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穷极潦倒中，滋生发展思路

　　太阳偏西了，天慢慢开始暗下来，人们收拾工具放工了，吴长工背着空背兜，领着儿子往郊区小河那边走。一路上他不时地注视着沿街两旁的小食店，走进一家店面，他看了看，摇了摇头走了。又走进一家小食店，脚跟没站稳又走了。来到一处烤洋芋烤苞米的小摊前，他问了问价钱，拿出几块钱递了过去，小摊主用一纸包了两个苞米，几个洋芋放在他手里。吴长工走了一小段路，停在一家包子店前，将一元钱递了过去，说：“肉包子两个。”又来到一家小卖部门口，铺面前挂着一个小木板，上面写着：包谷酒每斤一元二角。他的嘴角动了动，咽了咽口水，犹豫了片刻走了。
　　儿子知道父亲平时也是好酒之人，很多天没沾一口酒了，一定馋得很，便说：“爸，你买点酒喝吧。”吴长工说：“工钱还没拿到手，要尽快把房租钱攒足，我们忍着点。”
　　回到桥边老人的住房，天也黑尽了。两位老人也吃过了饭，见他们来了，赶忙端着一盆热水说：“洗个热水脸舒服点。”放下热水盆，端来两碗热开水放在桌子上。洗完了脸往桌边一坐，还真有回到家的感觉。
　　吴长工将纸包打开，把买来的晚餐往桌上一放说：“请两位老人和我们一道吃。”老人谢着说：“刚吃过了，以后你们可以自己做来吃，外面的东西太贵了不划算。”父亲将肉包子往儿子面前一放说：“吃，你正在长身体期间。”他一边啃着苞米洋芋，一边和两位老人说话。他说：“我们也准备自己开伙，只是这两天还不太方便。”两位老人说：“这里什么餐具都有，火也方便，你们只管用。”
　　屋里有一张简易床，父子俩就睡在上面，两个男人一头一个，侧着身子睡，不可以翻转。根生感到比睡在桥洞脚草堆里好多了，他一直没睡着，想到白天的事，便问父亲说：“爸，工地上干苦活的人怎么都是乡下来的民工呢？”父亲苦笑着说：“城里人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就在家门口随便摆个摊做点小生意，都比下劳力强得多。另外，城里人的文化普遍都比乡下人高点，所以找工作相对好找些，我要你还继续读书就是这个道理。现在，也有极少数人在城里做生意挣了钱，都回到自己老家盖新房，娶媳妇。所以，我们要勤俭节约，尽量少花钱，尽快走出困境。”
　　儿子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打着重重的鼾声。吴长工想着刚才和儿子谈起的话题，很多人进城打工，目的就是贴补家用，最大的理想就是回家盖一座小楼，可我不这么想，一座小楼盖起了，小楼在农村，增不了值，不能带动其他生产力的发展，从根本上起不了什么作用，人同样还是穷，家乡同样不能去掉贫穷落后的帽子。如果哪一天我有了钱，首先是要办公司建工厂，扩大生产，再有了钱，就把村里的学校好好改造一下，也像城里的学校一样，教室是楼房，宽大的操场，老师学生都用上电脑电视，还有……吴长工不敢再往下推想了，他笑着，是嘲笑的意味，一个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居无定所之人，奢望功成名就轰轰烈烈成就大业，可是痴人做梦，还是想想目前吧，把脚跟站稳，把肚皮装饱再想其它的。吴长工想着，想着那些同时出来的穷哥们，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呢？在那个工地上习惯不？能不能干得下来。不行，都没出过远门的穷哥们，一点社会见识也没有，我得抽时间去看看他们。
　　吴长工想着心事，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天开河口时突然醒来，用脚蹬了蹬儿子说：“赶快起床，早上好干活。”
　　儿子在迷迷糊糊中被父亲拖着上了路，走了一阵才清醒过来。父亲往儿子手里塞了两个洋芋说：“边走边吃，不耽误时间。今天我们还是继续往楼顶背砖，原计划要一星期才能做完，你来了，最多四天就可以干完。老板说，干完这点活再给我安排其它的活干，他说我人实在，愿意把活交给我。”
　　没过两天，活干完了，老板把工钱交到吴长工手上说：“明天再来，把另外的工作也交给你。”吴长工高兴地接过钱，一边数着一边说：“谢老板，谢老板。”
