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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第746--761天

作品名称: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      作者:盖壤      发布时间:2018-12-04 17:40:24      字数:10003

  1958年6月8日星期日晴(第746天)
  早饭后睡了一会儿,然后写个人规划,然后和小孙谈心。晚饭后都在教室里听广播,院里正开勤工俭学积极分子活动大会。
  小孙也想当作家,他写过东西。他说大中说他有刺。当大中有短处的时候,小孙就想刺激他一下。有一次,大中的衣服上有个蝨子,马云飞给拿下来,大中的脸红了;还有一次,大中随便把团内文件放在桌子上,别人说他,他不高兴。
  小孙好打抱不平,开学时,大中催王连如快走,行李不让放在这儿。小孙斜睨着他。他崇拜保尔,有傲气,但用来对同学,弄错了对象。他的生活制度很严格,一旦在时间上与个人利益相抵触,他好私下里嘀咕。
  我们谈得很随便,这是友谊的开始。一定要记住:外因是通过内因起作用的。生硬地批评,如拔苗助长,适得其反。虽然和女生谈过了,但情形没多大改变。改变性格需要艰苦地努力。
  
  1958年6月9日星期一阴(第747天)
  我想了些什么呢?我想怎样才能更快地进步。
  午后做身体检查的时候,我与梁旭昌同往。我把最近的心思对他说了。他要我直接和她谈一次。我哪来的勇气?
  小书店的工作开展得很好,这应当归功于老由和蒋文思。今天我只去卖了几本《红旗》。
  6月7日下午,老马把我和他争吵的事情在会上提出来,说我在宿舍里吹风,欲坏他的名声,硬要把甲的过错推到乙的身上,要说明我是思想有问题还是言语偏激。我对大家说:“如果大家需要知道,我可以说说;如果不需要,过后我和老马交换一下意见就可以了。”事后,我还是与他交换了意见。
  
  1958年6月10日星期二雨(第748天)
  我的觉悟并不高,仍然是站在个人主义的立场改造思想,没有坚决的行动。
  午间,班干部研究劳动问题。午后,杨书记做中文系规划问题的报告。
  晚饭后与大中交谈。说了对大中的意见。有些意见是我和孙正新的共同的。前天谈话时,他对我的人格奉迎了几句之外,谈了一些歧视别人的话,我迎合了。对于他的这种“义气”,我并没敢碰一下。我想,至多他不过是个严重的个人主义吧?然而他在鸣放期间的一些言论,已不是个人主义的问题,而且在几次运动中,他并未认识到这一点。比如对南斯拉夫问题的看法,说“我们党为什么不能公开批评呢?”对斯大林问题的看法,对苏共中央处理马林科夫的问题,他都有些看法。在鸣放时期,要质问发参考材料为什么还要钱?大有搞大民主之势。(当时我上医院去了。)
  晚上,大家表示参加劳动的决心。大中说:“我一定参加(他最近透视发现肺部有毛病)。我的群众关系不好,在整团的过程中,我要把心交给大家,打掉娇气,做好政治工作。”
  小孙说:“我建议王大中同志在劳动中以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出现,而不是以干部的身份出现。他刚才讲的,做工作的话太多了。我觉得我没有表示决心的必要,说干就干,让劳动成为我思想进步的分水岭。小书店的工作,我也要参加。”
  我也说出了我的保证。
  
