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1960)第1342-1345天

(1960)第1342-1345天

作品名称: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      作者:盖壤      发布时间:2019-01-28 09:02:21      字数:5695

  1960年2月27日星期六晴(1342天)
  把记录整理了一下。晚饭后,郭铁来找我去演剧。我们来到同学们的住处。四套行李卷在炕上,地上放着脸盆、包裹、纸张、书籍。老丁他们还没来,我坐在炕上写日记。董淑玉说:“今天集合起来练节目,正好是个相当好的日子。”
  郭铢问:“为什么?”
  我说:“这是个绿色的日子嘛!”
  董淑玉问:“什么叫绿色的日子?”
  “星期六呗!”
  郭铢说:“那我愿意过红色的日子。”
  深津接过去:“明年告诉印刷所,把月份牌的每一天都印成红颜色,月月红满堂,永远过红色的日子。”
  大家都笑起来。
  听说,李耀才写材料的时候,把社论庸俗学搬出来了。
  我抄起了小提琴,大家唱起了《山楂树》、《列宁山》、《小杜鹃》。在外面干活的妇女都进屋里来听。
  拍活报剧,我担任工作组这个角色。开始,地主曾三(张焕廷饰)对坏干部丁怀(李耀才饰)说:“丁村长来了!”
  李耀才把手一伸,说:“哈哈哈,你老!今后还得多请教你哪!”
  张淑贤笑道:“你总哈哈哈干什么?”
  复查成份,丁怀包庇富农,将其改为中农,打完算盘,抬头问大家:“大家有意见吗?”
  赵大爷(王作昌饰)站起来说:“王麻子种的那地不是你租给他的吗?五垧地怎么能归他呢?”
  李耀才用巴掌一挡,说:“这个我们已知道了!”
  “没意见!”富裕中农(郭铢饰)说。
  饰丁怀的李耀才赶紧接过去,说:“好,中农,进行下一个!”
  李耀才的动作呆板一些,弄得大家好笑。
  蒋文思取饲养员这个角色。正好刘大爷来给女生送烧炕用秫秸。他替蒋文思表演了一番,毫无虚词,他对会计说:“牲口没料,都死了!”
  曾三说:“牲口死了?你饲养员是怎么喂的?”
  刘大爷说:“我喂牲口,牲口料不得你买吗?”
  大家叫好,主张就叫刘大爷演这个角儿。刘大爷解释说:“饲养员喂豆饼都得到会计那里去报账。”
  晚9时回来,10点钟群众会才散。大家不发言。温友同志说:“说我迷糊,都睡过去了!”
  我应当学习他对工作任务的乐观态度。摸粮食是件难事。又不兴去翻,又要搞清实数。张守廷同志吃完晚饭,把赵文祥和刘队长找来,一面说笑话,一面研究摸粮食的方法。
  “把有粮的人弄到一起,让他们互相咬吧!为什么他们就不说实话呢?怕他那点粮叫别人拿去怎么的?再不就是怕人家说他偷。”赵文祥说。
  昨晚我做错了一件事:开会前,辛维清叫我去唱歌。赵文祥拿了一本鼓词《玉盃记》叫我说,我说不会;大家说王疯子会。张同志说:“叫他说一段!”
  王疯子笑嘻嘻地走过来,说:“盖老师叫学生唱,我就唱一段《小两口抬水》京韵大鼓。唱完之后,他说:“圣贤三本书为才子所传,咱们这里有作家盖老师,能编会唱,我还是躲起来啵!”
  我大约是受宠若惊,鼓掌道:“唱的好,再来一段!”
  这回他唱的是忠贤之事。我心里火辣辣地不是滋味。老张直皱眉头。我们应当麻痺敌人,绝不能让敌人麻痺群众。这是政治上幼稚的表现。
  
  1960年2月28日星期日晴(1343天)
  暖和的天气,河水涨了,漫过桥来,过不去人。一群孩子在桥上玩耍。
  白天整理一天材料,晚饭后去排活报剧。
  晚上参加骨干的挖粮会。刘向远肚子痛,抱着肚子坐在凳子上。他最后发言,说:“我去年从队里打了150斤粮,分的园子叫猪吃了不少,我明天就没有什么吃的了。明天我还得出门到开源,你们给我想办法吧!”
  赵文祥说:“刘向远,我要说到你心里去,你可敢应承吗?”
  “敢哪,这还有什么可含混的?”
  “你有200斤!”
  “也多一点,也少一点。”
  “怎么个说道?”
