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二、见貉

　　相对而言，连如江警惕性就很高，他不停扫视周围的风吹草动，稍微有点异样就停下自行车探究半天。尤其是有一个小坡他骑过去的时候身体晃动了一下，他误以为是八卦玉佩在示警，马上一个急刹车，差点让后边的徐子婵撞到他车子上，徐子婵怒道：“你干什么？”连如江摸了摸腰间，发现是自己刚才判断错了，回头笑笑说：“没事，我们继续前进。”
　　这个森林其实算得上是地势平坦，有一些沟沟坎坎都是风雨冲刷而成。沿着这林间小路行了一段时间，眼前的景色全然一变，两旁原本杂乱品种的树木全都变成了粗壮、高耸的松树，这些高高挺立的松树如同一把利剑，直插天空，穿过云霄。这应该是一片很古老的森林了，林子里很少有灌木丛，全是高耸入云的百年古树。树木的枝杈交错着，伸展开来的繁盛的枝叶如碧绿的云，把蓝天遮了个严严实实。一株巨大的松树突现在眼前，它的树皮是墨绿色的，粗壮的奇形怪状的树枝像龙一样在树上盘绕着。微风吹过，枝叶发出簌簌的响声，恰如龙的叹息声。连如江走到这里不由看看表，说道：“子婵，咱俩骑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要按照距离算得话距离那篇林中湖不远了。我记得上次李进李大哥是爬到树顶看到的湖，你仔细听听，看在这儿听不听得见水响的声音。”
　　徐子婵白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能爬到树上吗？”
　　连如江叫苦声不迭：“我说的是让你仔细听听好吧。你耳朵管用，我这个人浮躁，听不清楚的。”徐子婵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慢慢静下心来闭上眼睛仔细倾听。说也奇怪这一静下来她忽然觉得有点神游天外的感觉，似乎周围的树林成了原来在飞机上看到的朵朵云彩，而一两公里之外的情形都尽收眼底。不，应该说是尽收心底。不远处的湖边映着阳光，发出一些璀璨的光辉，就像是一面镜子，周围尽是绿色的修饰，湖心处居然有了几只鸟在翱翔，较之以前死气沉沉的湖面多了几分生机。她不由心中一动，这一下子就恢复了常态，啥也觉察不到了。她睁开眼睛说道：“连大哥，我怎么觉得那湖面上开始有鸟儿嬉戏了呢。这在以前可是没有吧？”
　　连如江想起他原来几次来到这个林中湖边，都是静悄悄的，虽然也有鱼在水中游动，但总有一种惶恐不安的气氛，现在则朗朗乾坤，似乎一下子扫走了阴霾。很有可能那两条蛇一直在附近称王称霸，这一下子被李进干掉了以后，原本一些受压制的动物等于盼来了解放，马上生机勃勃起来。他忍不住伸一下懒腰，笑着说道：“那就对了。看来我也不用担心蛇出来伤人了。”
　　“要是怕蛇，再过几个月它们冬眠了我们再来也一样。”徐子婵对蛇倒不是很害怕，只是不喜欢那种恐怖气氛。她继续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去看看那个湖应该没问题了吧？”连如江略一思索就答应了，但最后画蛇添足，很不仗义地加了一句：“要是看见蛇我可是撒腿就跑，你别怪我不照顾你呀！”徐子婵白了他一眼，说：“要真跑的话你未必跑得过我，咱俩看谁倒霉。”连如江耸耸肩，觉得徐子婵说得有道理，他在徐子婵手下吃了好几次大亏，虽然和他心理上不与女人为敌有关系，不过看徐子婵威风八面，一定也是一位练家子。当时遇到毒蛇袭击，他吓得腿都打哆嗦，徐子婵则是挺身站在最前边目视李进斗蛇，看她神情都想冲到前面动手一般。这种女人以后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他居然有少许后悔和他一起进入到密林之中。
　　二人找个地方将自行车撑住放好，连如江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没有丝毫的信号了。他开玩笑说：“子婵妹妹，咱们这可是到了世外桃源了，不知秦汉，无论魏晋呀。”
