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尾声

　　莫凡正在工地绘图，林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莫凡说：“林浩，你怎么来了？”林浩瞪着他，抓着他的手把他拽进办公室，说：“莫凡，我只问你一遍，十年前慕雨设计害慕雪被你撞到，接下来你是怎么做的？希望你如实回答，不要再做令自己追悔莫及的事。”
　　莫凡惊慌地四下张望，并且将房间门关住，说：“你真是莫名其妙，我虽不是慕南亲生儿子，但也不会害人！更何况还是我喜欢的慕雪。”
　　林浩抓着他的衣领，愤愤地说：“什么？你竟然喜欢慕雪？为什么你从来没说过？”
　　莫凡使劲挣脱他的手，将衣领平整一下，说：“我跟你说吗？我自己的感情为什么要说出来？再说了，慕南允许我追求他的女儿吗？我是捡来的孩子，是寄人篱下的孩子，没尊严没骄傲，即使考上大学也不能念。”
　　林浩不敢置信地盯着他，说：“你确定慕南不会同意你追求慕雪吗？”
　　“确定。”莫凡果断地回答。
　　“因为你是捡来的孩子，因为你自卑，所以你把自己的感情深深地隐藏起来，并且用慕南做你的挡箭牌，你自认为他看不上你，自认为慕家瞧不起你，实际上你根本就不了解慕南。”林浩愤怒说着，他敢确定莫凡性格偏执，在林浩心里，慕南是个重情重义，为人厚道善良的好人，根本不可能阻止莫凡追求慕雪，而莫凡竟然一口咬定慕南会阻止，这真是个悲哀啊！
　　林浩为慕南感到不值，他亲手捡回来养大的孩子居然从未了解过他。
　　“哈哈哈，我为什么要自卑？就因为我是个弃婴吗？就因为我吃他家的饭，住他家的房？是啊！我为什么不能追求慕雪，凭什么不能？”莫凡扬起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怨恨。
　　林浩指着他，说：“你疯了，你真是个疯子，慕南一家对你不薄啊！你居然这样评价他们，你的心呢？难道你从来不懂得感恩吗？如果没有慕南，你早被野狗叼走了，抛弃你的人是你的父母，养育你的人是你的养父养母。”
　　林浩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他实在没有想到莫凡心理竟然如此阴暗。
　　
　　莫凡靠在窗户前，双手环胸，说：“感恩？我是不是应该三叩九拜感谢他们收养我却谋杀我的自尊？我是不是应该整天陪着笑脸看他们的冷眼？我是不是应该从小做饭伺候他们一家老小还得被认为是理所当然？我是不是应该考上大学不能念还得对外宣布没考上？我是不是应该讨他们欢心还被称作心机重？我是不是应该喜欢慕雪就被她当作小丑玩弄？”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脸庞因情绪激动而泛红，他的声音哽咽了：“他们养我，我敬他们，他们爱我，我也爱他们，他们把我当作儿子，我也把他们当作父母，她们把我当作兄弟，我也把她们当作姐妹，但是，他们是怎样做的？他们的眼光像一把刀，割掉了我的自尊和快乐，我就像条狗，跟在他们身后摇尾乞怜，乞求主人给我一碗剩饭剩菜，哈哈哈，慕雪，那个家里的天之娇女，那个家里的才女，她又是怎样对待我的？她居然骂我是小丑，她居然取笑我是野孩子，我那么那么爱她，欣赏她，没想到我在她心里竟然是这副模样。”
　　莫凡停顿一下，重重地深呼吸一下，说：“林浩你很聪明，但你窝囊，你很有才气，但你没胆量，你了解过我的痛苦吗？你真的了解过慕雪吗？当她嘲笑我的时候，依然是那份天真灿烂的笑脸，你懂得那个笑容的意义吗？像天使，也是魔鬼，所以，不是我谋杀慕雪，而是她谋杀我在先，当我看到慕雨将硫酸注入她的护肤品里的时候，我没有阻止，反而有意惊吓慕雨，慕雨吓跑了，我拿着装着硫酸的护肤品来到慕雪的房间，她没有丝毫怀疑就使用了，当她痛着满地打滚的时候，我趁着家里人都不在，把她拖到后山，我将她推进树坑中，我活埋了她。但是她的运气很好被人搭救，所以她就是安琪。”
　　莫凡一口气说出隐藏十年的真相，如释重负，他轻松地打着口哨，斜眼望着林浩。
　　“原来你早知道安琪就是慕雪，你好阴险啊！好狠毒啊！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忍心伤害慕雪？”林浩的眼里注满了泪水，充满了哀怨，他难以置信莫凡居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莫凡沉默着，紧紧盯着林浩，他一步一步走向林浩，恶狠狠地说：“她死了，我就是这个家里最优秀的才子，她死了，慕南和姚梦就会崩溃，她死了，慕雨那个愣头青就会明目张胆跟你结婚，这个家会再次热闹起来，这世上有几个人能铭记死人一辈子，活人重要还是死人重要？不过，我也算为国家尽力了，居然莫名其妙破了一宗谋杀案，哈哈哈！”说罢，他上前掐住林浩的脖子，说：“你不应该多管闲事，不应该。”
