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议水陆胡生见陈编（3）

　　胡生初次坐“奔驰”高级轿车，心也奔驰起来，优越和美妙感油然而生，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兴奋着，好像成了华书编辑部的正规职员，自感身份升了，品格高了，平步青云实现了。他想放开视野，摇着车门，武整一会儿，打不开，说道：“难道好轿车都欺生啊？”陈编笑道：“咋不说你笨呢？”胡生尴尬地说：“坐奔驰，我是大闺女上轿头一回！有点儿不自然，想把京华风光欣赏仔细。”陈编开窗，胡生探出头来，游目驰怀历代帝王之都的恢弘气势，凝聚着历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深深感到华夏民族的伟大，数千年的历史沧桑，使祖国山河美好，风光绚丽！心情奔放，诗兴大发，迎风吟诵道：
　　放眼京华势如虹，楼阁宫殿耸苍穹。
　　香山枫叶红胜火，八大峰岭逶迤行。
　　惠风畅和盛都秀，巍巍长城霜色浓。
　　历代帝王江山事，纷纷攘攘追长梦。
　　车轮腾尘彩云飞，躬心拜谒十三陵。
　　琉璃万顷连广碧，伟人常怀日月情。
　　陈编哈哈大笑道：“顺口溜，顺口溜，从小顺口溜，现在还是溜，溜的挺有文彩！”胡生顺杆子爬起来了，自负才高地说道：“当然了，还记得我乃修改唐诗的大家吗？”陈编倒是故作震惊道：“打架？你还给李白、杜甫打过架？”胡生心里骂道：净你娘的乱蒙！说道：“大家，而不是打架呀。”陈编“嗯”了一声，加了油门，车速如飞。迎面过来一辆面包车，胡生大叫：“慢慢，安全第一！”陈编说：“胆！没开过车你啥也不懂？”胡生说：“开过呀。”陈编故意要让胡生试试。胡生说：“我开过人力三轮车，出过交通事故，因此担心。”陈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拍着胡生说：“大溜家，别害怕，我是老司机！”
　　风刮得好尖，胡生眼睛流着泪，关了窗子说道：“怎么又是京城？”陈编笑道：“这是北京市郊区的昌平，过昌平不远就到了。”言犹未了，眼前就出现山峦里的一片大水——十三陵水库。水面宽阔，碧波涟漪，有几条彩船悠游，飘着悠扬的笛声。山光水色，堪描堪画。饱含浓浓的诗韵。
　　据说十三陵水库是在1958年修建的，历时数月竣工。在新的时光里，日新月异，成为防洪、水力发电、旅游观光、休闲度假的胜地。楼台高耸，朱墙碧瓦，水阔天蓝，风景如画，被定为国家一级山水风景区。修建十三陵水库有一定的历史意义。1957年年底，毛主席视察明代陵殿，称赞：“十三陵是个好地方。”在他老人家看来，尽管十三陵如此气势宏大，与其如此劳民伤财，还不如为老百姓多办好事，赢得人民的尊重和爱戴。据说毛主席在考察时，与普通老百姓穿戴一样。他轻装简从，没有警车，更没卫士，只拄根木棍，行走在丛林古树间，与身边人们谈笑风生，神态自若，目视远方，面带微笑。说道：“昌平是个好地方，有山，景色不错，就是缺点儿水。”这句话便揭开了修建十三陵水库的序幕，结束了昌平缺水的历史。
　　1958年1月21日，修建十三陵水库破土动工，人们“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争取胜利”，披星戴月，干劲冲天。从开工到竣工，用了160天，群山环抱里便呈现出辽阔的水库。
　　当年5月25日，毛主席、刘少奇、周恩来等领导人走到工地，以普通劳动者的身份参加修建水库。毛主席还亲自题写了“十三陵水库”五个大字。那字龙飞凤舞，遒劲雄力，铭刻历史。
