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一）
　　
　　有了物资生活的基础，万没想到，精神生活的理想条件，也从天而降。一九八五年的春天，文慧到村里办事，遇到了几个青年人，在村办公室，围着一张放着好多书的办公桌舆论说：“现在的自学考试，确实和以前扫盲形势不一样，是国家主持的考试。”一个青年指着另一个青年说：“你们看霍杰，去年冬天报名的，参加了今春的考试，就得到单科毕业证了，他说把报考的专业，各个科目都考六十分及格，就给发大专毕业证书，国家承认学历。”
　　“那当然了。”霍杰自得的说：“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是国家办的，是以政府指导，个人自学，国家考试，并承认学历的形式，向社会普遍招生。不限任何条件，什么学历呀、年龄啊、职业呀、婚否哇、性别呀，等等，一概不限，而且无偿提供学习资料。市教育局已经成立了招生办公室，只要你报名，招生办就接收，一年春、秋两次考试。”
　　霍杰的一席话，把在场的人都说的心花怒放！姜文慧的眼睛立刻睁大了，她说：“刚才我是做梦吧？怎么听到一段神话哪？霍杰，你把刚才你说的话再说一遍。”霍杰笑了，说：“大嫂，你也应该报名，你多聪明啊，一定能考毕业。这是循环考试，没有时间限制，只要坚持到底，就能成功。”接着他又把刚才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文慧翻弄着办公桌上的书说：“这是谁的书？是考试用的书吗？可不可以借给我看看？”
　　“是我考试用的书。”霍杰热情的说：“参考的专业很多，因为我只念到初中还没毕业，物理、化学、外语、代数、几何、哲学等知识，我只是一知半解，有的都没接触到。所以凡是涉及到这类理科知识的专业，咱也不敢报哇，只好报“汉语言文学”专业。”他看着办公桌上的书说：这是我刚拿来的，是我报这门专业参加考试的教材。拿来想给他们看的。这个专业一共十一科教材。”他一本一本的边往起连边对文慧说：“你看，这本是‘古代汉语’就这本不好学，要没点古典知识基础的是很费劲的，但里边有注解，全凭记忆好；他又拿起一本十六开的大本书说：“这本是‘哲学’。里边的内容很丰富，可是有些术语我都没听过，但多看几遍就明白了。”接着他把办公桌上面的书，逐本的拿起来，给文慧介绍。文慧认真的听着霍杰的详细说明。霍杰又拿起三本书说？“这本是‘现代汉语’这三本是‘古代文学作品选’；这三本是，‘现代文学作品选’；这本是‘写作’；这三本是‘外国文学作品选’；这本是‘中国革命史’、这都是必修之课。而‘教育’、‘文学概论’‘心理学’，这三科其中任选一颗等等，共是十颗参加考试的学科。反正都是文学方面的知识，咱们都能接受得了。我建议大嫂你和我大哥要学的话，也应该报这门专业，很好接受。只要狠下功夫、认真的学，就能成功！”说着他把这一大摞子书，装进一个大兜子里，递给了文慧说：“大嫂，你把它拿去看看，要觉得能接受，就去报名。”
　　文慧拿起这个沉甸甸的大兜子，回到家里，把在村办公室遇到的事，原原本本的都对李学林说了。之后她严肃的说：“我已下定决心让你去报名，参加这个高等教育的自学考试！我供你上大学，解除你这一生没念过书的遗憾。也让你没白挖心刻胆的，爱我一回。”
　　李学林瞪文慧一眼说：“想得美！那叫大专课程，我连学校门都没进过，自学几个字，还扔下二十多年了，纯属瞎扯淡。”
　　文慧说：“进过学校门的又咋样？谁有你自学的基础好？尤其是十一门课程最不好学的是‘古代汉语’他们进过学校门的谁有你了解的多？你一开始认字就从‘古汉语’开始的，而且教材里还有注解，你记忆还好，正适应你自学。据我观察，进十来年，国家没有高考制度，人们对知识都淡薄了，报名自学的人都没有多厚的文化底子，只要你认真学，就凭你那不懈的毅力，他们能及格，你也能及格，自于没进过学校门，对考场生疏的事，也没啥了不起的，头几次入考场，我陪你去。考过几回你就知道了。
