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同学聚会

　　滕磬笛坐在书桌前，一手拿着书，一手慢慢地捋着搭在眉间的刘海，目光游离在书中的字里行间。
　　袁晓红从室外走了进来，取下鸭舌帽，挂到衣服架上。他站在衣服架旁，一只手拿着围巾的一头，从头上绕一圈；另一只手，抓住围巾的中间部位，将围巾从脖子上取下，转身走到滕磬笛跟前。将她拥抱在怀里，亲昵地说：“亲爱的，捯饬捯饬，今天我们晚上一起去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好吗？”
　　“你们同学聚会，我就不去了吧？给你一点自由的空间。”
　　“那哪行啊，我们同学可都一再说了，务必要请你这位舞蹈家兼大作家参加。看看我这位金屋藏娇，是如何的娇艳？他们说，今晚一定要一睹你的芳容，一定要好好欣赏你这位艺术家堆里茁壮茁壮成长起来的文豪，气质是如何的雅致，神采是如何的光彩夺目？”
　　“是你在拿我取笑吧？”
　　“怎么啦，没看出来啊，你就是我心目中女神。是走下神坛的女神，是感情丰富的女神，是像七仙女一样热爱人间生活的女神，是敢于失去几百年的修行也要品尝爱情的女神，是拼命也要钻进我被窝里的圣女真神。”袁晓红说完这段话，马上闪身往后倒退了几步，整个上身，往后缩了又缩。滕磬笛追着跑了上去，用空心拳在袁晓红的肩膀和背上轻轻地捶了三四下，娇声嗲气地说：“你坏，你坏，你就会欺负人。”
　　“他是特地从深圳过来的，说是来和我们共谋发展。”他看见滕磬笛眼珠直转，就补充说，“就是我上次和说过的，那个南方一个小渔村里冒出的美神才女——柳阿楠。听说，她现在可牛了，思想观念新得一塌糊涂。你去听听，一定会大获收益的。”
　　滕磬笛搀着袁晓红的胳膊，两人一起走进一家大酒店。袁晓红说，这是一家本市最高档大酒店，平日里，一般只接待省市领导。滕磬笛走进大厅一看，果然富丽堂皇，是平生以来，进过最高档的一家大酒店了。整个大厅的地面，都是米色的大理石铺成的，平坦剔透，反射着吊顶上的灯光倒影。大厅的空间，气派非凡，足有两层楼的高度。墙面，也是欧式风格的石材装饰。大厅的一侧，还有电梯设施。电梯的门口，是用大花绿的进口石材，贴饰的门套。袁晓红伸手一按电梯门旁的按钮，门脸上方，就有一个三角形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滕磬笛搀着袁晓红的胳膊，走进了电梯间。一会“滴铃”一声，门脸一排阿拉伯数字里，有一个“8”灯，亮了。电梯的门打开了。
　　“八楼到了？真是有这样快吗？”滕磬笛有些不相信。但是，袁晓红很是自信地从电梯门，迈了出去。滕磬笛仿佛被袁晓红牵着往前走一程，才坚信。这是滕磬笛第一次乘坐电梯。
　　包厢的门，比一般的进户门，要高大和宽敞许多，使得大酒店的气派，无处不在，无处不显摆。服务生走在袁晓红和滕磬笛的前面，到了包厢又把推开，鞠躬示意，使得袁晓红和滕磬笛霎时感到很是绅士，高贵，也使得滕磬笛感到浑身的不自在。
　　门开了，一位阿娜多姿的淑女热情地迎了上来，一边拥抱着滕磬笛，一边笑盈盈地扭过脸来，对袁晓红说：“这就是我们的舞星皇后吧？”
　　袁晓红笑着说：“说是贱内，待会回去，那一定会挨揍；说是夫人，我现在也没混出个名堂。”伸出小拇指，说，“连这个都不是。这样介绍吧，这就是我的爱人，山盟海誓，抠屁眼赌咒地说，这一生，我最爱最爱的爱人。”
　　柳阿楠转身来，热情地拥抱着袁晓红：“啊，老同学，你比学校的时候，长得更帅了。”她又笑嘻嘻地扭过脸来，对滕磬笛戏谑地说，“老妹，这样的老公，要看好吆。不然，风险可大呢。老妹，你就叫我柳阿楠吧，或者叫我阿楠姐也行。”滕磬笛算是开了眼界了，她第一次看见这种情景，非夫妻俩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这样的热情，这样的肆无忌惮。在蕙马市，夫妻俩搀着胳膊，已经是很时髦，很解放的潮人了。嗨，滕磬笛今天晚上可看见更潮的人了，她就在眼前呢。
　　柳阿楠是东道主，即使不是，她雍容华贵的神态，也使得周围的同学无不感到拘谨。柳阿楠脖子上戴着一串红玛瑙项链。她已经脱去了外套的上身，穿得是紧身的内衣，使得她本已高耸的乳房，显得更加挺拔、丰满；散落在背后和双肩上乌黑油亮的头发，更烘托了她白皙皙脸蛋的柔美、娇嫩，就像煮熟的鸡蛋，掰去蛋壳而暴露在外面的蛋皮，是那样的嫩润和水灵；她的手面肥厚，手腕上戴着粗大的手链，无名指和食指上各戴一枚戒指，一只是全金的，另一只镶嵌着宝石。