　　水库不远有停车场，陈编泊好位置，二人下车，顺水泥道往前走去。胡生见那五个大字，赶紧去卖店买了宣纸把字拓了下来，视为墨宝。往前又见立个牌记，记的是：伟大领袖毛主席71岁畅游十三陵水库。胡生见此，激动得浑身如同着火似的，瞬间脱了衣服，拽着陈编下水游泳。陈编大吃一惊，连连后退道：“你神经病！不想活了？止着！”胡生说：“我清爽得很！毛主席70多了跳水里还没事的。咱们风华正茂畅游一回不可吗？”胡生倒退几步，准备打着车轱轮子冲到水里扎个大猛子痛快痛快。陈编吼道：“毛主席是真龙天子！你是秃头泥鳅，到里去就成水鬼！不听是不？我开车回了！”胡生慌了，急急转回岸头，穿整衣服，说：“听您的，听您的，还求您出书当作家呢！”二人便往山脚边楼阁里走去。
　　北京乐团正在那里面弄箫吹笙，婉转悦耳。他俩就乘兴欣赏风景，但见，峰岭连绵，林海葱葱，水域宽广，山光美影，蓝天白云，宛若画卷。胡生灵机一动，来了诗兴，溜道：
　　浩浩风吹十三陵，碧波荡漾深山中。
　　明君治国民最贵，广利善事为昌平。
　　甘霖霡霂发物秀，万里山河春意浓。
　　厚德覆载胜尧舜，泱泱大国歌太平。
　　十三陵水库尽兴了，陈编也掏出本子，说：“我也想写两句，可脑子不听使唤，把你那几句给我吧？”胡生听得喜上心来，想正是拍马屁的机会，高兴地说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只当给我赏光了！”老陈也高兴得了不得，拉着胡生，加大油门，一路鸣着喇叭往天安门去了。胡生晃晃悠悠如腾云驾雾般地享受，忽然觉得人们有神通，两脚轻轻一动就能给这对铁注入强大的力量，千千万万辆汽车疾驰如飞，跑得有条有理，互不妨碍，并行不悖，在红绿灯面前，都是非常顺从，走停待命，交通秩序安全。发明红绿灯这个人肯定是个花红脑子了，是火车飞机轮船都有航行的规矩。就细细谛视陈编的脚像猴子不停地晃动，问道：“陈编，这三个部件都是管啥作用的？”陈编说：“你就稳稳坐着快乐算了，干吗刨根问底呢，你还想造汽车？”胡生说：“你脚挺好玩。”陈编笑道：“脚不好玩，科技好玩。靠里边的叫油门，管速度的；中间的叫刹车，管车停的；外边的叫离合管离档合档的，和油门配合好了车就乖乖听话了。人生就如同离合和油门，弄对了就一路绿灯，弄不好了就邪门歪道。”胡生突然大声说：“轧着白线了！”老陈急打方向盘回到了中间，说道：“行啊胡生，眼挺尖的，配坐奔驰！”胡生才知道，陈斗天有意考验自己眼力的，肉球心眼真多。想他开车技能高，在茫茫人海里竟没有撞着一个人，更没擦刮半辆车，真神！胡生好奇地问道：“陈编，开车好学吗？”“好学，比写书容易多了。”胡生问：“车多少钱？”陈编说：“一百多万。”胡生说：“大款！”陈编道：“大款啥？编辑部的。要真是自己的，早开回家眼气人了。”胡生叹道：“唉！我啥时能有这车呀？”陈编笑道：“如到你头上容易。你成了作家，写出上乘作品，拍成电影或电视剧，这车就是轻易而举的事了。”
　　很快到了天门广场，高高的英雄纪念碑矗立在祖国的心脏，五星红旗迎风飘扬，以庄严的雄姿告诉天地，祖国人民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是无数革命先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凡是中国人都不应忘记曾被外寇凌辱过的国史，都不能忘记伟大领袖毛主席对中华民族能够当家做主的丰功伟绩，一定要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中国种，谁忘了毛主席，违背毛主席制定的革命方针和政策，都是他妈的乌龟王八、变色种子、口是心非、贪污腐败、天打雷劈的坏蛋！胡生望着巍峨壮观的天安门城楼，对这着毛主席的巨幅画像深深鞠了一躬，仔细看着天安门的历史记载，掏出本，速速抄写起来。陈编问道：“你作史记，要学学司马迁第二呀？”胡生笑说：“写作能用上。”
　　天安门始建于明永乐15年（1417年），原名承天门，取“承天启运”之意。当时的天安门，是一座黄瓦飞檐、三层楼的五洞牌坊，朱漆银灯，光彩夺目。一条笔直的中心御道，穿过端门，直通午门。御道两侧按左宗庙、右社稷的传统封建排建。御道两侧增添红墙，一直延伸到承天门外，与两道步廊相连，成了一个封闭状的宫廷广场。广场外围，左为文官官署，右为武官官署，充分显示中央集权的浩浩声势。清顺治八年（1651年）改为天安门，取“受命于天，安邦治民”之意。数数远古历史到今天真正“安邦治民”的皇帝能有几个？都说自己是明君，又有谁真正做到“民为贵，君为轻”呢？腥风血雨的残酷事实刻写着对此的翻版。胡生对京华风貌，来了诗兴，又胡溜道：
