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二柱难舍娇妻.巧遇人生转机

　　明天二柱又要走了,又要去到那遥远的地方。吃过了饭，天黑了下来，想到第二天又要分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离别的忧愁袭上心头，饱受孤独和情欲的煎熬情景又充满着脑际。
　　二柱和桂香早早地上床了，两人一阵翻云覆雨后，二柱带着粗重的鼾声进入了梦乡。
　　屋外面，天空一片漆黑，不知什么时候，潇潇暮雨千丝万线从山谷间岩脚上落下来，无边无际织着一张迷迷朦朦厚厚实实的帘子，罩住这清冷寂寞的小山村，罩住这低矮陈旧凄凉的小屋。
　　风吹过房顶，雨飘进屋里，门窗敲打着墙壁啪啪响。山里的雨夜，比不得城里的灯红酒绿，万家烟火。城里的霏霏细雨，勾肩搭臂窃窃私语的情侣，红伞下慢步悠然于林阴小道，五彩霓虹。多少诗意，多少情浓，多么浪漫。
　　山里的黑夜里，有说不完的忧伤，道不尽的凄苦，有藏在心中的落寞。桂香躺在二柱身边，看着熟睡的男人眼角挂着的泪水，心里一会儿南，一会儿北，一会儿在过去，一会儿在现今，一会儿又在将来。
　　麦子熟了，玉米出芽了，溪水绿了。山雀在篱边竹林间，跳上跳下咕咕地叫，像似在寻求着伴侣。对于丈夫，她不知道是怨他还是爱他。自踏进这个家门，一把苦水一把泪，为寻求温饱，寻求安身的小家，她忍受着劳累，穷苦，忍受着清心寡欲的煎熬。
　　桂香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屋外的雨渐渐地大起来，窗户的碰响声更大了，雷声雨声交织在一起。电闪雷鸣中，一道电光射进屋里如同白日，照射着这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当初，嫁进这个家时，娘家要什么三间水泥平房，家用电器现代家具，八床被子，六千彩金。可咱什么都不要，只图人好，不怕人穷。无奈，大哥娶媳妇差六千元彩礼，娘说，就算是卖女儿吧！随着又一声炸雷，惊天动地，让桂香的心悬在了骨子里。桂香起来又躺下，躺下又起来，双目睁睁到天明。一场大雨终于落过山去，太阳又慢慢从山脚爬上来。岩脚下的山花又从草丛里爬出带着笑脸，林子里到处撒落闪亮的水滴，阳光透过晨雾射进林子，五彩缤纷一派生机。
　　二柱要出门了，背着桂香早为他收拾好的包袱。桂香拿着为二柱准备在路上吃的烙饼，烤红薯，踏着泥泞的山间小路，爬过山梁，绕过小河，趟过溪水，送了一程又一程，脚步很沉很沉，像似肩上压着沉重的担子。
　　心里装满了许多温馨的话语，无数的叮咛，两人手拉着手，可谁也很少有话语，翻过了几座山梁，二柱说：“不能再送了，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
　　桂香忍住快掉下的泪，抓着的手更紧了，不住地点着头，所有的话语都在这点头里，所有的情感都在这手拉着手的温馨中。
　　二柱接过桂香手里的包，几步一回头，几步一停留，难舍难分。转过了山梁，二柱就消失在了山谷间，像似相隔两个世界永不相见。桂香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喉咙里才矢放出哄、哄、哄的抽泣声。
　　
　　中午时分，二柱在县城买好了去沿海的长途汽车票，看看离开车时间还早，便在街上好奇地走走看看，游着游着，突然路边广告墙上贴着一张醒目的招聘广告，广告是县里皮鞋厂贴出的，广告上写着：“由于市场竞争激烈，本厂经营管理不善，产品积压严重，造成生产销售运行困难。现在已全面停工停产。特向社会公开招聘有识之士，能人贤良承包或领办该厂，有意者望前往该厂联系。”
　　二柱想：“我们这伙兄弟在鞋厂干了这么长的时间，各工种各部门都有我们的兄弟，吴大哥学的又是全面性的技术管理，如果把沿海的先进技术和先进管理模式搬到这内地来，结合当地情况，因地制宜，这个厂一定能搞好。”想到这里，二柱激动起来，如果真能拿在我们手里，兄弟们就不用跑很远的路打工了，二柱立时记下了该厂的联系电话。
　　
　　二柱回来了，带来了村里的消息。晚上吃完饭，大伙聚在一起，问长问短，取笑逗乐，好不热闹。
　　二柱说:“玲子和萍姐已和家里取得了联系，她们都很顺利，每月都给家里寄钱寄物，可好了。莫老爷的小女儿春妮，还给村里捐了三万元钱呢！”
