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酒仙

　　张部长露出很开心的表情，说：“如江，就为此事咱俩也要再浮一大白。”说完扶着连如江胳膊往座位走去。
　　刘磊看自己被安排在第一主宾位置上，坚决不肯就坐，说今天是给连如江接风，无论如何也不能有自己喧宾夺主的说法，而且在座都是处级以上干部，一会儿厅局级领导魏局长也要莅临，怎么可能他在这个位置呢。他甚至过去抱起连如江，死拉活拽把连同学安排到了第一主宾的座位。众人也都齐声劝连如江，大家都是朋友，位置本无区别，何必计较坐在哪儿呢？最后连如江只好端起他刚才干过一杯白酒的杯子，换到张部长的右首位置。刘磊欲待继续推让徐子婵也坐第二主宾，但终于被徐子婵拒绝了。
　　魏局长是和张处长一起到的，他手里提着几瓶五粮液酒，看众人都已经到齐，忙拱手道歉，大家又是一番客套方才各就各位。见大家都坐定，张部长使个眼色，小栓马上跑过来端起酒杯给大家都满上了酒。管玉楼开始说她和两位女士一样享受特殊待遇，结果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嘘声，尤其连如江更是坚决不肯放过嫂子，说管玉楼可以不喝酒，但要张部长能者多劳，一个人喝俩人的酒。管玉楼很豪迈地从小栓手里要过酒瓶，表态道：“如江，今天你喝多少你姐姐我就喝多少！怎么样？敢和我较量一番吗？”
　　连如江何等狡猾，他说道：“嫂子，我可不和你较量，胜之不武，输之有愧。我还是和我张哥对饮，刚才大家可是都看见了，你们都欠了一杯呀。”张部长哈哈大笑：“如江，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这么样的挑战了。”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在赵家寨遭受的“深水炸弹”攻击，脸上微微一红，但他面色本来就是黝黑，根本看不出什么。
　　“在座的都是我老张的朋友，当然，还有兄弟！”张部长喝酒的开场白一向都是很能打动人心，他拍拍连如江的肩膀声情并茂地说着，“今天很荣幸能在泉城济南和大家共进晚餐，先说一句，晚上宾馆我都安排好了，今晚上都住下，所以大家就放松一下。好好喝杯酒。刚才我和我兄弟已经单独干过一杯，但没上桌的酒不算，咱们重新来过。第一杯酒就是缘分酒，尽管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今天到了这儿就是有缘，来，干杯！”他话音未落，三两三的酒就仰面饮下，端的是豪爽无比。
　　连如江刚才就悄悄感受了一下身上，要知道平时他的酒量在半斤到七两之间，那一杯酒就几乎占去了容量的百分之五十，但现在却是丝毫没有反应，唯一就是觉得有点腹胀，他点点头积极响应：“张哥说得好！我先干为敬！”然后一扬脖，那满满一杯酒倒进了嘴里。
　　徐子婵低头吃一口菜，看旁边小栓呆呵呵地看着他叔叔，张大的嘴里似乎能流下哈喇子，就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小栓没想到美女居然主动给自己打招呼，更是不知道怎么好，口中口水终于瀑布般淌下，好在他反应及时，本能地把胳膊举起来，袖子放在嘴上轻轻抿了抿，但马上想起这不是在他土生土长的赵家寨，这个动作会被人认为是傻，赶紧用手去拿桌子上的餐巾纸，一不小心面前的白酒被他的袖子扫到，啪嚓一声，一股酒香洋溢在房间里。
　　徐子婵笑了，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看到过和她在一起的男生遭遇厄运，这种酒杯倾倒丝毫不以为奇，但她的一笑更令连志云神魂颠倒，这男人竟然痴了。
　　服务员过来打扫残局，小栓的脸比他佩戴的红领带颜色还要鲜艳，嘴里却不知道如何解释。苏苏悄悄趴到徐子婵耳边呢喃了几句什么，徐子婵又笑了，这一笑更加得花枝乱颤，连志云差点腿肚子又一软跪倒下去。