  “100多斤苞米,100多斤土豆子。”
  张同志说:“总而言之,大伙要多方面想,园子里打的,墙根下种的,开边展沿种的,偷点、拿点、拣点、省点的……都算,别寻思是耗子尾巴上的疖子——没啥脓水!”
  最后,在两头找出6400斤粮。张同志说:“这个数儿大伙不要对外讲,以后再听这些人闹闹没粮的时候,你的心里也别发毛,咱们都得做工作,咱们得说确实了——谁在哪天下毛毛雨,挎三个大筐,穿着胶皮鞋,脚后有个皮掌,我们就拿住他了。”
  应当讲究工作方法,领导要在任何时候,有清醒的头脑,有明确的目的,引导他们向一个目的走
  
  1960年2月29日星期一晴(1344天)
  工作也得讲策略。今晚开挖粮会的时候,张守廷只提刘向远自报的粮数,但不说他报出来多少斤,原因可能以为那个数是保守的。
  温、张、罗、刘队长启发了几次,会场上依然鸦雀无声。佟永禄在最后要求发言,坐在黑影里,谁也看不见他。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说,我们家那个粮食,那就有……哼,能有五六十斤吧,这,队长能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我说!”刘队长把眼睛瞪了一下,把腰带紧了紧,一只脚蹽到炕沿上,说,“你要不说队长知道,我可就不说了。是啊,队长能不知道吗?根据这一点,就说你报的不实。第一桩,你家五口人分了一亩八分地的园子,加上你姐扳下的成分,每亩地照着打6000斤算,能打多少斤?每人36斤机动粮打家去了,你们家支出三个劳动力在队上吃饭,家里能剩多少粮?别的我不知道,去年缴公粮的时候,队上借你家的粮就460斤,还有糜子,过年还你们黄米了。”
  “呔,你听我说!我姐分那园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有几个棒啊?”
  王福臣这人颧骨高,眉毛横短,小眼睛滴溜溜转,说话时紧纠嘴唇,现出一副狡黠的扮相来。他发言说:“说话嘛,人不能丧良心哪!他姐那地里的苞米是卧牛蔸,老远一棵,苞米穗儿不大,但是根据你这些地打的粮,你就报50斤不确实。”
  张同志低着头,弄着手电,说:“我还得问问佟永禄:你去年缴给队里的粮是大棒还是小棒?”
  “你问问大伙,我们不昧良心,借给队里的苞米净是大棒!”佟永禄说。他站起来,把一只手插进后脑勺的帽沿里,结结巴巴地说话挺费劲,急得直闭眼睛,脸上的肌肉也抽搐起来。听他说完这句话,大家都笑起来。
  我随口说:“这里可真有个窍门!”老张捅了我一把。
  佟永禄这才发现他的话露出了马脚,急忙红着脸说:“啊!他就那个大苞米棒里也有我姐地里打的,借粮时,我们挑好的给队上了。”
  张同志说:“大家精神点儿,我们给他算算这个帐!”
  王队长又把腿扔到炕沿下,说:“佟永禄,你说话没牙呀!快往尿布里钻吧!你好好想想再说。年轻轻的办不不牢,这回想想再说!”
  张同志说:“他姐姐那地就算长得不好,往少里说,一垧产3000斤不能算多吧?”
  大家说:“不多!”
  “大家再说说,他家那园子是好是坏,能不能打上6000斤?”
  “能!”
  “佟永禄,你家几口人?”
  “7口。”
  “几个小孩?”
  “5个。”
  “不对,3个小孩怎么是5个?你妹子,你嫂子,你妈,能算小孩吗?”王队长问。
  “5个就是5个。”
  佟永禄真是糊涂了,竟忘了小孩越多,吃得越少,大家笑起来。他还没明白过来,一口咬定:“是5个小孩!”
  “你再算算你家剩下的六口人一天能吃多少粮?”
  佟永禄低着头直挠后脑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呔,就我算一算哪哈……呔,还得节约点吃。”
  张同志鼓励:“对,谁都应当节约嘛!”
  “往小说也得3斤哪!”
  “你也不识个数啊!”刘队长说。他说话眼睛总往大梁上瞅,大眼皮扇乎扇乎的。
  张同志说“怎么不识数?二十多岁还不识数?我说他是算不出来。我看,大家再想一想,从去年十月一日以后,他家光吃苞米了吗?”
  李会春说:“不是,还有土豆和地瓜。去年放地瓜每人45斤。”
  张同志问:“这个帐这么算行不行啊?”
