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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 第四十三章 · 第四十四章

作品名称:“雷锋”恋歌      作者:邓州徐君泽      发布时间:2019-01-15 22:22:44      字数:5823

  第四十二章、梨花沟村顷刻成了废墟
  
  第二天一大早,隆隆的机器声就震醒了沉睡的梨花沟村。
  淅川县移民指挥部派来的四辆大铲车和推土机耀武扬威地开进了村。这些钢铁大家伙要打通村里主干道通往各家各户的道路,以便搬迁的大卡车能够开到所有住户门前。
  烈日高照,邓州市移民搬迁安置指挥部派来的104辆大卡车,还有3辆维修车,2辆备用卡车,2辆警车开道,浩浩荡荡,震天动地地开进了梨花沟,一下子就塞满了主干道。
  104户要靠这些大卡车搬家。
  在淅川县包移民户干部的引领下,一辆一辆,从刚开辟的松软道路上,摇摇晃晃开到了对应移民户家门口。
  淅川县几百人的搬家队,分散到104户需要搬迁的移民家中,和户主一起紧紧张张地装起车来。
  
  中午,无论哪一家都没时间和条件用锅灶做饭。
  司机、维修人员、警察和搬迁人员都各自带着干粮。
  包村的淅川县干部,给所有移民户都及时送了大礼包。包里有方便面、饼干、香肠、矿泉水、水果。这些是他们中午、晚上和第二天早上的干粮。
  骄阳已经沉降到远处冯岗村杨树的枝头,高望春家该搬的东西,似乎都装上了卡车。
  但是,他不放心,又屋内屋外察看了一遍。他把眼睛落在了两个喂猪的石槽子上。他急忙给司机和搬家队人员都让了一根黄金叶烟,迟迟疑疑问:“那俩喂猪槽,能不能也装上?”
  “嗨,”司机很痛快,“咱是10轮大卡车,压不坏,装吧!”
  于是,高望春爬上卡车,扒拉出个位置,在搬家队的全力帮助下,如愿以偿。
  高望春千恩万谢地送走了搬家队,看着大卡车哼哼着,吃力地开上了主干道,才松了一口气。
  他卡车上的“家”,要到花香镇一个大广场集结,等待明天邓州派来的轿车,接上人,才能一起奔赴邓州的梨花沟移民新村。
  还没等高望春一家人喘息一口气,大铲车已经举起无敌的臂膀,推倒了他家主房的山墙。
  一阵瘆人的巨响过后,眼前扬起了冲天尘埃,房顶灰色的土瓦,叭叭地散落了一地。
  “喂喂,”包户的淅川县干部,急忙向上汇报,从手机上大声呼唤着,“总指挥,高望春家完成任务!”
  对方又问了什么,这边又回:“主房已经推倒,现在就推偏房。”
  整个院落马上成了断壁颓垣。
  高望春一副断魂失魄的模样。
  高秀水眼中饱含泪水。
  高青山跑到主房的断墙前,摸着上面自己那些被撕烂的奖状,摩挲来摩挲去,把头低到墙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高秀水跑过去,拉过来,说:“咱们上坟上给妈烧纸去。”
  高秀水抱起大大一轱辘鞭炮,青山拎着一沓火纸,一起去给妈烧纸。
  
  可怜的小黑狗,被刚才闹哄哄的人声、隆隆的机械声、墙倒屋塌的轰然声,惊呆了。现在眼前只剩下它的主人,它才平静下来。它也跟上了那姐弟走出了废墟。
  高秀水回头看看呆呆地坐在一片狼藉中的父亲,把小黑狗又撵回到父亲身边。
  小黑狗用头撒娇地蹭着高望春的腿,似乎在诉说它刚才受到的惊吓。
  高望春同情地低下头看了看它。随即,从大礼包里掏出一根香肠,剥下皮,递给小黑狗。
  小黑狗差不多用吞食的动作,咽下了香肠,乖乖地卧在了他的脚旁。
  高秀水和弟弟,这才放心地向村外走去。
  耳边不断传来墙倒屋塌的轰隆声,狼烟四起,村子上空弥漫着陈年老土呛人的气息。
  人们的神经一次次地受到摧残。姐姐安慰弟弟:“别怕,明天把咱们搬邓州的新家里,一切都会好起来。”
  
  姐弟俩在妈妈的坟墓前点燃了火纸。撕开鞭炮的包装,展开的鞭炮串,几乎绕坟一周,很响了一阵子。
  他们先是无声地流着泪。跪下给妈磕头时,竟放声哭了起来。
  姐弟俩好像在比赛哭声。渐渐大起来的哭声传了很远。
  冯二婶循着哭声,赶到坟上,拉起他们,一起往变得面目全非的梨花沟村里走去。
  
