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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挠情惊变(第一节)

作品名称:至尊儿女情      作者:辜小松      发布时间:2018-12-18 20:47:44      字数:4459

  二人快马兼程,不过数日,行至南阳。此地自古便是豫西南重镇,历史悠远、繁华兴盛之都。若男从未到过如此繁华之地,见左右雕梁画栋,商铺林立,珊瑚青石奇货巧列,四周车来车往,人欢马鸣,看得目不暇接,心下连生惊奇;无伤只觉肚中饥饿,与她随意拣了一家酒楼,吩咐店家把马牵去喂了,草草叫了几个小菜。
  未及吃完,若男迫不及待拉着无伤行到街面。闲逛至一处道口,忽闻前方锣鼓喧天,嘈杂声声;又见人头攒动,黑压压挤着好大一群人。她好奇心起,凑上前去,挤进那人群。无伤因她个头娇小,直将她护在身前,一时扰得周边人群喝声连连,他顾着赔笑。
  突然闻得人群中一人朗声说道:“小可姓羊名志,因家乡遭了厄难,全村老幼死于非命,与同村义妹流落至此,银两耗尽;各位乡亲父老,大哥大嫂,勿嫌小弟拳脚拙劣,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能凑得几文盘缠,便已知足。”
  说罢摆开架式,双掌舞出,只闻得四周呼呼风啸。他掌风环环相接,来回身法游刃有余;瞬间一个旋风扫叶,只一掌,便将中间一块大石击得四分五裂。若男只觉他掌间劲力不俗,却不像一般江湖卖艺的,止不住连连叫好;无伤见那人面目俊秀,巍巍伫立于前,好似师父颜志祥,只是面色略显苍桑。不觉叫道:“颜师父……”可四周人声鼎沸,羊志不及听到,便已淹于啧音;又见他身旁站一青年女子,眉目清秀,面色憔悴,手持一面锣盘,四周人群,三三两两相继摸出铜板。有的一两文,有的两三文,多的不过四五文钱,“叮叮当当”落入盘间。
  那女子行至若男身前,见她揉指间闪出一锭金子,心下诧异,捧着铜盘看了看若男,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又回头看了看兄长,羊志轻步走来。见盘中金锭,诧异说道:“姑娘,我兄妹走街窜巷,只为寻点盘缠,不值姑娘如此破费,只需两三纹钱足矣。”若男笑道:“我看你使得好掌法,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又何必客气。”
  正说话间,突闻一阵马蹄声至,听得有人大声吆喝:“闪开!都给我闪开!”那围观的人群一时尽皆四散而去。却见两名元朝军士,身形健硕,面露凶光,粗莽地急步走来。其中一人大声喝道:“反了,反了,谁准许你们在这里卖艺的?!”又见一旁兵器架上支着两把铁剑,冷冷笑道,“还敢私藏兵刃,这可是死罪。古达木,将他们统统都押解回去。”那唤古达木的左眼一瞥,见女子盘中一锭明晃晃的金子,当即伸手一把抓过,笑道:“安达,你看这是什么?”那军汉只道是贿银,心下喜道:“这帮南蛮子还挺识趣,认得老爷喜欢。古达木,既然如此,姑且放他们一马,我们走。”
  说着便要转身而去,瞬时一道手影掠过,古达木只觉腕上一紧,右手已被羊志牢牢握住,动弹不得;手上越是运劲,对方力道越沉,像是一把铁钳,硬是不能挣动半分。见古达木面色胀得通红,那军汉猛疾抽开明晃晃的弯刀。羊志不为所动,见那刀锋急下,紧而微微斜过,伸手一把抓住过那军汉拳劲,暗自运功;只听得“哐当”一声响,将他连人带刀掷于地面。古达木颤颤说道:“你想干什么?”羊志道:“如若放下那锭金子,你们便可离开。”古达木道:“我若是不放呢?”羊志铮铮说道:“金子是这位姑娘的,你们若是拿了,我怎么向她交待?”说着手上劲道渐强。古达木只觉一阵钻心般的剧痛,手腕像要断掉。他倒是个亡命的军汉,忍着剧痛,左手挥起,直向羊志脑门砸下。羊志不紧不慢,一脚中正他腹心,直踢得飞出数丈,口中涌出一滩鲜血。二人见他武功高强,仓惶间拾起佩刀,一时慌不择路,灰溜溜地去了。
