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上任

　　范永强收到连如江这个消息不由喜出望外，他马上打电话给连如江，手机里传出来的却是忙音，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不由有几分着急，后来又拨打了几次，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才打通连如江的电话：“如江，你忙啥呢？我是你范哥！”
　　连如江刚才是和岳父王云贵通电话，关于他去清平镇赴任的事情，王书记给他面授事宜:大领导不能去得太多，那样就显得有点小题大做；但大领导不去也肯定不行，那样在众人面前就失了面子。最后确定请市里杨副书记给他坐镇，杨书记担任市组织部长多年，门生故旧遍布整个聊城市，他到场即使不发言也能震慑一些自以为是地头蛇的人，另外高唐县委书记也必须去，那在整个县里是老大。当年刘磊上任只是去了县委副书记、县长，这一下就衬托出了连如江的广大人脉。
　　官道险恶，很多事情处理得不露痕迹很难，但基本上每一次的行动看似无意，其实中间有深意，连如江对于岳父的老谋深算愈加佩服。只是有点奇怪，当年岳父如此精通官场和为人之道，在自己认识王凌雪之前怎么会只屈居于聊城下属的一个区呢？他忽然想起王安石那首有名的词：伊吕两衰翁。历遍穷通。一为钓叟一耕佣。若使当时身不遇，老了英雄。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笑谈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王云贵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偶尔遇到武家帮助，恐怕也就是在一个副县级的位置上终老。因此说人各有命，自己遇到妻子王凌雪是命，那偶尔遇到武老也是命，相对而言王云贵接近于五十岁年龄咸鱼翻身，从副县级干部一直发展到现在的副厅局，甚至自己观察他额头紫气腾腾，远非现在这种局面作为终点，弄不好岳父大人将来会上朝堂之上，做个封疆大吏呢。毕竟五十岁厅局级和五十岁县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正考虑这些事情，范永强的电话打了过来：“如江，听你说有办法治疗渐冻症了？真的吗？”他的声音几分惊喜，但又有着几分不可置信。荆大师的药方的确是管用，但要能重新站起来恐怕一时半会儿做不到，到现在范老已经吃了十几副中药了，刚开始效果明显，但越到后来就有些进展缓慢了。范永强原来听同仁堂的供奉提到过这个药方，能治病但要彻底痊愈就难度很大，至少荆暗夜后来有没有新进展，供奉就不知道了。最近他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分析了连如江这个人，总觉得他背后似乎有一只神秘之手，荆暗夜自然不属于这个范畴，武家也不是，那他是从哪具备这种神奇力量的呢？现在听他说有了新办法，范永强自然不免心头一震。说起来有点奇怪，那日在南京大学两人第一次晤面的时候，范永强就觉得连如江并没有把药方当做杀手锏，他总感觉当时连如江就有别的招式留作后手。
　　“嗯！范哥，我这几天找到了纯阳枣木做药引子，可以用三阳开泰的布局试试，只是有一些场地要准备一下，另外我还邀请别人过来帮忙。”
　　“兄弟，什么是三阳开泰？算了，我不多问了，不管你要啥给我说就行，找人你尽管找，别担心费用问题。如果能赶在国庆节前让我大伯站起来，如江，你就等于救了我们范家。”国庆节一般有领导人登天安门城楼的事情，如果有人该出现但没出现，那会引起轩然大波的，有时候一些病情就无法再掩人耳目了。
　　“好。这样吧，范哥，本周六是阴历六月十五阳气最重的一天，我取起天之阳；我的纯阳雷劈木，是地之阳；我还要找一个名字中带有阳字的朋友过来，是人之阳。你只要找一个安静而且阳光充足的地方就行。你可以参加，但所有闲杂人等一律不能出现，我在正中午就可以用药了。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差不多。”连如江计划用秦汝阳的那个古镜解决问题，可是看范老的卫士一个个眼明手快，万一要是发现真正起作用的是那面铜镜，估计将来自己和秦汝阳就很危险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连如江想让古镜的秘密永远称之为秘密。