  1958年6月11日星期三晴后雨(第749天)
  到生活丰富了的时候,反倒没啥可写的了。我不仅在进步上有自卑感,而且妄自菲薄。别人给我提意见,尽管是似是而非,我也是满口承认。现在群众推着我进步了。小组暴露出团结问题使我不安。午间睡不着,爬起来,拟定一个团小组的挑战条件,提出小组存在的问题。我对王作昌说了,他正在那里洗衣服。他说:“最好你先别揭露问题,和小孙谈谈心里话,如果你先揭盖,他却什么也不说,那不就遭了!”
  由正达找我,午后到书店去算账。在教材科拿的教材还没送回去。我很不满意地说:“本来应当早送回去,咱们和书店的关系搞得不好,总是受批评。”
  老马说:“问题是这样:我已经把书捆好了,买的书也登记出来了,可是有同学陆续又来买,你不卖给他也不好。我给书店打了电话,说明这部分书拿回来就是交给我们代卖,手续费能不能给就说不上了。”
  “我们倒不是为了手续费,盖同学没经验,这种心情你可以体谅。”由正达说。
  “请放心。我书店的人都认识,我只能说好,不能说坏。教材科有一部分教材,由书店代卖,他们的车来时,把课本一起捎回去。”他的长嘴巴伸缩自如,一副故作诚恳的样子。到书店一打听,他并没打电话给他们。总之,我不像老由那样老练。
  “我乍工作和你一样。如果青年没有羞怯,那是不正常的。”老由说。
  到农场劳动期间,书店工作由蒋文思负责。我们选了些歌本、歌谣。
  晚上的小组会开得很好。在进步问题上,也要依靠群众、组织。关于批评的态度不好,我对老由也是那样,是应当检查的。
  
  1958年6月12日星期四晴(第750天)
  早饭时,我对小赵说:“岳广和感觉你对他有些意见,你跟他交换一下吧!”
  小赵说:“他净精神过敏,一天到晚想个人问题,‘我从来不先理女生。’这是他说的话。我跟他接触总是闷沉沉的,鼓不起劲儿来。”
  “你要帮助他。”
  “我怎么帮助他?他总觉得大家不了解他,说‘我谁也瞧不起!’你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写了信,给大中看,要大中给他父亲写信。干劲有了,总没找到机会向全班人交交心。大家了解他了,他就好了。”小赵说。
  “可以通过小组会帮助他。”
  “小组会不行。他要把话都说出来,扭转大家对他的看法。”他的拳头又向下擂了一下。
  “现在是他扭转对大家的看法,而不是大家扭转对他的看法。争取了解,要有行动。”我说。
  “不信你试试看,他要能好才怪哩!”
  我和小赵一直争论到上课。
  下第二课,岳广和对我说:“我上医院去,让他告诉我:多长时间能给我治好。”他走了出去。小赵跑来告诉我:“广和走了。他对我说,他一定得去劳动,否则,大家对他的看法和对小马的看法将一样……看看,怎么样?”
  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广和,笑容可掬,说:“医生说了,如果打针需要20次,鸡眼半个月就能好,而且下水田没关系。”在食堂里,广和又说,“医生以为我要逃避劳动呢,他说:‘你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不去劳动吗?我看你还是可以去。’”
  小赵说:“可见,劳动深入人心哪!”饭后他俩交换了意见。
  午后到东陵去参观农机革新展览。路上小赵说:“广和的干劲挺大。我对他说明了,我所以对他疏远,是因为他太沉闷,我又不是对他比较了解的人,怕给他提了意见,他会感到更孤独、消极,所以就没跟他提。他也说:过去我们之间的友谊没有政治基础,从来没提过有针对性的意见。”
  大中肺部没什么毛病,乐得他把两个馒头都吃进去了。
  坐在火车上,心情是愉快的。我们唱着歌。我和罗广武交谈小组会后工作怎样开展。预定这样:对大中进行帮助。通过帮助,把大家的思想暴露出来。特别是孙正新,应当让他把话说完,经过批评和斗争,达到新的团结。
  我和许多人谈话,小孙大概发觉了什么,参观归来时,他问我对他有什么意见。我说:“几次运动中,不够主动,大破得不够。对同志的态度应当诚恳……”看展览会,看见从家乡运来的建设牌小汽车,乐死我了。从北站归来的路上,小赵和丁国文一块走。老丁对小赵说:影响小赵入团的问题,不仅是是由于对同学的态度,更重要的是个人主义思想。我说:“小赵,你今后应当这样:为真理冲锋陷阵,对错误深恶痛绝!”
  蓝天明澈,禾苗茁壮,嫩黄的菜花,白花花的豆角架,
  令人有清新感,于是写了四句诗:
  
