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春耕
作品名称:风雨飘摇汉江边 作者:姜志宝 发布时间:2018-12-07 13:26:41 字数:7378
﹝9﹞
曹山到了曹满堂的渡船上,问曹山:“母鸡肉卖了?”
曹山答道:“卖了。卖给了赵大成和铁匠郑三儿!”曹满堂担心地说:“母鸡肉该没有问题吧!”
曹山向汉江水面吐了一口唾液说道:“有什么担心的。卖了就卖了,反正变成了现钱做了事!”
一位乘船的客人一听,没有听明白曹满堂与曹山之间说话的意思,自然插嘴说道:“把活蹦乱跳的鸡子卖了,还担心什么!”
曹满堂的渡船从坎儿井镇码头岸边,驶向汉江渡口对岸,离天黑还尚早。此时,所有在曹满堂渡船上的客人,离开渡船之后,坐在船舱内的曹山,提着一斤大青盐和五个芝麻饼馍,走出船舱准备跳下船头便要回家。
曹满堂立即告诉曹山:“我们给赵大成喂养的耕牛,赵大成牵去油坊拉碾滚去了。赵大成说,可以从油坊换回一条牛,不管什么时候牵回家都可以喂养犁地!”
曹山也不多想,直接说道:“春耕马上开始了,他赵大成使的什么怪。换回来的牛会不会犁地!怕是还要调教一段时间才能用啊!”
曹满堂迫不及待地接着说:“调教就调教,就是时间长一点怕啥!”
“那不是耽误了种庄稼的节令?”
“操那么多心干什么?我明天就去赵大成的油坊把牛牵回家,好犁地点苞谷!”
“牛牵回家,你试试看,看能不能犁地!”
“我还有用你说,一定会把牛牵到地里,看能不能犁地!”
曹满堂与曹山之间不必要的争持,终于停止了下来。曹山离开渡船时,曹满堂在曹山手中接了两个芝麻饼馍。曹满堂拿上一个芝麻饼馍,就站在船头大口大口吃开了。
曹山回到家里,太阳早也偏西了。张桂芝煮熟的苞谷米饭早就安排好了。张桂芝用曹满堂同样的口吻遗憾地说道:“不该把母鸡肉拿到坎儿井镇去卖了,要是毒性发作人家买了去,不是伤害其他人吗?”
曹山把一斤大青盐和剩下的三个芝麻饼馍放在饭桌上,大胆地对张桂芝说:“操心什么。母鸡吃了烂红苕,难道烂红苕,有那么大的毒性!”
张桂芝把饭菜已经端在了饭桌上,黑狗也在饭桌边站着,还有曹山家那只公鸡带着叫声,一步就跳进了厨房的门口,点着头钻进了饭桌下。
一边在吃饭菜的张桂芝,似乎深深吞了一口冷空气说道:“我们还是小心的好。卖给母鸡肉的人你认不认识?”
曹山猛吞了一口饭答道:“认识。”
“哪一个?”
“赵大成和郑三儿。”
“都是熟人。”
“妈,你就胆小怕事。毒死了我去抵命!”
“尽说瞎话,曹山!”
公鸡从饭桌下钻出来鸣叫一声,打断了张桂芝与曹山的对话。公鸡吃着曹山丢下的饭菜,黑狗也跟着抢着争吃。但黑狗性格不好,咬了一口公鸡,却把公鸡的翅膀一咬住,就把公鸡拖在了张桂芝的身边。张桂芝随便一脚踹过去,公鸡却飞在饭桌上,黑狗跑出了厨房门口。公鸡又连续在饭桌上走了两步。这时,曹山用吃饭的筷子向公鸡一指,公鸡迅速展开了翅翼,飞出了厨房门口。
张桂芝喜欢迷信,公鸡跳到了饭桌上这一幕,张桂芝就对曹山说:“公鸡到饭桌,老年人说家庭不吉利!”