　　身穿中山装的同学们，听了她左右逢源的一顿海侃以后，已经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即使是就坐，也不知道往哪就坐是好，只好站在一边，任凭她指挥。
　　同学们坐定以后，柳阿楠一边指挥服务生倒酒，一边将一包红塔山香烟拆开，倒进一个矮一点高脚杯里，自己先拿了一只，点着。她看看服务生，将大家酒杯的酒已经倒满，站起来，满面春风地说：“同学们，自从我们毕业以后，为了生活，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我非常荣幸地邀请到大家，我感到非常的高兴，来来来，我们先干了这一杯。”柳阿楠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热情、豪爽无以言表。她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酒杯，用手背轻轻地捂住用口红涂抹得非常鲜艳的嘴唇，说：“我先干为敬，都要干杯噢。”她环视了一下各位同学，说，“我看着各位，必须要干杯，看着啦，滴酒，三杯。”她举起酒杯，歪倒到拇指上，“你们看，我可一滴都没有滴啊。”同学们也都干杯了。
　　美女喝过酒以后，芳容更艳、更美。柳阿楠白皙皙的面颊上，堆起了红晕，开始像绽放的莲花，白里透红，慢慢地演绎成了盛开的桃花，红艳欲滴。
　　酒席间，同学们畅谈文学创作的收获。柳阿楠感慨地说：“现在啊，写书的，不如卖书。同学们，我们也要解放思想，跟上时代的步伐。”
　　“我们，喝墨水，喝了这么多年，不写书，能干什么？”
　　“你看，你看，落伍了吧。现在是什么年代啊，一个伟大，崭新的时代已经开始，全方位的改革开放，不仅仅是打开窗户，我们现在已经打开大门；甚至在不远的将来，我们还会推到围墙，拥抱世界。看看西方世界，市场流通主体是什么？是商品。资本主义国家有商品经济经营模式，为什么社会主义国家就不能有商品经济呢？在我们那里，现在什么都可以成为商品，就是性，也可以成为商品，在市场上兜售。”
　　有两个同学在交头接耳。柳阿楠听见了他们在小声地窃窃私语：“坏了，坏了，瞧瞧，你们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让老同学把酒喝多了。”
　　柳阿楠自己拿起酒瓶，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满杯，端了起来，走到那两位窃窃私语的同学跟前，说：“我说你们不相信是吧？还以为我酒喝多了。这是你们待在书房里太久了，思想已经僵化了。我呼吁你们走出书房，不要说放眼世界了，到我们小渔村看看。那里虽然只是通向世界的一个小小窗口。但是，我确信，你们肯定能够看到不一样的另一片天地，一个全新的世界已经展现在你们的面前了，只是你们没有大胆地睁开眼睛去看。那里承认自我的存在，承认自我的价值，人们可以堂堂正正地为自我而奋斗，去拼搏。”
　　柳阿楠喝完酒，走回原座位，坐下继续说：“那里的世界，人们崇尚财富，是个人财富越多越光荣，越受人尊敬，而不是越穷越光荣。在那个世界，穷，是懒惰的代名词；穷，是无能的外在表现。”她吃了一口菜，接着说，“当然，也有我看不习惯的东西，那里有些人做过了，他们认为，人缺德都行，就是不能缺钱。没有灵魂，没有信仰，做人做事，没有底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赚钱。”
　　柳阿楠再次环视了一下大家，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在你们蕙玛市开一家华侨商店，我们携起手来，共同发展，共同致富。袁晓红，你是我们班的高材生，你一年的稿费收入是多少钱？”
　　“两千一。”
　　“跟我干，我保证，你一年就成万元户。”
　　袁晓红眼睛瞪得大大的，说：“真的吗？你别骗人。”
　　“我骗你干嘛？我投资，你管理。利益均摊。够哥们吧？”
　　袁晓红望望滕磬笛，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