　　
　　往回走的路上，吴长工对儿子说：“这几天我们得了两百多块钱，回去后就把房租交上，还要买一些用具和吃的，我说过，我们会好的，老天还是没有绝我们的路嘛！”“爸，房东爷爷不是说不收我们的房钱吗？”“房东爷爷是可怜我们，是善心，我们可不能让两个同样是穷人的老人可怜啊！我们是身强力壮的男人，有了钱就要及时补上。”
　　吴长工又说：“通过这几天下来，我有了一种感觉，干活时尽量干承包活，干多得多，干少得少。你看看我们同工地的那些农民工，他们干的是点工，记天数工资，你看看，哪一个都不比我们出力少，哪一个少累我们了，可他们一天就只挣二十元钱，我们算下来是多少？一天挣三四十元啊！”
　　回家的路上，父子俩买了一些简单用具，买了一些吃的，高兴地往回走。今天得了一笔工钱，算是出道以来最好的收获。
　　走进老人的屋里，吴长工把房钱交给老人，可不管怎么说两位老人都不收，老人说：“收什么房钱，我们不是做生意的，什么事都往钱里钻，人情世故都不要了。大家都是穷苦人，在最艰难的时候拉人一把，一辈子心里都感到舒坦。”
　　老人不收房钱，父子俩十分感动。吴长工拿出从街上买来的两样吃食，又叫儿子去村边小卖铺打了一斤散白酒，一定要请两位老人喝一杯。
　　吴长工举着酒杯敬两位老人说：“当今的金钱社会，唯利是图挖空心思害人的人太多，像两老这么善良的人不多见呀，两老的为人真是让人此生难忘。”两老说：“现在的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利益关系都变味了，什么事都往钱里钻，我们这辈人看不惯，人是要讲人性的，更何况我们都是穷苦人。”
　　根生在旁吃着东西，听着长辈们的对话有些诧异说：“城里也有好人啊，像我们干活的这家老板就是。”
　　老人笑着说：“城里当然有好人啊，每到逢年过节，政府的干部都会到我们这里来慰问，又送吃的又送钱，这几年，年年都来看望我们，年年都送礼物呢！
　　
　　根生这段时间跟着父亲背背篼，累极了，一到晚上躺在床上就呼呼地睡着了。这是他有生以来的一个大逆转，虽然生长在农村，但父母从来没让他干重活，没挑过，也没背过，农忙放假时也只是帮着干点手上活。跟着父亲背背篼，时时都被父亲关照着，怕累着饿着，而父亲自己却舍不得吃，舍不得用，一心要攒钱供自己读书。他常说：“只有读书才能改变贫穷面貌，才能从困境中走出来。这辈子已经是注定啦，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吴长工对儿子说：“再多攒点钱，我就可以去帮你找学校了。”儿子说：“爸，先不忙，多过一段时间再说，让我多和你干一天，这段时间我感到干活没当初那么难了，我想慢慢就习惯了。”吴长工说：“读书的事能早一天就好一天，要尽快。我们村里的孩子，大多数的父母都出来打工了，留下来读书的，大多数成绩下降，有一部分没去读书，留在家里四处游玩，家里没人管，生活不好，这都怪不得孩子们啊。”提到孩子们，吴长工脸沉了下来，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要让我们的孩子们像我们一样没文化没知识吗，还像我们一样长大了受穷受困，还四处流浪打工挣钱养家糊口吗？不能，当然不能，要尽快改变这种贫穷落后的现象，只有让孩子们读好书才有出路。可是，眼下孩子们却无法安身下来好好读书，这是我们这辈人的严重过失啊！吴长工想，该怎样去做，才能挣到更多的钱，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呢？进城务工的时间不长，却明显感觉到技术知识的重要性，独立工作的重要性，很多人在建筑工地打工，干的是粗活力气活什么都没学到，几个月拿不到工钱，自已在外面找零活，拿的是现钱，比在工地上挣得多。对，就这样先干着，身上有点钱，站稳了脚根，再谋求其它的发展。哎！不知朝富他们怎么样了，明天我得抽时间去找一找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根生已经睡着了。吴长工摇了摇头苦笑道：“多好的娃呀，正是长身体学知识的年纪，却来跟着我做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