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今，谁还活着

　　嚼着嚼着，恍然间感到嘴里的盖浇饭已经凉透了，自己又不知道跟个傻子似的发呆了多久，每次想到患了老年痴呆的爷爷偶然间给我讲起的那些故事，我都会情不自禁的发呆。至于故事的后续是怎样？我不得而知，问了爷爷好几次，但每次皆是无功而返。不过关于故事的后来，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如今活下来的人，仅仅只剩下了爷爷。
　　七人之中的老大哥老拐头活到了七十有六，最后死于突发性脑溢血，算得上是安然死去，没有经受过什么痛苦，在睡梦中安详的离开了人世。不过听爷爷无意间提到过，说是老拐头爷爷不应该这么早地离开，他年轻时曾服用过一种我记不住名字的稀有药材，至少可以比普通人多活半载（按照一个人能活一百岁算，半载也就是五十余年），不过这种事情无从考证，我也就是当作听听而已。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等神奇的药材，简直是无稽之谈。
　　二把手村里的老支书，在这七个人之中活得是最久的，不过这也碍于当年的故事发生时他就已经年过半载了，老支书一直活到了八十九岁，仅差一年便可以活到鲐背之年，这放在老人中已经算是十足的长寿了。我依稀的记得小时候，每逢大年初一，我都会随父亲和村里的长辈去老支书的家中磕头拜年，从老寿星那里祈求福气。只不过那时的老支书早已经常年卧床不起了，听村里的老一辈人说是瘫了很久了，脑子也早早的变得不灵活，时常的会说起一些胡话，不过这也算是老年人的常态；活过古稀之年已是不易，身体和神志还想要保持好的状态，实属难事，总的来说老支书的晚年也算是安好。
　　故事中提到的秃头并不是我们本地人，听爷爷说是邻省外出闯荡的汉子，关于他的消息不甚明了。因为经历过当年的事情之后，秃头便与大家分道扬镳了，联系甚少；不过可以断定的是，他早已不再人世了，我家边房里的灵位便是证明。从灵牌上的年限可以预见，他离开人世很早，时间推算下来大概在分道扬镳之后两三年。每年枫叶飘落的时候，爷爷都会把自己关在边房之内。我曾问过爷爷里面的灵位都是谁的？爷爷只含糊地说过是两个来自外面世界的生死之交，这外面世界的生死之交应该指的是秃头，如此说来这个被唤作秃头的汉子果真十分的不幸。
　　那剩下的一尊灵位是前面故事中和秃头斗嘴的那个光膀青年的。光膀青年名叫陈清潭，是我爷爷十分要好的朋友，在爷爷的卧室中可以看到很多他二人的合影。关于他的事情，爷爷提起过很多，这里暂且不做过多的介绍，他和秃头一样，离开得很早。
　　这一伙人之中最为扑朔迷离的，要数故事中一笔带过的那个总爱扶一扶眼镜框的家伙。他是我们的同村人，名叫高学问，名字之中便透露出他的气质，按辈分我应该叫他四爷爷，只不过这位四爷爷我从未见过；倒不是他已经撒手人寰了，因为在我出生之前，他便离开了我们高老家（这里注重点名一下，我的家乡高老家可不是天蓬元帅猪八戒的高老庄），而且还是身披着数条命案离开的，接下来所要提及的是真正让人恐怖的事情。他所身披的命案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一家四口，这在当时惊动了整个县城，连市里都特别成立了专案组；但直到现在仍旧没有抓到他，关于他的事情，现在村子里也是止口不提，“高学问”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禁字。
　　终于该提到我的爷爷了，我不说想必大家也猜得差不多了，他便是那个始终依偎在老支书身旁的稚嫩少年，大名高如冼，如今七十有六，身体还算健朗；只不过脑子早已经不清楚了，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大白话就是脑年痴呆，已经有好些年的光景。说来也怪，爷爷早已经忘却了爸爸妈妈、叔叔、大姑还有小姑，但却能够偶尔想起我，时常会在清醒的时候寻找我；而且找到我的时候便要给我把脉，关于为什么给我把脉不得而知，但仍旧会时常记得我，我只能说是因为小时候我和爷爷比较亲吧！提到这暂且打住，毕竟以后少不了他老人家的故事，事后再说吧！
　　说到这，或许大家会觉得少提了一个人，没错，至今为止只提到了六个人，当年的月夜七郎还有一个没有提及，那是因为最后的他没有从洞口走出来。关于洞中所发生的一切，除了当时的他们没有任何人知晓，这里也就没有任何的消息了。
