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禾家享受低保难 禾寡妇活得不易

　　
　　
　　阿成群送走参军的儿子，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感到十分孤独寂寞。爱好文学的成群，不甘心寂寞，她要走文学之路，写诗写小说。想到自己这个家庭，是个多灾多难，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家庭，怕的是家有绝症的病人，怕有读大学的孩子。读大学本是好事，可是四年高额的学费，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起的，然而阿成群这两项都占，当时自己也有病，那情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幸党的政策好，贫困家庭可以办理低保，有低保每月可以享受一定的生活费。阿成群几次申请屡屡失败，儿子听小道消息说军属可以优先考虑办低保，儿子决心保留学籍当兵去，阿成群想起办理低保的过程，心里发酸，情不自禁地眼泪流了下来，她在日记里写上这样的文字：
　　
　　《办低保好难》
　　
　　办低保，
　　真好难，
　　难如登天。
　　自古以来，
　　皇上好见，
　　太监难缠。
　　本人，
　　曾被逼上梁山，
　　欲做河仙，
　　却，
　　视而不见，
　　几经周折，几经磨难。
　　多亏遇见了视民如子的民政局长，
　　他老人家明察秋毫，
　　硬把小鬼赶跑，
　　多么伟大的低保，
　　孩子的孝心，
　　想让病危的父亲享受一次，他梦寐以求的低保。
　　军人家属拿低保优先，
　　儿子义无反顾中断学业报名参军，
　　丈夫呀！可惜啊！你临终前没有享受到。
　　为了拿到低保，为了每月拿到二百一十三元钱，
　　儿子参军光荣，这是忠效国家，
　　为拿低保，这是忠孝父母。
　　我的儿子忠孝两全——美名扬。
　　
　　《想你的时候》
　　
　　儿子的举动却成为组长欺压妈妈的把柄，
　　我好可怜呀！
　　可怜的我啊！
　　不该拥有手机，不该把组长殴打妈妈的照片传到空间。
　　我真的无语了……
　　我该如何坚强？我要是坚强，孩子就能坚强。
　　儿子在军训的时候就已经得了优秀个人奖，
　　我是以后才知道的，只是儿子的爸爸永远不会晓得。
　　我的笨儿子，我的蠢儿子！你为啥不早一声告诉妈妈呢？你为啥瞒着妈呢？
　　你爸爸如果晓得了，他会走得安逸，走得自豪，走得荣耀。
　　儿子，你晓得吗？
　　妈妈想你小时候，脑子里有悲伤，有难以割舍的亲情，有你偎在妈妈怀里的幸福感。
　　妈妈现在想着你，儿在守卫祖国边疆大门，为祖国的安全站岗放哨。
　　妈妈将来想着你，儿能多多搀扶妈妈瘦弱的臂膀。
　　妈妈再想你的时候，也许是永恒的无奈……
　　
　　时光已经逝去，妈妈的奢望已经无影无踪……
　　妈妈抹一把伤心的泪水，
　　再把明天的生活继续……
　　当母爱泛滥的时候，我把唠叨献给网络群友，他们每一声问候，我感到欣慰。
　　感谢你们，我的兄弟姐妹，有你们我不再寂寞！
　　妈妈记住儿子一句话：“妈！你放心，儿子永远不会做让你丢脸的事！”
　　妈妈回话是：“儿子，你也放心，妈妈开开心心地活着，就不会想你！”
　　
　　阿成群合上日记本，平躺在床上闭目沉思着……
　　“咚咚！咚咚！！叮叮咚！！！”一阵子急促的叩柴门声，把成群惹烦，成群带着火气把门打开。
　　“怎么是你？王组长。”
　　“是我，怎么啦！门还关得紧呢，大白天门还上锁？”组长王阿四显得不耐烦说道。
　　“我门上不上锁关你啥事？我防贼，防地痞，防流氓。有错吗？”
　　“呵呵！你有三防呢？好得很！你晓得不晓得，我今天来是为官事，是为计划生育工作而来的，你听好，你要做到一防就可以喽！防止计划外生二胎。记住了，我可以走了。”王阿四说完要走。
　　“你回来！”阿成群怒吼道，王阿四呆在那里没动。
　　“你犯浑吗？我和谁生二胎去？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
　　“呵呵！我不会弄错的，花名册上阿成群是你吧？”王阿四问道。
　　“是我，咋地？”
　　“是你，说明你是计划生育在内的育龄妇女，我警示你别计划外怀孕有错吗？”王阿四手里拿着笔敲打着《计划生育手册》上的名字。
　　“我……我是寡妇！我……我和谁生孩子去？你……”阿成群愤怒了。
　　“哦！我不知道你是寡妇？寡妇咋地啦？寡妇不能交男朋友？寡妇是正常人，寡妇就不能生孩子啦？”王阿四胡说一气。
　　“啥组长？你……你是流氓，你是官僚！你敢侮辱我的人格，你马上给我滚出去！”阿成群上去推开王阿四。王阿四不是稳当客，他哪里受过这个气，他上前一把拽住阿成群的衣服袖子，把阿成群抡倒在地上，他觉得还不解气又用脚踢阿成群的屁股。倒在地上的阿成群发出阵阵惨叫声，招来一群村民围观。