曹山起身添第二碗苞谷米饭时,说道:“黑狗把公鸡咬上饭桌的,有啥不吉利的!”曹山坐在饭桌又补了一句,“赵大成把我们家给他喂养的耕牛,从汉江渡口牵进了油坊!”
张桂芝端着饭碗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焦急地说道:“没有了耕牛,我们种苞谷的地,那不是用人来挖地了!”
曹山接着说:“他赵大成怕是看我们有一点亲戚关系,他还想得周到。让我们把油坊拉碾滚的牛,和从前一样牵回家喂养来犁地!”
张桂芝吃完了最后一口饭菜放心地说道:“他赵大成这样对我们就行了。我们还有啥说的!”
曹山吃完饭之后,见天气没有黑下来,便扛上一把洋镐,到空白地去深挖地边了。这是曹山计划抓紧时间挖好地边,春分一过把空白地再翻耕一次,就要大面积种下苞谷种了。
﹝10﹞
曹满堂如期把赵大成从坎儿井镇油坊的一头牛,牵到了自己的家喂养。曹满堂这样积极把赵大成的牛,牵回家喂养,不光是考虑到儿女亲家这层关系,还有最重要的是,赵大成说出的话应该讲诚信,何况也是坎儿井镇有头有颜面的人物。以前没有儿女亲家这层关系,耕牛照样叫曹满堂家喂养,何况现在赵大成面临的是两全其美的事呢?
曹满堂选准日子,一天一大早,停止到汉江渡口去撑船,就和曹山背着犁头牵着牛,到了一块翻耕过的空白地,准备再翻耕一次土壤,就下地种苞谷了。
一副加档放到牛的脖颈上,牛的脖颈晃一晃甩一甩,张开嘴巴嗥叫了一声,却把曹山吓退了一步。手拿一根树条当牛鞭的曹满堂忙说:“胆小鬼。”
曹满堂扶着犁头,牵着缰绳,连忙扬起树条,喊了一声“走”。这头耕牛的确没有赵大成牵走那头耕牛听使唤。随着赵大成一声叫唤,牛的四只长腿一快一慢朝前冲去。曹满堂叫牛停下,耕牛非旦没有停止下来,还小跑了两三步。曹满堂对这头犁地的耕牛,似乎招架不住了,望着曹山吵了起来:“曹山你看水鸭了,应该到汉江去看,还不快来帮忙牵缰绳!”
曹山拉住了耕牛的牛绳,似乎压住了耕牛的怒气。耕牛就此慢了下来。曹山牵着缰绳跟着曹满堂在空白地里,顺着犁沟来回走几圈。一会儿,耕牛到底习惯了耕地。曹山一松开缰绳,把牛绳递给了曹满堂。曹满堂独自一人吆喝着耕牛,翻耕了一阵土壤。
接着,曹山把带上的洋镐,充分利用在敲碎翻耕出来的泥土疙瘩上和深挖的地边上。翻耕过的土壤,再进行第二次翻耕速度进展很快。此刻,曹山放下洋镐,走到翻耕地的曹满堂身边,要求扶上犁头犁一会儿耕地。曹满堂不允许。曹满堂说自己犁地,吃得消挺得住不需要帮忙。
曹山只好又拿上洋镐在翻耕过的土壤内,敲去泥疙瘩,捡起碎石头,砌在翻耕地里挡外坎上。曹山同时一边敲碎呢疙瘩,一边还在翻耕土壤里,收集一些青野草堆在一块,准备耕牛在歇息的时候,让耕牛吃上一口青野草。
细心的曹山叫自己犁地的父亲曹满堂,应该让耕牛歇息一会儿,吃口青野草。曹满堂也知道心疼翻耕土壤耕牛的艰辛和执着。曹满堂终于停止耕牛的吆喝,松开了耕牛的架挡,把曹山准备的青野草,全部一怀抱送到耕牛的胃口下。
曹满堂和曹山歇息的当口,曹山坐在锄柄上,曹满堂却坐在泥巴疙瘩上。曹满堂说道:“两三天把地一犁完,叫上几个活路,把苞谷种下去!”
