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探访玉虚 清风点化

　　话说郑经仁在蓬莱县医院陪伴住院的贾世无，正像热锅蚂蚁，又着急又无奈，尤其是晚上，他守着一个高烧昏睡的病人，周围像死一样的寂静，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于是就跑到医生值班室，找到正在值班的廖医师咨询，他恳切地希望医生能指教帮助贾世无退烧、清醒的办法。廖医师理解郑经仁询问的心情，却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他对郑经仁说：“从病人目前的症状来看，没有改变治疗方案的任何依据。病人的各项生化指标，心电图、脑电图、尿常规都基本正常，输液都是营养剂，只是为了维持患者生命，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不过我个人建议你用冷水毛巾进行冷敷，或许能通过物理降温减轻一些患者的病情，不行你就试试看。”
　　郑经仁如获至宝的按照廖医师的建议，打来凉水给贾世无冷敷，一次无效再来一次，再来一次还不行，就再来一次，心想，也不能无止境的冷敷呀。事情可也奇怪，就在郑经仁第四次打冷水准备给贾世无继续冷敷时，贾世无有了反应，他微微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郑经仁，郑经仁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起来，把嘴贴近贾世无的耳朵说：“我的贾师傅，你在县医院已经昏睡了三天了，该醒醒啦。”
　　“嗯-玉-虚-观，玉-虚-观”，贾世无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什么什么？再说一遍，榆树罐，什么榆树罐？”贾世无又昏睡过去。不过郑经仁这回心情好多了，总算通过冷敷让贾世无睁眼、说话了，他隐隐地听得清楚，他微弱的声音中是在说什么榆树罐，可榆树罐是什么东西？是用榆树做成的罐子？不对不对，植物怎么做罐子，那就是玉需罐，可玉需是什么？他百思不得其解，急的在屋里兜圈子，转了几个圈也没有想明白。他索性再一次给贾世无冷敷，他把耳朵再次贴近贾世无的嘴边，仿佛听到的是微弱的玉-虚-观三个字，他突然明白了，这大概是在说什么叫玉虚的道观，为了证实他自己的推断，他把嘴贴近贾世无的耳朵，大声说：“贾师傅说的是不是叫玉虚的道观”。郑经仁第四次冷敷结束后，贾世无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说出了“玉虚观”三个字，与郑经仁耳语的玉虚观重合，贾世无似乎嘴角上露出一丝笑意，于是郑经仁确信自己的判断无误了。
　　第二天一早，郑经仁找到了值班护士，说廖医师提示用冷敷这种物理降温的方法，来减轻患者的高烧症状，看来昨晚已经有了一定的效果，希望今天在正常治疗的过程中再穿插进行一些冷敷，配合治疗，效果会更好一些。自己因为要去蓬莱县相关部门去咨询一些问题，不能守在病房，这病人的护理就交给值班护士了。值班护士愉快地答应了郑经仁的请求。
　　郑经仁在病房交代完毕，立即去了蓬莱县宗教事务局，他想通过行政渠道了解该县道教协会，咨询玉虚观的处所。经过县宗教事务局的介绍和对县道教协会的了解，得知离县城50公里处有座道观就叫“玉虚观”。那道观的住持叫“清风”道长，约莫50来岁，入道已经超过30年，也是县道教协会的成员，是一位很有学问的长者，听到有关方面的介绍，让郑经仁心里松了一口气。
　　郑经仁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多钟了，想了想，索性一鼓作气，顺藤摸瓜，直达玉虚观。他在县城里买了两个大馍，中间夹了酱和一根大葱，再找到去王村的班车，他一边啃馒头，一边与司机搭讪：“请问师傅，玉虚观离王村还有多远？”
　　“不远，也不过是3里地，过一条小河就到了。”司机说。