　　林浩奋力挣扎，一只手向后摸索着，“啪”一声，莫凡的头上鲜血淋漓，他“啊”一声缓缓倒下，紧接着林浩拿出手机拨通了安琪的电话，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电话的另一端，安琪久久保持沉默。
　　林浩又拨通了姚梦家里的电话，当姚梦听完林浩的讲述后，隔着听筒愤怒地喊着，“白眼狼，白眼狼啊！”悲痛哭声传进林浩的耳膜，他缓慢地放下电话。
　　
　　安琪和安迪相对而视，她始终不愿相信的事情被证实了，她一直痛恨的慕雨偏偏不是迫害她的人，她曾一昧地报复过慕雨，致使慕雨声名狼藉，家庭破裂。她好恨自己，好恨好恨呐！
　　安迪拥抱着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感觉到安琪的呼吸变得急促了，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着，感觉到她的痛苦袭击了她的全身。
　　记得安琪曾说过，梦里的人在梦外游走，梦外的人又在梦里游走，梦里的人和梦外的人就这样邂逅了，邂逅在她的记忆里，邂逅在她的爱情里，她坠入爱情的花海里，享受着梦里的花开花落。
　　“安琪，安琪，不要再痛苦，不要再自责，这一切不管是谁造成的，你都是受害者。现在，你要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去面对你的父母亲……还有慕雨。”安迪懂得她的痛苦，懂得她的心思，如果不尽快解决这件事，安琪会自责到死，而能够帮助她恢复信心的只有她的父母亲。
　　所以，安迪鼓励她去见父母，安琪犹豫一下，重重地点点头。
　　于是，安迪和安琪再次来到姚梦家，此时非彼时了，误会解除了，亲情又回来了。
　　忽然间，一声歇斯底里笑声传了出来，慕雨抓着头发疯狂撕扯着，疯狂呼叫着：“慕雪，你不是人，你不配做我的姐姐，你已让我臭名昭著，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说罢，她飞似地奔向窗户，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慕雨……”姚梦一只手伸向空中，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慕雨已头朝下掉落在地，她的身下淌出鲜红的鲜血染红了衣物，染红了大地。
　　同时也深深地刺伤了安琪的眼睛，血，原来那么红，那么艳，那么多，那么稠，血的味道又是那么难闻……
　　安琪望着那抹红色的血液，头一晕倒了下去。
　　慕雨死了，带着恨，带着爱，带着怨，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心里的痛没有人懂，心里的委屈也没有人能够了解。
　　在她最后仅存的意识中是对慕雪的怨恨，她那双充满哀怨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住，也许，她还想看看这个世界，虽然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得到过多少温暖。
　　也许，她想看看慕雪是否为她伤心难过。也许，她想让慕雪一辈子活在痛苦中。
　　“你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这是痛苦的良心债，安琪平躺在床上，气弱游丝，已经三天不吃不喝，她的样子好虚弱好苍白好忧伤。
　　安迪想尽办法让她进食，可她吃了又吐出来，安迪说：“安琪，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我知道你曾经虽然恨慕雨，但是你从没想过要她死，你心底还是爱妹妹的，你也没料到她会选择死。这不是你的错，我认为慕雨在用她的死亡来惩罚你。”
　　安琪盯着他的眼睛，像看陌生人似地望着他：“你说慕雨用她的死来惩罚我？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是在平息我的罪恶感吗？”
