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八、钥匙

　　连如江猛地醒来，马上气血上涌，浑身很不舒服的感觉，刚才那个梦境很真实也很可怖，那只张牙舞爪的野猫面部狰狞，好像要置自己于死地，这是怎样一个梦呀？
　　敲门声停了，连如江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三点半了，他想起党委会的事情，估计刚才是顾世才或者其他领导过来提醒自己别忘了开会的事情。他轻轻拍拍自己的脑袋，这可是自己主持工作以来的第一次会议，虽然说一把手迟到会议是一种惯例，但自己的年龄在众人里边算是最小，这有点不尊重老大哥老大姐了。他想到这里急忙抓起杯子和笔记本跑了出去。
　　镇党委会议办公室并不大，是那种圆桌会议的布局，每个人坐的位置都是确定好的，连如江急匆匆跑进来的时候大家正在热火朝天的听顾世才讲述马宝的故事，这件事情从始到终他都参与了，因此讲起来娓娓动听。他从卖马汉子收到七百块钱欣喜若狂开始说起，最后讲到屠户从马的肠胃里掏出拳头大小的马宝石，一脸惊讶，甚至想掩饰过去据为己有，但被他一眼看见，言辞训责的情形。有人问道：“顾主任，这马宝是个什么好东西呀？”
　　顾主任掏出手机，上边有一条别人发给他的短信，他念了起来：马宝，又名马砂，属结石类物质，最初形成于马的胃中，因为消化不良、食物残渣凝结形成。有清热解毒、泻火之效，其药用价值在《本草纲目》、《中药大字典》中均有介绍，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和收藏价值。因资源稀缺，所以一般医院并不常用。按照中医的理论讲，马宝在治疗神经系统疾病方面有很强的疗效。主要作用是清热化痰，镇惊安神，用于癫痫，小儿抽搐，痈肿疮毒，由于药源有限，临床用得少，几乎没有。而且在民间的验方和传说当中，马宝的疗效被无限扩大，包治百病，甚至是恶性的肿瘤。所以市面上马宝的价格到了每斤十万元这样一个天价。
　　这条短信很长，字体又小，他一字一句足足念了五分钟的时间，众人也都洗耳恭听，人人听得很仔细，以至于连如江进来都没有几个人发现。连如江并没有坐到以往刘磊常坐的位置，而是悄悄在他原来位置上放下笔记本和杯子，静静地听顾世才读他的短信。
　　顾世才念完短信还要说几句话，忽然一眼看见冲他微笑的连如江，急忙站起来，有点惊慌失措地说：“连书记，我没看您进来！”连如江呵呵一笑，说道：“老顾，这是谁发给你的短信，可靠吗？”
　　众人也都如梦初醒，纷纷给连如江打招呼，连如江挥手微笑致意。
　　“连书记，自从下午我看到那个马宝，就让派出所徐所长给保存了起来，正好徐所长有个战友在济南药品检验所工作，他给战友联系咨询价格，人家说今天下午就来看看，这个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呀。由于没见到实物，对方也不好估价，保守估计在三十五万元左右。”
　　所有人都啊了一声，脸上即是艳羡，又有些不敢相信，人大何主任说道：“小连书记，你这等于是养了五百匹马呀。看来大家也应该去找这种带马宝的马，找到一匹这一辈子就不用干活了。”
　　顾世才撇撇嘴，他一直不服气这个倚老卖老的何主任，说道：“他们要有我们书记的眼力才行，刚才买马的时候，包括我在内，都以为咱书记是走了眼，对方要五百，他非要出七百，而且让那个人写收据，这老百姓有几个会写收据的，我是硬逼着那个人按手印写的收条，要不然纠缠起来他再不卖了，非要这件马宝，那可是添不少麻烦。”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明白连如江是真懂行，并不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般碰的运气，其中就有好事者问道：“书记，您是怎么慧眼识珠，一下子就看出这马里有马宝的的？”连如江笑道：“我曾看过几本医书，上边对可能有马宝的马有详细地描述，因此我就觉得刚才看到的那匹马很像是书里记载的，七百块钱碰碰运气，碰碰运气而已。”何书记惊讶地说道：“连书记还懂医道呀，真了不起。有机会一定好好请教一下。”