　　“谢谢师傅告知，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想问问清楚免得走冤枉路。”郑经仁说。
　　“是的是的，冒昧地问问这位同志，去玉虚观找谁呀？”司机说。
　　“去玉虚观找清风道长，求他指点迷津，帮我朋友排忧解难。”郑经仁说。
　　“那你算找对了，十里八乡的，有很多求子求偶的人，都来这里祈福求愿，据说十拿九稳，立叫立应。”司机说。
　　郑经仁一边与司机聊天，一边在想，真有这么灵验的事？贾世无就有救了，我也免得骑虎难下，吃不下也甩不掉。正思索时车就到了王村，司机告诉他，下车后走朝东的一条路就可以去河边，再乘小船摆渡去河对岸，走半里地就看到了玉虚观。郑经仁谢谢司机热情指路，和司机告别后自己就下车了。
　　郑经仁按照司机指引的路来到小河边，远远的能够望到前面的庙宇，一座依畈傍水的道观，雄横乡里，颇有点霸气，难怪这里香火很旺，祈愿者众。时过晌午，郑经仁顾不得那么多，过河上路直奔玉虚观。
　　郑经仁观赏此道观，下面基础是片石架构，四周白粉墙，正门有三扇椭圆门，中间大，两边小，屋顶翘角。正面门框上写有“三清在即”，背面写有“道超德茂”，走进山门两侧走廊有三清山由来和天神弟子的故事，正殿为玉虚殿，郑经仁没有来得及细看，径直取道大殿正门，门前有道童迎接问道：“请问施主匆匆忙忙来道观所为何事？”
　　“不瞒道童，烦你通报你家住持清风道长，我是由道教协会介绍前来拜访清风道长的作家郑经仁。”郑经仁说。
　　“无量寿福！我家道长接到县道教协会的电话，说今天有位大作家到访，道长已经在尚房等候多时，请作家先生随我而来。”道童说完，领郑经仁来到后面龙王殿后进的尚房。一进门道童就禀报：“大师，您要招见的大作家已经到来。”并面对郑经仁说：“请先生到里面说话。”
　　郑经仁谢谢道童引路，迈步走进尚房，但见清风道长迎了过来说：“难得大作家到小观一游，真是幸运之至，先生请坐。”
　　“道长沐浴清风，果然仙风道骨。慕名来访，不请自到。郑经仁这里有礼了。”郑经仁一边施礼，一边看座。他开门见山说明来意，要替朋友贾世无求教道长，并将县宗教事务局和道教协会的指引和赞誉说给清风道长听。
　　清风道长笑曰：“过奖了、过奖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全是讹传，讹传呀！老道只是入道时间较长而已，我因修复此观积劳成疾，只求安心养息残身。他们想请我上县道教协会主持事务，我推辞了，一心住持此观，总想发扬光大。只因此观坐落河边，地域发展非常有限，然而香火旺盛，信誉度高，故而这么多年一直经久不衰。”
　　“的确如此，刚才听司机说你在此地远近有名，信众慕名而来的大有人在。”郑经仁连连夸赞。
　　“大作家千万不要人云亦云，只因你的朋友贾世无与我有一面之缘，才有你今日的远程劳顿，辛苦辛苦。”清风道长说。
　　“哪里哪里，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拜见道长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愿意听听道长说怎么与贾世无有一面之缘。”郑经仁说。
　　“说来话长。”于是清风道长讲述他与贾世无一面之缘的故事：“那年我去县道教协会开会，看到贾世无在城关卖石磨，我们玉虚观正好打算买一个石磨磨豆腐，就上前问贾世无什么价可以卖，他信口说出价钱，我当时带钱不够买下，就面带为难之色的离开了，但是贾世无追上来说，我看道长买石磨也是为道观之众，我就是送与道长又如何？只要给我算一卦就了事。我当时看了看他，就要了他的姓名、生辰八字，可是我没有给他算，我说，石磨给与不给是你的事，算不算卦是我的事，不可交换，于是我扬长而去。大约十分钟后，他又追了上来了，将石磨交给了我的道童，说我没有交换的意思。我笑笑对他说，或许明后年我们还会见面，我在玉虚观当住持，需要时你就来找我。没想到他还记住这句话，这回真的要找上门来，还带来了大作家这样的证人，真是无巧不成书呀。”
　　郑经仁将信将疑地看着清风道长，并把贾世无在医院的病情告诉了清风道长，清风道长笑着说：“请先生不如遇先生，那就请他来我玉虚观，我来给他活血化瘀点穴道，看看能不能驱赶他身上的邪气，清除他身上的浊气，化解他身上的怨气。其实他是为丢掉宝石璞玉而心生闷气，急火攻心，一时六神无主而至。”
