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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望子成龙

作品名称:虎蛙人生      作者:亦猫熊      发布时间:2019-01-07 12:46:10      字数:5067

  摘要【母亲愕了一会,声音愈加颤抖得厉害:“许钱生……许钱生,这名字听起来多么像是我们家的徐更生一样啊!——哎呀,许钱生、徐更生……他俩该是同考的人吧?可是人家能考上,而我们家的更生呢?我们家的更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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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有凑巧!却说许氏父子正在那儿商量,内容都围绕一个人展开,可“说曹操,曹操到”,不知谁不经意地朝门外瞧了瞧,却见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进入眼帘,几乎让人始料未及——
  原来,就在他们偶尔一瞥,却见一条从东向西的水泥道上,正走来一个人。而这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徐更生!
  仔细瞧他,一路上走得很匆忙,虽然刚下那阵大雨已然停歇,而毛毛细雨仍飘飘扬扬,淋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裳,而他只撩衣角抹一把脸,甩甩头上的水珠,便冲着许世仁悬挂了一块十字招牌的诊所赶过来。
  当时诊所大门完全敞开,而他来到门前,也不迟疑,径直抬腿就往里面闯,刚好与许氏父子弄了个面面相觑。
  而说徐更生进入大楼诊所,顿觉浑身匮乏,竟倚靠在进门门框上,气喘吁吁,悲情涌动地喊:“哎呀,许医生、许医生,不好啦,我母亲的病情愈来愈严重,眼见得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啦!”
  老许先是莫名其妙,继而漫不经心地说:“我瞧你这人好象十万火急似地赶来,以为出了啥大事,却原来只是为了你母亲的病情。可你母亲那病不是经常会发着的吗,干吗这样大惊小怪嘛?”
  更生焦急地说:“这回我母亲的病非同一般,症状明显严重。若像往日我母亲体衰多病,那样时不时地发着也不稀奇,但这回我真担心她有什么不测。许医生呀,我只求你快随我一同去救救她吧!”
  许世仁说:“救救她?怎么救?莫非你想求我去出诊。可我出诊有出诊费,治疗有治疗费,这样算起来,恐怕收费不少啊!然而我翻旧账本,记得你和你那多病的母亲原欠我一笔医疗费还未付清呢。关于那笔旧帐,不知你有记性么?”
  更生顿时面红耳赤说:“唉,许医生,我们欠你这笔医药费,我没忘记。这是上星期我携扶我母亲来治病,你给她打点滴,输了几瓶生理盐水,花去医药费总计几百元,当时我们倾尽家当、掏空腰包全付给你仍不够,尚欠下那一个帐尾未结清嘛。”
  许世仁冷哼一声:“记得就好!可光记得,总也要有个了断。如今都过去一个多星期,而且你人又来了,我还以为你是给我送钱来的呢。”
  更生忙说:“我暂时还没有钱。不过老话讲,‘人不死债不烂’,欠债总是要还的。但请你放心好了,这阵子农忙‘双抢’,等家里打出谷子,卖几担粮食,马上就来偿还你的钱。”
  许世仁脸上不屑,嗤之以鼻:“哼,就你家那么点田地,又有多少粮食可卖呢?看来这样还钱仍然勉强。那么我再问你,此次请我出诊,是现金还是赊帐呢?”
  “老实说此次还得是赊帐。”更生是老实人,丝毫没去说谎。同时心里愧疚,脸上难堪,目光都抬不起来。可许医生却又扳起了面孔。
  他说:“这怎么行?莫非说你又没有钱付我的帐啦!既然没有钱,却还又来请……这不明摆着旧欠未了,又要添新债吗?这我可不能轻易答应。”
  “哎呀,许医生,”更生的样子十分焦虑而悲苦。他分明想求他,但停顿了一下,忽想自己的难处,如哽在喉,实在也不好说出来。
  “哎呀,许医生,算我求你啦!”他重又解释着,“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求人,可目前我家里实在有困难。父亲下岗,母亲长期患病得不到医治,同时我还面临着要辍学的尴尬境地,这不都因为缺钱吗?因为缺钱,老实说今后我都不打算求学上大学了。当然求不求学、上不上大学都在其次,而主要是救我母亲的性命要紧呀!我母亲的性命究竟不同,如今哪怕倾家荡产,问人借债,只要有一线希望,我还是希望能竭力救救她的啊!”
  一直站在旁边许久没有言语的许钱生,这时像逮住了机会,终于开腔说:“喂,更生同学,这么说你是要省钱给你母亲看病,宁愿放弃去读大学的机会了,这么说在你读书和为母亲治病的问题上,你是宁愿作出自我牺牲的了?由此可见你真不是个自私的人。从某些方面讲,我对你的为人气节还真有些钦佩!”
  更生说:“为人儿女,当尽孝道。现在母亲病危,我已是万念俱灰。我不读书就此辍学虽然事大,可恐怕事情再大,也抵不过做人的良心!要说我眼前是什么都可以放弃,唯不能放弃的就是人间这份亲情啊!许医生,我且向你保证,欠你的早晚来归还,我和我的家人也都会努力,但眼下唯求你快去救救我母亲的性命吧!”