　　徐子婵说道：“这里要真是种满桃林就好了，漫山遍野的桃花春天多好看呀。连大师，你不是擅长梅花易数吗？要不现在你给我俩这一趟行程测一测，看看是什么运气？好的话就往前走，要是不好，可以考虑回去。”
　　连如江大喜，这个建议很对他的心思，他说道：“好，只是最近我测得几卦都多多少少有点误差，《金山圣迹图》根据我的卦象至今没影踪，也真是奇怪了。今天我就再试试手。”他边说边从兜里找出几枚硬币，口中念念有词掷到空中，见闪动处几个硬币同时落到地上，二人齐低头看去：上下都是震卦。居然是五十一卦：金钟夜撞的兆头，“一口金钟在淤泥，人人拿着当顽石。忽然一日钟悬起，一声响亮天下知。占者逢之撞金钟，时来运转扬名声。谋望求财不费力，交易出行定有功。”
　　这是一个好卦呀，连如江高兴地叫起来：“子婵妹妹，这注定我们马到成功的架势呀。”徐子婵自然也心中高兴，说道：“看来我们今天来对了。走，先到湖边看看。”
　　二人一起兴冲冲地往外走去，这个地方距离林中湖并不远，走了不到十分钟就听到了鸟的叫声，连如江笑着说：“真得是有点鸟语花香了呀！子婵，你刚才感觉得真对。对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呀，你从小到大，有没有人说你很神奇呀？刚才我们距离这儿至少一二公里，而且又都是巨大的松林挡住视线，你居然能发现这里有鸟在水面。真得让人很意外。”
　　徐子婵说道：“我也说不上什么，但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好像有种奇特的感觉，似乎能预知危险。一九七六年我才出生不久，外公和外婆说我有几天就像被吓着一样，天天看着唐山方向哭个不停，甚至打哆嗦，送我到医院里大夫也查不出毛病。我外公外婆当时住在一个简易楼，他们属于牛鬼蛇神的知识分子行列。一楼有一个妇人说我是被吓掉了魂，还给我画符烧成灰喝了，果然很管用，当天晚上我就睡着了。那天是七月二十八日，半夜里就发生了唐山大地震，我们家所在的简易楼晃得厉害，吓得我外婆抱着我去旁边公园防震棚住了好几天，不过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那么哭过。"
　　连如江本来想说看不透她面相的事情，但觉得现在说这种事情显得有点拍马，于是笑着问道：“我看书上说好多动物对地震有种异常反应，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如此。”
　　徐子婵用手捋了一下额角垂落的长发说道：“我还经常做一个关于西藏的梦。在一片碧蓝色的湖边，山上有一座小寺，规模比较小，只是在山坡上有几间藏式佛舍，但它的建筑布局却和布达拉宫同出一辙。坐在寺庙的山坡上，俯瞰整个蔚蓝色的圣湖。我查过有关资料，据雍仲本教《大藏经，俱舍论》中记载，印度往北过九座大山，有一大雪山，雪山下有四大江水之源。佛经中说的大雪山就是神山冈仁波切，而四大江水之源指的就是圣湖之母玛旁雍措。东为马泉河，南为孔雀河，西为象泉河，北为狮泉河。“玛旁雍措”--“不可战胜的碧玉之湖”，藏语里“玛旁”就是不败，无能胜的意思。我从来没去过西藏，但梦里的情形却是和照片中一样，我就想将来我一定要一个人到西藏去转一圈，去看看这座圣湖和那座小庙。”
　　连如江忽然想起转世灵童的事情来，莫非人真的有前生前世，徐子婵居然有高僧的回忆，而且看她身上佛光罩体，无毒不侵，尤其是有男人和她接近，就好像被施展了咒语一般，这真得有点玄虚。他很怀念医僧荆暗夜，要是能有他在身边也许会说出一番子丑卯酉，而连如江明显并不太懂这种事情。转世灵童，听起来十分的神秘，其实这是藏传佛教寺院为解决其首领的继承而采取的一种制度，同时也是世界七大神秘现象之一。活佛转世是因为佛教相信人的元神不灭可以在死后投胎转世，目前西藏有二百多位转世活佛，藏语称活佛为“朱古”，是化身的意思。“朱”意为“变化”，“古”意为身体。“朱古”一词在蒙古语中为“呼毕勒罕”。“活佛”一词是汉语，是汉族对藏语系佛教“朱古”的一种习惯称呼，活佛是指已经修行成佛的人。活佛转世，是指佛在现实社会中显身的肉体示寂后，通过寄胎，转生为另一肉体之人。化身再现，乘愿而来，不昧本性，复接前世的法位，继续完成普渡众生的善缘。他很纠结也很不解:徐子婵的前生前世会不会是哪一位活佛呢？他笑嘻嘻地问道：“子婵，你出生的时候有没有祥瑞呀？”