  若男将那金子拾起,揉在女子手心,那女子不愿收下,二人一时推让不止。无伤只顾细细察视,见那男人确实与师父颜志祥一般样貌,不觉大声叫道:“颜师父……”羊志心下一惊,凝目呆滞,期期说道:“你……你是……伤儿……”若男在一旁看得呆了。见无伤眼中盈盈有泪,说道:“师父,我真的是宋无伤。”不觉双腿一软,“扑通”跪下。颜志祥心下惊喜,矮身将他扶起,挽手相顾,泣道:“伤儿,我终于找到你了!许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无伤道:“师父,无伤时常都在想您,这些年让您受苦了。”
  二人正要倾诉一番,若男道:“这位大叔,您便是无伤哥哥常提起的颜师父吧!”颜志祥一脸茫然道:“伤儿,你和这姑娘……你们俩是一路的?”无伤期期说道:“师父,这是若男……她……她是我的妻子。”颜志祥见她娇美秀丽,与无伤年纪相仿,两人不过十五六岁,怎会便已成婚?心头暗暗生奇。正要详问,若男又道:“颜师父,此地不宜久留,那军士适才吃了亏,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我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四人收整了一番,正要赶路,忽闻身后一纵人马急速赶到,听得有人大声喝道:“大胆狂徒,还不站住!”回头一看,是一队蒙古士兵,手持刀枪,黑压压的一片,足二三十人之众,其中一人就是刚才逃走的军汉。颜志祥笑道:“怎么?点心蹬还没吃够,又来讨老爷打来了?”见那军汉冷冷笑道:“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突见人群中迎出一人,身形高大,步伐稳健,颜志祥心下一凛。见那军汉道:“这位便是江湖人称‘捣地罗刹’闵殷海,闵师父。你等快快束手就擒吧。”
  若男见他尖面环眼,一对剑眉横生,前额高高凸起,手持一杆铁判官笔,长得十分怪异,不觉笑道:“我还道是什么前辈高人,哼哼,捣地罗刹,我看倒像是钻地的小鬼。小鬼做不成判官,就偷了他的兵刃装样子,也不怕别人耻笑!”
  那闵殷海听她所言,气得一脸铁青。自出道以来,还未曾受过这般折辱,当即喝道:“我念你一黄毛小丫头,毛还未长齐,本想一掌将你拍死,倒让人说我欺负小辈。也罢,就让你先出招,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放马过来吧。”
  若男见他话语间内力不俗,暗中思忖:这群军兵倚仗此人,我一出手便要使出全力,将他打倒,以断了他们念想。颜志祥见她看似柔弱不堪,护在她身前道:“小姑娘,你退后,这人交给我来应付。”
  若男不及答话,他却早已抢上前去,右掌运气,向闵殷海头面拍下。见他嘴角微微一撇,闪身躲过,颜志祥一掌扑空,反身又是一掌“惊涛拍岸”。闵殷海身法奇快,矮身避过,顺势笔柄往他腋下一扣,胸口已受了一招。好在颜志祥内力颇深,微微一退定住脚跟,双掌齐出。见他身形如影,背握着手,鬼魅般左右闪过,章法丝毫不乱。
  颜志祥招招落空,兀自无法近身,心下大为光火。他急中生智,一掌虚晃拍出,随之折手急变,一招“横扫千军”迎风而去。二人相距不过两尺,此招一出,闵殷海避无可避。不知何时,他那杆铁笔已悄然移入左手,持笔一挡,一时只闻得“嗡嗡”声响,他右掌疾如闪电般击出,正中肩头。颜志祥只觉一阵寒气袭来,一时手足无措,臂上僵硬,动弹不得。若男见势不妙,急忙施展轻功将他救回。闵殷海见她身形疾如闪雷,心头一愣。这边无伤双拳已至,数年来他混元内力更为精纯,此番左右手互搏合着波心拳使出,却见拳风呼啸,招招力道雄浑。闵殷海勉强避开数招,只感力不从心,一时却无还手之隙。
  颜志祥暗生惊喜,伤儿武功竟这般强了!见无伤拳如星点,闵殷海连连退却,眼看避无可避,他只道这小娃娃不足为虑,忽然间挥动铁笔一挡,正好与他拳头相对,顿感骨碎筋麻,手臂似要断掉;受他内力波及,不觉脚下一溜,踉跄跌倒在地。闵殷海心下大怒,他自幼横行江湖,称雄霸道,杀人无数,还未曾受过如此重创,一时忍着剧痛,双足点地,失心疯似的撞向无伤。无伤侧身闪过。怎耐他腕间疼痛难忍,又因用力过猛,猛地失足扑倒在地,直跌了个狗儿吃屎,满面泥尘,狼狈不堪。