  初夏我远望绿色的原野,
  大路上的人群在飞跃前进。
  以田野上的麦苗为向导,
  我飞快地赶上了众人。
  
  晚上,陈本凯过来喊:“我们去小礼堂听报告,快走!”小孙说:“我脚痛!”然后去刷鞋。我说:“你还是去吧,大家都一样。”
  “我不去,我头痛!”小孙说,烦躁、恼怒的样子,翻眼珠、甩脑袋。
  我和马云飞一起去了小礼堂。我问他:“你对昨天的小组会有什么感想?”
  他还丧气说:“反正,我觉得,还没打消成见。”
  “指哪方面?”
  小赵从后面跟来,他不说了。我把小赵支走了。小马说:“就像小赵和有些同学的态度吧,我就不能接受。我从心里就烦了,不是从团结的愿望出发的。”
  “有些同志,在这样的态度帮助下,却进步了。”
  “谁?”
  “由正达。去书店工作不是表现得很好吗?”
  “你就见得他思想解决问题了吗?”
  “他进步了,总是应当肯定的。如果会上同学都采取了这种态度……”
  “你看,你又把我的话给改了。我是说,有些同学,我就说……”
  “你这样挑字眼,我们还怎么谈话?”
  “我就是这个样儿,有什么法子呢?”
  我忍耐了一下,说:“你最好不要这样急躁,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你再发表意见?”
  他这才沉默。接着我就他的日常作风和和对同学、对组织的态度谈了一些想法。他似乎有一定的认识,形式主义的。我问他对小孙的认识如何。他说:“他有一套处世哲学,用一个网把自己包起来,有许多看法没讲出来,将来除了不犯错误,犯了就挺严重。”
  “他经常借你的话表达他的见解。”我说。
  “不!”小马说,“我常拿他的话提出我的看法。”
  我接着说“小孙的一些观点是有错误的。”说完以后又后悔不该讲。我受了“不隐瞒目的”的哲学支配。补充说:“组织上对他还是很信任的,要求他好好学习政治理论,只说到他对创作有爱好,而没说到对他思想的帮助。”
  
  1958年6月13日星期五晴(第751天)
  早饭后,我对赵洪利说:“小马对我说,你们互相瞧不起。你们交换一下意见吧。”
  小赵说:“我不跟他谈。前天已经谈过了。他为什么对我有成见?像他这样的共青团员,我不佩服。”
  “会上讲了,你们的问题解决了吗?如果没解决,成见仍然存在,这有什么可奇怪的?”
  “他他妈老瞧不起我,说我是为了入团才这样工作,看我的笑话。下学期让他干,我不干了。”
  “你这是一个革命青年的态度吗?你就主动帮助他,要忍耐,诲人不倦,等待他的觉悟。改正错误,有实际行动才行。”
  上午,把组内几个人的规划看了一下,忽然来了写情书的勇气,向她表示友谊,又不能自圆其说。我嘲笑自己,把信撕了,却不十分遗憾。
  午后把东西收拾一下。教材科仍然没把课本送回去。“我留了一手,”教材科的刘同志说,“即使这些课本他们不要了,我们可以买下来,供教师备课用。”
  与洪利去辽河浴池洗澡。
  晚饭后,到女生宿舍去,把陈绍英的个人规划还给她。找日侨深津谈话。“你对于前途有具体安排吗?”我问。
  她说:“我也不敢想。现在国际局势变化得很快。”
  我对她说:进步主要靠自己,争取组织的帮助。大家都很年轻,做了错事有国际影响。如果你自己抱着做客的态度,别人对你也会是很客气的。有爱国主义好。如果像规划中提到的共产主义人生观,就必须有国际主义精神,这样大家就能融洽相处了。我建议她跟日本共产党取得联系。
  晚上开会。安排明天去马三家国营农场劳动。民兵总指挥部要求大家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背下来。共产党党员和共青团员要对可能发生的事件有准备,防止反革命的破坏和右派分子的活动、传染病的发生。连雨天粮菜运不来怎么办?
  上午,洪利叫小马一起去实验中学去送腰鼓。他们交换意见了。小马先是沉默。后来小赵光做检讨,说自己工作态度粗暴,瞧不起人,抱在成见。这种诚恳态度使小马感动了,他也做了检讨。午后,小赵跟我一起到北陵影院看纪录片《在总路线的光辉照耀下》,他对我说,两个人谈得很融洽。
  我买了胃痛药:颠茄矽铝片一盒,48片,肥皂两块,手纸一包,草帽早就有了。因为要在20号以前要8000亩水田秧苗插完,可能要冒雨干活,为了不得病,雨布是需要的。陈本凯把存款取出,放起了“高利贷”,我接受了,买了三尺半雨布。
  女同学帮男同学缝被单、补衣服。我帮吕云霞把行李打起来。她带的衣服太多了。大家快快活活地忙着。唯独何华楠不在,回家去了。
  一个女生有病的缘故,可能落伍。上课的时候没拿褥垫,屁股做病了,用手撑着,我把我的褥垫扔过去。
  (6月14日——7月6日我承诺把每天在马三家农场劳动的日记写在32开小稿纸上,寄给因各种原因没能参加劳动的深津纯子、赵洪利等留校同学,及时交流劳动的情况。学院举办勤工俭学展览会时,把日记拿去展览,因管理混乱,这21天的日记丢失了,很是遗憾。)
  
