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大清早的，马宏伟就给岳父打来了电话。
　　梁老三正在睡梦中，电话没有接通。
　　马宏伟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梁老三不在，出去了。是梅三嫂接的。
　　梅三嫂放下电话就往外跑。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梅三嫂一见到梁老三就没头没脑地说着。她的话把梁老三弄蒙了。
　　“啥意思，谁丢人了？”梁老三不解地问道。
　　“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梅三嫂没有回答梁老三的话，只是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
　　“到底咋回事儿嘛！你磨磨唧唧的说啥呢，你疯了吗？”梁老三喊了起来。
　　“你喊啥，还怕别人不知道吗？你闺女，现眼的东西，竟然做出了这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梅三嫂低低地声音说道。
　　“你瞎说啥，这话可不能瞎说。别人不了解，我们自家的闺女还不了解，她绝对不会做出那样事来的。”梁老三压低了声音，自信地说道。
　　“你不信！我还不信呢！顶用吗？我刚刚放下电话，是马宏伟打来的。事都在那摆着呢，你不信行吗！你赶紧去把大死丫头给我叫回来，别在人家老马家丢人现眼了。”梅三嫂说道。
　　“你说的是梁清玉吗？她又生出啥事儿来了？”
　　“这个大死丫头，我们养了她二十多年，咋就不随我们，咋偏偏随了她那个不要脸的亲娘了呢……”梅三嫂气不打一处来，神神叨叨地叨咕着。
　　要说梁清玉又生出啥事儿来，把梅三嫂都给气疯了，这还得从一张B超单子说起。
　　那天晚上，马宏伟从厂子里回来，路过一楼时，被姐姐拦住了，将一张B超单子递了过来。
　　“什么意思？”这长时间了，马宏伟本以为没事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姐姐还是拿那次酒后的事儿做起了文章。
　　“什么意思！我还要问你呢。那天，你喝酒后跑到我的房间里，大半夜的，你动手动脚的，完事儿你就遛了，你是啥意思啊？”姐姐说道。
　　“姐，你说话可不能无中生有啊！”马宏伟说道。
　　“谁无中生有啊！那天，你进了我的房间，你都说了些啥，做了些啥，难道你都忘了吗？”
　　“那天，我是喝酒了，不过，我记得没进你的房间啊！就睡在沙发上的。”
　　“你是睡在沙发上了的，可后来，你的确是从我的房间里溜走的啊！”
　　“我咋到你房间的，我是记不清楚了。可我相信自己，绝不会因酒失态的。姐，这样的玩笑千万开不得。”马宏伟说道。
　　“开玩笑，谁跟你开玩笑了。”梁清玉冷笑一声，接着说道，“现在我有了，我就想知道，你是咋打算的？”
　　“有了？那是不可能的。”马宏伟信心十足地说道。
　　“孩子都有了，我们总算是没白白好过一场。当初悔婚的是我，不过，我现在知道错了。那天夜里，你到我的房间来，我就知道，你的心里还有我。既然心里还有我，那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有啥话咱以后再说吧。”马宏伟担心梁清玉再这样纠缠下去，会吵到了妻子，他丢下梁清玉赶紧上楼。
　　梁清玉目送着马宏伟上楼去，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马宏伟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见妻子和衣躺在床上等着丈夫回来。
　　马宏伟装作啥事儿没有的样子，和妻子聊了一会儿，就安歇了。
　　一夜无话。单说第二天一大早，梁清玉敲响了马宏伟和梁晓玉房间的门。
　　马宏伟打开门，梁清玉冲他神秘地一笑，径直来到梁晓玉的床前。从兜里掏出B超单子，交给了梁晓玉。
　　“你！”只恨得马宏伟直咬后槽牙。
　　“这是啥？”梁晓玉问道。
　　“我有了！”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容。
　　“姐，你有了。好事儿啊！看把你高兴的。晓玉在这里祝贺你啊！”梁晓玉翻身坐起，高兴地说道。
　　“我有了，我有孩子了，是该高兴。不过，不过，你也不问问这孩子是谁的？”忽然间，梁清玉的脸阴了下来。
　　“你啥意思？”梁晓玉问。
　　“啥意思，你还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梁清玉说着，她的手指向了马宏伟。
　　“你，你无耻！你，血口喷人！”马宏伟厉声厉色地说道。
