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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第957--971天

作品名称: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      作者:盖壤      发布时间:2018-12-24 11:47:30      字数:7404

  1959年1月30日星期五晴(第957天)
  早晨四点小赵就把我叫起来,还叫了董淑玉,同行的还有倪凤鸣。董淑玉说:“陈绍英昨天一宿也没睡觉,两点钟她就把我叫醒了。李亚新给了她那么多东西,人家叫她姐姐、姐姐,你说她怎么那样傻呀?”
  在车上,几个人轮换着读《我的一家》。我在想我自己。我的沉默、急躁的性格,是在环境威逼下、名利欲望的督促下形成的。当名利的观念不在我行进的道路上起作用的时候,性格的改造就有了可能。我在努力改造自己成为这样一种人:温和、耐心、坚决、有魄力、待人直率,没有一丝偏心和邪念。有许多这样的人,可以做我的表率:王作昌、梅生、领袖们。
  列车员给我们倒茶水的时候,听说我们是到终点站的,一定要我们四个人当旅客代表。他们正在进行红旗车厢竞赛。“你们只要给旅客代代笔就行。主要是整洁、安全几方面进行评比。你们可以代表旅客向别的车厢提出挑战……”列车员说。她姓戴。
  我们四个人高兴地答应了。戴同志要我讲话。我站起来,笑咧咧地说:“没啥可讲的……我们四个人是辽宁大学的学生,愿意在这次旅行中为大家服点务。刚才乘务员已经讲了,主要是要求行李架上要整齐,地下要清洁。我看见有些同去随地扔烟头、随地吐痰,这不好,车上的秩序要大家来维持。我想,红旗车厢的荣誉一定能保持住。”之后,我写了挑战书,叫董淑玉拿到广播室里去读。挑战书事先向大家征求了意见,一致通过。
  老倪拿着意见簿去抄意见,我拿起拖布拖地。抚顺南露天矿的一位姓卢的同志帮着扫地,后来让董淑玉写了稿件,表扬了我们四个。
  到草河口的时候,车上进行了一次评比。结果,红旗在393车厢扎根了。戴同志仍然叫我们填意见。小赵说:“评比主要是根据成绩,不要根据意见条数,那样也太不实际了。”
  后来,他拿了一些名单来,要我们在前面已写的内容,重新地写几句,再属上一个名字。比如:一位老大娘、一位孩子妈妈之之类,我们拒绝了。
  董淑玉说:“她们的工作态度很好,这样索取荣誉可不大对头。”
  我说:“锦标主义呀!”
  在下一段路程里,我们再没有工作,又读起《我的一家》来。
  现在,首次旅行的心情没有了。外面的雪薄薄的,竟盖不住山坡。下午2点30分到安东。先到大姐家,她说我胖了。
  “你没干活吗?”我问大姐。
  大姐说:“俺倒想干活呀,呼哧不开呀!硬叫我到食堂做饭,把人都累跑了。我倒能干那活。前几天叫吃食堂,现在不了。”
  大姐的无线电是新买的。大外甥女本枝快进护士训练班了。本才在邮电机械厂学习,这一家人很幸福。
  我又到四姐家去。小琦急忙从被窝里爬出来,瞪着溜圆的眼睛看我。我捧着她的脸问:“我的手凉不凉?”
  “不凉!”
  “越长越俊了!”我说。
  我把三个苹果掏出来,孩子“咔咔”吃起来。
  四姐成为正式党员了,当了工段长,领着60多人干活。四姐要给我介绍对象。她说:“看外表不怎么的,就是政治可靠,从不疯疯癫癫的。”
  我一听,便不主动了。因为我心目中的爱人应当是漂亮的。
  在大姐家睡觉。
  
  1959年1月31日星期六晴(第958天)
  街头诗全是歌颂人民公社的。
  我来到书店,人不多也不少。图书品种相当多,有些书在沈阳书店里也没有。我买了一本辽宁出版的党章教材。
  我经常会把问题看得绝对化了。比如,由正达经常能为片里做些工作,我当时就不能理解,既然是个人主义者,为何能为集体做事呢?
  姐姐对我很好,把过年的鱼炖了给我吃了。午后一时,坐郊区的小火车回家,在南安东站下车。工厂平地起,钢筋参天立,泥瓦砖石,沿着江岸堆起来。你真的会想到:这是不是另外一个地方?回家问二哥(盖如安,在空二军当木工),才知道那里是新建的制铝厂、炼铜、炼硫磺,还有钢铁厂。
  二哥家的墙还没有裱,我做起这件事来了。
  
