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省疾寻医云子设巧计（3）

　　三人悄悄向宋寡妇住处靠近。宋寡妇门前有棵丁香树，花儿香气很浓，树根虬突地面。一个小黄狗蜷卧在树根上，黑狗狗跑来搔扰，黄狗呜呜着呲着牙齿咬，黑狗翘翘胯吓跑了。黄狗狗见生人来，身子一扭仰起脖子，“汪汪”地忙吠。黑狗回头跟着助威。宋辉和老五吓得后退。老刘厉声喝道：“畜生斯文点！”那狗就害怕了，唧唧咛咛夹起尾巴一溜烟地窜了个没信儿。
　　老刘眼尖，早见门中挂着大锁，说二人：“过来，睁开狗眼瞧瞧，铁将军把门哩！鸡巴摊子乱嚼舌头，当心堕拔舌地狱！”拿手捣着宋辉的头没好气地说，“净你娘的光想不着调的事儿，脸是个屁股！”老五只是冷笑，想化子和寡妇必定上山里学野兽爱去了。得抓他俩把柄去！说：“我上山找狗去！”转身就走。宋辉也跟着去了。老刘说：“见化子叫他赶紧回来，有贵人找他。”老五唧唧笑道：“就那个银盆大脸的家伙，没见他贵到哪儿去。既然找化子，也跟化子一个熊样儿，不咋地道的东西了！”老刘“呸”了两声搔白道：“老五良心给狗叼跑了，变态狂！狼眼看人低！化子为你重建房舍没少出力，还帮了不少的钱，咋光想着人家不好呢？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家伙！给你一样子腿给你拧断！”老五呲着熏黄的牙齿回道：“刘叔不能光看表面现像，你知道他为啥对我好吗？目的不纯，打我老婆的主意！我能不恨他吗？外表像人，心里鬼着哩！你咋被他迷惑呢？”老刘说：“鳖儿站着，理料（方言，打意）你！”宋辉拽着老五往山猛蹽。跑了两步，宋云停了说道：“看看看，我姐和化子回来了！后面还有个人的。扛的啥家伙呀？”刘队长仔细瞧了，果见不错，正是化子，喊道：“化子，走快吧！有远路的请你看病哩！”化子很快过河来到大家面前。都看化子见扛的是香艾。老五话里带刺：“够爱了，还要表示爱中爱吗？”化子没理他，问老刘道：“刘叔，哪里来的病人？”老刘道：“小石镇南封的小徐两口儿来一大晌了。老远来省疾，挺认可你。”化子说：“宋嫂……”宋寡妇没等化子说完，狠狠熊道：“谁是你嫂子？就不看看我是黄花大闺女的？喊姐！不喊姐，撕你嘴！”老五醋意大发，插了一杠子道：“宋姐，化子不是好伙，叫他赶紧看病去吧！”宋寡妇一口粘痰唾沫差点儿吐到老五的脸上，骂起：“滚你娘的X去！头顶坏到脚心的坏瓜菜！别恶心老娘！宋云，打他决蛋！”吼道，“还不撵他滚？！”宋云连哄带笑推着老五一起走了。
　　“宋姐，我先去给远路患者看病。”化子说，“完事了回来给您针灸，用艾煮水熏洗治风湿，好吧姐？”老刘说：“这样最好，先远后近。好好给你宋姐把病治好，一辈子不犯。”宋寡妇眉头一扬说：“不行，啥事都有个先来后到！”
　　宋寡妇，名叫宋玉华，亭亭玉立，面如桃花，爱穿绿服，说话嘁哩喀喳，干活一拿两响。二十二岁那年结婚，因山洪暴发，新郎见有人掉进滔滔河流呼喊救命，来不及脱婚服，冲进大水里救人。人被救出了，新郎官却给无情的巨浪吞噬了，尸体失踪。还没同房，夫君被“河伯”拽走了。宋玉华哭得死去活来，几番跳水欲伴夫君，都被人们拽着了，保着了性命。她一连几日茶饭不进，觉着自己的命运如此倒霉，没个活头，光想着死。在公婆的劝说下，才慢慢解开了疙瘩。后来，公婆因就这一个儿子离世，无限悲痛深深埋在心底，表面好像没事儿的样子，但是内心里怎么也过不了这个沉重的坎，倍受精神抑郁折磨，相续辞世，玉华几欲崩溃。也是善心感应，蒙得佛菩萨梦里点化开导才把事情看开了。一直清风明月，河水山林为伴度过漫漫时光。因她性情刚烈，谁也不敢打她主意。
