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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新旧佳节两重天

作品名称:荆棘人生路(上)      作者:志在千里      发布时间:2018-11-26 15:28:26      字数:4746

  快春节了,各单位都放假,朱春花、朱秋凤带着愉快的心情乘车赶回了家,朱凌志、张美美双双到车站迎接。又有好几个月不见了,亲人相见,格外高兴。朱凌志的母亲因故已离开了人世,他的父亲一个人孤孤单单地住在农村,朱凌志决定把他的父亲也接到城里,和他们一起共度新春佳节。
  除夕之夜,朱凌志家的客厅、书房、卧室、厨房,到处灯光辉煌,阳台上的灯笼一个个发出红色的光,好一派喜庆。电视里的除夕联欢晚会已闪亮登场,一个个充满喜气,一个个心旌荡漾。户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声声悦耳,在空中回荡;礼炮直冲云霄,五彩缤纷,似舞女婀娜多姿,似歌声在耳边回响。
  过年了,一个个笑容满面。各个电视台几乎发出同一个声音,用歌声、用舞蹈、用小品、用快板、用相声、用快乐等向旧的一年挥手告别,用零点的钟声,笑迎新的一年的开始。
  朱凌志透过窗户看大地,大地白皑皑的一片,那白的是雪,雪白雪白,深夜似白天,那河中央的青龙洲上的各种树木全部披上了素装。那无情的冰块把树枝压弯,那快断裂的树枝,疼痛得发出吱吱的响声,这响声撕心裂肺、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老爸,你还记得吗?那一年的春节前夕,也下着和今年同样的大雪。”
  “你说的是哪一年?”
  “到底是哪一年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一年母亲提着一个篮子到街上去称肉,她的手都冻僵了。”
  “我当然记得啦,那一年水塘里都结了厚厚的冰,人可以在其上面走路,公路上因冰冻路滑没有车子敢上路;你母亲提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放了一块陈旧破烂的毛巾,手中拄着一根竹棍,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街上去称过年肉。”
  “我记得那个时候私人不准卖肉,只有食品站独家经营。”
  “是啊,那一年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结冰最厉害的一年,你母亲去称过年肉,从清早出发,到食品店去排队,一直到晚上才称了一斤肉回来。”
  “排队那么辛苦,奶奶怎么只称一斤肉回家过年?”朱春花好奇地插嘴问。
  “那时我们家里很穷,经常欠账,称斤肉呷都得用毛巾盖着,怕别人说我家有钱称肉呷无钱还账。”
  “在那一个年代,难道我家穷得连过个年都没钱称肉吗?”朱秋凤很疑惑地问。
  “是的,那时农村都很穷,不止我们一家,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哪像你们现在吃东西还挑三拣四的。”朱凌志面向朱秋凤笑着说。
  “大过年的,你对孩子说这些干吗?难道还想让孩子回到你以前的那种生活吗?”张美美露出不悦的神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让她俩珍惜现在的幸福生活。”
  的确,那还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作为晚辈,她们没有经历过,当然不能体会到过去的苦。但朱凌志是从苦中来的人,当他看到摆在神龛上的母亲的遗像时,过去的那一幕幕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在那缺吃少穿的年代,小孩子总盼着过年吃顿好的,大人们不管有钱没钱,总得到街上去走一走办点年货。那时钱少人多,从阴历十二月二十日开始,到年三十都是“四季”场,不像以往,每过五天才赶一次场,加之春节前夕都是农闲时间,每年都是如此。到了年关了,男女老少都步行到街上去赶场,那时市场上物种不丰富,但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尤其是年关了,办年货的人更多。这过往的年事,朱凌志总是难以忘却。
  “爸,你还记得家里的那口井吗?”
  “记得。那时没有自来水,也没有压水井,整个生产队的人,住在一个四合院里。四合院是解放后从地主手里分到的,那时整个院子就一口井,那井位于院子堂屋的斜对面,离院子大概有四百米左右;那井一边靠土坡,坡对面是一丘田,田埂与井之间,有一条水圳。这井是个自然井,用了好多年了,靠田埂方用圆石砌成。该井常年有水,水清澈透底,井水十分清甜。还真是一方水养一方人,我们整个院子的人,都喝那个水,那时几乎没人生病。尽管雪很大、冰很厚,但那口井始终没有结冰,其水温还较高。”
  “姆爸,现在家中的那口井还有吗?”