  更生情绪比较激动,说着说着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可不料许世仁那做医生的样子,真是没病的人会被他急出病来。只见他仍慢条斯里地应酬道:“哎呀,见你屡次求我,且作了保证,倒把我难为住了。但我又想说,你母亲的病也不要着急嘛。你母亲那样子,原不是三回二回了,要急也急不来。凡事都得从长计议,慢慢考虑!”
  可这时,门外偏又闯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这女孩便是邓丽萍。她一进门也不顾许氏父子在场,却直指更生的胸脯嚷起来:“哎呀,阿哥,让你来请医生,怎么老半天还不见有回讯?你倒在这里磨磨蹭蹭干什么?眼瞧着耽误了时辰,阿妈的病情都快不行啦!”
  这女孩显然是个急性子。也许不是她急,而是事情正让她心急火燎。她这一趟来,或许也不是在催徐更生,而实是在催促许医生呀。
  当时更生好像整个人都懵了,哑了半晌才缓过一口气,继而才声嘶力竭地大声喊:“哎呀,许……许医生呀,刚才我妹妹的话你都听见了?在此我再一次恳求你,我母亲的病情怕是病入膏肓,唯求你无论如何去救救她呀!还有你,许钱生同学,请念在我们是多年的学友情份上,求你来帮忙劝一劝你父亲,请他背起医药箱,快随我们走一趟吧。”
  许钱生见徐更生求他,其情着实可悯可怜,方才说:“哎,这事也真被我料中了。我知道徐更生为了母亲的病几乎可以下跪求人的,现在果不其然!老爸,姑念我这位同学家中的确困难,委实拿不出钱给他母亲治病。他刚才甚至讲到,他都宁愿放弃上大学的机会而去救他的母亲,你难道不为他的行为感动吗?——哎呀,就当这回是同情他,你倒随他们去出诊吧,仅此一回,他也能记住你我的恩德嘛!”
  老许听了儿子这么说,方才大度地表示愿意去出诊。
  随后他把诊所事务交待给许钱生,便打点行装,准备出发。他吩咐女孩子去背负一个医药箱,而让更生提了几大瓶预备打吊针的生理盐水。轮到他自己则“两袖清风”,什么也没拿。仨人终于出了诊所,才一起沿刚才那俩人的来路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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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幢由泥砖石瓦加几根圆木柱子撑起的小房子,这便是徐更生的家。
  矮屋三间,分东西厢房和堂屋。堂屋门前是一块场地,另辟了一间灶房。
  因为房子狭小,加之徐更生和邓丽萍请来了许医生,这时候里面尤其显得拥挤不堪。
  在东厢房里,一张病榻占居了大半个房间。而病榻上,正见一位白巾扎头、面黄肌瘦的中年妇人躺卧不起,并不住地在呻吟。而许医生刚到,要了把椅子坐下后,便开始给病人把手脉、量口温……
  同时他说:“哎,我请是被你们请来了。但有一句话先要申明,就是我虽然来的目的是治病救人,但谁知道你母亲龚氏得的是啥疑难杂症?既然那么长时间都没法治好,我这一时半刻的也只是给她把把血脉、量量体温。当然也会给她打针下药,可究竟能不能让她康复,却还要看她的‘造化’啊!”
  更生说:“可怜的母亲,我们是没钱送她上大医院治疗了。但只要请得你许医生来,哪怕能减轻她一丝一毫的痛苦,延续她一时一刻的生命,也算尽了我们做儿女的一份心意吧。其实我也知道,我母亲得的病不好医治。”
  许医生便不多说,继续他的工作。瞧他,一会儿给病人把手脉、量体温,一会儿还翻开病人的瞳孔,让病人吐出舌头来让他瞧。他真可谓做到了望闻问切,但却不用开处方,便叫徐更生就地取材支起一个木支架,将刚提来的几大瓶500ML生理盐水逐个挂上去,再掸掸衣服拍拍手,总算给病人看完了一回病。
  要说许医生这一趟也算辛苦了,最终还得离去。因嫌弃徐家的穷困和卫生,他甚至连丽萍在灶房烧开端来的茶水都没喝一口。
  但他临走时还告诫徐家人要如何将余下的几瓶生理盐水给病人输下去。谁都知道这打点滴的工作是很漫长的。徐家人不能占用许医生太多的时间,故接下来的许多事务只好自己来承担。
  那之后更生和丽萍便一直守护在病人旁边。更生时常站着,默不作声。而丽萍则坐上许医生曾坐过的那个篙椅,一边守望着悬在病人头顶的那个输液吊瓶,一边又望望摆在一张旧桌子上还有那同样容量的几大瓶生理盐水,显然也是未吭一声。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吹起了风,风吹花谢,落叶凋零。而当光阴似乎有了一个更替,显然这其间只见那位受病魔困扰的妇人还有过几次非常痛苦的挣扎,但最后好象都归于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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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一个傍晚,更生仍守在病榻边彷徨无措,而丽萍因为熬不住正想打个盹时,却见母亲在昏睡中竟长叹了一口气,睁开眼来。这一奇迹,不由得让在场的儿女们都有些兴奋不已。
  可恰在此时,门外隐约传来一阵燃放鞭炮的声音。昏睡了太久的母亲忽似对声音感兴趣,竟想寻找它的出处。她扭转头来,也顾不得手腕上正在打吊针,竟挣扎着想坐起来。而丽萍赶忙帮她在背上垫上一块软棉絮垫子。
  母亲正虚乏地问:“我……我似乎听见哪儿燃放鞭炮?这……这莫非是谁人家燃鞭炮报喜讯吧?”