　　在座众位男士原来经常在一起小聚，别人都知道连如江酒量并不甚大，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居然很轻松地干掉了一杯酒，都是瞪大了眼睛。秦汝阳也是不甘落后，咕咕咚咚把他酒杯里的酒也灌进肚子，他张张嘴说道：“好辣呀。”伸筷子夹住一根黄瓜，放到嘴里自顾自地嚼起来，房间里充斥着咯吱咯吱的声音。
　　魏局长看一眼张部长，见张部长也是目瞪口呆，就知道这杯白酒并没掺假，原来在一些领导参加的酒宴招待上，常有负责斟酒的服务员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魔术手，看他倒的是白酒，其实只是温度相宜的矿泉水，这要经过主人特意招呼。现在看张部长神色一点也不像，魏局长的酒量并不小，但他喝不得急酒，于是一边和身边的张处长聊着闲话，一边慢条斯理地把一杯酒灌到了肚子里。相对而言，张处长就是咬牙忍耐，勉勉强强喝完了杯中白酒。
　　连志云自然不敢不喝干，只是他很少有参加这种酒宴的经验，但好在人高马大，身体壮硕，原来在赵家寨喝酒的时候就曾经在小伙伴们里有着千杯不醉的美誉。但不知道为何，刚才只是小小一杯酒下肚，使得他就有了一丝难受的感觉，心中不禁有了几分紧张。徐子婵看他变颜变色，就安慰道：“这个小弟，你不能喝就别勉强呀。他们这些人都是酒鬼。能喝酒有什么用。”
　　小栓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头，也许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红通通的。
　　第二杯酒很快就开始了，这也是张部长的一贯风格，在他参与的酒场中，能挺过他三板斧的人基本上都是酒仙一级的，只是这次他希望看到的连如江退避三舍并没有出现，他仍然举重若轻，给自己说着客气话：“张大哥这汾酒的确味道十足，就是这一杯有点大，三杯下去我估计就再也不能喝了，否则晚上回到家你弟妹要批评我的。”说完又是一饮而尽。这倒没什么惊奇，最令人不解的就是秦汝阳秦总，也是不紧不慢地喝着他的杯中酒，他好像觉得白酒有点烫人，用嘴吹一下喝一口。左手是一根胶东黄瓜，喝到一半的时候咬了一口黄瓜，这家伙似乎不知道自己举动有点低俗，自顾自细斟慢饮，丝毫不在意初次见他喝酒的苏苏小姐在一旁偷笑。
　　张处长是第一个顶不住的人，第二杯酒他只喝了一半就感觉几分眩晕，好在张处长也算得上是酒精沙场的干将，他挥挥手说道：“张本家，我要请个假了，这酒度数太高，我降服不了。给我拿几瓶啤酒吧。”
　　张部长开始想表示不同意见，还是管玉楼见机行事快，她对着服务员招招手，命令道：“给我们搬一箱百威啤酒，冰的和常温的各一半。”然后管总说道，“今天我们大家都随意，能喝的就多喝点，不能喝的就先提出来。刚才说过自家人不拼酒。”她又冲着张部长说道，“老张，你控制全局，不能让局势失控呀。”秦汝阳唯恐天下不乱竟然鼓起掌来，惹得好几个人对他翻白眼。
　　刘磊没想到连如江今天战斗力如此之强悍，他问旁边的张部长：“张哥，如江真的和你单独干了一杯？他可是没有这么大的酒量呀。不会中了这小子的空城计吧？”
　　张部长虽然是海量，但今天也觉得心中没底，人家都说不会喝酒的喝醉一次涨一回酒量，而相反就是酒量大的喝醉一次降一回酒量，他已经被李进两口子各干翻一次了，总有点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感觉。他听刘磊问这个问题，于是虚虚实实地说：“我看着不像，这家伙喝了一斤五十二度的白酒连厕所都没去，奇也怪哉。下一杯白酒你先试验一下他的酒杯，他太聪明，咱们不要着了他的道。”