　　连如江拱手做谢，说道：“何老您高抬我了，我也顶多就是一个蒙古医生的水平。”众人笑了起来。
　　连如江怕众人误会他将马宝据为己有，就先开章明义地把已经给顾世才说过的分配方案给大家说了一遍：大头三十万用作清平镇第一个贫寒学子扶助资金，凡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家里无力供养上学的，可以写申请从这笔款项里给予资助；小头则由顾世才分别给当时卖马的那个人和乔大鹏分一些，再给维护治安的派出所人员分一点，然后给镇政府人员办点福利，毕竟中秋节快到了，不管编制内还是编制外，四十个人每人五百块钱，大家一片叫好声。由于于主任和赵翠萍并没有回来，这次会议也就简单了许多，重点由财政所薛洋汇报了最近土地出让情况和财政收入，大家听说财政收入屡创新高，都不由心里喜滋滋的，盘算着今年清平镇在县里是不是要排名更进一步了。
　　会议结束前连如江当着众人又给于主任打了一个电话，他此刻还在南京，颇有点乐不思蜀，由于连如江已经将药方交给了谭院长，因此鼓楼医院非常热情，安排了一辆车带着于主任和赵主任几乎走遍了金陵城的大江南北，赵翠萍悄悄给于主任说：“小于，你看到没有，咱们连书记可不是一般人，鼓楼医院是副部级单位，要咱们来这儿恐怕没人认识我们俩，但提连如江，车接车送不说，那些吃的东西我都叫不上名字，我俩享福来了。”于主任点点头，说：“赵姐，咱们回去以后可没说的，连书记指到哪儿咱们打到哪儿，这跟着他呀，咱们不但放心而且舒心，要是将来连书记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了，咱们也算从龙之众是吧。”
　　连如江电话打过来时二人正好在一起，他们详细汇报了鼓楼医院的相关安排，请示下一步工作计划，说如果没什么事情这周他们就回去。
　　连如江主要是想借此作势，鼓楼医院在国内排名应该是前十名左右的大型医院集团，他们对清平镇的赞助无论是文庙的重建，抑或迎旭门的维护都是清平镇的大事，同时也应该是高唐县的大事。最近几年高唐县文化建县的呼声越来越高，但除了修建几处纪念馆，但民间步伐不大。绝大多数民众对文化高唐的理念并不清晰，这也和县里财力并不富裕有关。田书记执政方针是建设县城作为文化中心，相对而言下边的几处乡镇就缺乏资金支持，他就有借此东风让县领导关心关爱清平镇的念头，所以准备在清平镇举办一个大型捐助现场，希望县领导都能出席一下，这就需要鼓楼医院方面的通力配合了，至少也要来一个副院长级别的人物。
　　于主任哈哈笑了起来，他开玩笑说道：“镇长，你想要来一个副院长，要是他院长来是不是咱们不接待？”他这几天没在清平，并不清楚连如江已经正式任命代理书记的事情。
　　“他们院长来？不会吧？”连如江惊道，他倒是见过鼓楼医院一把手，但想来不会这般兴师动众。这对鼓楼医院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大事。
　　“谭院长说他们老大御驾亲征呢。”于主任手机里的笑声洋溢在整个会议室。
　　“哦哦，我知道了。”连如江决定明天去县委，找高县长和田书记做一个专题汇报，看看领导能不能全体参加这个捐赠现场。
　　散会后连如江就准备回聊城，这只是一夜未归，就差点犯了错误，看来清平镇并非久居之地，他的捷达车依旧在工会疗养院维修，现在开的是一辆桑塔纳，也是疗养院安排的。当他开门坐在驾驶室的时候，一瞥之下，居然看到车的右前方有一个女子，一身白衣，背一个绿色提包，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一惊之下急忙摇下车窗，问道：“子婵，你什么时候来的？搭车吗？快上车吧。”