　　“完全正确。”郑经仁心想，我没有告诉贾世无丢宝石的事，清风道长怎么知道？这就奇怪了，他还能猜到些什么？于是故意问：“请问清风道长能不能知道玉落谁家？这后面还有没有故事？”
　　“无量寿福，善哉善哉。大作家是想让我推断玉落谁家，后续故事？那是抬举我了，我既非算命先生，也不是你们说的预言家，但是我知道玉落谁家并不重要，世上的事难以预料，有些东西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过于强求也是投劳无益得不来的，这块璞玉本不是他的，现在转手到他人手中，也属自然，这就应了道德经中‘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教义。相信这璞玉善后必有得主，而且要和一桩姻缘锁定。这也是天意，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我等顺其自然，也不必刻意追根求源，免得伤了自己。”
　　“谢天谢地，大师说的非常正确。这璞玉就是来得非常蹊跷，走得也很奇怪，听了大师的一席话我茅塞顿开，贾世无就是因为没有悟出其中的道道，才落下这怨气的泥潭里不能自拔，我想立即回县医院，把贾世无送到玉虚观，让大师开导他，帮他调理精神，复原真气，活血化瘀，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是心理治疗。”这会儿郑经仁是非常信服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那就有劳大作家，把贾世无送到玉虚观，如果一切顺利你就可以早点回去，如果不够顺利，或许还要送他回河南。”清风道长微笑地说。
　　“真是那样的吗？我还是一直想早点回去的。”郑经仁试探地说。
　　“恐怕没那么简单，你们住院那么长时间都没有见效，到我这里会手到病除吗？拿我当神医啦，我可不是郎中呀！”清风道长笑着说。
　　相信道长料事如神，一定能手到病除。”郑经仁坚信地说。
　　“时间不早了，赶快动身吧，让道童陪你去县医院路上好有个照应”道长说。
　　依照道童的建议，郑经仁和他超小路来到公路上，郑经仁招上一辆顺便车到达县城，郑经仁经过与医院领导的商议，同意提前出院，并决定派车送往玉虚观。郑经仁非常感谢县医院给予的方便。
　　傍晚贾世无被送到玉虚观，昏昏沉沉的依然不见好转，郑经仁和贾世无被安排在一间客房里，那名道童在客房的外间陪伴，传递清风道长随时需要的问话。不一会儿，道童告诉郑经仁，清风道长晚上八点要过来问症，郑经仁一面点头答应，一面依然在给贾世无凉水冷敷。当清风道长轻盈地走到郑经仁身边时，郑经仁竟然没有察觉到，道长翻了翻贾世无的眼睛，在他的额前比划了好一阵子，嘴里面念念有词，接着又点了点贾世无的几个穴位、血道，贾世无渐渐有些感觉了，哼了几声，又睡了过去，清风道长从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一粒丹药，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还魂丹吧，他把丹药送进贾世无的嘴里，再捏了捏他的两腮，让丹药吞咽下去，关照郑经仁和道童注意夜间贾世无的动向，如果睡去则平安无事，如果醒来就要扶着他，注意安全防止摔跤。
　　果真于清风道长所料，当晚无事，第二天一早，贾世无又吐又拉，然后长吁一声昏昏睡去，我的天啦，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又是不醒人事，郑经仁跑到尚房询问清风道长，贾世无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清风道长长叹一声说：“贾世无从阎王殿过堂，已经过了危险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呀。”
