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流浪的牛虻>流浪的牛虻37

流浪的牛虻37

作品名称:流浪的牛虻      作者:雨亭      发布时间:2012-09-13 11:45:26      字数:3828

  福尔马林从电影《生命之树》预告片里摘录来的一句话,被他写在《马林日记》的扉页上,遒劲的钢笔字,看了让人印象深刻。这句话常常使我陷进痛苦的悲伤之中,虚无的感觉就像是手术麻醉之后硬梆梆的身体。这句话是这么说的,“你要选择你的人生之路,你会比树先长大,总有一天,你会跪下哭泣。你会完全明白,所有的事情,都会把我们引到,时间的尽头。除非你学会爱,否则你的生命会稍纵即逝。”
  旅途中我常做噩梦,大多因为临睡前我都在想这句话,在时间的洪流之中,我承认生命的稍纵即逝,但我学会爱了吗?这个问题无疑让我浑身冒冷汗。这些生命的问题揉进流浪的日子里,越发显得严肃而庄重。
  生命是什么?真如章子非说的那样,只是源于精子和卵子偶然的相遇吗?这句话的意思也许应证了生命是偶然的这个观点。偶然性的事物往往都是悲哀的,而且本该是不存在的,可是它因了偶然而存在,于是不免成为多余,这个世界上也才因此有了多余的人。就像许多作家笔下的“零余者”,沈从文写过,外国的作家也写过,特别是俄罗斯,可是在俄罗斯文学中我们不称之为“零余者”而是把他们叫做“多余人”,两者既有区别又有联系。这是一种生命剩余现象,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悲哀,仿佛我自己也是一个多余的人。这颠覆了之前我对生命的理解。
  生命是荒凉而脆弱的,总有人掌握着生杀予夺的权利。战争、车祸、疾病、暴乱冲突、蓄意谋杀、无辜杀害……每一天都在不停上演着。这些都是重大事件产生的死亡,每一天都会占据着各大新闻媒体的版面,然而另外一种死亡更为可怖,它往往被人们忽略,而这更让我觉得生命是一段痛苦的历程。“把孩子打掉”,这句话我认为是最恶毒的,也是世间最难听的一句话,生命的偶然已经很悲哀了,竟还会连出生的权利都没有。在我看来,这跟赤裸裸的谋杀并无二样。
  路妮反对我的这个观点,因为她行业的特殊性。路妮怀过孕,她跟我们说起过。当时她心里也挣扎着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可是后来她还是下定决心把孩子打掉。这是她的无奈,可却是另一个生命的悲哀。妓女这行业,每年会有多少人会意外受孕然后把孩子打掉的呢?这个数目恐怕也大得惊人。
  我想生命的意义在福尔马林那里绝不是流浪,所以当福尔马林决定写小说的时候,我们几个人都没感到多少意外。路妮愿意做福尔马林小说里面的女主角,这样福尔马林每天除了要写日记之外,就要更新他的小说了。每到一个地方,章子非无事的时候会一个人外出,我们谁也不懂他去干什么。路妮是一边旅行一边赚外快,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路过城市,酒吧和KTV是我们常去的地方,在夜里买醉和放纵成了我们旅行的必修课,只有福尔马林,他从来都不主动去找小姐。在酒吧的时候,有女人上前跟福尔马林搭讪,福尔马林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做错事了一样不知所措。他跟我们在一起时很健谈,也爱开玩笑,可是一站在女人面前,他就犯难了。
     福尔马林说,城市的夜生活就像臭水沟里的疥虫,人们总躲在暗角用光鲜的幕布掩盖一切龌龊。黑夜是一张网,放纵和行乐是它的主题。在无数灯火的背后,是一座座城市在垂泪。女人的泪,男人的泪,混成一幕幕戏剧,看客都是冷漠的。不夜城,无数灵魂出窍。
     