  大伙都不吭声。刘队长凑到谷方氏跟前,撞了她一下。后来,老太太把他的钢笔拿去了。
  
  1960年3月1日星期二晴(1345天)
  绘画、搞展览会、排节目、工作不少,但是显得不紧张。
  晚上又开挖粮会。刘东汉起来报粮:“我回家一看哪,粮食还有40多斤吧。”
  “都什么粮?”
  “4.5升高粱米,10多斤小米,再要有,你怎么处罚我都行。”
  王队长坐在桌面的箱子上面,粗鲁地问他报的实不实?大家说不实,王问:“不实怎么办?”
  “给他算!”
  我说:“先从园田地上来!”
  刘东汉站起来,故意从眼缝里露出一丝谄笑,小胡子动了动,,勾起一个手指比划着说:“不提便罢,提起我那园子,我可得说上几句。我分的那园子,老赵二哥知道,那边都长得不错,偏偏我这那地方去年是青蔴茬。”
  赵殿清说:“老刘大兄弟!你好好想一想,想不起来就问问你屋里的……你不说这个大伙都知道;再说,也不都是青蔴茬呀!”
  “那倒是啊!”刘东汉扫了大伙一眼,点点头,坐下了。
  “你那园地能打多少粮?”有人问。
  大家都不放声。赵文祥站起来说:“我们没粮的户要瞭起眼睛来,粮食是宝中宝,谁不吃饭能行?不行为什么大伙不来算?”
  谷久山站起来,大巴掌在空中扇动着,说:“你自个儿自觉点多好!经过一个运动,脱得溜光的,就过来了,你刚才报的也不够40斤哪!”
  刘东汉说:“反正就那么多粮了。”
  老胡友试探着说:“他那地和抹斜地比着怎么样?”
  “你也别比了!”谷久山说,“你不说我说,说错了就算我造孽。咱们不骗国家,不骗社员,他园田地亩产1石,你们说行不行?”
  大家说:“行!”
  “真是的,当这么点事还值得这么样的。你不说话,到时候光知道到队上来要粮,队长哪来的粮?你把他帽头儿抓破了他也不能给你呀!粮食搞不实,国家就不能给粮,搞实了,粮就哗哗拉进来;去年昌图的大米我们没吃着吗?”
  “吃着了。”
  “吃着了我们为什么还不算?”
  这才纷纷地算了起来。刘东汉说他一家两人一天能吃四斤粮。劳动力在食堂里吃了以后,回家一天还得吃一点。
  “这么算国家早就该给你分粮了。”谷久山说。
  刘东汉说:“大家也不用心算了,也算是坦白到底!”
  我说:“就算是他家这么吃法,也不止40斤哪!”
  “多少?”刘队长问。
  “我不能说,还是他自己说一下吧。”
  大家都笑了。
  目前,队长有什么事都往赵文祥身上推。赵文祥有些事也办了。杨衡来了火儿:“不爱干算了,撸一顿去他的!”然后骑车就走。张守廷同志望着他的背影,说:“这也不是法儿呀!不是还有个调动一切积极因素的原则吗?”
  大队会计来算账。我去看了看,他们照着旧账算呢。老张说:“这哪行啊,你得从帐梢上来。要是开着门儿摸,他不是顺着门儿跑了吗?”
  “这算也没法儿算,副业帐,妇女不出勤的罚款(吃饭),卖糠的钱,都没上账,说是卖的钱都交到大队里去了,也没个数儿呀!”
  老杨说:“没数就算他贪污。”
  “贪多少?”
  “找群众!”
  “群众谁能记住他旷了多少工?”
  过年以来,周殿彬也想不干了,有好多条子压下来。晚上开完会的时候,我问房东方大娘:“你怎么不发言?”
  她说:“我说来嘛,你坐在那里怎么能听见我说话?”
  我说:“算账的时候,你就没表示态度。”
  “混蛋玩艺儿,我要是知道,我就给他揭出来。没有土豆子,没有土豆子还挖地窖干什么?”
  他的小儿子早晨起来,坐在炕上拿一本画报说:“妈,我撕了!”
  “你敢!”方大娘戴着麻绒帽子,鼻子尖尖的,讲话时眉毛向上一抬,皱纹堆起来。有时凑到的眼前来,带着几分神秘小声说着。不过,一般讲话都非常强硬,特别跟小儿子讲话,总带一股狠劲儿,“怎么不一下子摔死你!还不赶快起来吃饭!饿死你!”她小儿一点也不怕她。
  我问他:“你撕什么?”