　　“就这么简单？”范永强惊讶地问道，开始他以为要布很大的局面，没想到只是阳光充足的别致小院，这对于他来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大道至简！”连如江笑着回应，“这主要看范老的造化，我只是起到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罢了。”
　　“没问题，我马上就布置。如江，听说你后天要去清平镇做那个九品芝麻官，需不需要范哥给你送个大礼？”
　　“老大，您饶了我吧。我可是做事低调的人！”连如江暗想这个范家真是消息灵通，自己刚决定好下周去上任，人家就已经知道了。他刚才和岳父商量过了，场面本就不小，再要节外生枝，那真得有点不低调了。“范哥，这一周您好好给范老准备一下吧。我的那些药不能断！另外周六如果要是阴天，那我真爱莫能助了，但我相信范老是个大富大贵的命！”
　　“兄弟，渐冻症我们范家没办法，但让哪一天天晴，哪一天下雨还是能有办法的。六月十五一定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这你绝对放心就是！”范永强说话掷地有声。他的语气又缓和很多，说道:“如江，真不想知道我给你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连如江摇摇头：“范哥，你知道我什么也不缺的。”
　　范永强哈哈大笑：“如江，我知道你什么也不缺，但我知道聊城缺什么！好了，不和你说了。兄弟你上任顺利呀。”
　　连如江的上任很顺利，聊城市委常委来了三个人，除了杨副书记，市委秘书长和统战部长都过来了，另外市政府秘书长也赶了过来，他口口声声说熊市长去了外地出差，不然就要亲自参加。高唐县的常委更是到了七七八八，比当年刘磊上任的架势要壮观许多，县电视台更是拍摄制作了一个专题片《市县融合，清平插上了腾飞的翅膀》，连如江似乎一夜之间成了高唐县的红人。
　　连如江心中也有点奇怪，本来按照他和岳父商定的安排，参加这次清平镇全体干部大会的领导绝对没有如此之多，但聊城市的三方势力都有人参加，尤其是介于龚书记和熊市长的力量，本地帮竟然出动了两名常委，这就让他喜忧参半，估计这是市财政局刘局长的刻意安排，回报一下他上次生病期间的照顾，他不由苦笑。
　　中午在清平镇上的海鲜大酒店宴请了所有参会的领导，也算是给连镇长的接风宴。原来连如江以为在一个镇上能吃到所谓海鲜就是带鱼、海带之类，谁知道众人坐下之后才知道居然能见到海参鲍鱼，但最重要的是味道极其鲜美。看得出来不但海鲜新鲜，厨师手艺更是出类拔萃，另外多多少少有点另类。比如做鱼，一般厨师肯定会考虑鱼的完整，讲究的是吉庆有余，要用全鱼。而这位不知从哪儿学艺的厨师则会把不同的位置分割出来，分别做菜。今天吃的海鲜中有一种安康鱼，连如江吃过，基本都是去除安康鱼的内脏和头部，斩成块后家常烧或者红烧。而这个厨师首先去除内脏和头部，然后把鱼皮剥下来做汤，鱼肚单独用酱烧着吃，鱼肝取出撒上胡椒用铁板煎着吃，鱼肉剔除骨头穿成串烤着吃，剩下的鱼骨过油炸着吃。不能不说这次大大出乎众人意料的一顿美食让大家纷纷叫好。杨副书记更是表示就是为了再吃到如此美味的海鲜也要经常来清平镇。
　　今天大家照例喝了不少酒，刘磊特意准备了一种马到成功的五粮液酒，主要就是取其好兆头。连如江虽然做了充分的准备，但由于他所在的那一桌领导比较多，因此喝酒并不多，只是他在刘磊陪同下去其他几个桌子敬酒的时候遇到了作为邻居被请过来的马乡长，虽然他一直很客气地尊称马叔，但马乡长却非要和他同干几杯酒。其他几个邻居乡镇三十里铺、赵家寨的干部见连如江来头极大，不敢放肆，于是怂恿马乡长代表他们试试清平镇镇长的酒量。刘磊自然知道连兄弟的骁勇，也暗中激将，于是连如江和马乡长对饮了足有一斤酒，可怜的马乡长是被人架着去的清平镇医院。自此以后马乡长常在别人面前吹牛，我在连酒神面前能走上五个回合，你们谁敢上。