  “初临不夜城
  冷雨夜
  蝴蝶跌进沧海
  黑夜在死寂中放纵了罪恶
  衣着光鲜的肉体
  啃噬了灵魂里的狡辩
  上帝的一场阴谋
  
  挥霍吧
  时光与丑陋并行
  城市于冷风中颓废
  抡起拳头
  给未来一个巴掌
  命运会将你打倒在地
  
  有些歌消失了
  又该轮到谁
  在地狱里
  诅咒某条废街里的狗
  如果忘记
  可以将风流一笔勾销
  除非狗也会人话
  堕落——
  灵魂的叛变
     十字架上的葬礼。”
     
     这是《马林日记》里的一首诗,诗歌的题目叫《放纵》。从这首诗中也许可以知道为什么福尔马林会那么厌恶夜生活。看了福尔马林的诗,会让我想起海子。那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诗人,他最后竟在山海关卧轨自杀了。这个时代的诗人,可谓命途多舛。我想起早些年我写过的《诗人之死》,不禁感慨万千。
     
  “诗人是个破落户
  门口边,一个孩子在喂狗
  金黄色的麦田藏在
  海洋之北
  诗人的想像驰过天边
  草原在马的翅膀下
  煽动了一场阴谋
  诗人的眼里是月牙的光
  它带着希望
  祈求去开垦新的土地
  孩子从裤兜里,抓出一把诗稿
  叠成纸飞机,扬起
  诗歌就消失在了
  云的那端
  
  诗人告别了家乡
  他骑着他的白马上路
  身披坚硬的铠甲
  手里握着利剑
  眼睛目视前方
  他逢人便说,远方
  有一个诗歌的部落
  他要去面见国王
  用诗歌给国王的土地开垦
  路人像躲瘟疫一样
  避开他
  于是他
  一个人孤零零地行走
  他一边作诗,一边流浪
  
  他不知道
  远方
  是一座城市
  在更远的地方
  还是一座城市
  而且在那里
  并没有他所说的部落
  也没有他要见的国王
  可诗人就是那么地义无反顾啊
  就像他的那匹马
  桀骜不驯
  想生出翅膀飞上珠穆朗玛。”
     ——《诗人之死节选一》
     
     福尔马林也许是这一类诗人。在诗人的内心中始终也有着一个诗歌的部落。于是真正的诗人都在流浪,而不是坐在办公桌上喝茶,然后开些诗歌的探讨会,以诗歌的名义骗吃骗喝骗炮打。在我们这个国度,死去的诗人实在是太多了。也只有等到春天,海子们才会复活。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春天,十个海子低低地怒吼
  围着你和我跳舞、唱歌
  扯乱你的黑头发,骑上你飞奔而去,尘土飞扬
  你被劈开的疼痛在大地弥漫
  在春天,野蛮而复仇的海子
  就剩这一个,最后一个
  这是黑夜的儿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
  不能自拔,热爱着空虚而寒冷的乡村
  那里的谷物高高堆起,遮住了窗子
  它们一半而于一家六口人的嘴,吃和胃
  一半用于农业,他们自己繁殖
  大风从东吹到西,从北刮到南,无视黑夜和黎明
  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选自海子《春天,十个海子》
     
     海子死后,许多诗人也随海子去了,诗歌也走进了死胡同里。没有多少诗人在这个时代呐喊了,这个时代的人都在忙着,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自己家里到别人家里。没有诗歌的国度该是如何悲哀,没有诗歌的宇宙又该是怎样地孤独呢?福尔马林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他们终究要被黑暗淹没
  告诉我,荷尔德林——我的诗歌为谁而写?”
     ——海子《不幸——给荷尔德林》
     