　　天安门楼高百丈，历史风云飘渺茫。
　　彤日喷薄腾空起，太平福安铸辉煌。
　　光古耀今宫阙秀，华夏谱写新篇章。
　　阳春精研清风律，弘法江山万年长。
　　陈编一面称赞胡生溜才甚高，一面到天安门里边参观了故宫、金銮殿，大开眼界。又看了数十吨的新疆和田翠玉，据说是从新疆在冰天雪地上运来的。天暖冰化，就停止不前，等到冬天，把地上泼水结冰，继续运行，经历多少个寒冬才运到北京城，成了皇帝的赏观品。胡生心想，还是当皇帝好呀，万民捧敬，要啥有啥，想吃活人脑子也不成问题！陈编见胡生陶醉的样子，拍拍他的脑袋说：“别魂不守舍，想当皇帝也当不了，你不是那料。据说皇帝屙屎四方形的，你呢？”胡生想抬杠，又怕“肉球”恼了，把自己扔了不管就糟糕了，于是笑道：“圆的圆的，草民一个。”陈编说：“好诚实的。”看看太阳又说，“要不，去长城看看？”胡生听说长城，就想到秦始皇、秦嬴政这小子坏得很，焚书坑儒，修长城，死人无数，给自己臭名远扬插上永恒的草标。还有阿房宫，劳民伤财。死后臭鱼般的尸体熏得人们头晕恶心。他整的玩艺不看也罢，说道：“齿齿锯，锯锯齿，没个看头！”陈编说：“那去颐和园看看。”胡生却说：“圆明园比颐和园好。”陈编说道：“好笑！圆明园早被八国联军烧个净眼毛光！难道忘了不成？脑子跑到女儿国了吧？”
　　“没有忘，是秦始皇把我气忘了！“胡生笑着说道，“您君子之腹测小人之心呀！哪里也不看了，回编辑部吧。老和尚还等我哩。”
　　二人上车，离开天安门广场，淹没在车流里。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心想，啥时能到编辑部呢？就稀里糊涂地看见轿车里装了好多书。每本书都是厚厚的，精装。书的首页都有自己的俊美照片和伟大名字。车缓缓行驶，有很多人跟着求书。他高兴已经拥有众多的粉丝，打开玻璃窗发书。人们还请作家亲笔鉴名，是明星就得鉴名，鉴名才有影响力，影响大了，子民就众星捧月了，也就等于皇帝。他听到一片欢呼之声：胡作家万岁，胡作家万岁，胡作家万岁……自己真是，说皇帝就成了皇帝，吴碱镇大瞎子的话果然灵验。他披红挂绿，像洞房花烛夜一般，高兴如翩翩飞舞的彩蝶。见方向盘上有朵七彩丝线结成的花穗，缠到陈编的手脖上不停地摆动，欣喜这是前程似锦的兆头……
　　下了大道，到了海淀区，轿车穿梭在深深的胡同里。两边的高楼像城墙，车子缓缓爬行，曲里转弯，来到能有十层高的楼房形成的大四合院门前停着了。陈编按声喇叭，编辑部到了。胡生困意未消，还沉浸美妙的境界里。陈编拍拍他的脑袋说：“美梦成真，平步青云，下车吧！”
　　胡生打个呵欠，揉揉眼，举头一看，这心就被震撼了，一阵乱跳，暗说：“淡定淡定，沉着气不少打粮食！”
　　红铜荷包大门丈来宽。紫红色的双扇门中间都有个“狮子大张口”，好不威严。丈余门头上五尺宽的出前檐，按一盏斗大银色扣灯，气派光扬；门右边墙壁挂了五张乳白色的长牌子闪闪放光，上面都是胡生心惊肉跳的名称：什么世界级，国家级文联总部，华书编辑部，古典文学和古典文学翻译部，红学研究部。有好多名牌作家以及屡获国际大奖的大文豪都是从这里走向世界的，正是理想的峰巅！胡生心里的激动如同春雷滚滚：编辑部万岁，编辑部万岁……眼里不由得湿了，真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他平时处事有个好过头的毛病，这回过头过大了。只见他“扑嗵”一声，给五个牌子下跪了，念念有词：“尊敬的牌子大神，求您保佑我步步高升，成为世界文学家，定然给您上大供！”陈编听得胡诌惊道：“怎么了？见个木牌也磕头？你这假和尚病得不轻啊！”欲知若何？且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