　　用力挤了挤发酸的双眼，随手便扔掉了手中的饭盒，这如今的外卖是越来越慢了。一份从5点钟点的盖浇饭，直到快8点才给我送过来，人都快困死了，还吃个毛线的饭啊！
　　转过头去看了看镜子中略显憔悴的自己，慵懒的伸了伸懒腰，时间也不早了，差不多该关门睡觉了。正当我准备吆喝阿发收拾一下准备打烊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冷面的清风，店门被“吱”的一声推开了。我抬头望去，来者是一个裹着黑色大风衣的男子，勃颈上围着一条把整个脸都遮起来的围巾，而且鸭舌帽下还带着一副大墨眼镜，身形看起来极其的消瘦，整体看上去就像个准备去打劫的猥琐二笔青年。说起来这个点也确实十分的适合去打劫，此时已经将近9点了，路上的行人已经不怎么能够看到，而且这家小药店地处也极为的偏僻，实在是打劫目标的不二之选啊！真是……想到这，我突然愣住了，打劫！眼前这个刚刚进门的家伙该不会是打劫的吧！我吓得浑身猛地一哆嗦，先前些微的困意立时烟消云散。我急忙四下扫了两眼，看到了腿脚边的一根臂力器，这是我眼下能够起到防御作用的唯一武器。
　　我慌忙把手滑倒脚边，身子微微的向右倾斜，做好了瞬间反抗的准备。要知道这家小小的药店可是祖上留下来的唯一基业，基业不保，何以为生？
　　恍惚之间，身形消瘦的男子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只见他抬手把嘴上的围巾往下稍微拉了拉，轻声地说道：“小哥，那个……那个‘特效药’有没有的卖啊！”
　　说真的，当他说出“那个”两字的时候，我真的怕他会脱口而出“我是来打劫的”。听完他的话，我瞬间放松了下来，深深的喘了口气，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说一下具体的症状吧！我看看药开的合不合适？”
　　虽然没有经过正规的医学学习，但从小跟在爷爷的身后，多少也会懂一些，就像那句话说的“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话说我爷爷便是我们村里的诊所医生。
　　被我这么一问，对方显然愣了一下，身子往我面前凑了凑，伸出自己的食指，猛地一弹，食指瞬间变成了笔直的状态，重又轻声的说道：“我想买这种‘特效药’，小哥有没有啊？！”
　　看着他那模仿的惟妙惟肖的食指，我瞬间明白了过来，奥！原来是指“大伟哥”啊！
　　瘦成这副鸟样，竟然还想着买“特效药”真是不要命了，处于伪医者的初衷，我建议道：“哥们，我看你走路不稳，明显的是因为腰膝酸软，两脚无力引起的；而且体形这么的消瘦，耳畔也有少量的白发，舌尖更是略红少津且无苔，明显是严重肾阴虚的表现。我劝你最好买些六味地黄丸之类的药回去好好地补一补，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啊！”
　　“补药这种玩意家里多的是。”面前的青年根本没有理会我的劝告，“小哥，能不能快一点，我真的赶时间啊！”
　　青年边说话还边往外面张望，我循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只见街角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跑，轿跑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十分艳丽的年轻美女。我只望了一眼，便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那屁股翘的就是在上面放个尿壶都不会掉，难怪这哥们会虚成这副熊样。说实在的，真的不能怪他啊！换做是谁都得虚！
　　在柜台底下找了半天，根本看不到“特效药”的身影，眼看面前的哥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我急忙向着柜台的另外一角喊道：“阿发，知不知道‘特效药’放在什么地方了？我怎么找不到啊！”
　　听到我的声音，阿发取下了脑袋上的大号耳机，向着我面前的青年招了招手，示意青年到他那里去，看来“特效药”的存放地点全在阿发哪里。
　　很快，虚男便一脸喜悦的拿着一袋子的神奇“特效药”离开了，步伐十分的焦急，看来是等不及了。活该虚死你！我默默地诅咒了一句，随后向着阿发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