  丽萍说:“是哟。阿妈,听说村西许医生——即是那个经常来给您看病的许医生,他的儿子许钱生已考取医科大学啦。此刻他家里正喜气洋洋,燃鞭炮,摆宴席呢。”
  母亲愕了一会,声音愈加颤抖得厉害:“许钱生……许钱生,这名字听起来多么像是我们家的徐更生一样啊!——哎呀,许钱生、徐更生……他俩该是同考的人吧?可是人家能考上,而我们家的更生呢?我们家的更生呢?”
  她一度扭头想拿一双暗淡而绝望的目光询问正在一旁侍立的更生。而谁料更生面对病重的母亲无言以对,甚至都不敢直面母亲,反而只是苦不堪言地摇了摇头。
  这下子母亲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一口气喘不上来,双眼朝天上翻,继而大口地咯血,连着嘴角还溢出白色泡沫。显然此时她是只有出气而没有进气了……
  更生等人预感大事不妙,慌忙扶住母亲,大声疾呼:“哎呀,阿妈,阿妈,你究竟是怎么了?你究竟是怎么了啊?”
  母亲痛苦地大概还想说什么,但是已经说不出来。就这样她还待了半晌,终于长息一口气,瞳孔逐渐放大,脑袋耷拉一边,不幸气绝身亡。
  这时,更生等人见母亲病情恶化,惊惶失措之余,忙又去请许世仁大夫来。
  而待许医生来后,他的习惯手法仍是给病人把脉、量温,但这次测得病人的体温超低地下降,而一摸心跳也已经停止了。
  显然,至此病人已经变成了死人。许医生纵有回天医术,也已经不能把躺在他面前的人唤醒了。而况他并没有什么高明医术,余下来要做的工作倒是得帮死人把原扎在手腕上的吊针拔掉,同时还该把死人睁着的双目合上……
  许医生最后宣布说:“哎呀,我早说过,像她这种病,几乎是判了死刑的没得医。果不其然吧,不久前你们还见她打起精神,满以为她会好转,可其实那是回光返照,不久也就命归黄泉。——哎,也许黄泉路上,不去是福,去了也是福啊!你们只等着为她料理后事吧!”
  噩耗传开,徐家顿时一片哀恸。更生是悲痛地搂住母亲的遗体不肯撒手,而丽萍也已哭成了泪人儿。
  倒是一位邻居大娘闻到这不幸的消息,赶来想帮帮这两个过度悲哀的孩子,便吩咐说:“哎呀,孩子,人死不得复生。最要紧你们还得把这噩耗传出去,通知所有亲戚朋友,也好让他们都来送送这个可怜的女人啊!”
  丽萍不由擦擦眼泪说:“嗯,这变故现在连我阿爸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吩咐我们守着母亲的病榻,却独自牵牛扛犁地到田野去了。这回儿待我去田埂上先把阿爸找回来。”
  大娘说:“对哟。这个徐老庚也是,这种时候他还在田地里赶牛犁地,生怕荒了那几亩几分土地不成。他倒不知这一瞬间会出什么大事,恐怕连自己已成孤老头子了都不知觉呢。——唉,丽萍,你快去唤他回来,就说家里出大变故,还待他回来料理后事呢。你快去快回吧。”
  于是丽萍抹着眼泪地离开了。
  稍待一会儿,果然还见丽萍赶着一条大黄牛走前,后面跟来了一位弓背弯腰、扛着一把铁犁的老伯。这老伯年近花甲,头发和胡须都已花白。虽说他个子小,但腿足矫健,迈起步子还飞快。
  可是,只待他赶过丽萍和黄牛,来到自家门前,屋里的动静早让他傻了眼。一忽而铁犁从他肩头滑下来都不知道,而一双腿足似乎注入了铅,竟沉重得迈也迈不动了。就这样他也不知自己是怎样挪进自家门坎的,直到见到了那个正毕挺躺在床上的病人已经没了气息,可怜这个苍暮老人,才不禁老泪纵横啊!
  只听他好不悲怆地哭喊道:“哎呀,我的女人呵……你究竟怎么啦?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啊!你怎么也不等等我这个老朽,我们应该约好一同上路的啊!可是你不守信,怎么先走一步呢?”
  后来徐家来了众多邻居和亲戚,他们同样感到悲哀,也禁不住悲悲切切地喊:“哎呀,更生妈,丽萍妈呀,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怎么就这样轻易地走了?你怎么舍得下这些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尤其是你的老伴和孩子,还有你的家……你都舍得别下吗?”
  徐家上下顿时是一片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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