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狼窝出来.又落虎口

　　春燕和村里几个姐妹，在广东一家玩具厂打了一段时间工没拿到一分钱，几人又回到劳务市场重新找工作，几姐妹都被人要走了，只剩下自己一个。春燕焦急地等待着有人前来问讯。天快黑时，一个胖女人对她说:“当保姆带孩子会吗？”
　　春艳高兴起来说：“会，当然会了，我有一个儿子在老家，今年都十四五岁了。”
　　胖女人说：“管吃管住，每月五百元工钱干吗？”
　　听到这么好的条件，春燕急忙说：“干，干，在什么地方？”
　　“在城边上的一家洗车铺，，离这里不太远。”胖女人漫不经心地说。
　　春燕跟着胖女人转了几条街出了城，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始终不见说的洗车铺。
　　春燕有些警觉起来说:“你不是说在城边上吗？怎么跑到城外了？”
　　胖女人说：“就在前面，快了。”
　　春燕见天也黑下来，四周经过的行人车辆也少了，说：“我不去了，你找别人吧。”
　　这时，一辆小面包车从身后一下停在春燕身旁，车上跳下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拉着春燕就往车上拖。春燕知道遇上了坏人，紧紧拉住车门不放，大声叫道：“救命啊，抢人啦。”
　　路边几个行人围了上来，一辆小车也停下了。拉她的其中一个男人啪的给了春燕一个大嘴巴说：“叫什么，跟老子回去，不在家好好看护孩子，整天在外面跟野男人跑，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另一个男人说：“看什么看什么，人家教训自己的老婆有啥看头？”
　　春燕说：“我不是他老婆，不认识他们，大家快救救我吧……”
　　男人说：“娃都生了几个了，还说不认识我，走，回家再和你算账。”
　　几个男人将春燕拖上了车，春燕大声求救着，两个男人将春燕的手反捆着，封口胶布把春燕的嘴紧紧地绕了几圈，脚手都被捆上了，然后一个大麻袋将春燕装了个结结实实。
　　
　　春燕在麻袋里无法动作，任凭汽车在公路上飞奔，她不知道要把她拉到什么地方，只知道遇上人贩子了。
　　春燕在麻袋里，随着汽车的转动而滚过去又翻过来，她感到又冷又饿，全身麻木，好像很快就会死去。此时她想起了她的丈夫吴长工，真不该赌一时之气冒冒失失地离家出走，自从一离开村子的那一刻，自己就后悔了。到了广东，进了玩具厂，就像进了监牢一样，整天加班加点无休止地干活，几个月下来分文没得。而今，连人都没有了。她想哭，哭不出声来，只有泪水满面。
　　想到了儿子根生，这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啊，懂事，听话，一天也没离开过妈妈。自从离了家，多少次在被子里思念，多少次在被子里流泪，那是母亲心头的肉啊！在家时多好，哪怕再穷，一家人在一起，总是那么温馨、幸福。
　　春燕在麻袋里，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不知道汽车跑了多远，不知道要把她拉向哪里。她心里极度的痛苦，刚从那个狼窝出来，又掉进了这个虎口，我们农村女人啊，比男人还多一份苦难。
　　过了很长的时间，汽车突然停下了，前面听到有拖拉机的声音。几个男人上来问话，春燕打起精神注意探听，可是什么也听不清。
　　车门被打开了，几个男人将麻袋拖下车，麻袋扎口被解开了，一道强烈的电光射在春燕脸上，一男人说：“原先说好送来的是姑娘，怎么送来个妇人？”
　　“这个女人年轻呀，还有些姿色，不比姑娘差。”
　　“不行，姑娘有姑娘的价，婆娘有婆娘的价。要不然你们拉回去？”
　　“好啦好啦，少给一万吧，能弄来个女人就不错了，什么姑娘婆娘的。以后我们还要打交道吗？”
　　一个粗声猛气的男人声音说：“把她抬甩到拖拉机车厢里去，轻声点，别惊动了周围的人。”
　　春燕像似一麻袋货物，被人任意提着甩上了拖拉机货箱。只听一阵拖拉机轰鸣，春燕又被另一伙人拉走了。
　　
　　道路显得弯弯曲曲，颠颠簸簸，摇摇晃晃的车厢里，时上时下，忽快忽慢，不知转了多少个弯，爬了多少个坡。春燕躺在车厢里，就像在云里雾里一般，她感到头晕脑胀，心里十分难过，昏迷了，又醒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拖拉机停下了，几个男人将春燕从车厢里抬下放在地上，解开麻袋，发现天已经亮了。她仔细观察着四周，好像是一座小村寨，稀稀疏疏座落着一排排矮小破旧的农宅。