　　兄弟们听了，眼都愣了，东林说：“太吓人了，这可是个天文数字，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三宝说：“春妮有什么能耐挣那么多的钱呢？”
　　朝富说：“不管她有什么能耐，能把这些钱用在咱们父老乡亲的身上，就是好样的。”
　　没听到孩子他妈春燕的消息，吴长工焦急起来，这段时间以来，他时刻想起春燕，梦见春燕两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好像要和他说些什么，可最后始终什么也没说。吴长工沉默着，心里一阵堵得慌。
　　二柱见吴长工不说话，知道是为春燕的事，二柱说：“大哥，嫂子的消息是迟早的事，好人总会平安，相信嫂子一切都会好的。”
　　吴长工说：“但愿吧，但愿她遇到善良的人。”
　　吴长工说完这话，转换了口气说：“二柱兄弟回来了，咱们谈点高兴的。”
　　二柱说：“我们到鞋厂两年多了，对皮鞋专业也了解得很多，兄弟们在各个岗位，现在基本都是技术骨干，特别是咱们根生和吴大哥，都是出类拔萃的技术骨干，为什么不想着咱们自己单干呢？”
　　吴长工摇摇头说：“谈何容易，两手空空拿什么去干？”
　　二柱子把本县皮鞋厂招聘的事，以及他的想法祥细地说了，弟兄们都兴奋起来说：“吴大哥，领着咱弟兄们干吧，早就想走自己的路了。”
　　一个兄弟说：“这是我们多久的愿望，狗幺老三他们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虽然我们没有很多钱，但是，在技术上，管理方法上，以及其它方面与内地相比，我们早已远远超越了，再也不是那陈旧的生产方式和经营理念了。”
　　吴长工兴奋地摆了摆手说：“弟兄们，二柱兄弟为咱们带来了好消息，弟兄们不可在外面张扬，明天我们就和对方取得联系，把情况搞清楚，一旦条件成熟，我们兄弟就离开这里。”
　　
　　清晨，鞋厂的上班铃声响了，上班的人群密密麻麻人头攒动，男男女女的民工们，匆匆忙忙涌向车间。
　　吴长工是去厂部打探消息的，走到厂部办公室门外，见一男一女民工哭丧着脸，苦苦哀求着人事部长说：“求求你把我们留下吧，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部长说：“不行，厂里的规章制度是铁的纪律，谁违犯了咱照章办事。”
　　吴长工问身旁一民工是怎么回事？民工说：“他俩是夫妻，男的找女的说话串了宿舍，违犯了规定，双方都被开除，两个月的工资也全被罚款，俩人要求把工资发给他们。”
　　吴长工问：“这两人平时工作表现怎样？”
　　民工说：“都是技术骨干，表现很好，工资拿高了受人红眼嫉妒，得罪了上司，找茬赶人走。”
　　吴长工说：“厂里是有那规定，是制定来克扣工人的，没有任何的法律依据，没有人性的制度，他们想整治谁就可任意行事。厂方拖欠谁的工资多了，谁就得小心出茬子。我看也时常有男女互串宿舍的，怎么有些人没被开除呢？还有，厂区内不准吸烟，公厕就在厂区，谁都在里面抽，刚进厂的民工没人管，等你做的时间长了，工资积累多了，就可以抓你违纪了。”
　　“是啊是啊，有些人不被抓，有些人就被死死盯住，你知道为什么吗？普通岗位试用期三个月内只给饭吃不开工钱，你三个月快满时就盯住你，厂里的条条框框多，抓你一条就请走人，光这一点，咱厂里一年节约多少开支啊！”
　　吴长工怒火中烧，却无可奈何，敢怒而不敢言，小心有人抓你辨子，扣你工钱。难怪这厂里换员工像走马灯似的，来了一茬换一茬，真不把咱民工当人看啊！
　　民工夫妻还在低三下四地求着：“部长行行好吧，咱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两个老人等着用钱呀，我们已经两月没给他们寄生活费了，可怜可怜我们，把工资结给我们吧，押金我们不要了。”
　　夫妻俩要哭出声来。
　　“不行，厂里是有制度的，谁让你们违犯的。你们已经被厂里开除了，再不离开，我叫保安将你们抓起来。”部长十分严肃，斩钉截铁地说。
　　吴长工在心底里十分忿怒，早想爆发出来，瞬间，理智控制了自己，我能改变这种现象吗，能让民工兄弟们不受侵害吗？不能，我和他们一样，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吴长工嘴里发出一声：“走，一定要走，早早离开这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