　　“咋回事？组长打人啦！”
　　“看看，把阿姐的衣服都扯破啦！组长这是耍流氓吧？”
　　“嗨！人家丈夫刚刚去世就出事。嗨！命苦呀！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咱们少说话看看热闹。”
　　“我清楚成群妹子是正经人，没听说过让寡妇也搞计划生育，有点不着边。”
　　“王阿四是啥人？大家谁不心知肚明，谁和他较真有好吗？这热闹还是少看为好。”一个老大娘嘴里嘀咕着走开了，王阿四趁着人群慌乱溜了。
　　王阿四来到队长办公室，把刚刚发生的一幕对队长戏说一遍。
　　“胡队长，我这个组长不想干了，刚才让四组的阿成群气个倒仰。她反对基本国策，破坏计划生育工作，她是适龄妇女，我通知她有毛病吗？她说我耍流氓。”
　　“阿四呀！阿四，你咋不长脑子，你惹她做啥？去年她为了办低保要和我拼命哩！你说她哪里符合低保条件？三口人，都是成年人，夫妻俩搞装修多少年，钱少赚了吗？村里吃不上穿不上的人有的是，低保能轮到她吗？”
　　“队长说话差矣！她不够条件咋还办了低保？”阿四问道。
　　“我说啥？你不清楚？她老头子现在不是病死了吗？儿子上大学，为办低保书都不读了去参军，军属办低保优先嘛！”
　　“队长，我把话说死，寡妇家儿子两年以后退伍了，你把她低保拿下来，把我添上去，可以吧？”
　　“阿四，话不要说太清，这事我心里明白。这两年你别惹她，懂吗？”
　　“队长，有你这句话，我明白啦！多谢！”阿四说完翻转着贼溜溜的眼珠子溜走了。
　　几天来，阿成群大门不出蹲在家里忧伤的眼睛时时落泪，原本漂亮的容貌十分憔悴。她翻开日历，看见今日是丈夫去世一周年，她不能再宅在家里，她要给丈夫烧周年。阿成群买来烧纸和供品，来到丈夫的墓地。
　　
　　今天是你的忌日，
　　我拿什么来祭奠你？
　　眼前的纸钱和供品——微不足道，
　　泪水代表我的心，我的心好痛呀！
　　我的爱人——我好想你呀！
　　撕下一片片心痛的花蕾，
　　撒上天空一场场桃花雨，
　　随着俺身边的小溪流到长江里，
　　随波逐流，沉没到大海底，
　　我的爱人你曾捡起？
　　
　　今天是你的忌日，
　　我拿什么来祭奠你？
　　有烟有酒微不足道，
　　头上又添白发代表我的情，
　　我的爱人我好想你呀！
　　扯下一缕缕青丝，
　　织上一片片情网，
　　撒满滋润你的花花草草，
　　只为你遮风挡雨，
　　我的爱人你曾晓得？
　　
　　今天是你的忌日，
　　我拿什么来祭奠你？
　　送纸钱和供品，还有笔和纸，
　　我的爱人我好想你呀！
　　今天笔和纸是最好的见证，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日记本留下爱的痕迹，
　　在你我的时空里，
　　抹不去你留下的步痕，
　　我的爱人——你在哪里？
　　
　　阿成群在回家的路上，碰见她不该见到的人，组长王阿四像躲瘟神一样避开她，街边上的邻居在窃语。
　　“你看看，连组长都怕那个寡妇，躲着她走呢！”
　　“这年头，有理说不清，寡妇家办个低保好难呀！村里的人都在看着呢！”
　　“阿成群还算可以，好赖低保批下来了，听说临村有的低保户在吃空饷，低保册上有名，只是拿不到钱，有内部人说钱让村主任贪了，你说这当官的可恨不？”
　　“可恨！太可恨啦！嗨！咱们四组有吃空饷的吗？”
　　“不晓得，也不好说呀！”
　　阿成群听了咬舌头人的闲言淡语心里很烦，她疾步回到家里，把房门上好栓。静下心来，把稿纸铺开，她的头脑十分清晰，她要酝酿一部小说。她晓得写作是面对一扇窗，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要把这扇窗户打开，她要看见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
　　她没有想到写作有这么难，笔尖刚刚触在纸上，头脑逐渐朦胧起来，她感到全身疲惫，下意识地想喝酒。她找来丈夫喝过的酒，斟好一杯一饮而尽。她连喝了三杯酒，顿时感到脑子昏沉沉，她想睡……睡梦中，她在花一样的海洋里荡游，大自然景物的美感让她有了愉悦的好心情，她哼着歌曲看见儿子向她走来，她要牵着儿子的手，儿子却转身跑了，她用尽浑身的力气朝儿子追去……
　　她跌倒了，她向前爬呀爬，看见眼前是丈夫的孤墓，儿子呢？我的儿子呢！你为啥把我带到你爸爸的墓地来？阿成群痛哭流泪呼喊着丈夫的名字。
　　“禾福来，你把我丢下，我好悲伤啊！儿子离我远去，我成了孤家寡人，寂寞孤独困扰着我，我还咋活呀！”阿成群手里的笔向自己大腿扎去……
　　“啊”的一声成群从睡梦中惊醒，全身软绵绵没有一点儿力气，大汗淋淋呆呆瞅着丈夫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