  1958年7月7日星期一阴雨后晴(第752天)
  6月14日到昨天的22天日记,写在32开的小稿纸上,共分三次,寄回到留校搞体育训练的赵洪利等同学看。今天听说:深津纯子、赵洪利、王桂莲后天要来农场劳动,正好我的小稿纸也用了了。从今天起,日记又在本子上写。
  保尔的一生中,与个人主义斗争占去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他总是胜利者,因而能使自己和集体牢固地结合。高尚的共产主义风格把渺小的个人主义念头搞到坟墓里去了。
  集体不能抛弃个人而存在。如果一个人能以集体为中心来思考个人的责任和荣誉,是自然的事情。我想,我应当是自觉的阶级战士,做未来的教育家。
  出发上工的时候,顶着疏雨,裤子让露水打湿,粘在腿上。到了工地,雨大起来,我挑土,跟大家一样,手上、肩上沾满了稀泥,心中是愉快的。经过小队长们开会研究,决定收工了。中队长郭健华(13班的)说:“下雨干一天还赶不上好天两个钟头干的。”土篮子上全是磕不掉的湿土。
  早饭后中队曾开会,我们决定把劳动时间延长到20日。汛期已到,水田的除草工作很繁重。为此,李场长特意去学院请求延长学生劳动时间。归校后,既不学习也不考试。劳动关过去了,时间再长我也不怕。要保住我们的劳动成果。
  午后去水田拔草。一个青年农工给我们讲解道:“手在稻苗周围一把一把地挠,各处都得挠到了。稻穴里的草看准了,要把它揪下来;三梭草根要连根拔,根留在地里,它一宿就长出来了。慢慢来,别着急。拔下来的草要倒头踩进泥里去。”
  午后小组座谈,曾研究改进工具问题。现在只能从付出更大的体力和改革工具方面提高效率。
  今天的日记是坐在墙根下写的。黄昏的凉风吹着。产卵期过后,青蛙已经沉默下来。蝈蝈儿接着叫起来,声音显得单调而无力。柳枝飘摇,西天有一层铅色的云,芦苇丛中传来风的悄悄私语,水池上映着夜色的光,那里算是最亮的地方了。
  我正孕育着一首朗诵诗。
  
  1958年7月8日星期二晴(第753天)
  早晨干活没劲。饿着肚子更不用说。吃完早饭,劲头又来了。肩头压出来了,根本不知道痛了。
  上午,小组运土处在领先地位,这是小组的共同努力。目前得把这个成绩巩固下来,并让它正常发展。要使大家珍惜自己的荣誉。
  午后学习《中国青年》上的文章:“拔白旗、插红旗,立好学生共产主义标准”。文中提到,青年人往往喜欢“洋、名、古”,资产阶级总是崇拜暂时的、虚妄的东西,所以他们总总是少获而止、重空洞的理论。我们注重长远的利益,重实际。让大家考虑拔白旗的问题,我们可拔的白旗是:曾想提议让全班在一起挖土方,这样可以解除组织上的麻烦。
  在文化革命方面,我想写点东西,搞新的教育研究,在这过程中锻炼自己,政治和业务都拿得起来。
  夕阳金光灿烂,茂密的柳枝就印在这美丽的背景上。广播站在做今天的第三次广播,读报,播送来稿。贾继英在柳树下给宿玉堂剪头。
  广和认为大家以前不了解他,现在有点进步,又觉得什么都可以了,变得目空一切了。昨天看苏联影片《荒地之春》
  