　　“你仔细想想，当年是不是慕雨准备了硫酸，如果不是被莫凡撞到，那么她就是第一凶手。如果她在乎你们的姐妹情意，又怎会想到用如此歹毒的方法。”安迪愤怒地说着，语气生硬。
　　“可她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
　　“十年前的慕雪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安琪。”
　　安琪闭住眼睛，把头转向一边，两只手抓着被子盖在头上。
　　安迪不愿再打扰她，也许对于此时的安琪来说，只有安静才能让她想清楚很多事情。
　　安迪离开房间，一个人漫步在街上。他爱安琪，爱到骨子里，他不能看着安琪受伤害，也不能看着安琪折磨自己。慕雨的死完全在大家的意料之外，毕竟，任谁都不会希望她死。
　　
　　现在最最痛苦的应该是姚梦和慕南吧！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惨痛的事不过于此，于是，安迪决定去探望他们。
　　果然，姚梦病倒了，在迎回大女儿时，二女儿又离开人世，这姐妹两个难道只能活一个吗？这是上天在惩罚慕家吗？姚梦微睁着眼睛，脸色惨白，她的脑海里被慕雨的死填满了。
　　“伯母，你还好吗？”安迪静静地望着她，几日不见，她消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一双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泽，脸上的皱纹又多又深。
　　“唉！”一声叹息从姚梦的嘴里发出来，她哀伤的眼神凝视着安迪，“我还好，慕雪呢？她为什么不回来？”
　　“她病了，很重很重。”安迪不想隐瞒。
　　姚梦半靠在床头，一只手放在床头柜子上，说：“她怎会生病？到底发生什么事？”
　　“自慕雨死后，她滴水未进，我想，她在求死，以弥补对慕雨犯下的错。”安迪把心里的忧虑说出来，他只想让安琪尽快从慕雨的死中脱离出来。
　　“唉！这个傻孩子，怎么能怪她呢！慕雨自己把路走偏了，是她自己把自己逼上绝路呀！”
　　姚梦起身下床，简单梳洗一下，接着和安迪来到宾馆。
　　安琪睡着了，两只胳膊露在被子外面，苍白的脸颊上泪痕依稀可见。
　　姚梦看到她的样子，捂着嘴哭泣，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这话一点也不假，不论对慕雨还是对慕雪，姚梦都倾注了心血，两个女儿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失去任何一个她都心痛无比。
　　姚梦的呜咽声吵醒了安琪，她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妈妈，突然发现她老了许多，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她的妈妈变得苍老，耳鬓的白发又添了很多。
　　姚梦抹掉泪水，轻声说：“慕雪，你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吧！你这样子妈妈看着心疼。”她握着安琪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好烫好烫。
　　“妈，妈妈……”安琪痛哭着爬起来，扑进姚梦的怀里，这一声“妈妈”晚到了十年，这一声“妈妈”承载了太多的痛苦，这一声“妈妈”她隐忍了十年，思念了十年。
　　安琪好想好想在最痛苦的时候偎依在妈妈的怀里，感受妈妈带给她的温暖和力量，然而，她只能暗自疗伤。
　　这一天，她终于如愿了，终于在妈妈的怀里尽情地哭泣，尽情地将悲情释放。
　　“雪儿，我的好女儿，你受苦了，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是妈妈对不起你呀！”姚梦紧紧地抱着安琪，母女两人哭作一团。
　　安迪的眼睛湿润了，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离奇最伤感的故事。他望了她们一眼，悄悄地退出房间。
　　室内好静好静，姚梦抱着安琪不愿松手，安琪像只小猫蜷缩在她的怀里。
　　“哦！雪儿，妈给你拿吃的东西，你要听话啊多多吃。”
　　安琪“嗯”一声，姚梦起身从茶几上端来牛奶粥和咸菜，还有鸡蛋和肉类食品。安琪端起粥就喝，姚梦把鸡蛋皮剥下去，安琪又吃下。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饿的时候狼吞虎咽的，慢点吃啊！”姚梦溺爱地看着她，嘴角浮出一抹微笑。
