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十七章

　　第十六章
　　不一会儿水月的道兄名叫返澄来到。众人吃起龙筋冻来，只觉入口清爽有蓝花的余香。这龙筋冻又入口即化，吃下去只觉滋味妙不可言，心神都通透起来。紫宸于是请教返澄一些问题，问道：“你们那室里的阴阳八卦图是什么意思？”返澄道：“大凡天地生物，都有阴阳，如人之男女正邪，地之高下，电荷之正负，都是阴阳。而其中阴中有阳，阳中伏阴，阳极生阴，阴极生阳。故有八卦。”紫宸听了赞赏不已。
　　返澄又道：“还比如天界之中有黑白两洞。然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黑白两洞相克相生。没有了白洞，也就无所谓黑洞，没有了黑洞，白洞也就不成其为白洞。黑白两洞整年相攻相克，据我看来那是白忙活。你们白洞即使攻克了黑洞，马上在白洞中也会立即生出一个黑洞来，黑白两洞照样存在。”紫宸听了大感兴趣，道：“据你看来，从今以后我们不用再去攻克邪恶的黑洞方是要紧？”返澄道：“那也不用，黑白两洞本来相生相克，互相攻讦那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只是不过是一场空相。”紫宸又问道：“那大师你是黑白那个洞的人？”返澄道：“出家人无所谓黑洞白洞。”紫宸又问道：“那黑白两洞互相攻讦那是无意义的事情了？”返澄道：“天地之事本来就是幻象。”紫宸听了默然不语。
　　她来，我心中充满喜悦。我闷头不语，在这世界上有多少苦难与不幸，又有多少恶人在欺负善良的人。她娇俏地笑着，笑容像阳光一样的照射进了我阴暗的内心，挥手道：“呆子，我们来跳支舞，你看看外面的阳光是多么明媚，花儿也开了，你还愁苦个不停，难道外面的账还没有收回来吗？”我想着人间人吃人的残酷景象，一个强势的人抓着弱势的人啃他的骨头，吸他的心血，于是低头愁苦不语。她开心地笑起来：“傻子，现在的时光是多么的美妙，你为什么忧郁，快来跟我出去，一起采花。”我被她的乐观笑容所彻底感染，被她拉着手出去了。
　　梵希一个人夹着画夹，左手提着一瓶酒，右手提着一只红焖凤鸡，行走在茫茫大雪中。他心中自嘲道：“老子现在是落魄载酒行江湖。”山腰里的住宅已经是被积雪覆盖了。他摇摇晃晃地走着，一溜落地明灯将终南山的羊肠小道照得幽静清明。他自叹道：“灯儿啊灯儿，你也知道我孤独，专门点亮了等我回来。”他心中惦记着那只红焖凤鸡，忍不住撕了一只鸡腿在口中大嚼，又喝了一口酒。心中虽然孤独，但自有一番逍遥自由的意味。等到进了家门，他养着的一只狗听见他回来，汪汪地叫起来。他将吃得只剩下骨头的鸡腿扔给狗。狗却不吃，只是汪汪地叫着，忽然咬住他的腿不放。
　　梵希了解这只狗。狗必定是见他三月没有回来，所以很是想念他，又怕他再走了，所以咬着他的腿不放。梵希感动之极，蹲下来抚摸着狗头，说道：“狗儿啊，狗儿！你比人强多了，现在的人只顾钱不顾爱情，常常为了一吊钱跟朋友翻脸，你竟然只顾主人，连骨头也不顾了。”那狗汪汪地叫着，竟然留下了眼泪。梵希也哭了，想不到狗竟然会有这般感情。
　　他将狗领进家门，坐在床沿上吃一口鸡肉，喝一口酒。然后给狗也撕几块骨头，狗见他回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心安理得地吃起骨头来。这只鸡骨头也焖软了，所以狗竟连骨头都吃掉了。梵希将一只红焖凤鸡吃完，又喝光了一壶酒鬼酒，已是醉醺醺的。他支起画架，从窗外看着西岭的雪，作起画来。
　　外面银装素裹，一片冷静之气。西岭上的雪被一阵风刮得飘起来，笼罩了真个山峰。雪飘飘忽忽的，将几座山围绕着竟像是人间仙境。山上有几株松树，在雪雾之中，就像是仙人一般。梵希兴致所至，灵感顿来，忽忽几笔，一座仙山拔地而起，又挥毫泼墨，山上有了飘渺灵动的雪雾，忽然一阵大笑，山上多出了几个迎雪风舞的仙人，在飘飘乎离世而独立。