  方大娘赶紧插话说:“那是他表姐给的画报,他要撕了包书皮。我不让他撕,他就说:‘你去跟老盖要张报纸!’我还没问你呢,他就等不得了。”
  我说:“这是公家的报纸啊,怎么能随便给你呢?”
  后来老罗拿了两张校报给他。
  关于粮食问题,她的意见最大了。她说:“打了三斤面子就叫我吃五天,你说这不是净吃菜了吗?菜也吃没了,我没法儿,把罐子里盐的芥菜都夺了包菜团子吃了。”又说,“吃了三斤粮,到今儿个吃了五天了。你大爷又去打了,四儿,你去看看,能不能打来?我寻思,要是打不来,你们借给我一斤米票,打来先吃着。”
  我说:“我们几个把二月份的米票吃完了,下个月的米票还没下来呢。”
  她说:“要不是你们在这儿,我连炕都不起来,躺到晌午,妈儿巴子的,不吃饭看行不行?”
  队上拉来给我们烧炕用的秫秸,他做饭烧,晚上回来我问她:“队上拉来的秫秸烧了吗?”
  她说:“早烧了啦!没有法儿的。叫你大爷到副业组去拿乱秫秸,那是编蓆时打下来的,不扛烧啊,呼一下就着了。”
  三小队挖粮会记录:
  孙永福:我分的啥糜子,队长掌握的,割了30捆。
  刘东汉:我有40斤粮。四队原来是青麻茬子,土豆连吃带烂,还有200来斤。苞米叫耗子吃了,小米10斤,高粱米20斤,再有别的粮就是偷的。
  赵文祥:这也不够40斤哪?拣了多少粮?你不要有顾虑。你有小六九,大家也有小六九。大家给你算出来,对你也不利。
  刘东汉:小学生下学回来,老婆吃完饭后拣的。拣半斗多高粱。
  张守廷:拣的高粱贵呀!最后吃。这实不实?
  群众:不实!
  王福德:七升小米今天推了。我拿草帽拣了点土豆,拣一斗多粮。再有就不够个人字了。有8斤黄米,土豆30斤,借出10斤。
  辛维才:10斤豆是园子打的,70斤苞米,50斤豆。
  张普田:20斤糜子,20斤豆。
  佟永寿:小米30斤,10斤楂子,15斤苞米。
  谷久青:43.5斤苞米,100斤土豆。
  赵永和:30斤豆子,20斤土豆,四棵白菜。
  辛维国:43斤苞米,35斤土豆,10斤小米,150斤土豆。
  张景太:16斤谷子,60斤土豆,9斤麦子,33斤土豆。
  方兴:35斤豆子,50斤土豆,15斤苞米。
  佟永昌:100斤苞米,65斤豆子,10斤楂子,10黍米。
  佟永太:100斤苞米,4.5斤绿豆,32斤楂子,35小米斤,35斤苞米,土豆50斤(后改为100斤)。
  辛维清:粮食30斤,土豆50斤。
  谷久祥:土豆9斤。
  修子兴:土豆100斤,豆子25斤。
  刘逢:豆子27斤,黍米2斤。
  谷久山:土豆80斤,豆子25斤。
  辛振华:豆子13斤,土豆40斤。
  赵殿清:苞米8穗,32斤豆子。
  杨国俊:豆子35斤,小米5斤,苞米种4斤,土豆50斤。
  赵兴俊:小米10斤,高粱30斤,玉米65斤,土豆200斤。
  孙云秀:豆子9斤。
  赵文祥:豆子27斤,土豆26斤,苞米种4斤。
  谷廷山:土豆40斤。
  辛爱国:苞米50斤,土豆120斤,土豆16.5斤。
  刘连文:楂子1升,豆子22斤,土豆60斤。
  孙耀祥:土豆40斤,豆子8斤。
  李会宝:土豆25斤。
  佟永富:豆子20斤,土豆10斤。
  宋玉茹:麦子10斤,大米10升,5斤小米。
  孙永恩:苞米10斤,高粱米10斤,土豆50斤。
  胡友:土豆10斤。
  王文祥:苞米7.4斤,土豆100斤,豆子3斤,苞米10斤。
  孙永和:小米10斤,豆子20斤,土豆40斤。
  刘东汉:通期拣1斗三四升粮,我坦白彻底,拣400斤甜菜疙疸。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