  1958年7月9日星期三晴(第754天)
  因昨夜看电影,今晨四点起床。
  贾继英肚子痛,要坚持干活。他说:“我保证不要紧。”我严格地对他说:“若是要紧怎么办?你能负责还是大家能负责?到时候还得搭上一个人陪着你。”他终于回去了。
  上午小组只有八人干活,按规定提前完成任务。然后帮助别的小组。
  吃午饭时,一辆列车驶过去。最后一辆车箱里的人向我们欢呼,后来知道是赵洪利他们来了。我洗了洗脸,拿了条扁担去迎接,广和同往。在干活的时候,我说:“小赵一定像个小牛犊子,能势一定是个黑脸的。”
  见到了他们,只有小赵和王桂莲来了。热烈握手。小赵热情地述说了学院的变化。运动员在家学习总路线,继续批个人主义。他人留在家里,心里想的却是锻炼。要成为三级运动员,满足了虚荣心。上午干活不使劲,留着劲午后锻炼的时候使。劳动很艰苦,他一想到我们,浑身上劲。
  
  1958年7月10日星期四晴(第755天)
  今天在稻田里锄草。午饭后在场部集合。武队长讲解水稻锄草要领。
  “松土,便于苗儿生长、呼吸,有机物易于腐烂。锄草的方法是:搜根、过垅、拔大草。主要的水草有:三菱草、稗子、水芋头、水上漂、水白菜、牛毛草。草要连根拔掉,尤其是三菱草,又叫回头草。稗根留在地里,下次生出来会更多,二遍拔草就费劲了。如果头遍草除得好,小草漂上水面,白哗哗的。”
  又是林组长领我们干活。开始时他为我们表演,说:“池边的草也要收拾干净,泥要扒平。”
  开始干活的时候,他跟在大家的后面,把剩下的稗子除掉。潘英喜没搜根,他让他回头重做。
  午间睡到14点。起床后开两个小时小组会,大家互相提意见。我发现,大家好像不十分虚心。给我提了一些意见,我竟怕起工作来了。每当受了点波折,我就想用工作去证实我是什么样的人。说明我并没改造好。
  
  1958年7月11日星期五晴(第756天)
  拔草。
  和梁旭昌在一起,什么话都可以谈得很随便。互相提意见“……开吗?出了乱谁负责?”开会的时候,检查得不深刻,用不着考虑对方是否能接受。
  午后的班会,要给干部拔白旗。干部们没准备。大中说刻,用了不少“关于”和“基本上”,大家都不提意见。
  拔草的工作不轻快。大家唱歌,腿痛就忘记了。吕云霞被蚂蟥叮得吓哭了。
  贾继英对象左桂秋的父亲有病,他回鞍山去看望。
  
  1958年7月12日星期六晴(第757天)
  拔草。
  午后继续给干部提意见。提得最多的是关于群众路线问题。群众路线本来是个老问题,为什么总也没得到解决?这是和王大中为首的保守思想有关。王大中在会上检查个人工作的时候,重复别人给提过的意见。对产生缺点的根源没谈。我第一次公开指出:“在进步的问题上,大中是想在工作中建立功勋达到名利的目的。目前,他在工作上是没有资本的,与群众的想法向背。而他在劳动中,仿佛是在表演给别人看似的,证实他是能劳动的。”
  个人的想法仍然有。每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就产生了一种鄙弃的念头。无论别人是怎么一种个性,要努力使自己成为他们的朋友。生活本来就是这样:要前进,就要在不断统一的过程中求得统一。自我欣赏,不相信人,这是我修养上的一个缺点。
  栾文彦说:“体育队是来吃我们伙食上的结余的,倒是满可笑的。”
  听说要把我们的学院改成综合大学,大家高兴得唱起来。我也产生了引为荣耀的思想。那是个人主义的。
  