　　梵希举起酒杯，向着窗外几株雪雾中的松树敬酒道：“仙人朋友，请喝一杯酒！”那雪雾之中的松树似乎有灵气，挥舞起来，遥遥致谢。
　　梵希不禁想起了人间之事。人间之人终日为一口饭奔波劳碌，更有恶人天天作践欺负善人，善人却终生不得一日心中好活。梵希想起来不禁感慨起来，心中默默祈求道：“何日人间之人也能活得像神仙一般逍遥自在，再不受那俗世纷扰之苦。”
　　早在那少年时，紫宸就特行而独立，到了中年，紫宸反而渐渐的对天下的事物有所看轻。他心中的虚无感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对名利却越来越淡。他一开始认为这是不祥的预兆，得了空便说给一位铸剑谷的老院士讲，那老院士哈哈一笑，笑道：“年轻人，这是个好事情，对事物看淡些更加有助于你获得人生的通达。你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就生也罢，死也罢，竟连生死也看开了，对生死淡漠反而获得了晚年的安乐健康。”紫宸听了，这才心中放下。
　　藩王被解救回来，送了一串紫水晶手串珠和一柄激光剑给紫宸，紫宸见那紫水晶手串珠晶莹剔透，又外雕了一些山水人物图案，精美异常，便想着要送给花魇。正巧这日花魇来了，提着一盒蓝莓果酱馅的糕点，外加一壶玫瑰蜜酒。紫宸和他进了书房，每人拿了几块糕点，蓝莓馅的糕点吃起来外面的面包很是松软而又有韧劲儿，里面的馅幽香味十足，但只是有些甜腻，两人只吃了几块就不吃了。那玫瑰蜜酒倒好喝，打开来香味幽雅馥郁，喝下去神清气爽，但糕点太甜腻了，不好多吃，玫瑰蜜酒也就没有多喝。喝完酒，紫宸将那紫水晶手串珠的沉香木盒子打开，花魇一见之下，笑了起来。紫宸忙道：“妹妹笑什么？”花魇道：“这原是我家的东西。”
　　紫宸笑道：“这是藩王为了感念我相救之恩，特此来送给我的。怎么又是你爷爷的？”花魇笑道：“这是那年我爷爷去拜访藩王，送给他的，后来藩王又送给了他的一个小妾，后来这位小妾死了，藩王就转送给你了。”紫宸道：“原来如此，这只手串珠看年代也久远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戴过他，多少人在灯下抚摸把玩过，不独那小妾，像才子，像高官，像雅客，也不知有多少身份的人戴过他。现下你带了他去罢。戴在腕里，就有追古之幽情了。”花魇听了之后，忙将手串珠戴在手腕上。手串珠之晶莹，美人手之细腻，简直搭配和谐到了极点。
　　再过一阵子，梵希也来了，戴着雨伞，雨伞上的雨水照样在滴滴答答地向下滴。紫宸忙道：“这里有好的糕点，你快吃几块！”梵希见了糕点，拿了一块就吃，吃了几口，就说好吃但太腻了。花魇笑道：“这是我们女孩儿家爱吃的，这时我亲手做的。”梵希笑道：“怪道这么甜腻，原来是你做的啊？火候还欠缺些。”花魇笑道：“白吃的果子还嫌酸。”又道：“外面还下雨吗？”梵希笑道：“外面好雨好风景，我们出去看看！”一行人于是出去，雨却停了，只觉清风爽朗，杨柳轻舞，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只是天气有点微冷，各人不禁打了个颤。
　　花魇道：“我们去划船吧！”一行人来到游乐园的湖中，只见下雨天游乐园中几乎没有人，只有湖边上几个船在泊着。船娘看到人来了，便吆喝买卖。
　　一行人上了船，船娘驾着船向湖心划去。紫宸见湖中残荷败叶，倒还有几只荷花在风里摇曳，说不出的秋爽意境。紫宸不禁想起了他在铸剑谷修炼的日子。铸剑谷的南边也有一湖荷叶。每当荷花盛开之时，紫宸便在湖边夹着书本散布。那时他年轻，才二十岁出头，极爱那微风细雨里的风流。