　　第三杯酒开始的时候，居然魏局长也开始挂了免战牌，他在酒席宴上属于老大哥的身份，不但是年纪最老，级别也最高，他提出喝啤酒旁人自然不会为难，倒是秦汝阳来了一句：“没想到我居然在张参谋长手下能挺到十分钟之后，我倒有点崇拜自己了。”苏苏插言道：“秦总，你是不是经常在电脑上玩一个‘是男人就下一百层’的小游戏，这很能锻炼人的意志力。喝酒不是看酒量，是看谁能挺住！女人挺好，男人也是挺了好！”最后一句就有点黄色格调了。连如江不由看了这个伶牙俐齿的小女子一眼，正好看到她斜眼再看刘磊，心中马上明白了一点什么。他想调笑几句，但不知道为何，有徐子婵在场他不敢说带点颜色的笑话。
　　刘磊却并不放过连如江，见服务员给大家都倒满了酒，他故意伸手去端连如江面前那一杯，两人中间就隔着一个张部长，因此很方便他就拿了过来，他本想和连如江换一下杯中酒，只是又担心连如江真是以水代酒被自己发现难堪，就故意轻酌了一口，又把那杯酒递了回去，酒劲很烈，这也是他的第三杯酒了。虽然当年刘磊在赵家寨做副书记时经常接受纯酒精熏陶，但这次也有点快撑不住劲了。他冲着张部长点点头，意思是说连如江没作假，是货真价实的白酒，只是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位小兄弟今天如此神勇，轻而易举的居然和张部长打了一个平手。
　　三杯酒下肚，按照酒场规则这就是规定动作完成的节奏，张部长忍不住和妻子管玉楼对望一眼，今天的酒宴真是有点诡异。原本酒量最小的秦汝阳依旧在大啃着黄瓜，丝毫没有倒头就睡的迹象，反倒是魏局长张处长退出了战团，刘磊也明显说话带了酒意。刘书记开始主动进攻，作为清平镇的掌舵人，在座中好像至少有三家是需要他好好表示一下的，这几个人可是都带给了他几千万的投资额呀。
　　张部长倒是丝毫没拒绝刘磊敬的酒，甚至开玩笑地说：“刘书记，咱俩一心一意就共同干了这一杯吧。”刘磊使劲摇头：“张哥，可不行可不行。您的酒量我可是早就有所耳闻，对您的敬仰之情也如滔滔江水，但这一杯酒我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了的。酒量有限，我提议，我和如江俩人一起陪您这一杯，我喝上半截，他喝下半截。”
　　闻听此言，连如江也凑过来：“张哥，我积极响应刘书记的号召。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刚说完此话，却听旁边有女人轻笑，转身看时竟然是管玉楼。
　　他有点脸红：“嫂子，您怎么也过来了？我们三个想来一杯呢。”
　　管玉楼笑着回应：“你俩倚仗人多，欺负我老公，清平镇镇长书记是上阵亲兄弟，我们可是夫妻联手。如江呀，今天你怎么酒量大增了呢？”
　　张部长豪气大增，端起酒杯说了一声先干为敬，然后微笑着看向连如江：“兄弟，哥哥我可是在酒量上从来没服过输。”话虽如此，但前前后后五杯酒下肚，他也有点心中发憷，他很担心连如江乘胜追击，这小子愈发神奇，以后要在酒量上都压不住他，那可不妙呀。
　　连如江今天格外高兴，谢天谢地谢谢子婵妹妹，这面子太大了。他说道：“哥哥，我可是比不得你酒量大，还有刚才刘书记要求，他喝一半，我喝另一半。”
　　“那可不行！你们剩下的那半截姐姐我在这儿盯着呢。”管玉楼刚才并没有怎么喝酒，因此显得后劲十足。“我喝了我杯子里的酒，你俩也要都干了。姐姐也是先干为敬。”
　　连如江并没有推辞，反正现在几杯酒下肚之后他已经感觉出了解酒符遇强越强，刚开始还觉得汾酒中有些许辛辣，到得后来就像喝饮料一般，手起杯干，顺畅不少。他哪里知道这种符咒只是调用人体自身潜力化解酒中酒精，而嘴里味觉并没有排斥酒味，只是差不多一斤半高度白酒下去，嘴里味蕾已经给刺激得差不多了。
　　见他又是举杯一饮而尽，就连张部长都已经生了几分怯意，刘磊更不必说，举了几下杯子才喝下不到一半，他皱着眉头小口细酌，唯恐一杯酒咽得多了就直接喷出来。正在为难之际，只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是苏苏走过来了，她微微一笑说：“刘书记，您剩下的我来替你干掉吧，不然你今晚可就醉倒不醒了。”
　　连如江刚要说话，忽然他的手机响了，是妻子王凌雪打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