  1958年7月14日星期一晴(第758天)
  上午拔草。午后留三个人在家练习节目:我、吕云霞和潘常静。《姑嫂对唱》,太啰嗦了,修修改改,唱了出来。
  晚饭改善,茄子顿猪肉。17时半出发到三台子。下半晌炎热消了不少。四处是绿油油的庄稼,像海洋一样的辽阔,肥大的苞米叶子随风摇摆。小麦已经成熟了。
  进村以后,光背的小孩撒着欢儿往家跑,两只胳膊摆得像货郎鼓。农家的草房用苇子苫顶,院子里有圆形锥顶的粮仓,屋墙是用泥巴做成的。菜园外围有高粱稭围成的篱笆,有的人家用土堆成个矮墙。
  三台子社共200多户人家,准备成立农业中学。半年来连续苦战,早三点起来干,晚饭后还要干三个小时的活,牲口不够,就用人拉犁。社里记错了日期,他们以为昨天来演出,下午早下工,晚饭后社员到小学操场上等着。搭了个土台子,台上挂着汽灯。结果我们没来,人家说:“大概是下雨了,人家不来了。”今天来的时候,他们没准备,现搭台子现掌灯。
  小学校的两幢草房在村南头,后面有菜园子,前后被绿柳所环绕。教室里的书桌很干净,说明学校很注意整洁教育。教室后面放着一把竹掃帚。推开北窗,见两三枝凤仙花开得正盛。教室里有股特别的泥土味,使我想起老家的土房,很觉亲切。
  节目演出不十分好,连我自己都十分惭愧。11时归来。夜间的草原是沉寂的,黑压压的一片,别有感觉。道旁的古柳巍然挺立,像一行怪兽。列车带着巨响飞驰而过,兜起一阵雄风,草原也跟着发出震惊的喧啸,像有一艘巨舰,排涛逐浪地在海上穿过。
  
  1958年7月15日星期二晴(第759天)
  拔草,腰痛。每哈一次腰都要下很大的决心。
  午后的班会选劳动积极分子。我作为推荐者报了上去。晚饭后,胡文彦带着病体对我说:“你扶我去开会。”我把王德福的小板凳借来给他坐着。场部东头,张文泰正动员大家写稿,预定明天苦战一昼夜,写出作品来,登在自己的刊物上。演电影,胡文彦因为泄肚,没看。送他回宿舍。
  “该写点东西了。”我说。
  “我的天才都枯竭了。”
  “思想能跟上去吗?这很重要。”我接着说,“我写第一篇东西到现在两三年了,从未停笔,也从未成功。”
  “我在写剧本。”他说。
  “写吧!写好了给我看看。我们应多谈谈心。”
  “大约都很忙的缘故。”他说。
  对这位高中老同学总有种故交的感觉,尽管那时并不亲密。
  
  1958年7月16日星期三晴(第760天)
  拔草。
  午后选大队的劳动积极分子。王作昌当选。午后他回校办工厂去了。
  小组座谈收获。人们不愿发言。
  晚上写两首诗,到20时。
  