　　“大师说的是啥意思？我没听明白。”郑经仁说完，就听道童来喊：“先生，先生，病人醒过来了，醒过来了。”郑经仁见此，立即去了客房，那贾世无摇摇晃晃的想爬起来了，郑经仁叫他暂时别乱动，先坐在床上。那贾世无对郑经仁说：“大作家，辛苦你了，我这是在哪儿？怎么像个庙？”
　　“是呀，我的贾师傅，你已经昏睡一周多了，先是在县医院，这会儿是在玉虚观。”郑经仁如实把这几天的情况告诉了贾世无，贾世无非常感谢郑经仁的帮助，不一会儿贾世无直叫“肚子饿了。”
　　“早已给他准备好了红枣粥，徒儿端上来吧。”清风道长一边说一边进了房间，随后进来的道童端上了一碗红枣粥，贾世无也没说话，端起碗来就往嘴里吞咽红枣粥，吃完还想要，被道长叫停，暂时还不能多吃多喝，说：“你已经快十天没有吃东西了，多吃会出问题，得慢慢添加进食。”这时候贾世无才睁开眼，正视眼前的一切，他连忙起身想谢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怎么也站不起来，原来自己的左脚上有个巨大的血泡，行走不便，疼痛难忍，道长告诉他需要调理一周方可下地行走，血泡是可以消化的，但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郑经仁心里豁然明白了清风道长刚才说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话了。
　　过后，贾世无向郑经仁说明他冥冥之中叫玉虚观的原因，郑经仁叫他不要说了，他对贾世无说：“我已经听到清风道长讲述你们之间的一面之缘，我完全明白了，是璞玉差点要了你的命，又是石磨救了你的命。这就告诉你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别去强求，世间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不要去钻牛角尖，太在意某个东西或某件事，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心态，我也想通了，本想早点回去，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忍心离开，那就等你可以行走了，我就陪你回河南老家吧。”
　　“那我怎么感谢你呢？这些日子你陪伴着我，日日夜夜守护着我，没有好好休息，整天为我奔波忙碌，我俩素未平身蒙受你的厚恩，我这辈子怎么还你呀，我的大作家，我欠你的太多太多啦。”贾世无说着眼眶都红了。这时候清风道长也进来了，郑经仁和贾世无给道长让座，贾世无又对道长说了许多感激的话语，都被道长挡回去了。
　　清风道长说：“我不是来接受你的感激的，我是来告诉你，你这次生意进展得很好，收获颇丰，去蓬莱阁游览，你是乐极生悲所致。回去以后把生意看淡一些，急流勇退，跑江湖让年轻人去闯荡，你就好好养息身体，不要再做了，你这次来，是我还你一个情，那年送给我们道观的石磨，现在使用得很好，全观受益。你在冥冥之中提到玉虚观，没有忘记我，说明你我有这份再相见的缘份，我们彼此珍惜缘分是你得救的生命音符。有关璞玉的事，就不要再往心里去了，昨天我与大作家说过，玉落谁家并不重要，玉是通灵之物，必有受灵之处，此玉必有一段姻缘，我这里画有一张虎符，近可免灾免难，或许能够成就一段姻缘，你且带在身边，如果有谁家截下这虎符，你也不要吝啬，也许会有幸运眷顾。天机不可泄露，你且好自为之。三天后你就可以下地行走，但不是很方便，要是有大作家陪你上路，则是吉人天相，一路顺风。”清风道长说完，就将虎符交给贾世无，贾世无千谢万谢。郑经仁当场也表示要送贾世无回河南，贾世无亲密拥抱郑经仁，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清风道长看在眼里，嘴角上挂着笑容。
　　三天后，贾世无终于可以下地行走了，虽然一跛一跛的，但是在郑经仁的帮助下是可以前行的，他们深情地告别了清风道长，离开了玉虚观，前往河南老家灵宝。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