  “爷呀,”一进村,冯二婶惊呼。她摇摇头,感叹,“这村里咋就像飞机轰炸了!”
  寡妇春花,真不愿意看着高望春痛苦的神情,柔柔地说:“走吧,都上岗上俺家吃饭!”
  “我不饿,吃不下。你带他俩去吃。啥时候饿,这大礼包里有干粮。”
  看看叫不动,春花只好说:“天黑了以后,你也到岗上去住。”
  “我这里有毛巾被和席。”高望春指着废墟,“你瞅瞅,人家存心叫咱断了一切想法。这个村就这样从地球上消失了,往后这里就是一片汪洋。我要最后在这里睡一夜,做个好梦。”
  他哽咽起来。
  大家都鼻子酸酸的。
  冯二婶三个人一起离开时,小黑狗没有去追,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尘烟沉沉的暮霭之中。
  高望春轻轻拍拍它的头,它就老实地卷曲着身子,把头放到地下,眯起了眼睛。
  可惜,那一晚,高望春并没做一个好梦。屋塌的背景,一次次地飘进梦中。宅地上那些被践踏的花呀,草呀,点点泪珠打湿了狗毛。
  小梨树的泪水,飘飘洒洒,变成了雪花,融进了浩渺的丹江水库中……
  
  第四十三章、郭副市长给高秀水改发言稿
  
  晚饭后,包村干部和冯支书一起进了春花家已经成了废墟的宅院。
  他们来找高秀水,让她明天到邓州后,在欢迎仪式上,代表梨花沟移民发言。
  高秀水哪敢应承这个特殊的任务?
  可是来人不依不饶,把一张红纸打印好的发言稿交给她,一再鼓励,她才很不自信地表示同意。
  那一晚,高秀水根本没有睡好觉。她首先要弄懂发言稿,然后反复背诵。
  发言稿上有一句“旧的梨花沟从地球上消失了,但是在邓州又蝶化出一个崭新的梨花沟……”她不知道为什么用“蝶化”。
  她猜想,可能是由蛹变蝶,是一次质变,是升华。但这不像是老百姓说的话。她立即把手机打给了老同学郭淑贞。
  郭淑贞知道轻重,不敢发表意见,就给老爸郭副市长打手机。
  郭副市长听了,埋怨了一句:“这是谁帮助弄的发言稿?”随即就说,“改了呗,用‘诞生’多好!在地球上又诞生了一个新村,这个新村将成为历史的一个坐标点,成为永恒的存在,多么有意义啊!”
  郭副市长为自己的话激动起来,感慨:“邓州,仅仅用两年时间,整出了这么多新农村,太不简单了!应该动员作家们很好采访采访,把这样的丰功伟绩,艺术再现到文字中,成为永存的精神财富!”
  郭淑贞听着,好笑起来,戏谑爸爸:“我不是文联和作协主席,更不是宣传部长,你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对对,好闺女!”郭副市长显得很愉快,“‘蝶化’催生了我的灵感。咱得鼓励这个写发言稿的人。不过,发言稿上还是用‘诞生’好。我一定抽时间,给文人们开个会,鼓励他们到大移民的现实中去深入采访,把可歌可泣的事迹变成艺术,然后汇集成书,出版!”
  “爸爸真了不起!”
  郭淑贞立即给高秀水说了爸爸的修改意见。
  
  第四十四章、移民挥泪离故乡高护心灵大激荡
  
  护士长、高级护理、黄志远母亲丁雅琴派郭淑贞去院办领来了12张表。
  邓州市三院这次抽8名护士,4名医生,服务淅川县花香镇梨花沟移民往邓州搬迁的医疗保健工作。护士长是12个人的负责人。这12张表,是他们的”联络图”,上面印着彼此的联系办法。由她把12张表分发给每个队员。
  整个卫生医疗队的队长由卫生局局长担任,副队长是刘副局长和丁雅琴。
  总共从市直各医院抽出10名医生,20名护士,分别安排在10辆救护车上。计划8月12日,就是次日早上5点钟,跟随50辆搬迁客车去梨花沟负责移民途中的医疗救助。
  途中,每5辆客车后边插进一辆救护车。移民抵达后,队长、副队长所在的救护车要停在刁河乡梨花沟移民村新建的村卫生所,另外9辆救护车均等地分散在全村9个区。等移民基本安排就绪,下午4点以后才能撤离。
  丁高护觉得滑稽,竟然要为自己男人所在的刁河乡的移民保驾护航。也好,就全当零距离体验一下“官情”。
  她有意不告诉丈夫和儿子。
  可是鬼精儿子,有内报。
  郭淑贞给黄志远打了手机:“我一定特别关照你那位亲爱的。”她和老同学打着哈哈。
  “那不重要。”黄志远却一本正经,“你得开发我妈的‘注意力资源’,教她明白丹江水是如何润泽了一只俊鸟。你再教她好好看看梨花沟移民新村是如何的了不得。风景,特别是风景,你往天堂上夸,和桃花源比……”
  “得得得,”郭淑贞笑着打断了老同学的抒情,“不就是想说服你妈,为你的人生设计开绿灯嘛!”
  “这是其一。其二,我妈总嘟哝我爸不顾家。叫她实地看看我老爸是如何为移民忙得脚后跟不沾地。”
  “你还有多少个‘如何?’”
  “完了。见成效后,我请你客。”
  “那你算请定了。”
  