曹山伸手摸了一把头发,一根脱发顺着曹山的指尖,滑向了曹山的手板心,曹山一口吹去一根脱发。看了一眼曹满堂说:“几天工夫种不完苞谷,要是天气耽误呢?”
“这是计划。”
“计划没得变化快。”
曹满堂和曹山短暂的歇息之后,曹山立刻走到耕牛身边,看到耕牛吃完了青野草,就扶着犁头翻耕土壤了。曹满堂看在眼里,不去阻挡曹山犁地了。顺手拿了洋镐在新翻耕的土壤上,继续敲碎泥土疙瘩和捡去土壤上的碎石块。
曹山翻耕土壤也是一把好手,地不仅翻耕得好,而且在犁过的土地上,没有遗漏过没有翻耕过的土壤痕迹。在曹山翻耕的土地里,捏在曹山手中的树条,几乎没有认真甩打过耕牛的身体,一块块土地照样被曹山轻轻松松翻耕过来。
今天,曹山吆喝着从坎儿井镇赵大成油坊里,一直拉着碾滚的一头牛,居然能够在较短的时间里,一头牛在曹满堂和曹山他们的调教下,很快在土地上适应了翻耕土地的能力,当然不排除这头牛在过去翻耕过土壤的历史。
吃过青野草的耕牛,这一下在翻耕土地里,似乎精神十足,耕牛脚下的速度明显比曹满堂在吆喝耕牛犁地的速度要快些。一块再次翻耕的土壤,在曹满堂和曹山共同努力下,几乎快要翻耕完了。在无限的时间内,完成了有限的工作量,这是一种务实的表现。当然曹满堂和曹山只有用汗水和勤劳,来权衡当下的劳动成果,同时也忘却不了老黄牛的伟大功绩。
曹山和曹满堂父子俩由于吆喝着耕牛,一直把这块土壤翻耕完毕才回家吃饭,时间上看吃的却是一顿中午饭了。
﹝11﹞
石头山的刘清云用麻布口袋装了两升苞谷籽,装了一瓶苞谷酒,快要吃早饭时来到了曹山的家。苞谷酒和苞谷籽,算是刘清云给曹山家带来的礼物。张桂芝正在忙着煮早饭。曹山挑着水粪在家园周围零星地块点苞谷种。
刘清云也是勤快人,一到曹山的家就扛着一把薅锄,帮着曹山在地里覆盖苞谷种。曹山在家园周围的蒜苗大葱胡豆等行距之间,套上苞谷种这些似乎历来是,中国农民节约土地资源的一种传统习惯。刘清云在大葱之间用土壤覆盖苞谷种时,把这次到曹山家请曹山帮几天活路的原因,说给了正在给土窝种苞谷种淋水粪的曹山。
曹山答应下来说没有问题,帮助刘清云点几天苞谷种。曹山一挑挑水粪对种下土窝中的苞谷种淋完水粪,刘清云也跟着覆盖苞谷种的时间同时也结束了。
张桂芝的早饭正在安排之中,曹山只见母亲张桂芝的一顿早饭还在进行中。曹山就在间歇的时间内,和刘清云扛着锄头在一块生长的洋芋地里锄草松土。绿油油的洋芋苗,虽然破土生长较快,但春寒的气息仍然在静悄悄地笼罩着洋芋苗的自由成长。好在天空的太阳一天天在给地球的表面不断地升温,所以这些洋芋苗的青春色彩也在一步步前进着。这些充满绿的色彩,在地球上一天天成长起来,它们似乎就是要通过绿色的体魄,去赢得自然界的发展规律,开花结果喜欢丰收。
生长在洋芋地边一棵柳树,早已穿上了绿装。一些五颜六色的山里鸟儿,喜欢飞在这棵小柳树上叽叽喳喳一阵子。它们飞走了一群,又来了一群。一些浑身上下不同色彩的山里鸟儿,偶尔野性大发与同伴之间打架互殴之后,又一同升上空中嬉戏,向更高的山峰飞去了。
曹山和刘清云在洋芋地劳动了好一阵,曹山就招呼刘清云在柳树下歇息一会儿。不想飞走的鸟儿更勇敢,不管坐在柳树下方的曹山,无论怎样手舞足蹈去吓唬柳树上的鸟儿,鸟儿总是飞飞停停,仍然停留在柳树上鸣叫着。
有一颗稀稠的鸟屎,掉在刘清云剃过头发的光光的脑袋上。刘清云从脑袋上把鸟屎,一巴掌摸在了手掌心,又一巴掌把粘在手板心的鸟屎,顺顺当当裱糊在身边的一层土壤上。刘清云双手一搓,手上的鸟屎被泥土洗刷得干干净净了。
曹山说:“鸟屎掉在脑壳上,有运气!”