  1959年2月1日星期日阴(第959天)
  上午裱墙。大舅来了,得把昨晚的事讲一下——
  二哥领我去看评剧,是辽宁省慰问团对空二军的慰问演出。休息的时候,大舅从人群里挤出来。
  “厕所在这边吗?”他问。我想去拉他一把,他已从舞台的左边走出场外。回来的时候,我上前问了一句:“大舅,您好吗?”
  “好!”
  退场的时候,大舅站在在外面鼓掌,与看演出的人告别。二哥看见他了,叫他家里去坐坐。大舅说:“你得来领我呀!”
  今天他真的来了。穿着泥子大衣,走路步子很健壮。到家,坐下来,他问二嫂:“你看见过我吗?”
  “看见过。”
  “哦,就是那次在街上,你和你嫂子遇上我了是不是?”
  我说:“大舅的记性真好。”
  他指着柜上花瓶说:“这些东西都卖了它,要它有什么用?这衣服也不要做多了,布的花样越来越新。这菜什么的缺了,艰苦一点儿。你这镯子,有一样就行;这菜也并非没有,就是运不来,再加上劳动力调配不开,干了这样忘了那样。”
  二哥问:“传绪三哥(大舅的三儿,中学教师,错划右派)划过来了是不是?”
  “在凌源监狱,听说,一年就出来了。我说他,你要干几年吧,脑筋好好换一下,干他三年,不是也可以多学点手艺吗?他这个人,就是想的高;可想高也不要紧,你别骂共产党啊!共产党把我们救了,你吃水倒把掏井的给忘了,这哪行?”
  临走的时候,掏了四元钱给孩子们。我说:“这还是老规矩呀!”他说:“这规矩一年半载改不了。”我送他往回走,说:“正月里,我到你那儿去呀!”
  “去吧,可别拿东西啊!”
  午后,我到浪头去了。三哥在木锯厂工作,他又不想干了。到二姨家,于晴云大表哥从大连回来了。他讲话有些吹乎。他说他是党员,肠子粘连了,不能回厂干活,人家叫他看门。“我以前挣100元,”他说,“就是有病不干活,也拿他60元。叫我站岗,给28元,去他的,我不干了……这还犯错误了。”“不行啊,快死的人啦,管他进步落后的,我都不想了;反正弄盘机器(缝纫机),愿意干就干点儿,不愿干就躺着。”
  他人瘦得皮包骨了。稀拉拉的头发都能数出来,似乎连眼镜都戴不住了。
  晚上,从二哥那里了解了他的为人。原来是个惯于吹牛的人。安东头一次解放的时候,他当了街长,国民党来了,他又当了保安队长,弄了个大盖帽戴上了。说:“以前安民山有个盖少尉(指我大哥盖明中),我现在是个于少尉!”后来到姓梁的家里找事(从前两个人有过口角),人家给他下跪,他就说:“有我姓于有在,保你没事!”不到三天,又来个人,要活埋姓梁的,于晴云又出面在一边假意说合。
  
  1959年2月2日星期一阴(第960天)
  早饭后我收拾了一下,打算到蛤蟆塘去。午间在四姐家吃的饭。四姐叫我在腊月二十九到她们厂里看节目,有叫我去看对象的意思。
  到蛤蟆塘,先到景翔家。他精神很好,只是瘦了些;后到姑奶家。她说:“活到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事儿都见过?这又入公社了。你二婶在食堂做饭……”
  在小婶家吃的晚饭。公社的大饼子一个要一斤粮票,像小枕头那么大,香喷喷的。小婶说:“你二婶做饭就是干净,她也能码下脸来,谁的饭做的不干净,她就说。她说:‘叫我做饭不讲卫生可不行。’”
  