　　“别当着晓玉的面一套，背着她一套了。”梁清玉转过脸对着梁晓玉说道，“马宏伟可说了，他对你没感情。当时，只不过是为了救急才和你结婚的。他对我的感情才是真的。”梁清玉斜眼看了一下马宏伟，紧着说道，“既然我们有孩子了，你是不是也该把宏伟还给我了。”
　　“媳妇，别听她的，她所说的都是瞎话。”马宏伟赶紧和妻子解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根无情的木棒，打在了梁晓玉的头上。她的脑袋“嗡”地一下，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满脑子空白。
　　梁晓玉晕了过去。
　　梁晓玉晕过去了。马宏伟急步上前，掐住妻子的人中，好长一阵，梁晓玉总算缓过神来。
　　马宏伟帮妻子抹索前胸捶打着后背。梁晓玉轻轻地推开马宏伟的手:“你……”
　　马宏伟的手被妻子推开，他觉得自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垂手站在一旁。好久好久，这才想起给老丈人梁老三打电话救驾。
　　电话是老岳母梅三嫂接的。梁老三和梅三嫂再也坐不住了，二人顾不得吃早饭，就径直朝马家沱而来。
　　遇上这样的事儿，两亲家都慌了神。一路小跑地聚到新楼里，来了一个三头对案。
　　两头的长辈在新楼的客厅里坐定。梁晓玉的身体还没有痊愈，但是，这个“家庭会议”确少不了她。马宏伟担心梁晓玉累着，他将被子叠好，又拿来枕头，让梁晓玉斜靠在被子上。
　　梅三嫂在梁晓玉一旁坐下。
　　马宏伟沏来一壶茶，分别给四位长辈倒上茶，自己在一旁站定，等待发落。
　　“在咱这个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我都觉得出不了家门了。”梁老三羞愧地说道。
　　“这件事儿关系到你们三个人，有啥话都甭噎着瞒着，都是自己人，大胆地说吧。”马宏伟的老爸马东明说道。他咂了一口茶水接着说，“谁先说说。”
　　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好久，马东明又说道:“宏伟啊，你是男子汉，还是你先说吧，这到底是咋回事？”
　　马宏伟清了清嗓子说道:“四位老人都到齐了。首先声明，我马宏伟绝没有做过对不起妻子的事情。”
　　“你说那有用吗，你别人一套鬼一套的，不顶用的。”梁清玉插话道。
　　梁晓玉微闭双眼，听丈夫和姐姐的对话。
　　马宏伟好像没有听到梁清玉的话，接着说道:“我，我和姐姐早已经结束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更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儿。”
　　“那天晚上，你睡在我身旁咋解释？”梁清玉步步紧逼。
　　“那天晚上，我确实喝多了酒。我也确实不知道，咋就进了姐姐的房间。但是……”马宏伟强调的口气，“但是，我们之间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那天晚上，你亲口跟我说的，你跟我还有感情，到这儿，咋就改口了呢？”梁清玉又说道。
　　“你说的话都是瞎话，我可没说过那样的话。你记住，到啥时候，我也不会离开妻子晓玉的。”马宏伟说道。
　　梁晓玉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丈夫，又瞟了一眼姐姐没有做声。
　　梁清玉听到马宏伟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她脸色变了:“你敢说，你对我没有感情吗？就算是对我没有感情，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会也没有感情吧？你们结婚好几年了还没个孩子，你就不怕，你们老马家的香火在你这断了吗？”
　　梁清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你小点儿声，这丢人现眼的事儿还怕别人不知道吗？”梅三嫂冲着梁清玉说道。
　　“孩子？”马宏伟冷笑道，“你要是不提孩子，我还真的就怀疑那天晚上，我是不是酒后无德，做错了事儿。你这一提孩子，我反倒不怀疑我自己了，反倒怀疑你了。”
　　“你怀疑啥？难道你怀疑我不成？”梁清玉厉声厉色地说道。
　　“对，我就怀疑你！我到了你的房间里，是不是你捣的鬼。”
　　“你……”梁清玉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要说孩子是我的，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事儿。要不是今天这个场合，我还真的是不好说出口。既然事儿挤在这儿了，我也没啥不好意的了，反正都是自家人。”
　　马宏伟顿了顿接着说到:“实话告诉你，一年前，我就诊断为输精管堵塞，根本就不可能会怀孕。我和晓玉私下里正商量着，等晓玉的身体好了，我们去医院做试管婴儿。你说那天晚上，我和你有了孩子，这可真是奇迹了。”