　　“妈，饿的滋味真的好难受啊！我曾做舞女的时候……”安琪没有说下去，那段不光彩的历史不提也罢，虽说是为了生计，但是却是她心里抹不掉的痛。
　　姚梦睁大眼睛望着她，没有追问下去。
　　“来，吃块牛肉，喝点开水。”姚梦的眼睛红了，即使安琪没有说完，她也知道女儿肯定受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
　　安琪抹抹嘴，拍拍肚子，说：“吃饱喝足精神就来了，妈，我要送你件礼物。”说着她跳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说：“妈，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姚梦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解开包装彩带，一层层地打开包装纸，说道：“啊！好漂亮啊！喜欢，喜欢，妈妈喜欢，谢谢你雪儿。”
　　盒子里躺着一条真丝丝巾，紫罗兰色轻柔的面料，姚梦的手轻触一下，便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这条丝巾质地轻薄，做工精细，姚梦将丝巾挽在脖子上，真是漂亮极了。
　　“妈，你喜欢就好。”安琪微笑着说。
　　“雪儿，这丝巾不便宜吧！这太奢侈了。”姚梦又把丝巾拿下来放进盒子里。
　　“哎呦我的老妈呀！一条丝巾能有多贵？你还是戴着吧！这是女儿孝敬您的。”安琪噘着嘴说，姚梦怕她不高兴，说：“以后过年的时候再戴着吧！我总不能逛菜市场戴着吧！”
　　安琪点点头，话说回来，提到莫凡，姚梦的情绪一下子跌落底谷，说：“我和你爸做梦也不会想到，莫凡竟然能干出这种事，唉！这是造的什么孽？”
　　“妈，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的确伤了莫凡的自尊心，他从小就心思重，也许，我们不经意的一句话就在他心里生根了，因此也埋下了罪恶的种子。”安琪理智分析莫凡的心理，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忆犹新，莫凡经常跟在她身后玩耍，她还戏称莫凡是跟屁虫或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年幼时的天真无邪，年幼时的不经意，没料到会存储在一个人的心灵里成为罪恶的储蓄。
　　想到这里，安琪感到深深地悲哀，她认为莫凡和慕雨犯下的错，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雪儿，虽说莫凡是我和你爸养大的，但是我们不会偏坦他，如果你要控告他，妈没意见。”姚梦认真地说。
　　“其实不能都怪莫凡和慕雨，是我有错在先，是我没有尊重他们。莫凡，他是个很好的弟弟，慕雨，也是很好的妹妹，如果时光倒转，我宁愿放弃一切，这样好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姚梦听出来了，安琪原谅了莫凡。
　　“雪儿，委屈你了，没想到咱家养了一头狼，他真是个白眼狼啊！”说着话，她掩面哭泣，莫凡是她一手带大的，跟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天冷了给他添衣，他饿了，马上给他做饭，他的亲生父母也没有做到啊！怎么到头来，偏偏成了仇人？
　　姚梦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莫凡为什么如此狠毒。或许，她真的老了，老年人的思维退化了，心也伤透了。
　　
　　林浩把屋里屋外收拾干净，然后把慕雨的衣物和用品都打包放在箱子里，墙壁上挂着的结婚照片，他拿下来认真擦干净，细细端详着。
　　一晃十年过去了，照片中的人物永远是那样不变的姿态，慕雨青春美丽，林浩相貌堂堂，两个人看着很般配。谁能想到好景不长，十年的婚姻，十年的战场啊！十年的夫妻情意，在打打闹闹中消失殆尽。
　　如今更是凄凉，慕雨死了，只剩他独自哀伤。他将照片放进箱子里，一滴热泪也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掉在照片上，泪水瞬间散开……