　　“你还挺认真哪！可能吗？”学林郑重的说：“我都是过四十岁的人了，学好了又能咋样？那些年轻人，前途无量，特别是在职工作的人，毕业后就能转正，咱们图个啥呀？学好了还是种地。学不好还耽误事，不得让外人笑掉牙呀！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人生中难得的机会吗？”文慧也郑重起来说：“放过它不觉得可惜吗？不管咋地，你也要试一试，这是循环考试，没有时间限制，只要坚持学到底，就能成功。就算不成功，也不算什么磕碜事，要学成了，起码给孩子们树立一个榜样。再说了，咱们根本就没打算图个什么，只是想托生一回人，也尝一尝有知识的滋味。”文慧乞求的看着学林。发现他的眼睛里含着泪花。
　　文慧激动的拉住学林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说：“老公，原来你的脑海里，还有当年的那点热情啊。吓我一跳，我寻思这个活脑袋，变成了死木头嘎达了呢，不能开窍了。”
　　学林转过身去，他哭了。文慧认真的说：“老公，你别哭，明天我就到市里招生办给你去报名！”
　　学林抽泣了一会，拽住文慧的手说：“文慧呀，不是我那份热情还存在，是你的态度感动的我掉下了眼泪，就凭这一点，当初我就没白挖心刻胆的爱你一回。不过，什么事都可以重来，只是时间不能重来，当初那点热情已经过去了，那个当初也不会再来了，再说了，咱们办事得实事求是呀，得听中央的话，这改革第一纲领不就是‘实事求是’吗。不管有啥机会，咱们得实事求是呀。你想啊，最起码咱们得生活吧，孩子们得念书吧，现在咱家这么大一个摊子，交给你行吗？就算我学成了，操劳坏了你，还有什么意义呢？要想不放过这个机会，那咱俩掉过来，你去学习，我经营产业不一样吗？不也解除了当初因为家境的不允许，你没得到深造的机会吗？你考虑、考虑。啥事不要凭几分热血，得从实际出发呀，这是你说过的话，你要学习，不会耽误事的，而且学习的效果会更好。咱们不照样抓住了这个机会吗？”
　　文慧看着学林那憨厚的笑容，欣慰的点点头，心里想：“既然如此。何不这般”就慷慨的说：“那好！那明天我就到市里招生办，给自己报名去。”
　　从此后，文慧就坚定地走上了自学道路。经过十年大家的共同努力，终于在一九九四年秋，文慧得到了《汉语言》文学专业自学考试的大专毕业证书，是全村六名报考的学员中，唯一得到了自学考试毕业证书的学员。并且在自学期间，文慧还习学写作，参与文联的征稿活动。在文联老师们的帮助下，文慧在全盟改革题材征文中，她的小说《晨雾》荣获了三等奖。另外在哲理木艺术馆的女栏五号中，出版了文慧的写实作品《他在迷茫中死去》等等。第二年三八妇女节，文慧的家庭，在内蒙古自治区、被评为“美好家庭”。一九九六年秋，在第四届全国“美好家庭”（安尔乐杯）的评选活动中荣获了银奖。同年十月十四日，文慧去北京参加了全国“美好家庭”的演讲大会。在北京、天津、太原、南京等地进行了演讲。还与当时中央人大的委员长，陈梦华同志以及全体掺加评选活动的人员合影留念了。
　　在北京讲演大会结束后，文慧回到了通辽市，受到了市委书记张万忠同志，以及市里的若干领导和市妇联的领导同志们的热情迎接和亲切的招待。
　　当时上下一片哗然！大家为姜文慧的全家祝贺。村书记林海良竖起拇指说：“姜文慧，你真光荣，我都沾你的光了，过去我们是要学，在你的影响下，现在我们必须学了！”
　　文慧回到家里，屋内没有外人，她迫不及待的放下拎兜，近前拽住学林的双手说：“老公，这些天我太光荣了，咱家如此的荣耀，都是多亏你呀，
　　学林看着文慧说：“傻样！别不知说啥好了。要不是你那么刻苦学习，连吃饭都在背笔记。我再努力，也不白费吗。”
　　文慧听着他那朴实的语言，看着他那憨厚的样子，禁不住象年轻人那样，进前抱住了学林，在他那满是灰尘，而且干瘦的脸上，亲了一口，说：“哎呀！这赶上啃骨头了，看来得到光荣真不容易，本来就干巴的你，身上最低掉下五斤肉哇。”
　　学林对文慧的举动毫不抗拒，憨笑道：“掉十斤肉也合适呀，我得到这种待遇，就心满意足了。”
　　文慧连连亲他几口，他只是咧着嘴笑，说：“哎呀！我好几天没洗脸了，这回不用洗了，这点土都让你舔净了。”最后他们俩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不能撒手。
　　至此后，虽然在外有诽言所闻，但在他们的家里，却是全家人一直沉寝在幸福、滋润、美好的快乐之中。而一种荣耀的喜悦一直存在李学林那干瘦的脸上，直到他离开了这个世界。
　　二零一九年二月八日
　　【全篇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