  早晨4点钟,除了菜农和赶早市人们弄出的不足一提的响动外,小城还处在沉睡的静寂之中,10辆救护车已经开进了邓州汽车东站的广场内。
  整5点,50辆大轿车、10辆救护车、3辆维修车、3辆警车、5辆小轿车,按编排好的顺序,鱼贯驶出了大门。
  丁雅琴坐在救护车的副驾座上,胸中生出一些从未体验出的感动;而且这种感动是持续的,不断增长的。
  长长的车队,对她简直是一种震撼。每辆车上都围挂着宣传南水北调工程伟大意义的红布标语。
  车流好像奔腾的江水,标语恰似彩虹般地飘动。
  在弯道处,她望望前面,又看看后边,车队宛如蜿蜒爬行的神蟒。
  所有的交岔路口都停有警车,整装的警察尽职尽责地进行着交通管制,一律不许别的车辆和行人横穿公路,确保搬迁车队畅通无阻。
  车队一进入淅川县境,淅川县的警车在前面引路,车队顺利通过花香镇长街。
  花香镇进出口,搭着巨大的彩门;大街的墙上,到处都有醒目的标语;五彩缤纷的气球,高悬着一条条振奋人心的口号。花香镇通往梨花沟的村村通水泥路上,所有岔路口,不只有警车、警察,还有小轿车,都有数人在为车队保驾。
  
  梨花沟村头,彩门两边竖着的标语是“舍小家为国家无上荣光!”、“弃旧地迁新村更有希望!”。横着一条“支持南水北调义不容辞”。
  丁雅琴仿佛触摸到了移民们炽热的情怀,顿觉自己藐小了许多。
  尽管村里到处响起了鞭炮声,空中不断炸开着礼花,丁雅琴却热泪盈眶。说不清是什么触动了灵魂中温软的部分。总而言之,她是看到了村里那教人惨不忍睹的场景后,才开始落泪的。
  
  整个村庄,就像刚刚经历过一次残酷的战斗,还没有重整山河,处处是残山剩水的局面。没一间有顶的房屋;满地零乱的瓦砾碎砖;稍大的树木都被砍走,朝天裸露着无数白瘆瘆的树桩;小树和花草都被践踏得枝断叶残。没有“鸡鸣桑树颠,”隐约可闻悲凄的犬吠声。
  阴沉沉的天,铅灰色的云,低低地压在破败的村庄上空。低落、压抑的气氛像浓雾一般,裹挟着情绪低沉的成队成行的移民。
  
  这成队成行的移民,都扛着大包,提着小包,在淅川县包村工作人员引领下,一步一回眸地,缓慢地分别走向编着各自应该乘坐号的客车。
  郭淑贞看到了高秀水。她冲高秀水指指救护车箱。
  高秀水心领神会,心照不宣地冲郭淑贞招了招手。
  她们昨天晚上通过手机,高秀水知道黄志远的妈妈,那个对她不感兴趣的高级护理,就坐在救护车里。
  高秀水尽量使自己表现得神态自若。、
  今天,她很在乎自己的仪态,当然,不全是为了那位高级护理,她到邓州后,还要在欢迎仪式上代表移民发言。
  