　　屋子里静静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在提醒着他，该走了，该离开了，离开这个令他痛苦的地方，离开这个让他肝肠寸断的地方。
　　他拎着箱子拉开房门，站在门外他停留了三秒钟，最后望一眼这个他生活了十年的家，家？是啊！家……永别了！
　　林浩拎着箱子直接来到岳父家，他把箱子交给岳父，并且告诉他：“爸，您保重身体，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慕雨的，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您和妈别太伤心，慕雪还需要你们呢！”
　　慕南揉揉眼睛，接过箱子，说：“林浩，我们慕家对不起你，今后想开点，遇到合适的再找一个，想家了就回来，我和你妈随时欢迎你。”他的声音哽咽了，眼睛红了，林浩虽然是女婿，但是从小看着他长大，慕南早把他当作亲儿子对待。
　　林浩点点头，“嗯”一声，转身离开了。
　　慕南打开箱子，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慕雨和林浩的结婚照，一行浑浊的泪水凄然落下，他轻轻地拿起照片，摸摸慕雨的脸庞，然后紧紧地将照片抱在怀里。
　　“慕雨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就这样离开了，你知道爸爸的心有多痛吗？爸爸偏坦的是你啊！其实当年爸爸知道死的人不是慕雪，爸爸不该隐瞒，不该呀！我不该促成一段错误的婚姻，不该……”
　　慕南嚎啕大哭，他的哭声飘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他的哭声撕心裂肺，做为父亲他希望女儿幸福，希望女儿快乐，没想到一段婚姻竟然毁了两个女儿。
　　
　　火车站里，人潮拥挤，林浩拿着火车票坐在椅子上等候检票，他两手空空，没有带一件换洗衣服，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他痛苦的城市。
　　紧挨着林浩坐着的是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他的帽檐遮住了脸，只见他身后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背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以至于他的背都挺不直。
　　林浩总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于是，他试探着问：“你要去哪里？”
　　男人抬头跟他四目相对，顿时林浩惊呆了：“你？莫凡？你要逃？”林浩抓着他的手，说：“你不能走，跟我去见你的养父母。”
　　莫凡甩掉他的手，说：“不用见了，他们不想见到我，我想，我还是离开比较好，这里是我的伤心地，也是他们的伤心地，如果我永远不出现，或许对他们都有好处吧！”他的语气落寞，神态忧伤，林浩觉得他从心底知道错了。
　　“那么，你打算到哪里？”
　　“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重新做人。”广播里响起检票的声音，莫凡深深地望一眼林浩，拍拍他的肩膀，说：“林浩，谢谢你，后会无期吧！”林浩起身走向检票口，随人潮进入站台。
　　林浩望着他孤单的背影，不禁惆怅万千：“人呐！不能做错事，否则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他看看手中的票，惨淡一笑，自己又何偿不是呢！好吧！既然要走，就走的干干净净吧！
　　火车载着他驶入另一条轨道，他将走进另一个人生，甩在身后的是沉重的负累。
　　安琪和安迪商量好了，决定留在国内发展，安迪的公司本就覆盖这座城市，这样的决定倒也合理。
　　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安琪变了，变得多愁善感，变得沉默，正如她曾说过：“梦里的人在梦外游走，梦外的人在梦里游走，梦里的人和梦外的人邂逅了，从此，梦里梦外只有一个人形成那片花海。”
　　安迪始终陪着她，始终在她的那片花海里飘荡，唯愿花海能够承载花碎碎……花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