刘清云答道:“臭运气。一年到头还是‘穷’字!”
飞飞绕绕在柳树上的鸟儿,曹山和刘清云没有有意去挥手赶走它们,而是离开柳树又开始在洋芋地里松土锄草了。早春的太阳在天空一步步前进着,该吃早饭的时间到了。曹山主动请求刘清云再不要锄草松土了,该回家吃早饭了。
山里人的所谓早饭时间没有界定,大部分劳动时间都是指早上十点钟,多一点或者之间去自行安排吃饭。山里人的午饭或者叫晌午饭都在下午三点之后了。山里人一天大部分农家都是吃两顿饭,少数农家也有一天里吃三顿饭的。
吃早饭的时候,曹满堂从汉江渡口也回到了家。在饭桌上,曹满堂和刘清云喝着刘清云自己带给曹山家的苞谷酒。刘清云一瓶苞谷酒,在曹山家四人饮酒,虽说刘清云和曹满堂多半苞谷酒,被他们俩喝去了,但张桂芝一贯不沾酒的,也参和喝了两杯苞谷酒。所以张桂芝在给刘清云舀一碗苞谷米饭时,头一昏旋就摔了一跤,把一只脚拧了一股气,走路立刻不方便了。
刘清云吃完早饭对曹山家人说道,继续给曹山家在洋芋地里锄草松土。虽说曹满堂本来要参入其中到洋芋地里劳动,但在汉江渡要到坎儿井镇办事的山里人,站在船头上叫唤曹满堂的名字,一阵高过一阵。曹满堂只好一边把关在牛圈里的那头耕牛吆出圈门口,要顺便牵到汉江渡口一面山坡上去啃吃野草,一边还在关心张桂芝刚刚被扭伤的那只脚,自己找些野草治一治不能懈怠了。
张桂芝摇晃着一只脚洗刷碗筷,正在喝茶水的刘清云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给张桂芝家找了麻烦摔伤了脚。张桂芝说,这是哪里话,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的。刘清云喝完茶水,就和曹山扛着锄头到洋芋地劳动去了。
﹝12﹞
曹山把自家大面积苞谷种完了之后,才去石头山给刘清云家帮忙点苞谷。曹山到刘清云家用麻布口袋背去了二十几斤剩下的红苕,这也算是曹山家给刘清云家送去的礼物。刘清云点下苞谷地面积,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需要点种的苞谷地也不多了,大部分处在陡坡高粱产量低的土地上。
其实,曹山到刘清云家很早,和刘清云在一块陡坡荒草地,挖了一早晨荒坡地。刘清云把这块荒坡地挖出来,计划抓紧时间点上苞谷种。所以,曹山在一边挖荒坡地,一边问刘清云:“种这块地,交不交租子?”刘清云回答说:“这是赵大成送给我种的,他说不收租子。种赵大成的地话好说!”
当刘清云说到赵大成的好处,曹山假装没有听进耳朵里,只是埋头扬起锄头不停地深挖荒坡地。曹山一锄头一锄头在荒坡地挖地速度缓慢,与耕牛翻耕土地不能相提并论。但荒坡地一些地方可以翻耕面积还不少,曹山站在一块石头上,于是问不远处的刘清云:“一些地方可以用牛犁,人去挖多费劲!”刘清云说:“哪有牛犁地,我们家的地都是我抽时间挖出来的!”
