
　　连如江是焦大夫最忌惮的几个人之一，这点上连同学享有和武老一样的待遇，其他人即便是三零一医院的院长和武大伯这种身份和地位的人，焦大夫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现在就是大内御医的身份，出京都要和最高管理层打招呼的。这次一个普通乡镇的所谓仪式他居然会答应出席，让不少人大跌眼镜。这次他动身之际又接到了连如江的电话，不由大怒：“连如江，你的智商有问题，我做手术肯定可以，但你们县，或者说你们省里有这种医疗条件吗？我不是华佗，也不是中医，动动手熬服药就能救急，这种手术你看我上次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但你知道吗？那是在三零一，里边各项配置都是国家最好的，我去你们县里做这种高难度的手术，你晕吗？”
　　“啊，这么麻烦呀？”连如江也傻了眼，但他明白焦大哥绝对没有骗自己。“那不行，我已经答应患者家属了，你要不做让我这个镇委书记怎么交代？现在快想办法，不存在做不做的问题，现在只考虑怎么做的问题。”
　　“如江，你傻啊。唉，我先联系几家你们山东的医院吧，不行我再想办法。”焦大夫绝对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也明白现在连如江骑虎难下的窘态。
　　连如江吐吐舌头，虽然他知道焦大夫根本看不到。这个性情孤傲的人被自己降服之后，一下子成了他最好的朋友之一，这让别人几乎都不敢相信。他也知道焦大夫有私心，就是极力想知道当时让武老起死回生采用的什么手段，而且他有着惊人秘密，被连如江发现了，但这和致力于义诊义疗关系不大。
　　林副镇长过来找他有事，连如江看他脸色并不好，原来林副镇长以为刘磊一倒，连如江又只是个挂职干部，自己应该有超过一半的机会前行一步，完成副科到正科的完美蜕变，要知道这对于乡镇干部可是很大的一个进步。哪里想到非但是连如江代理书记后仍然兼任镇长不说，最近又有传言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过来接任镇长，也许等连如江挂职结束后沈镇长顺理成章接任书记，大家都看到了清平镇发展后劲无穷，今年经济增量已经远远把第二名丢在了后边，这等政绩那可是摘桃子，很有可能一步踏入县委常委的副处级行列。林副镇长开始转起脑筋来，总觉得自己至少和连如江相识久一些，而且连如江下一步很多工作需要自己效力，于是决定好好找书记交交心。
　　连如江看他进来也很高兴，说道：“老林，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商量。你快请坐，喝茶吗？最近我几个朋友过来，给我带了点好茶叶，除了给于部长送了些，其他的就没人懂茶了。昨天老顾过来我给他泡了一杯，问他怎么样？他居然说茶叶至少要五百块钱一斤。那可是极品西湖龙井呀。”
　　“就是就是，怎么也要一千块钱一斤吧。”林副镇长哈哈笑着，两手搓了搓。
　　连如江去取茶叶的手停止了，你丫的又是一个茶盲，要知道这种杭州龙井村虎跑泉旁边的茶叶那可是极品中的极品，据说文革期间某个被打倒的最大走资派，并不惋惜自己手里权利的缺失，而是惋惜再也喝不到这种茶叶了。要知道这半斤茶叶拿到市场上至少也要十万左右的价格，而且有价无市。他掏出另外一包茶叶扔给林副镇长，说道：“你尝尝这个吧。这是一千块钱一两的茶叶。”
　　林副镇长忍不住抖了一下，好像他接过的不是茶叶，而是一个几十斤的哑铃。
　　连如江决定谈正事：“老林呀，是这么一回儿事，你记得咱们上次讨论的去法国学习考察的联合国项目吗？本来定的是你和刘书记，以及顾主任。这几天省外事办和我联系，说是马上就要到期了，但现在你也知道，刘书记肯定去不了，这样我们就缺编一人，我计划让你带队，你看看咱们再补充一个人，谁去合适呀？”
　　林副镇长如何不懂规矩，他忙说道：“这个事情请书记定夺，我俯首听命就是。”连如江摇摇头，说：“老林，你是咱们镇上的老人，和几个党委委员更是比较熟悉，虽然我们谈不上肝胆相照，但也要拧成一股绳。清平镇的大好局面来之不易呀，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我们的团结。像上次刘书记主持的抓阄就很容易产生误会。”
　　林副镇长点点头，他也知道上次刘磊出事其实就是从那次的抓阄开始，才有的后来酒醉驾驶，苏苏入狱等一系列问题接连发生，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深陷无回天之力的地步。最主要他无意间得罪了好几个人，后来纪检部门过来谈话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帮他说好话，赵翠萍，小于主任更是且将余勇追穷寇，一心想把他拉下马来，才有了自己代理书记的结局。这次连如江肯定不会重蹈覆辙，但怎样化解这个矛盾却让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甚至想:莫非连书记要拿自己做挡箭牌？
　　见他不发表意见，连如江接着说：“最近出国考察的任务挺多，这次是去法国，其他的我挑了几个比较有影响力的给你看一下。”连如江拿出一张纸，上边都是一些出国任务，林副镇长瞪大了眼睛，说：“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美利坚合众国，新加坡？书记，您这是从哪儿联系的呀？”他本来还想问一句真的假的，但话到嘴边猛地醒悟了过来，这是怀疑书记的权威呀。
　　连如江微微一笑，说：“老林，你放心，随着咱们镇上的工作打开局面，走出去开开眼界，以及学习一些先进的管理模式势在必行，我计划用三个月的时间让大家都接受一次熏陶吧。但我们有言在先，既然出去就一定要遵守规则，而且必须要学有所得，学以致用，如果只是出去玩玩那还是算了吧。”
　　林副镇长说道：“书记，您说得对。我觉得咱们应该出台一个关于出国交流的文件，要不让顾世才起草一个？”
　　“你别难为老顾了。我安排一下让李玉香写吧。”连如江自然知道即使安排给顾世才，最后他也会转嫁给李玉香。“对了，老林有个事情给你说下，等到这次文庙捐赠仪式结束之后，我要去南京学习十天左右，前段时间市委安排的政治任务。”连如江对于李玉香给他写的论文特别满意，杨梅也打电话过来把他恭维半天，说是单看论文的话，他肯定是班里的优秀毕业生，其实她却不知道，即使没有论文，连如江也是班里的优秀毕业生。
　　“书记，您去就行。咱们镇上的工作我定当鞠躬尽瘁。”林副镇长已经从连如江的语气里听出他对自己的支持，心里暖洋洋的，就在这时，连如江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看看号码，却是门卫打过来的，他忙接了起来。“如江，你在办公室呀，我是王阳，不远千里来看你了。”
　　“靠，你小子就是典型的不速之客。”连如江头大了，这小子前几天说来自己一直拒绝，没想到这个时候跑了来，尼玛又一个惹祸的根苗，他忽然想到了李玉香，这俩人要是遇到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