　　刘队长拽着化子要走。玉华拦着非要治了自己风湿病再去。老刘平素敬重玉华的人品和贞洁，清高傲物，还可怜她身世太苦，微笑说：“化子，听你姐的，针完风湿再去，远路患者，也不在晚一会早一会。那我先走了。”玉华说：“刘伯，不能走，必须看着化子给我扎针！免得别人嫉嫌。”这当儿里，后边那个女子到了。这女子名叫苏珊，三十七八岁，细高个，瓜子脸白里透红，一身蓝，肥臀细腰，胸前迷人。老刘见了苏珊，立即脸红了，垂头看地，一步一步远离。玉华跑上去拽着老刘胳臂求说：“刘伯，不能走，您和苏珊都跟化子学学针灸。俗话，家有良田千顷，不如薄技在身！”
　　苏珊心想，刘头，你装啥正经？曾在那个月亮头的树林里，你……唉……也不完全怨你……爱是缘分，不是年纪！说道：“刘哥，你嫌我是不？见我就走，啥意思？”说罢，羞嗒嗒也低下了头。老刘见到苏珊，当年树林的一幕仿佛如昨，满脸发热，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没意思。怕佛爷不叫和女人在一起。”玉华捂着嘴笑道：“大老爷们，成色！女人是老虎？还吃你不成？快到屋里学针灸。”老刘想，自己绝对不能再嗤耐人了，说：“方便方便就来！”借故跑了。
　　玉华开了门，大家匆匆吃了几块米饼，就开始摆治风湿病。玉华说：“穿得薄，格着衣服扎吧。”化子说：“行得很！”取出银针来酒精消毒。苏珊说：“不能格衣服。我去城里针过灸，医生就叫衣服全脱掉，说衣服有细菌，影响疗效。”
　　玉华看看化子、苏珊，有点不好意思。又仔细看化子面孔表情平静似水，觉得也没什么，就脱掉了外衣，只有短裤头和小背心，丰满的肌肉展现人们面前，像个玉美人。化子一边扎针一边问道：“姐姐，平时吃啥保健品？”玉华回：“啥保健品？不懂。只记得用山里一种发红树木的木质同了桑叶树皮、山药、草珠仁煮粥吃，身体可好了。”化子心里说：怪不得肌肉光滑嫩白，面容美丽，如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又连连称赞几句，针灸了半个小时完毕。苏珊烧了一锅艾叶盐水，候着玉华沐浴。化子去见远路患者去了。
　　讨饭里无处不到，南封村对化子并不陌生。小徐见到化子，脸上露出可怜和同情，想不到这个医生原来是自己熟悉的乞丐！连忙握着化子的手，说道：“原来是你呀，真人不露相！”化子哈哈笑道：“我以为哪里的患者呢，原来是南封的生意家徐师傅啊！我到您家要饭，给我整了一大碗肉干饭，吃了一顿饱了好几天，现在想来还是满口肉香。您的钱都是为大家，修桥补路，救济贫羸，真是观音菩萨化身，伟大的雷锋。不知寻我有啥事情？”兰子说：“听胡生说你医术不错，请你脉脉我的身体如何。胡生你俩是朋友？”化子动情地说：“可不是嘛，患难之交的朋友，如同连体人似的多了头，谁也离不开谁。