　　除了各级干部，今天到场的还有一些投资商代表，连如江居然看到了侄子连志云也人模狗样地坐在其中，这些人可是清平镇未来发展的加油站，连如江很客气地过去每人敬了一杯酒。但秦汝阳没来，这自然是连如江特意叮嘱好的，他本来想让连爸爸过来做代表，但想想有点关系不好处，于是派来了一个技术副总。其他几个投资商大多是刘磊的关系，从他的介绍上就看得出来，刘书记今天可以用洋洋得意来形容，他乐的见连如江酒量上大杀四方。他则是陪在自己兄弟身旁，微微颌首微笑，大有党委领导一切的派头。
　　众人来得快走得也快，下午二点钟就纷纷告辞，刘磊、连如江率领清平镇几名党支部委员欢送众人到了清平地界，才互道珍重。原来刘磊的安排是再开一个班子会，谁知道众人回到会议室刚坐定，刘磊就接到电话让他和连如江去一趟聊城市政府，说是有好事降临，铁道部规划了一条铁路线，从聊城火车站延伸到临清市，中间只设一站，那就是清平镇。这条铁路全部由铁道部投资，希望得到聊城市政府的配合，现在铁道部规划司的司长正在和熊市长会谈，而且对方指名道姓邀请连如江和刘磊参加会谈，这个消息就像炸雷般让刘磊震惊了。
　　清平镇是一个千年古镇，这里经济发展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交通不便，清朝之前由于南北都靠运河，清平距离临清码头很近，因此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但后来随着铁路交通以及公路交通的高速发展，原来的运河作用已经很小，运河文化缅怀历史的作用要大于它的实际意义，这也是王云贵书记到了临清后一直强调运河文化，而不是运河经济的主要原因。要想经济得到发展，必须要走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但是交通发达是一个必须条件，就像人身体健康必然血液循环系统发达一样。刘磊早就看出清平镇的这个先天不足，境内没有高速公路，只有几条国道，修路的成本又远远不是地方经济实力所能承担的，现在听说要有一条不用花钱的专用火车道，如何能不让他欣喜若狂呢？他看一眼也在旁边接电话的连如江，激动地一拳打在办公桌上，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几个党委委员看书记至若疯狂就都有点担心，林副镇长倒了一杯茶给刘书记端过来，说：“书记，您？”
　　连如江打着电话回头看他一眼，起身往门口走去，这个电话是范永强打过来的，自然也是在说铁路的事情，原来这就是他给连如江准备的礼物。连如江也是心潮澎湃，他连声道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太好了！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刘磊看连如江走到门外接电话，心中明白他也收到了这个消息，但仍然喜不自胜：“我们清平镇要有一条自己的专用铁路了。”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接着面露喜色。
　　“铁道部为支援我们内地经济发展，决定出资十亿元修建一条聊城到临清的客货铁路，咱们清平镇是其中唯一的中转站，我们不用花一分钱就要有自己的交通大动脉，大家说这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众人纷纷叫好，更有人很配合地也擂击桌子，顿时附近几个科室的人都出来看，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家都静一静！”刘磊双手下压，“咱们清平镇今年投资计划额原来说是二亿，当时就有人在下边嘀嘀咕咕，说我放大炮。大家看才过半年，只是这个铁路项目就远远超过了。尤其今天，连镇长第一天上任，就双喜临门。大家有没有信心让我们的工作上一个新的台阶，做高唐第一？！”
　　“有！”众人喊道，声音之大吓得刚进门的连如江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