　　春燕的手脚被解开了，嘴上的胶带也被撤下，她想站起身来，可是脚一点也不听使唤，整个人一点力气也没有，还没站立起来又倒下了。
　　一个男人说：“我们花了几万元钱将你买来，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一个老妇人上前扶住春燕的手说：“以后就是一家人啦，走，咱们进家。”
　　春燕被两个女人架着，一堆人拥着来到一座砖混泥木板房前，这是一座前后两排两间的农宅，四周围着土墙，中间一扇木门。
　　进到屋里，妇人抬来一条长木凳放在春燕面前，地上坑坑洼洼，怎么也放不平。
　　屋里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个老式木柜，一张木桌几条木凳，土灶台上锅里冒着热气煮着食物。
　　乌黑的墙壁四周，正对门处墙上，两个香钵燃着香火供着普渡众生的观音菩萨，灶台一边墙上挂着两口乌黑的破铁锅。
　　屋里站的站坐的坐佣着一堆人，老妇人在屋里的墙角，拉出一个愣头愣脑的粗大男人站在春燕面前说：“这个男人，我的儿子叫愣头，以后他就是你的男人了，你们要好好过日子，赶快给我生个孙子，我老韩家已是三代单传，就指望你了。”
　　屋里的男人女人们笑得摇头晃脑，有人大声叫道：“快生个大胖小子出来，明年的今天我们大伙又来吃满月酒。”
　　春燕昏昏沉沉微微睁开眼，愣头男人就呆呆地站立在面前。这是一个高大粗壮的农村汉子，看来力气很大不善言语。春燕静下心来仔细打量这个男人，逢头垢面，宽大的嘴，一对松散粗长的浓眉下，一双小眼傻傻地盯住她。灰色的破旧西装，不合实体地套在身上，黑色的裤子上东一块西一片地沾着黄泥，一只裤腿卷在膝盖处，一只裤腿系在小腿间，一双旧解放鞋沾满了黄泥。
　　春燕的一双眼不敢再看下去了，她紧闭双眼，把泪水一股一股地吞进肚里。
　　屋里的人们笑着议论着：“多漂亮的女人呀，你看她那脸蛋多俊秀，那腰身多抽条，那屁股还鼓鼓的，多么诱人。还是愣头有福气啊，打了多年的光棍，如今算是出头了。”
　　老妇人从灶台上抬来两口乌黑的土砂锅，一口锅里装着水煮大白菜，一口锅里装着粉条炖猪肉。
　　大伙嚷着开饭开饭，各自拿着大碗在另一口锅里盛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老妇人抬着一碗饭，上面铺着大白菜和肥膘肉送到春燕手里说：“英子，吃饭吧，咱们地方穷，将就点。”
　　春燕说：“我不叫英子，我叫春燕。”
　　“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凡是来这里的女人都得重新叫个名。”
　　老妇人一边劝着春燕吃饭，一边夸他儿子愣头说：“我这儿子呀，从小就听话，勤快又有力气，本分老实，很顾家，你来了不会让你下地干重活，不会让你苦着累着。”
　　春燕一口饭也吃不下，她有气无力地说：“我是出门打工的，家里有男人和儿子，就是死也不会再嫁给另一个男人，你们把我放了，我找钱来还你们。”
　　老妇人说：“你快死了这条心吧，来到这里的女人，没一个能出去的。告诉你吧，几十年前我也是被人卖到这里来的，当初也坚决要离开这里，可是，根本不可能。认命吧，咱们女人命就这样，只要有饭吃，跟哪个男人都一样。”
　　天黑下来，屋里的人渐渐散去了，老妇人说：“你先歇着，我得去准备明天为你们办喜事的事张罗张罗。”
　　春燕说：“我死也不嫁，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老妇人恶狠狠地说：“这事由不得你，我们花了几万元，不嫁也得嫁，这村里哪家娶媳妇是由着媳妇的，不就是哭一阵闹一阵嘛，最后还不是该吃饭还吃饭，该生娃还生娃。”
　　老妇人说完，手指了指那木板床又说：“今晚就睡那里吧，为你们准备的新房在后间。”
　　老妇人关好门窗，甩过来一句话：“放规矩点，别乱动。别自找苦吃。”说完，进里间屋去了。
　　春燕一串眼泪掉下来，这才一天一夜的时间，自已从一个自由的人，一下变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罪人，一个完全失去人生自由的人，这样的日子比在家乡受穷受苦更凄惨，更难熬。想着想着，一串串泪水又顺着眼框流到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