　　马宏伟的一番话，彻底推翻了梁清玉的谎言。
　　此刻，梁清玉被马宏伟气得不成样子了，她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险些没背过气去。
　　那天夜里，马宏伟醉倒在沙发上，突然间，梁清玉心头生起一计。她立马半拖半拽，将马宏伟弄到自己的房间里。本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可怎么叫也叫不醒马宏伟。最后，累了，梁清玉自己到是睡着了。
　　可气的是，马宏伟居然奇迹般地溜走了。竟然没有给自己创造一个让梁晓玉误会妹夫的机会。
　　事后，梁清玉实在没辙了。她计打心头起，她又是花钱，又是找人的。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开来了一张假的B超诊断单子。
　　这个办法，她以为是天衣无缝的好主意，准能浑水摸鱼，把马宏伟抓到手里的。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马宏伟居然有这么个毛病。这可真是对那句老话儿了——人算不如天算。
　　此时此刻，梁清玉心虚了。
　　俗话说得好，从南京到北京，不要脸的人占上风。心虚的梁清玉故作镇定，她的脸上不动声色。
　　忽然间，梁清玉的话锋一转，说:“哈哈！你不认孩子可以，算你狠。不过，你可不能不认我，我才是你合法的妻子。”
　　梁清玉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本结婚证来，义正言辞地说:“你看这是什么？你看，你们都看看！你马宏伟到底是和谁结的婚。”
　　梁清玉说着，大声读起来:“男方，马宏伟。女方，梁清玉。看到了吗？我，梁清玉才是你马宏伟的合法妻子，我才是这里的女主人。哈哈……”
　　在场的人都蒙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都傻了眼。谁也没想到，梁清玉身上，还有这样一把杀手锏。
　　客厅里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声音。
　　梁清玉占了上风。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让人气愤不已。
　　“你！你！”梁清玉的举动只气得梅三嫂说不出话来。
　　“想当初，和马宏伟谈对象的是人家晓玉，不是你。是，是你从中横叉一杠子，抢了马宏伟；谈婚论嫁的时候，一把大火把马宏伟家的厂子给烧没了。那时候，悔婚的是你，你誓死不嫁的也是你；如今，人家的日子过好了，你眼馋了，你又想杀回来。那可能吗？你整天的，都琢磨些啥啊！”气得梁老三不顾一切地质问着梁清玉。
　　“你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结婚证在手，法律是会保护我的。”
　　“马宏伟和梁晓玉结婚的时候，梁晓玉的身份证没在手，情急之下，拿了你的身份证办的结婚证。这也是事实啊！法律，最尊重事实了。你快醒醒吧，别做梦了。”梁老三劝道。
　　“不！我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你们谁说啥也没用。法律会保护我的。”梁清玉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不放。
　　三个月后，法院判决下来了。判定结果是:
　　一、马宏伟与梁清玉婚姻无效。
　　二、张德海与梁晓玉婚姻无效。
　　梁清玉手里拿着判决书，她蒙了。判决书上分明写着马宏伟和梁晓玉可以结婚，为何没有判决张德海与自己结婚呢？
　　判决书已经下来了。梁清玉再也没有理由赖在妹妹家里了。她只有灰溜溜地回北沟，回到自己的家里了。
　　梁清玉回到北沟家里，掏出钥匙开门，锁打不开。这才知道，门上的锁头被换掉了。
　　“该死的张德海，咋还把锁头给换了呢？莫非是他的钥匙丢了，没办法才换了锁？”梁清玉正无计所施的时候，张德海本家的大婶儿来了。
　　“大婶儿。”梁清玉眼睛一亮，心想，大婶儿一定是来给我送钥匙的。
　　大婶儿只是“嗯”了一声，并无下话，她到了梁清玉跟前，将一封信交到梁清玉的手中，转身走了，消失在小巷中。
　　梁清玉不解，当她打开那封信时，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没动。老半晌，咬牙切齿地说:“死鬼，你还长本事了！”她嘴上说着，气急败坏地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狠狠地丢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