天空的太阳红朗一阵子,忽然阴沉了下来。曹山和刘清云在荒坡地上,挖出来的一些青野草摆在地面上,似乎还是鲜活发亮没有失去多少绿色。臭蒿香蒿还有杂七杂八的各种青野草,虽说都处在幼苗生长期,但农家人为了种上庄稼保住性命,在即将成为绿色的土地上,农家人不得不过早地去断送它们绿色的青春。
在荒坡地上,又来了刘清云两个孩子,他们背着背篓提着竹篮,一边在荒坡地打猪草,一边还在隔老远把曹山叫哥哥。刘清云叫孩子们把曹山叫“叔叔”,但孩子们说“妈妈叫把曹山喊哥哥”。刘清云就依了孩子们的对曹山的称呼。过一会儿,刘清云两个打猪草的孩子,在荒坡地打够了猪草,便在荒坡地玩耍起来。
刘清云一个男孩子,居然在荒坡地玩耍时,逮住了一条小黑蛇,捏着黑蛇的尾巴尖给曹山哥哥看过究竟。曹山并不惊愕,刘清云也不阻拦,认为这是男孩子所表现出来的勇敢精神。曹山放下锄头,一手捏住了黑蛇的七寸,另外一只手拿上一个坚硬的石块向黑蛇砸去。黑蛇断成两截,冒出来的血液,被曹山张开嘴巴努力地吸吮着。
曹山这一举动把刘清云和两个在场的孩子吓了一大跳,两个孩子纷纷转过脸去;而刘清云似乎变了脸色说道:“曹山你是人,还是畜生?怎么喝起了蛇的生血?听说只有人吃蛇肉,哪有听说人喝蛇的生血!”曹山擦去嘴唇上黑蛇的血迹,把死掉的小黑蛇甩向了一边,高兴地说道:“不光是蛇的生血我要喝,动物的生血我都喜欢喝。这是我从小在梦中,有一位仙人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喝了动物的生血,保证一辈子不生病!”
这是曹山的奇谈怪论,他刘清云也无法让曹山当面讲出多少道理来。刘清云只能竖起了大拇指,对曹山敬佩不已。站在一边的刘清云两个孩子似乎傻了眼,他们的一双眼睛还在痴痴地望着遥远的天空。曹山大声说道:“没事,你们转过身子,黑蛇被我甩远了。”
两个孩子听到曹山的喊声,看了曹山一眼,什么话也不对曹山和刘清云说,就低着头背上一背篓猪草,和提上一竹篮猪草回家去了。
不多久,刘清云和曹山从陡坡荒草地,回到刘清云家吃早饭。刘清云家的一顿早饭菜,没有什么花样,蒸熟的一锅红苕是曹山带来的,炒菜只有一盘青菜和一盘酸萝卜丝。在饭桌上,刘清云对煮饭的妻子紧绷一副脸,不禁问妻子:“应该红苕里搭点白米进去多好。这算待什么客!”刘清云的妻子解释说:“曹山带来的红苕,我看烂的不少,再不及时吃了,烂了多可惜!”曹山不好意思说道:“我喜欢吃红苕,我们在家里经常吃红苕。”
刘清云的妻子先吃毕早饭,就当着刘清云的面,洗了半截腊猪肉。刘清云的妻子这样做的目的,似乎要对早饭一种过错的安排,必须在安排晌午的饭菜过程中弥补过来。
曹山吃过早饭,接着没有喝茶水的习惯,就督催刘清云带着他,到陡坡荒草地继续干活。
﹝13﹞
曹山在石头山刘清云家整整干了两天半的农活,最后半天给刘清云家砍柴火。曹山早早地在刘清云家吃了下午饭,带上刘清云给曹山家用半张牛皮纸包好不到一斤的大青盐,走在回家的路上。曹山在经过一片水田时,及时需要小便就加快速度,在田埂边跑了几步;不料脚下一滑,拿在手中的半包大青盐,就滚落在田埂边的斜坡上停不住。被牛皮纸包上的大青盐一到水田里,瞬间牛皮纸张开了大缝斜。就这样,刘清云给曹山家的不到半斤的大青盐,“哗啦啦”落进了水田里。