  昨天很晚,她终于能熟练地背诵别人为她准备的发言稿。然后,她在冯二婶的太阳能热水器下,从头到脚,打了香皂,洗得干干净净。
  她穿了一件浅色的素花短袖衫和一条老式豆沙色筒裤,把体态勾勒得极其丰韵。蓬松乌亮的短发,把红润的瓜子脸衬托得光彩照人。她在那一队灰头土脸、衣衫不整、活似逃难的移民中,恰如出污泥而婷婷玉立的带露荷花。
  她的美,仿佛是发自内心的流光溢彩,是精神的光芒。
  丁雅琴看得入了迷。当然,不只是外表,还有透过外表,而闪射出的内在气质。
  丁雅琴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姑娘的甜蜜、温柔、善良和春光般的年轻气息。“呀,一个草丫头,咋就出落得如此这般的让人喜爱。”丁雅琴在心里感叹。难怪自己的儿子那么坚决。
  邓州负责这号客车对接的干部,看着手中的表格,听淅川领队同志按同式表格念出的名字,先打了勾,然后认准了人员,再给其人戴上一顶红色的遮阳赗,并在胸前挂一朵青枝绿叶的塑料红花,这才让上到客车上。
  高秀水主动走到前边,帮助给认准的移民戴上帽子,在胸前挂花。这样就节约了很多时间。
  上车的人,就如新媳妇上花轿,没有不哭的。
  高秀水俊俏的脸上,始终洋溢着艳如春花般的笑容,总是善解人意地说着宽心话,或者爱抚地拍拍人家的肩膀。
  
  高青山拉着小黑狗,人家不让上车。他无奈地望着姐姐。高秀水要过系狗的绳子,把它交给了来送行的冯二婶。
  高青山哭了,他跑到冯二婶跟前,蹲下身子,抱着狗头亲了又亲,还不满足,又从爹拎的大礼包里掏出一根香肠,撕掉包装,送到狗嘴里。
  小黑狗噙住香肠,不嚼,也不咽,眼巴巴地望着高秀水强行把高青山拉上了客车。
  每三户人家一辆客车。等三户人家都上了客车,客车门立刻关了起来。
  
  邓州和淅川对接的同志,分别在对方的表格上签了字。
  淅川的同志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变得一脸轻松的样子。她大概庆幸自己圆满完成了任务。
  邓州的同志回到车上,又逐个念着移民的名字,一个一个熟悉他们的面孔。她必须把每个人都安安全全地送到邓州的新家里,交给包户的同志,才算完成任务。
  高青山扒住车窗门,泪流满面地喊着小黑狗。小黑狗怅然地瞪着双眼,似乎忘掉了嘴中还噙着一根香肠。
  “秀水啊,”冯二婶眼里含着泪水,说,“听说收了秋,水才淹到梨花沟。等包谷熟了,都回来掰呀!”
  高望春把儿子挤到一旁,冲春花说:“等我把邓州安置好,就来帮你把俺院子的砖头盘运到岗上,给你家垒两个猪圈。”
  这话正好让走过来的冯支书听到了。他说:“只管操你邓州的心,这点活不算啥,我安排人替你干。”
  冯支书又凑近车窗,压底声音对高望春说:“咱闺女傻,女婿从大山里出来,不懂科学种田,你得多关照一些。”
  “中啊。”高望春当然是怕这个色狼骚扰他心爱的冯寡妇,说,“那点活干不干,不要紧,你别挂在心上。”
  他们好像在交换条件。
  
  车队缓缓启动了。车上车下哭声一片。
  泪花是依依情,
  泪花是殷殷盼,
  泪花滴在胸花上,
  泪花在胸花上闪光。
  车队慢慢加速。
  别意悠悠,离情依依;一车车移民,泪眼迷离地回望着一片狼藉的村庄。永别了,铭刻着祖辈生动故事的村庄啊!
  
  一切为梨花沟移民服务的车辆都在花香镇外一个开阔地方聚齐后,又按照计划编排的顺序,一辆接一辆地驶上了通往邓州的宽广大道。
  前边有警车开道,旁边有警察护送。一百多辆拉家具的大卡车,紧随前边的客车,加上其他车辆近200辆各型服务车,宛如没有首尾的钢铁洪流。
  丁雅琴这时受到的震撼,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恰切的字眼来形容。她激动地对郭淑贞说:“今天,我才真正体会到,咱们特色社会主义的中国,是如何的强大!无与伦比啊!”
  “咱们党好,政府好,移民好,咱邓州为南水北调做得更好!咱们上上下下为移民安排得天衣无缝,所有细节都考虑到了。据说,这样的工作难度和工作量,放在外国,没有十年二十年,根本完不成!咱们仅仅用了两年!”郭淑贞也发了感慨,“所以,我爸,还有你们我黄叔叔,都不简单,你不知道,他们累成啥样了。他们就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就是‘完全彻底’,就是‘鞠躬尽瘁’!”
  丁雅琴爱抚地打郭淑贞一巴掌,说:“可别说不吉利的话。”
  她大概记起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丁雅琴的心灵在继续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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