  “有是有,但好多年没用了,现在各家各户都打了压水井。”
  “我记得那时家里过年,我总是把家里的水缸挑得满满的,把水缸挑满后就挑着萝卜到井边去洗,井里的水温高,用井水洗过年萝卜手不感到冰冷。”朱凌志在有滋有味地回忆着。
  “你就那点小勤能,煮饭炒菜都不会做。”父亲对他数落。
  “是的。不过那年头也没有什么好菜炒。”他用言语搪塞自己的羞愧。
  “你说得也是。”父亲似乎觉得朱凌志情有可原。
  父子俩聊着聊着,他父亲把注意力移到了电视中的联欢晚会上去了,朱凌志看着墙壁上的超大彩电,不禁有所感叹:“唉……现在的变化也太大了,过年了家中应有尽有,往事不堪回首,在过去,每到过年时节我只能到市场上去买几张年画、买几张红纸,把几张年画贴在木壁上,自己写一幅对联贴在门口,以渲染春节的气氛。”
  “还算你翻身不忘本。”
  “我哪能忘呀?那时家里没钱买白炭,大年三十晚上烤的火都是你在山上烧的毛炭火,那火力虽然不足,但我们五姊妹坐在那火桶里还是感到很暖和的。”
  “爸,你在给我们两姐妹搞忆苦思甜吧。”朱春花端着柑桔边走过来边打趣说。
  “春花妺仔,我不是在忆苦思甜,是过去所经历的苦我无法从记忆中抹去。你看现在家里那一桌丰盛的菜,在我年轻时那个年代连做梦都不敢想。”
  “你和爷爷那年代过年真的有这么惨吗?”
  “你别不信,那时过年与现在相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那时过年家中无钱称肉,你爷爷就在煤油灯下切一锅萝卜,在锅里掺点水,放上半斤猪肉,就烧火炆年光了。等萝卜炆熟了,我们一家子每人吃上一碗,那年光萝卜的味道可带劲了、又香又甜,美极了,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瞧你美的,吃碗萝卜都说得那么香?”
  “你是冒晓得,那时家里穷,只要有能吃的东西填进肚子,不管是什么东西吃进嘴里都格外的香。”
  “你爸说得不错,那时不像现在有煤气、有电,早晨打开煤气或电就可以做饭,在过去用的是洋火,后来叫火柴,用洋火点火很不容易,在大年三十晚上为了不耽误初一早晨做饭菜的时间,我们一般在晚上十二点左右炆了年光就用灶眼里的热灰把火封好,等到凌晨三点再用铁夹扒开火种,加点柴重新吹燃,开始做饭炒菜。”朱凌志的父亲插嘴说。
  “老爸,我记得那时在家过年有个习惯,大年初一吃早餐,必须在天亮前,除夕之夜家家都得把门闩着,担心有外人进来,踩烂年光带来霉运。现在还有咯种习惯吗?”
  “咯个习惯现在还有。不过现在过年和以前过年不一样,在那个时候过年,家中没有钟也没有表,更没有电视之类的,常常是鸡叫两遍后,我喊你们五姊妹起床吃早餐,我说的是大年初一过大年。你呀,怕冻,不睡醒不想起床,我喊了好几次你才无精打釆地从床上爬起来。”
  “那时我人小不懂事,不晓得大年初一要一家人同时坐在一起吃过年饭。其实盼过年时吃顿好的饭菜我盼好久了,当我看到那一桌子上有海带,有红薯粉,有鱼,有肉,有豆腐,有血粑,有鸡肉,有白菜,有萝卜,我的口水都流出来了,我好想饱食一顿啊。”
  “你们五姊妹一年到头没吃过一餐饱饭,我当时心里也很难过。不过在那个年代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尽管在过年时桌子上样样摆起有,但份量是很少的,只是意思意思,表示来年样样都有。‘样样都有’这是个良好的预兆,预示着来年会丰衣足食,这也是我们咯些做长辈的对来年有个好的盼头。”
  “你们老一班的人呀就喜欢信迷信,我记得那个时候过年,吃饭前,母亲在给我们盛饭时,总要多盛几碗,你们多盛几碗饭的言外之意,大概是发子发孙、添丁加口吧。”
  “是咯个意思,在新年里都想讨个好彩头。”
  “这不是什么讨个好彩头,是你们的迷信思想在做怪,对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一,吃饭后,连讲话都要求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有所避讳,有些话语不能直截了当。比如说不想吃饭,只能说吃饱了,不能说不呷了;桌子上的菜即使不丰盛也不能说哪种菜没有,只能说样样都有、年年有鱼(余)。吃完饭后,天不亮不能开门,怕有人误撞进来不吉利。”