　　现在这眼前的风景恍惚间就是铸剑谷里的南湖。时光飞速地流淌着，流淌掉了一切的一切。紫宸不禁想起往事来。他从一个小要饭的不知怎么就当上了军队的少将，其间经历了很多波波折折。他想到这些，有时候自己也惊讶，那样的经历竟然是自己在经历的么，那样的话竟然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么，那样的事情竟然是自己做出来的么。他一时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自己竟然是自己么。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让他返回到自己的过去，让现在的自己会一会过去的自己，只怕过去的自己是不敢相信现在的自己就是过去的自己的未来的自己。
　　人生是何等的奇妙啊！我们完全不能够预料到自己未来会经历些什么，等到经历了再回想又觉得却是名正言顺的。但饶是如此，过去的自己也会令现在的自己惊讶不已，反过来现在的自己也会令过去的自己感到惊讶。这时你不得不感叹上天安排人命运的奇特与吊诡。也许再过几十年，自己也又不知成了什么模样，恐怕是自己所不能想象的。想到此处，紫宸不禁感慨起来。
　　紫宸的命运相当曲折离奇，他想得到很多东西，但这些东西上天却没有直接赋予他，而是经过了一番艰难困苦才赋予他的，等到拿到这些东西，他恍然若梦。有时候他想要很多东西，上天也没有直接给予他，而是给予了他另外的东西，实实在在地拿到这些东西后，他才觉得以前去向上天求那些东西是一种妄想，而上天给予他的另外一些东西才是他应该得到的。就如同逛花园子，你初次来到，完全不知道那羊肠小道般的石子路上后面是什么风景，有时候一座假山挡住了你，有时候一弯流水使你不能直接前进。但当你走过去之后，才觉得这件园子设计的巧夺天工，幽处可叹。
　　紫宸又想起曾经对若萱戏说过：“你有天使一样的脸蛋，是不是也有魔鬼一样的心肠啊？”还曾经带着哭腔面对一大群人对若萱说：“师姐，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啊？我很爱你，你为什么不爱我啊？”他少时是个简单善良的人，想不到后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曾经为了救白洞洞主，一人独闯进敌军首领帐营，将敌军首脑斩下，敌军乱成了一团，最后被彻底击溃，最后救出了洞主。他幼时很老实懦弱，也想不出这样英武神纵的事情竟然是他做出来的。
　　紫宸想到自己的往事，不知不觉的自己的地位已经高了，生存环境有了彻底的改变，周围的人也与过去的人不同了，连自己也不知不觉的变了。再过几十年，自己又将是什么样子呢？
　　这时花魇叫道：“紫宸哥哥，外面下雨了，你还像个呆子一样的站在外面。”紫宸想到这里，果见自己身上都湿了一大片。忙进入船舱，花魇给他一块蓝莓馅蛋糕，又倒了一杯玫瑰蜜酒，紫宸吃完一块蛋糕，举起酒杯，回望来路，只见风雨飘摇。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紫宸想到初入军队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是个低级军官，军队里等级森严，上级就是主子，下级就是奴才。上级除了不能要下级的命之外，其他什么也能做。紫宸从小虽然困苦，却是个散漫的性子，再加上自己胸中到底有些丘壑，因此上级军官常常看他不顺眼，打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