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写一篇作文

　　班主任看德仁态度和蔼可亲，又知道他是大学的老师，便询问他辅导红玉的方法，德仁如实告诉。班主任觉得这些方法切实可行，行之有效，便邀请德仁给其他家长讲一讲辅导的方法，德仁微微一笑：“哎呀，我这只是一些笨拙的方法，其他家长可能还有更高明的辅导方法，让我介绍经验，那真是班门弄斧了。”
　　德仁的话倒提醒了班主任：“好，那么咱们就召开一个家长座谈会，有问题的提问题，有经验的谈经验，谈谈怎样教育、督促、辅导学生搞好学习，这样也许对大家都有帮助。另外，家长们可以根据自己孩子的具体情况，谈谈今后的打算，互相借鉴，互相参考。”
　　班主任这么一说，德仁也无法拒绝了，只好答应参加座谈会。这天下午，座谈会如期进行，虽然只有30多人参加，大家的发言还是很积极的。座谈会开始，有个40多岁衣衫肮脏的黑瘦汉子抢先发言：“我是个卖菜的，没有多少文化，不会辅导孩子学习，孩子非要我来参加座谈会，我只好来了，急急忙忙地连衣服都没顾上换。其实我还没有休息好，早晨四点钟又得蹬着三轮车去拉菜。我给大家把情况汇报一下，回家还得补上一觉。我孩子很听话，每天放学回来，就趴在菜摊的凳子上做作业，读课文，不会的第二天到学校问老师，问同学。孩子学习比较自觉，我从来没有骂过他，打过他，我只是拿我的情况教育他。我对他说，娃呀，你要是不好好学习，考不上大学，以后只能像我一样，靠卖菜、打工度日，挣个辛苦钱了。孩子，你知道半夜三更拉菜的滋味吗？睡眼惺忪，迷儿巴登，三九寒天，被寒冷刺骨的西
　　北风迎面一吹，浑身直打哆嗦。可是蹬着满满一车蔬菜赶回来，衣服又被汗水湿透了。等到卸下蔬菜，拉开摊子，顾客上门的时候，浑身冷冰冰的了……还有一次，我蹬着满满一车蔬菜往回赶路，突然雷鸣电闪，暴雨蒙头盖脸地打了下来，浑身都浇透了……哎呀，同志们，我给你们说这些干什么？我这样教育孩子也未必对头，可是我又没有更好的方法督促孩子学习嘛！”
　　他说得动了感情，显得很激动。揉揉眼睛，站起来，向班主任鞠了一躬：“老师，各位同志，实在对不起，我得提前离开会场了。”
　　这位家长走了，大家还沉浸在他的谈话中。沉默了一会，班主任说话了：“这位家长介绍的情况很实在，也许是一种教育学生的好方法。运用对比教育，向学生展示努力学习和不努力学习的不同结果，努力学习可以体体面面当干部，不努力学习就只能卖菜、扫马路。当然，这种教育方法，难免会让学生产生鄙视劳动和劳动人民的想法……”
　　一位家长发言了：“我是一个环卫工人，在扫马路的时候，经常遭到一些人的白眼看待，或者捂住鼻子匆匆走过去，这些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不用我给孩子教育，孩子就表示即使饿死也不会扫马路的。虽然孩子的成绩不很好，可是他还是努力学习着。”
　　班主任看了德仁一眼，德仁只好发言了：“我过去对孩子的学习督促、辅导抓得不够，近来我抽出时间辅导、引导了一下，孩子的学习确实有了进步。可见，辅导、督促、引导，对提高孩子的成绩，总是有好处的。通过这一段辅导，我体会到，家长不能怕麻烦，怕费时间，直接告诉学生答案或解题步骤就算完事。这样不能培养学生认真思考的能力，不能培养学生独立解题的能力，养成了依赖思想和懒惰的习惯。所以在解数学题的时候，要先引导孩子复习有关的基础知识和公式，孩子就有了解题的兴趣，也提高了解题的能力，学生的思路就这样被打开了。学生独立解了一道题，就会独立解开第二道题，学生慢慢地掌握了独立钻研
　　的金钥匙。古人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是说授人以知识不如授人以学习知识的方法，就是这个道理。”
　　德仁说完，班主任带头鼓掌，德仁反而不好意思了，他感到惭愧，他觉得自己对孩子的学习放得松了，抓得迟了。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暗暗地下定决心，即就是累死累活，一定要把孩子抓出个名堂……
　　德仁走进家门，红玉已经熬好稀饭，做好小菜，逢玉从灶上买来馒头，怀玉连忙给爷爷送去晚饭。吃了晚饭，逢玉还想看看电视，怀玉立即关了电视，义正词严的：“哥，你说一说，是看电视重要还是学习重要？”
　　逢玉连忙检讨：“怀玉，当然是学习重要，看电视也看不成大学生嘛！”
　　大家哄堂大笑，也就自然而然地拿出课本、作业，安安静静地进行学习。为了不互相影响，德仁和红玉在里间学习，逢玉和红玉在外间学习。德仁指导红玉做完作业，然后德仁到外间辅导逢玉，怀玉到里间接受红玉的辅导，学习进行得井井有条。秀兰下班回家，看见这个场面，心里也很高兴……