  1958年7月17日星期四晴(第761天)
  上午献工四小时,仍然是拔草。
  要学习王作昌那种风格:工作严肃负责。别人对他的态度,凡是他的自尊心所能接受的,他毫不理睬。小马肚子痛的那天早晨,他一定要让送早饭的大车在地里等着,而且解释说:“能把病号扔在草地上吗?”他让车老板守信誉;而我,只能哀求似的,提出一般的要求。有时,大家以他的花褂为题,说了许多逗趣的话,他毫不在意。
  在稻田里,大家谈起同学第一次见面的印象。旭昌对我的印象是:二胡加稿纸。丁国文谈起他不愿跟小赵离开,要住在一个宿舍。可是他来晚了,占了罗广武上面的床。
  “你轻点好不好?把泥土都抖下来了。”罗广武说。老丁想换个地方,又听说下面是个复员军人。
  何宏那天自荐的时候,说到:“我没有粮票,伙房不让我吃饭!”
  潘英喜谈唐诗……大会上不敢发言。和现在比起来,完全像两个人。
  午后讨论回校后如何保持思想收获。然后扫院子,打行李。晚饭后召开庆祝劳动丰收大会。会场的台子旁有一幅对联,写道:
  用总路线精神武装我们的头脑
  勤工俭学是走向红专必经大道
  农场给我们的锦旗上写着:
  革命的精神冲天的干劲
  优异的成绩永怀的友情
  农场的于书记讲话:
  学生这次劳动修土方14000立方米,水田工作300多垧,为国家生产1300万斤粮食。
  在抗旱工作中,站在刺骨的冷水中戽水,在地里睡午觉。拔苗的定额是每人每天60米,有的却达到了90米。每人一天7立方土的定额,干出13立方。3分多的水田除草定额,实际干了1亩3分。间苗的人每天走十华里,在地里间苗,利用水沟运苗。还改造了插秧杆,提高工作效率一倍多。
  李队长农工代表讲话:
  刚来时,你们穿得很干净,二十天后,你们个个满身泥,胡子长长了,也不在乎;和农工在一起,看不出你们是大学生。农工说,你们带劳动者的架了。祝你们跃进再跃进!
  历史系赠给李队长和院党委草鞋各一双。
  系总支书记、勤工俭学杨大队长总结报告:
  我们和农工结成深厚的友谊。这友谊不但农场给我们大米饭猪肉吃,还把养的鱼送给我们;汽车坏了,用拖拉机给我们拉给养。这友谊是在田间结成的。田间的小路我们闭上眼睛都能找到。
  炊事员日夜苦战,操作室苍蝇都不愿进去,医务人员夜里12点才睡,有时为同学晒行李。
  毛主席的教育方针是教育史上新的诗章,是一次革命。毛主席的教育方针根据辩证唯物主义的分析高教的现状,估计了知识分子的政治、业务,理论、实际,个人、集体、脑力、体力的情况制定的。过去是“稻稗混不分,方知实践难”。劳动使我们懂得了五亿人民的知识。农民工用眼一照量,就知道土地面积几亩几分,我们用解析几何也解不出。出版社要给我们出版诗集。历史系讲人民是历史的主人,自己却总想当婚礼上新郎、葬礼上的主持。他们仪表忠厚,白面书生赶不上黑汉子。学生产,铲地铲花锄。自己不脱胎换骨也脱一层皮。
  理发员是农场里唯一一个穿料裤的人,可是到这儿一看,赶紧回去换裤子。艰苦的环境逼他改变作风。有的同学问农工:“部队下来的右派有没有表现好的?”
  回答说:“表现好的我也看不出来。”
  “保留他们的军籍吗?”
  “保留他们的军籍我们就没脑袋了。”
  “我们回去要不断革命,拿出挥锄产野草的精神。”
  “我们有收获,要考虑它来自何处。回校后也不要有优越感。体育培训队也来了,有穿旗袍、吃面包的,我们看了就议论纷纷。也不要有自卑感,学院闹教育革命,自己落后了,又来否定在此地的收获。”
  农学院刘处长讲话:
  “来的时候,杨大队长说后来居上。今天我到生产队谈谈,你们真的后来居上了。如果你们不来插秧,农场就不能扩大耕地面积。往年雇一些穿高跟鞋的妇女来插秧,不能干活,倒添了不少麻烦。
  “我到处看到了友谊的痕迹:修友谊路、打扫院子。来年各大专学校大协作,把这大草原利用起来2800公顷,争取粮食自给、猪肉自给。
  “师范学院的同学能诗,比农学院强。他们讲的是土壤、肥料。
  “前几天是三丰收,后来是四丰收,再往后可能更多。劳动这种事儿,谁干活累谁,毫不含乎。如果你不注意,回学院休息,几天就泯灭了,要经常锻炼才能成为工人阶级知识分子。”
  中文系团委书记于国凡说:“帝国主义侵略黎巴嫩,大家都义愤填胸,写了无数大字报,表示抗议。我们拥护中苏承认伊拉克共和国的决定,两国拥护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声明。”
  农场王书记关于中东时事的讲话:
  “建议大会通过决议,谴责帝国主义侵略行为,美帝会像英法侵略者一样,彻底失败、乖乖地投降!”
  同学高呼口号:“反对美帝国主义武装侵略黎巴嫩!”
  “侵略者一定失败!”
  “正义斗争一定胜利!”
  “坚决拥护中苏两国的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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