曹山不急于小便,匆忙抓住水田斜坡上一根树枝条,斜着身子弯着腰,一只手伸进水田里,摸到了一些大青盐少数颗粒,顺手揣进上衣口袋里。当曹山唉声叹气在水田里缩回手,完成小便之后,湿淋淋的上衣口袋却不断地在落下水珠。
曹山在回家的路上,要经过曹满堂汉江渡口沿岸那条大道。一路上,曹山并不因为丢掉了大青盐情绪一度紧张起来,而是乐呵呵地一边摸摸上衣口袋里少许的大青盐,一边还在“哼哼唧唧”学唱几句花鼓歌词。
太阳还没有完全西沉,但霞光艳艳却飘荡在了天上人间。路边的野草正在疯长,却覆盖了冬季严寒留下枯黄野草的色彩。无论大小树枝上都在爆芽生长出了,大大小小的绿叶片。那些一串串绿叶片包裹在枝条上,被霞光一照射像是绿海丛中,一道靓丽的彩虹。
曹山迎着西沉的晚霞走在山路上,在路边折断了一根绿色的长树枝,不断地在手中摇摇晃晃。曹山在经过一片青油油麦苗地时,才把绿色的长树枝编织成圆圈戴在头顶上。曹山随着一声声含含糊糊花鼓调的浪荡声,很快走上汉江渡口一条大道上。
曹满堂正在弯腰清理船舱中的进水,斜着眼睛看清楚了走在汉江沿岸的大道上的曹山。曹满堂直起腰来便喊道:“曹山把牛顺便牵回家!”
曹山一双眼睛看着他的父亲曹满堂,却没有听见喊叫他的声音。曹满堂于是生气地大声喊道:“曹山,你耳朵毛长了,听见没有老子在喊你把牛牵回家!”
曹山回敬了一句,表示听清楚了。曹山就快速走到了曹满堂的船头,又被曹满堂斥责了一句:“简直不像话,老子叫你都懒得答应!”曹山答道:“我确实没有听见。”
曹山牵着在汉江渡口岸边啃吃青草的耕牛,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黑了的天气,仍然冷风飕飕。尽管漫山遍野绿色正在铺满大地,但苍茫的大地还是在按照自然规律,慢慢在向人间送去温暖的阳光。
是夜,张桂芝扭伤的那只脚恢复较快,她在厨房内桐油灯光下剁猪草。
坐在木头凳子上的曹山自言自语地说:“爸今天怎么了,说话好大的火气!”
张桂芝头也不抬答道:“怄赵大成的气。赵大成说好了,在几个月不收船上的租钱。赵大成说话不算数,照样收走了每个月的船租钱。汉江渡口多,过河的人又不多,挣钱少。这几个月的船租钱,还倒给了赵大成!你爸不怄气吗?不发火吗?”
曹山眨巴着眼睛说道:“不能拿家人发火。不给赵大成撑船了,这个钱不挣了行不行?另外学手艺,学修理石磨行不行?”
张桂芝堵住了曹山的一张嘴,便说道:“那能行,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到现在,都是指望赵大成。地是他们家的,耕牛是他们家的,渡船是他们家的。再说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了,人也慢慢变老了。再搬望天家经不起折腾!”
此刻,曹山思路也不开阔,就无话可说了。曹山起身喝了一口冷水,把草鞋耙架在木头凳子上,准备在桐油灯光下打草鞋。
张桂芝说:“白天抽时间打草鞋,晚上打草鞋浪费桐油!”
曹山接着说道:“再不打草鞋,我没有穿的了。给人家种苞谷,就穿烂了几双草鞋,真是划不来!”
曹山也知道节俭持家,洗了冷水脚,就上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