  若男止不住笑道:“哈哈!捣地罗刹真的变倒地小鬼了,还跟我们磕头哩。”闵殷海失了脸面,激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气得手足锤地,咬牙切齿。被那一队蒙古兵惶惶搀扶着去了。
  众人见他方才还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不过打了十几招,便灰头土脸地跑了,心下暗生好笑。无伤见颜师父所受内伤像是百损道人的阴寒掌力,只觉奇怪。好在那姓闵的功力尚浅,寒气并未扩散,当即与他运功,不过一盏茶时便已驱尽他体内寒气;又见天色近暗,四人寻至先前那家客栈,牵了马,不及停留,连夜飞驰出了城去。
  无伤那两匹马虽是神秘人钟光燿所赠的良驹,怎奈他一行四人,一路疾行,走了三四十里地,那马吃重不起,徐徐地再不肯走了,无奈之下只能牵马步行。从师父口中得知,随行的女子,便是当年与他在五马坡下救出的缪三娘。二人就元兵屠村之时,幸而逃过一劫。缪三娘目睹亲眷乡里惨死,历尽刻骨之痛,心已冷至极处,一路寡言少语;与她打招呼,只轻轻地道声好,和她说话,却也笑而不答。
  四人行至一处古道荒野,时值夜深人静,透着火把光亮,隐隐可见荒野中一处古庙,四周满是碎瓦断垣,破败不堪。众人把马拴了,进至庙中,左右珠网密结,地面满是枯草,中间一团漆黑,像是行路客人留下的火屑;庙堂上塑着关公神像,金漆已自退落。四人在关二爷身前拜了三拜。缪三娘打开行囊,里间只两套打满扑丁的换洗衣裳,一串铜板,却不见钱袋包裹。她从衣衫里间取出纸包的干粮,却只是两片薄薄的馕饼,递与无伤、若男一人一片。无伤见他们囊中羞涩,心下倍感凄凉,只盼与他二人同回桃花岛,妥善安顿。
  缪三娘升了一团火,众人围坐在侧,若男只觉白日那人来历不明,心下好奇,止不住问道:“颜师父,您走南闯北,见识一定不少,那个捣地罗刹是什么来头,怎么和蒙古人混在一起?”
  颜志祥拿出马皮酒袋,略略饮了一口,叹道:“只可惜江湖上的高人前辈大都隐匿藏踪,不然怎轮这些小鬼翻天捣地?这个闵殷海本是河北一带的悍匪,手下喽啰众多,不知为何却被百损道人收作徒弟,招安归附了元廷;他还有个哥哥,唤作翻天修罗薛殷天,武功较弟弟闵殷海更胜一筹。这兄弟二人欺男霸女,恶事作尽,我只恨自个武功低微,不能为民除害。”颜志祥又道,“伤儿,我见这姑娘轻功了得,师出哪位前辈高人?这几年我一直寻不着你,你姑姑陆前辈也音讯全无,期间发生了什么?”
  无伤将先前之事尽述与他,颜志祥听得心潮起伏,止不住连连嗟叹不已。说道:“伤儿,你得此奇遇,与周姑娘喜结连理,师父为你高兴。只是周老前辈与陆庄主撒手人寰,中原武林失去两大泰斗,只怕又将掀起一场浩劫。朝廷近年来大举招安武林志士,但凡不从的,格杀勿论,神拳门、三秦门、乌金帮相继惨遭灭门。”说自激动处,不觉自侃笑道,“幸好我武功低微,才不至引来杀身之祸。”
  沉闷间提起酒袋猛饮了一口,又递与无伤喝,他只觉那酒寡淡无味,也不知兑了多少水。无伤只觉师父清苦,心怀武林,一时敬意油然而生道:“师父,刚才我用您教的波心拳打跑了闵殷海,怎么能说您的武功就不高呢?”颜志祥细细一想,大感兴味,笑道:“伤儿,你内功练到这般境界,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也不过如此了,为师只怕再练半生也不及你。只是波心拳招式平平无奇,经你混元内力使出,才能威力无穷。我看这里地处荒僻,正好无人打扰,明日我便将十三式海沙掌传授于你。你既学会了周老前辈的左右互搏,临敌对阵之时,一手使波心拳,一手使海沙掌,元廷纵有千军万马,也一并叫他们了账,为我中原武林出口恶气。”他说得尽兴,止不住“呵呵”笑出声来。
  若男自思道:颜师父虽然武功平平,我自幼跟爹爹习武,九阴真经、通明拳、全真剑术虽学了不少,却拿不出一样能教得会无伤哥哥,亦不知这海沙掌精妙与否;他若真教得会哥哥,岂不是件好事?当即拍手连连叫好说道:“无伤哥哥,师父教你武功,你可要用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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