　　躺在床上，秀兰叹了口气，德仁问她为啥叹气，秀兰说：“唉，一言难尽。你看，考个大学多么难场，一般农民供一个大学生更不容易。可是有些大学生不珍惜这个机会，不好好学习，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插进国家的口袋里了，学好学坏只要混个文凭，反正都得给他分配工作。我晚上下了班往回走，看见操场的角落里有男女学生在偷偷地谈恋爱，这不是在白白浪费时间吗？将来毕业了能不能分在一块儿还是个问题，到时候又该哭哭啼啼、难分难舍了。”
　　德仁轻轻地笑笑：“兰兰，你真是杞人忧天。在操场的黑影里，你能看清楚是男是女？即就是男女生在一起，也不一定是谈恋爱。现在是新社会，社交公开，男女生在一起散步，谈心、谈学习、谈工作，也是正常现象。”
　　秀兰用食指戳着德仁的额头：“我说仁仁，你还是个人民教师呢，你真是教书不教人，对学生的实际情况了解得太少了。中国的社会和外国的不同，哪有人家那么开通？你在电影里看见的苏联社会，人家的男女社交是多么开通，我们中国毕竟闭塞得多，男女生钻在一起不是谈恋爱，还会做什么？我看主要是一些女生的思想不对头，说是谈恋爱，实际上是在骗男生他爸的钱哩。”
　　德仁故作疑惑的：“这话从何说起？”
　　秀兰说：“在食堂里，我经常看见男生拿着饭票买饭，女生只是笑笑地坐着吃饭。”
　　德仁说：“咳，在一起吃饭，男生当然应该比女生表现得大方些。你想想，与我相比，你是不是显得有点小气？”
　　秀兰生气了：“不是我小气，我不想随便花钱，过日子嘛，总要考虑得长远一些。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德仁亲了亲秀兰：“还是兰兰考虑得周到。其实，学生的一些情况我也知道，刚才我是和你开玩笑。有一个男生，就是因为给相好的女生花钱太多，不得不每月向家里要钱，他谎说自己看病需要钱，家里的一点存款被掏空了，父亲迫不得已卖掉了口粮。可是父亲担心儿子的身体，千里迢迢把钱送到学校。当红光满面的儿子看到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父亲时，他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秀兰感叹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心在儿女上，儿女心在石头上，不，儿女心在恋爱上，唉……”
　　为这事，两口儿痛心不已，许久，他们才慢慢地睡去……
　　自从德仁参加了两次家长会，加上红玉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得到班主任的另眼看待；红玉因此对学习充满了信心，学习的自觉性空前提高，学习也突然进入了快车道。红玉在兴奋之余，不免冷静地思索起来，思前想后，千条万绪，涌上心头，竟然有点坐卧不宁了。德仁看出来红玉在思考问题，有点心绪紊乱，便鼓励她：“红玉，目前你好像进入了一个特殊的发展阶段，你要对自己重新估价，要充满自信心。你最好写上一篇作文，表达你的思想，作文题目是《重新认识自己》。”
　　红玉说声好，便提笔写起作文：
　　重新认识自己
　　看了这个题目，连自己都有点奇怪了。“认识自己”，难道我还不认识自己吗？“重新认识自己”，莫非我过去对自己的认识还不够准确？
　　在开第一次家长会的时候，我对自己的认识是：学习成绩差，初中毕业以后，上高中、考大学这条路很难走通，还是考个中专或技校算了。
　　经过爸爸的辅导，加上自己的努力，学习成绩提高得很快，这使得班主任对我刮目相看了。在开第二次家长会的时候，我对自己已经感觉有点陌生了。我反问自己，这还是从前那个张红玉吗？过去我成绩很差，进步很慢，对前途充满迷茫。现在我像换了个人似的，学习成绩提高得很快，对前途充满了信心。这么看来，我这个人还是存在着极大潜力的，我不能低估自己，轻视自己，耽误了自己的前途。当然，爸爸的辅导、指导、引导、教育是很重要的，他激发起我学习的自觉性，教会了我学习的方法，我才会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出现在同学的面前。
　　由此看来，树立自信心对一个人的学习、生活、前途是多么重要了，我觉得，只要是我们能够想到的事情，我们也一定能够做到的。
　　德仁看了红玉的作文，微微一笑：“很好，你的这些认识很好。不过文章的结尾有点夸大其词了，我们能够想到的事情，不一定能够全部做到。正像1958年大跃进的时候，有人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就不够实事求是了。”
　　红玉把脸一红：“爸爸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