　　徐子婵毫不客气，来到车前说：“你开？我开？”看那个意思并不希望连如江坐在驾驶员位置。连如江大喜，他刚才还想找个司机替他开回去，今天有点睁不开眼，只是考虑到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这才勉强自己来亲自开车，哪里想到居然有善解人意的徐子婵出现，他一溜烟般跑到副驾驶上，然后笑嘻嘻说道：“欢迎徐司机。”徐子婵盈盈一笑，坐在驾驶员位置上。
　　车出大门时，连如江无意看见李玉香站在不远处农业银行门口，左顾右盼明显在等着什么人，他招招手让徐子婵开慢一点，然后打开车窗喊一句：“小李，你不是等我吧？”
　　李玉香一眼看到连如江，眼中一喜，马上奔过来，但走到车前才看清楚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徐子婵，马上愣住了，连如江介绍道：“这是我爱人的朋友，你家在哪儿？坐我的车走吗？”
　　李玉香明显有事找连如江，现在听他这么问，也就毫不客气地打开后边车门，说：“连书记，我住在高唐县城，你捎我到聊禹公路上就行，那里公交车很多。谢谢您，也谢谢这位师傅。”
　　徐子婵很烦“师傅”这个称呼，她脚下油门稍微加了一点力气，连如江没系安全带，这一下子差点又让他飞到玻璃上，他嘴里“靠”了一声，但马上意识到这个字对女孩子不合适，有点太粗俗，马上扭转话题：“子婵，你们康庄挖掘进展得怎么样了？”
　　徐子婵也听到了连如江第一句粗话，当时就想翻脸，但见他转移话题，就明白他也知道自己不对，遂决定不再追究。她说道：“唉，我爷爷还没回来，大家都不敢往前走，等领导来了才能进地宫大门，但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好的开门大物件。”
　　连如江想起前次在北京，范永强交给自己一幅《百骏图》，自己觉得很像真的，但根据相关资料看起来是真的可能性不大，他问道：“子婵，你们常说的大开门是什么概念呀？好高大上呀。”
　　“大开门是古玩鉴赏中的一个术语，也叫‘开门见山’，意思是说器物的形制、工艺、文字及锈色和包浆都很自然和舒适，具备了所应有的特征，也就是俗语说的‘一眼货’，在古代器物价值的评估中，‘一眼货’真品比模棱两可、真假难断的东西价值要高很多。你看过的好多东西都是大开门。”徐子婵做起学问来一丝不苟，但她的解释偏重于学究气，和她外公黄院长讲述起来很人性化有着很大区别。
　　“我这几天搬家收拾房子，你凌雪姐姐累坏了，昨天找到一幅《百骏图》，是我从北京带回来的，你抽空给我看看算不算是大开门吧？”
　　“好。你搬家后我还没去看过呢。对了，连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森林公园里边去看看呀？”这也是徐子婵今天来找连如江的主要目的。
　　“过两天吧。我找了李进帮忙，让他带几个特种兵过来，那里边东西太诡异。”因为李玉香坐在车上，他俩都不提巨蛇的事情。
　　“嗯。我觉得你也白搭，一看见危险弄不好跑得比我都要快，嘻嘻。”徐大小姐一直对连如江不怎么佩服，总觉得这家伙太过于狡诈。
　　连如江本打算反驳几句，但想想徐子婵的神秘统治力，并不太愿意和她斗嘴，上次和她吵了一路，结果回到家就被砸骨折，这次不惹徐姑娘为妙。
　　李玉香一路上不发一语，她在心里飞快判断坐在前边两个人的关系，是朋友，还是情人？但后来她觉得此二人不可能有什么很不可告人的关系，从他俩说话看似无拘无束。但缺少一种最平淡的默契，尤其连如江说话头上一句脚上一句，没有丝毫路数，看来这俩人只是很一般的朋友罢了，想到这里她放下心来。看二人都不说话了，她才喊一声连书记，连如江回头看看她，嘴里问道：“怎么了？小李。”
　　“今天下午刘磊找人给我送来了他单身宿舍里保险柜的钥匙和密码，我现在交给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