  福尔马林也许注定是孤独的,就像海子一样。只有当我们从他枯槁的表情上看到一丝微笑,我们才知道他还是活着。要不他总会躲在自己的角落里,默默地抽烟,默默地写作。这跟我之前认识的福尔马林有很大的不同。当他还没流浪,还在公司里做着一名会计的时候,哪会像现在这般沉默呢?行走让他有了孤独感,我只能这么解释。
  流浪到滇西的时候,章子非更加频繁地自己一个人外出了,不管我们怎么问他,他也不告诉我们去了哪里。而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关注他这方面的事,他大多也就是去寻欢作乐罢了,而这我们都习以为常了。到了云南,路妮很兴奋,云南一直是她想来的地方。特别是在香格里拉,她像一个孩子徜徉在暖阳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快乐地奔跑,仿佛世界都是属于她的。香格里拉也毫不掩饰它的美,连天的草甸,遍地的黄花,成群的牛羊,寂静的原始森林,参天的大树,碧绿如茵的高山草场,牦牛、马儿悠然自得地觅食,自然的原生态就那样一览无遗地展现在我们面前,让我们不禁感叹大自然的无穷魅力。康德说:“关于自然美,我们必须在我们之外寻找依据。”我想我们确实找到了。
  关于香格里拉,有过许多的故事。而香格里拉一词的来源是詹姆斯.希尔顿的小说《消失的地平线》。小说中作者用瑰丽的文字向世人描绘了一个充满诗意和梦幻、飘荡着田野牧歌的理想的国度——香格里拉。半个多世纪以来,许许多多的香格里拉信仰者,漂洋过海,万里迢迢地来到中国的大西南,开始探寻他们心中的香格里拉圣境。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人们在迪庆找到了神奇的发现:藏经中的香巴拉王国,以及詹姆斯.希尔顿描绘的香格里拉,就在迪庆!于是,一股香格里拉的旋风席卷了中国,震惊了世界,世界各地的香格里拉信仰者及游客纷至沓来,竟相争睹香格里拉这一人间仙境。而我们就是冲着它的名气而来的。
  在香格里拉,我们遇到了一位拉二胡的流浪老人。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可身体还硬朗,他的笑容里有无尽的沧桑,这是一位善良的老人,他一个人坐在草地上拉二胡,我们几个人围在老人身边,一边向他打听路途一边和他聊天。老人拉得一手好二胡,二胡的声音悠扬在草原上,像是从天外飘来的音乐。听那调子,时而舒缓悠扬,如落花流水;时而铿锵激昂,如金戈铁马破空而来;时而欢快舒畅,轻松活泼;时而哀怨凄切,如泣如诉。老人一生都在流浪,他的故事和经历比我们多得多,可是流浪了一辈子的老人心里最怀念的依然是故乡,可如今故乡却成了他的另一方远方。我们问他为什么不回到故乡去,老人淡淡地说,心里害怕,也已经没有了勇气再踏上那一片土地。
  老人的经历让我想起一句话来,“身体在地狱,眼睛上天堂,灵魂归故乡。”也许只有等到死去之后,老人的灵魂才会重回故里。身体可以下地狱,信仰始终都是向着天堂,而灵魂总会找到最终的归宿——故乡。我正自下寻思着找些话题跟老人聊天,忽听到一声马叫声,我一惊,猛抬头,忽然意识到那马叫声竟是老人用二胡发出的声响,而紧接着是万马奔腾的声响,仿佛一只马领着一群马在草原上尽情的奔跑,气势如虹。忽听“钲”的一声,好像一支羽箭射将而出,奔向头马,紧接着是马的惨叫声,这模拟的声音,竟如此惟妙惟肖。我们都深深地被老人的二胡声感染了。老人是闭着眼睛来拉二胡的,他的表情很安定,可是他的心里却奔跑着千军万马,我们都被老人的精神所折服。我们没有跟老人告别,怕打扰了他,最后我们选择默默离开,老人留给我们一个孤独而落寞的背影。那时候夕阳染红了一片天空,有一束阳光穿透云层落在我们的肩上,远处有悠远的牧歌声。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