  “这不是迷信,而是农村里的习俗,农村里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的确也是,在那个年月,正月初一吃过早餐后,他们相邻的三个生产小队,各家各户都互相拜年,在相互拜年中,彼此收获了亲情,收获了友情,收获了邻里之间像亲人一般的和谐气氛。大家相处在一起,就好像一家人一般,长辈的以爷爷、奶奶、叔叔、伯伯相称,同辈的以兄弟、嫂子相称,晚辈的以侄儿、侄女相称,好一个大家庭、好一个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大家庭啊,那浓浓的情义,让朱凌志至今难以忘怀。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过了三十余个春秋,沧桑的岁月,在朱凌志的鬓角上点缀了白的色彩,那白发与黑发互争夺地盘。他已不再是小孩,昔日的年味、昔日的故乡情只能回味,再也回不去了。如今他已进入了第二故乡,住的是高楼,坐的是电梯,他深深地感觉到,不同的故乡有不同的年味、不同的故乡有不同的人情味。
  朱凌志的母亲已经过世,他把父亲从老家接过去,和他们一起过年。他父亲在老家过惯了,不习惯他们的生活,他嫌他们太讲究,连吐口水都不方便,都得吐到小垃圾桶里去。他对朱凌志说:“今晚过了年,明天吃了午饭,我下午就回家,因为家里还有邻居来拜年。”
  在城里过年与农村不一样,农村过年要买较多的年货,包括拜年的炮竹,都得先买好。菜至少要买上够半个月吃的量,还有在过年前,就杀了过年猪,腊肉、腊菜、腊鱼、腊血粑、腊豆腐早已在灶上炕好。城里受客观条件的制约,不能烧柴火炕腊肉炕腊鱼等,即使做点香肠,也只能晾在阳台上风干。冰箱里的冷藏、冷冻的面积也很有限,吃剩的饭菜即使倒掉,也要下楼后再走一段距离,才能倒进那大垃圾桶里,很不容易的。不像农村养着鸡、鸭、猪,有消化的地方,剩下的饭菜可以喂猪等。因此,买年货只能适量,不可过多,当然,鸡、鱼、猪肉、牛肉、羊肉、墨鱼、粉类等还是要买的,毕竟是过年嘛,只不过是量少点罢了。农村除夕之夜炆年光的习俗,在县城也有,不过,县城炆年光,不会像农村那样大锅大锅地把萝卜炆。不过吃萝卜也很好,萝卜还有药用价值,正如俗语所说,“萝卜上街,药铺不用开;萝卜上市,医师没事”一样,萝卜有较多的营养。而在城里,实在没有那么大的锅,不可能炆那么多的萝卜,更何况不吃完就变质了。因此,只能买个萝卜炖个猪脚之类的意思意思,因为买菜方便,随时都可以买,饭菜煮多了会浪费,故过年也只能简单些。
  在除夕的那天晚上,朱凌志先把初一凌晨要炒的菜全部切好,把白菜、芹菜、生姜、大蒜、葱等洗干净,该切的切好,把该用的调料准备好,把火锅安好,把一切准备就绪后才休息。休息时,一家子欢天喜地坐在一起,嗑嗑瓜子,吃点糖果,看看电视,聊聊天;最重要的,是给晚辈发红包、发财喜、发祝福。
  到了凌晨三点,楼下的鞭炮声把他们从睡梦中惊醒,接连不断的鞭炮声伴随着车子的防盗器的报警声,在欢庆着新年的开始。他们一家在这鞭炮声中,开始了新的一年的人生旅程。
  饭桌上饭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而来,客厅里的暖气十分宜人。开饭前先敬先辈,敬完先辈后,再由他的父亲坐上席,除开他父亲,他们一家子就没有席位之分,大家都坐在一起吃饭。说来奇怪,连炆烂放在粉丝汤里面的猪肚子都没人愿吃,满桌子的菜没吃多少,大家就放下碗筷了,有些菜根本没动过筷。火锅中的菜在锅里翻滚着、生着闷气,它看到主人不给它的面子,也发着脾气,把那美味毫无保留地散发在空气中,让空气去尽情地享受。
  朱凌志舍不得浪费,他尽量多吃一点,但是他实在吃不下了,他的肚子饱饱的。看着那一桌子的菜,特别是那些从没动过筷的菜,他心里犯嘀咕:“我忙了一个晚上,大家都不领情。”在犯嘀咕的同时,他反问自己:“难道是我炒的菜不好吃?”一切疑问都在现实中,现在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过年与不过年一个样,想吃就吃,并不缺啥。过春节大家泡在那油腻的食物里,胃口倒还没有平时好。
  吃过早饭后,他们坐在家里看看电视,谈家常,用电话向远方的亲友拜年,送去祝福。
  言谈中,朱凌志问:“姆爸,现在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年初一各家各户都相互拜年吗?”
  “是的。”他父亲很肯切地回答。
  朱凌志吃完了早餐,收拾完了剩饭剩菜,把烟、茶水摆在茶几上,打开客厅的大门,在幸福的气氛中静静地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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