  1959年2月3日星期二阴(第961天)
  今天是爷爷去世三周年。二叔用纸包了几块糖、两盅酒,点上半截烟卷儿,放在坟前。姑奶哭了起来。父亲坟前的松树已长得很粗了。在初中时栽的栗树也十分壮实,大约今年就能结果。我嫁接的山楂树活了几棵,可惜没人收拾。
  午后到景翔家。同往军队礼堂看农村剧团的节目。出来的时候,景翔给我谈起他表姐孙键的经历——
  她很小就死了父母,别人把她送进了孤儿院。姐姐总受别人的欺负,她心里不平,因此常挨打。后来到北京学习,当了学生会主席,成绩很好。到毕业的时候,给处长当秘书,脑袋好使,很快就把计算尺使熟了,就当了华东地区的物质储备员,经常到捷克去。
  她有个名叫陈丽的同事,因家庭困难,偷了一付镯子,怕被发现跑到孙键那里求救。她说:“你放在我的箱子里,这有什么?”
  事情终于犯了。她受了党内警告处分。以前,在周末经常找他跳舞的,现在也忽然冷淡起来。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便消沉起来了。自刎未成,被开除了党籍,弄到一个托儿所去反省。没有一个人去看她,只有一个男人去过,要她上诉。后来这个人成了她的丈夫。丈夫是日本留学生,一套旧的生活方式,使她很看不惯,生活不和睦。男人以前由家庭包办,已经结过一次婚了。家里把他的妻子送到北京,妻子却不明不白地死去了。他就在那时去日本留学的。现在追究起这件事来,他大约是害怕,就畏罪自杀了。
  她现在没工作。要她去农场工作,她不干。到我妈儿来,因为落户口也惹了许多麻烦。她需要的是人的温暖和关怀,我母亲却只关心米面、油盐。
  我想,她是个很顽强的人个主义者,靠个人奋斗去开辟人生的道路。她是站在个人主义的立场上看世界的。我说:“她很危险。”
  “怎么见得?”
  “她对别人的兴趣不大。”
  老鲍说:“她现在还有那种见义勇为的作风。老李家的闺女拿油票没买出油来,她要过来,说:‘我去看看,为什么不卖?’
  去供销社一问,发现油票是去年的。”
  
  1959年2月4日星期三阴(第962天)
  到二叔家去,他做鱼给我吃。他们家以后还是少去为妙。入了公社以后,吃的不如从前了。老奶牛偷着卖掉了。盖如令二哥说:“这不是不让人活了吗?”如发三哥说话似乎也带着不满。他说,整风的时候,把张立贵弄到整风办公室,说了些反动话,几天以后被扣起来了。他们把汽车放在火车道边,来了两个公安人员,把前后门都把上,把人带走了。
  我问起奶牛的事儿,他说:“大伙开辩论会,叫我牵牛入社,对我说:‘你是杆白旗,是社会主义的绊脚石。’
  “‘我知道我不绊了还不行吗?’
  “‘你自己拔还是别人给拔吧?’
  “‘谁拔都行,反正我的饥荒谁能给还上,马上就把牛牵来!’
  “‘以后实行供给制,饥荒不用还了。’
  “我说:‘他妈的我才不吃那份逍遥计呢,你们拔吧!’
  “第二天我就上街了。以前我作了1300元的价卖给了一个姓李的;现在去一说,他们早就去串通了,人家不敢要了。后来遇到一个姓任的,是一块送奶的。那个人我品出来了,管多不能给你亏吃,他说有两个复员军人要买牛。我就把社里要拉牛、拔白旗的事照实说了。我张口要1100,他给了900元。我说卖就卖了吧。当天晚上我就把牛牵出去了。他把钱给了我一部分,我拿钱到杨木沟去把饥荒还了。最后剩下了200元。
  “第二天,大队长叫我把牛牵出来,我说卖了。他就要开个证明,问买主在哪里,要去要牛。去了以后,人家说:‘要牛?那么简单哪?你不拿钱我能给你牛吗?再说,我们这里还没规划呢,买牛也不犯法吧?’
  “他妈的,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又跟我要钱,说:‘你这亲戚也不能叫我下枯井吧?’——你听,这话里有话。我说:‘我这还有250元,你就拿去吧!’
  “他把钱拿去了,音信无有。后来叫我去喂猪。他不带好的,队里养活的老母猪掉了好几窝崽。好好的克郎猪,一宿全冻死了。我说我可不能干这个活,再把我赖上怎么办?后来挑水把腿磕坏了。”
  说到这里,嫂子插了一句:“他就是为了要钱哪!”
  晚上回来,在姑奶家坐了一会儿,一出门就听见一个娘们在河边吆喝:“凤儿(老刘头的女儿)呀!你回来吧,我去找队长!”是一个男子牛声牛气的声音,有点震耳朵。
  到了小婶家,才知道是老刘头父子因为春节分钱的事在吵架。后来知道了他们家和队里的一些事:
  老刘头说话有点秃舌子,脸上毛孔落满了灰土,胡茬子刮得确青,配上那张脸,整个面皮都是青色的。他对儿子说:“我干了一个月,就给十天工钱,你还说没记错,我们怎么了?干一个月也是两元,干五天也是两元……我两个门面不用你支,不叫你我早好了!不信你就走,你看我这日子能不能过?我26岁就分了家了……”
  他儿子一面听,一面吃生萝卜。队长孙喜才(我小叔的女婿)来了。先问家里为什么吵架?然后说明钱不是按记工数发的,是过春节按劳力预支的钱。老刘头很快就通了。
  孙喜才来到小婶家唠了一会儿,发了回当队长的牢骚,说:“钱有短处,人有长处。我就不信我们白做,人家白吃,俺赚了个出力不讨好,这里外里不都是他们能了吗?”
  还说老刘头喂小鸡很负责任。小屋养了1000多只小鸡,晚上怕聚堆焐出病来,半夜得起来赶,累了一身汗,赶了这堆赶那堆,后来把小鸡都抓到家里炕上去了。“什么工作不一样干?”他说。“将来联合作业能养十万只鸡。”其他老头有意见,老初头埋怨说:“两只鸡推出门就不管了,谁能谁就干,我可不能干这个活。”老邵头因为生不着炉子,急溜溜的,也不想干。“两天轮一次嘛!还能在家休息休息。往常在家,尿罐子放在炕头,非到了憋不住,那是不能起来,现在可倒好……”
  