虽然我们相离几天，然而他吃饭我吃饭，他屙屎我屙屎，他咋心跳我也咋心跳。”兰子笑笑，心里道：胡扯八道！能和胡生交上朋友没天了。不过你是个好人，听说小石镇王书记家属的心脏病是你治好的。也不问人家讨便宜。说：“化子，你真是好人！”老刘觉化子语里滑稽，笑说：“你化子来俺八道河，胡生咋活？”化子说：“我一走，他半活不死了！我回胡庄，他就全活快乐了。哎呀，不白话没用的，快看病吧！”刘队长端盆温乎水和肥皂毛巾叫化子净手。只见化子，一遍又一遍洗那五爪龙，好像有什么病毒似的。呼呼肥皂沫子乱飞，使劲挖手掌又洗一遍，擦干闻闻，香！说道：“看病！”兰子想，这人真有礼貌。就对化子有了好感。刘队长取条新毛巾铺在桌上，化子闭着眼睛给兰子诊脉。诊了半个小时，想到脉诀上的，就顺口溜道：
　　滑脉为阳元气衰，痰生百病食生灾。
　　上为吐逆下储血，女脉调时定有胎。（脉诀）
　　老徐听到“胎”字，大吃一惊，面色沉重连连问道：“啥胎？啥胎？”兰子闻听心里吓成了一团，为什么事先不给化子递个眼色呢？化子要是把事儿搞砸了，等着老徐掀天蹈海的闹事儿吧！化子心里“咔登”一声，自觉失言，转道：“不是胎儿的胎，是特别美丽的特。女人有了滑脉，就长得特别漂亮，美丽如花，你可好好受火吧老徐！”徐实正立即笑容满面，称赞化子脉理甚精。兰子心里落掉一块石头。“怀孕了！”化子看兰子的眼神似乎有说不出的话，又想起大嫂声张过的事，就胸中有数了，似笑非笑地说：“徐师傅，放心吧，没事，你家人的肚子大就是有个积块，到城里医院妇科查查，若是良性的到时就自动脱落，不像恶性的。”兰子心想，这化子可能听到过一点儿风声，难得如此好言，十分感谢，拿出五百元，说道：“化子，诊费，收下！”化子心说：哎，给钱干啥呀？世上有些事不是用钱衡量的，只愿您平平安安没事就好。老徐方便去了。化子对兰子耳语道：“你婆婆知道吗？”兰子说：“知道，我没背她，听说很高兴，说我考虑周到，用心真好。徐家香火接续，后代有人了。老太太终日笑容满面，好吃好喝供着我。”
　　化子知道实正人虽善良，就是见不得邪马歪道，但他是个大孝子。等到水落石出，老人必定摆平此事的。得知兰子心情不错，心里也就轻松了。不一会儿，老徐到屋，问化子会抽烟不，化子摇摇头，表示不会，并说老徐也不要抽烟，免得老年时候得肺癌。老徐说自己从来烟酒不沾，只是应酬朋友。又问化子：“你会白酒吗？”化子说：“和你一样。”老徐说：“还是医生好。兰子的病你多费心，病好时请你下饭店。”花子笑道：“不爱去饭店，只爱百家饭。”徐实正笑得更高，说：“那我开着车为你乞讨壮威好不好？”两人击了一掌，异口同声：“好，一言为定！”兰子说：“老徐，让化子同咱去医院看看检查的什么结果好吧？”老徐点头赞许。大家准备离山。
　　此时夕阳西下，晚霞漫天，群山染上玫瑰色彩，美丽异常。河水浪浪，飘着霞光，唱着歌儿奔向远方。老刘挽留大家，说：“河湾夜里有狼，明天好走，安全。”老徐说自己不怕狼，正好体验体验打狼感觉。大家一一同老刘握手，婉言道别。山道崎岖，夜色苍茫，松涛阵阵，虫唱蛙鸣，踏月戴风。众人离了八道河往县城走去。未知到医院能否查出结果，且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