　　“那个时候是文化大革命，什么祥瑞都是封建迷信，别说没有，就是有也不敢随便说呀。”徐子婵说着话已经站到了湖边，看阳光照在湖边上，波光涟漪，徐子婵又大喊了一声“啊”，这声音把湖边几个饮水的鸟儿惊飞了，它们盘旋在半空中，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危险，又落了下来，只不过和这两个人保持很远的距离。
　　徐子婵围着湖边轻轻走了一会儿，看样子已经没有了蛇的威胁，连如江放下心来，也开始慢慢欣赏湖面的景色，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当一阵阵清爽的微风拂来，湖面泛起一层层涟漪，湖边上的垂柳也婆娑起舞，炫耀它那妩媚多娇的英姿。虽然杨柳已过了最生机勃勃的春季，不如以前的嫩绿，可亭亭玉立中却透着淡淡的成熟，娇嫩的柳枝变得更有一番风味。细长的柳条划过清澈的湖面，挂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柳条儿倒映在湖面上，使湖水也染成了绿色，仿佛一湖翡翠向东奔流。连如江前几次来都是有一种很紧迫的感觉，现在坦坦然才觉出迷糊湾居然如此美丽。忽然，就在湖对面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两只长得像狗的动物蹒跚到湖边喝水，他们明显也看见了这两个眼里的庞然大物，有点畏惧。但无法拒绝湖水的诱惑，低头喝水的同时很警惕地看着连如江和徐子婵。
　　连如江一眼就认出这是貉，他前几年曾经救过两只小貉，最终放生到了这片森林里。前几次进到森林里就曾想会不会遇到那两个小家伙，但可惜每次都行色匆匆，始终无缘。只是看这俩小家伙有点小，很有可能是那对夫妻的孩子，就有爱意萦怀，他给徐子婵讲了这个故事。最后说道那个黄色珠串就是貉送给他的礼物，无疑徐子婵有几份不相信，这也有点太充满传奇色彩了，她瞪大眼睛看看连如江，又看看远方那俩小家伙。就在此时，两只小貉背后忽然出现了三四只和他们长得差不多的动物，“哇，它们是一大家子了！”连如江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当时他救那只母貉就发现它的肚子有点大，很可能当时就怀孕在身，这几个貉里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老朋友呢。他对徐子婵说道：“你在这儿等一等，我过去看看有没有我上次见过的那个貉。”说完不等她答应就朝着那一群动物跑了过去。
　　貉明显受了惊吓，最早喝水的那俩小家伙率先往远处跑去，边跑边发出厮叫，似乎在提醒大家快跑，于是貉们都转身往林间跑去，只是有一只身材最大的貉远远看了连如江一眼，跑得并不快，跑几步就回头看看。连如江眼好，一眼就认出是那只公貉，他招招手，明知道这家伙听不懂人的言语，但仍然喊道：“是我呀？还认识我吗？”
　　那个貉停住了脚步，似乎认出了连如江，但那几只貉却不甘心，回来开始用头撞这只貉，似乎催促它快点离开这危险之地。连如江慢下脚步，声音很平和起来，说道：“喂！老朋友，你现在这么多子女了。”公貉停住脚步，慢慢往连如江迎过来，明显认出了是他，这家伙智力很强。但他的几个小家伙却不满意起来，一起龇牙咧嘴威胁连如江，其中有一个身材较大的竟然摆出了进攻的姿势，但它很快就被公貉一头顶翻。公貉很有威严地冲着几个小家伙吼了几声，它们就四散跑开了，只有一个浑身黑颜色，长得特像小狐狸的貉跟着公貉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