  1959年2月5日星期日晴(第963天)
  小叔在2、3两日骑我的自行车去了太平哨。本来当天下午我不想回去,我就是挨不过地脸皮,把车借了出去。今天又等了一天,急得我在屋子里直转,后来到姑奶家。姑奶把苹果拿给我吃。陶忠良兄弟几个都回来了,都是些大眼皮,见人带答不理的。陶忠良说我太瘦,他的感觉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我有胃病。”我说。
  “那不就完了吗?”他说。
  后来想,应当顶他一句:“大约不至于吧?”
  五点多钟小叔才回来。我坚持要回去,一刻也等不得。到大岭下天就黑了。我横冲直撞,来到大姐家。大姐问我:四姐对我提起过对象的事没有?我说提过了,我没大在意。本枝说,那姑娘她看见了,个儿不高,是车间主任,党员。四姐说她稳重,政治可靠才向我介绍的。
  1959年2月6日星期五晴(第964天)
  风很大,由大姐家回四道沟。到姜英琳家坐了一会儿。他比较好。“大学生把学习抓住,好好搞一下就行了。”他说,“胡文彦要大家再照一次像,可以到这儿集合,一起玩玩。”我说:“我还得把《水浒》看完,明天不能来了。”到显亭家,他没在家,只好改日再来。
  回到家里,二哥好大不满意。在部队的浴池里洗了个澡。
  
  1959年2月7日星期一晴(第965天)
  和三哥一起上街,想买件上衣,没有。买了一条床单,几尺白布,做衬衣用的。二哥、三哥都能用自己的钱买现成衣服了,说明生活水平是提高了。
  想到四姐谈一谈对象的事,她出去了。回来的路上,三哥对我说:“不大离儿就行了。”我在犹豫。
  晚上吃饺子,读《后水浒》。
  
  1959年2月8日星期日细雪(第966天)
  今天春节,没出门。把《后水浒》看完了。
  介绍对象,没有恋爱的过程,似乎不大够味。在思想和外貎美之间追求哪一种,这要看人生观。在两方面我都幻想过。将来有供给制了,爱情将是最大的快乐。这是一方面;又一想,你懂得了世界,又不想让生命平庸地度过,政治就是最珍贵的东西了。
  
  1959年2月9日星期一晴(第967天)
  到安民山走了一圈儿。我发现自己在走亲戚的时候,很少谈政治。这表明我的实际觉悟是极低的。
  到二姨家去。晴霞在包饺子,我只跟她说了一句话:“放几天假?”
  “13天。”
  三嫂谈起了《林海雪源》,我说了几句。
  二哥来过了,看见了于庆恩。二哥向他问道儿,他本来是认得二哥的,却装着不认识,往二姨家一指:“就在那儿!”不和二哥答话。后来他进屋了,解释说:“咱不能光顾自家人,咱们还得拉粪呢!”
  这件事引起我的深思:共产党的干部,即有严肃,也有活泼,他装不认得,太过分了,另有原因?他的那种解释对吗?合乎实际吗?或许他是镇长,怕让表兄弟看出他正在拉粪?
  二哥说起咱家过去的事情。母亲向舅家借粮,舅家不借,姥姥就哭,二舅给姥姥下跪。二哥去借粮,没进门就被顶回来。二哥一面哭,一面往回走。父亲给舅家赶车,要买点稻草让孩子织草包补贴家用。二哥和于庆云都在舅家干活。穷人向着穷人。于庆云捆稻草的时候,捆子大了些,被表哥王传钢看见了,说:“这捆子太大了,三分一捆不能卖,得五分。”父亲气得把稻草从车上掀下来。二哥说:“想起了早先,老王家对我们是真够呛,太刻薄了。现在拿他当长辈,才去看看他。”
  
  1959年2月10日星期二晴(第968天)
  到大姐家去,后到四姐家吃的饭。在赵洪利家与他的父母了解一下情况。他舅舅从山东来到安东以后,他们一直不了解他的情况。叫他去坦白,他就说:“混一天算一天吧!”
  先后到建筑工程处、速成学校、荣军实业社、陆军医院工作。
  关于本枝的恋爱问题,四姐反对不谈政治。对她说起洪利与舅舅的关系时,她说,他不可能对舅的情况不了解。大姐也有许多新式妇女的特点,但对本枝的爱情不加干涉。
  到李显亭那里去,他还是那个样子,说话有根有梢,听来入耳。给他做针灸的那个叫李声的人,历史不大清白。他给他写过自传,题为《半个世纪的回忆》,并要留他当徒弟。不过,此人对自己的问题认识较清楚。
  坐车到高中,步行回家。路上我想:我如何能使觉悟更快的提高,在为党的事业奋斗当中勇往直前,不假思索而且自然,在意识里把自己描绘成一个理想的人物倒也容易,实际做起来,就有困难了。只要有那种忘我的精神,塑造有崇高思想的性格,巩固下去,就有了前进的动力了。
  我常拿能不能以身作则来衡量党员,不对一些党员作不正确的品评,因而把党员看得很简单,使自己的脚步放缓了。这是很不正确的。
  
  1959年2月11日星期三晴(第969天)
  如果人能摆脱名利的影响成的尽量状态,将会有更大的精力可以发挥出来,发言不爱面子,做事不顾及个人的得失,效果就会更好些。这正如消灭剥削之后,将有更多的劳动力被解放出来。
  二姐来了。说农民们抱着混的态度干活,因为不给钱,尿也不攒了。
  
  1959年2月12日星期四晴(第970天)
  午前到街里去。在四姐看“对象”的照片。太胖了,因胖而显得笨。
  这次回家,三哥给做了两件衬衣、一条衬裤,还给二哥也做了一件衬衣。
  晚上我跟二哥要钱,想买把小提琴。他说:“以后再说吧,你三哥有钱。”
  三哥说:“我有24元,你都拿着吧!”
  我对二哥说:“你再给我20元,下月我就不跟你要了。”
  二哥沉默了好一阵,三哥不高兴了。
  四姐给我6元。
  
  1959年2月13日星期五阴(第971天)
  早晨起来收拾东西,三哥光给我做衣服就花了7元,那天上街,给了我两元车费。里外三哥共给我花了35元。二哥今早给我10元。这是二嫂今早先叨咕的。昨晚她还说三哥:“你跑腿一个,多拿几个怕什么?”三哥说:“去年二哥给我邮了20元钱,是因为三哥把大衣给他了。”三哥说,他要攒几个钱,留着以后娶亲用。三哥骑车走后,二哥对我发牢骚:“去年你三哥挣钱都给我,钱到手七花八花的就了了。有一天你又来信要钱,他埋怨我不能把钱及时地寄去,早上一寻思,哭起来了。”
  二哥把帐本拿出来,一计算,我一年花120多元;棉衣、衬衣都是另外做的。
  三哥真可怜,无所依靠。挣两个钱都叫我花了;而他又不能像我这样要求进步,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他说:“我有自卑感。”
  在马路上遇见了崔保堂。他患了淋巴结核。
  午间12点乘222次列车到沈阳,晚19时50分到达。人多得很,把乘务员手里的水壶都挤扁了。凳子上都站着人。
  来到宿舍,梁旭昌、王作昌他们早到了,见面十分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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