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篇之一
作品名称:我为论语讲故事 作者:飞红霞 发布时间:2018-11-01 18:14:12 字数:3236
志于学
“孔丘哥哥,你在做什么呢?”
“嗯,是钟离妹妹,快来快来,帮帮我,我们一起学褅祭(古代对天神、祖先的大祭)吧!”
“不嘛,我喜欢玩过家家的游戏。”
“家家的游戏也要用禘祭的神灵来保佑嘛!”
“哦,那我不会玩哦!”
“没事的,我来教你呀!”
“好吧,孔丘哥哥——这是什么?”
“这是盛放牛羊用的方形俎器,我们今天就用牛来祭祀吧,里面我已经放上了牛头。”
“那是盛放食物的圆形豆器吧,里面怎么还没有放东西呢?”
“是的,你找点树叶放在里面,当芝麻饼吧。我妈妈烙的芝麻饼太好吃了,我想神灵也一定喜欢的!”
“好吧,孔丘哥哥,禘祭要很多人呢,要有献官,要有献帛者,要有捧爵者,乐生等人,还要有参拜的人,观礼的人,我们两个行吗?”
“怎么不行,我们能表演多少就表演多少吧!”
“哦,芝麻饼放好了——你在干什么?孔丘哥哥。”
“我在做笙呢,一会儿开始还要奏乐呢。”
“太好了!——咦,那不是皇甫果和公羊田吗?我去把他们俩叫来玩吧。”
“钟离妹妹,他们——”
“哦,他们来了。”
“钟离青,你是不是和孔丘在玩祭祀的游戏?那多没意思啊,我们还是玩过家家吧。”
“不嘛,我已经答应孔丘哥哥玩祭祀了。”
“哦,那让他也玩过家家吧。”
“——孔丘哥哥?”
“只要你和我们玩过家家,我们就让你当我们的妈妈,我俩都听你的。”
“真的——孔丘哥哥?”
“你们去玩过家家吧,我一个人玩祭祀就是了。”
“孔丘哥哥,剩下你一个人怎么玩,我们还是一起玩吧,我让你当良人(古代女子对丈夫的一种称谓),让他们俩春天给我们驾车,夏天给我们扇扇,秋天给我们储粮,冬天为我们烧火——好吗?”
“钟离青,别求他了,他就会玩什么祭祀,那都是老爷大人们的事儿,弄不好触犯了神灵,就会有灾祸降临在那个孤苦伶仃的女人身上的。”
“你们不能诅咒我的妈妈,她是天下最好的妈妈,谁诅咒了她,神灵都会给他们降灾降祸的——我现在就祈求神灵,让他报应那些诅咒我妈妈的人!”
“你敢!你要是敢祈祷,我们就毁了你的祭坛。”
“你们敢!神灵不会饶恕那些冒犯他的人的!”
黄甫果和公羊田走过来,三下五去二就踢毁了刚刚摆好的祭坛,还想上来揍我。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孔丘呢?”
有人在我身后喝斥黄甫里和公羊田,我急忙转身,看到了原壤。他是阙里的邻居,也是我的好朋友,他一说话,这两个家伙不敢吭声了,因为原壤比我们都大两三岁,他手里拿着农具正路过这里。我年幼的时候,原壤给过我许多帮助,别的孩子欺负我时,原壤都会站出来帮助我,所以在我的心里,他就像贴心的大哥,见到他总有一种亲切感,虽然他家里贫穷,但我对他真的很感激。随着年龄的增长,原壤渐渐变得很叛逆,他经常和父母吵嘴,也可能是他父母对他过于苛刻的缘故吧,他开始目无尊长,但他对我还是很好的,我的话他多少也能听一二,纯真的少年时代,我们一起度过,这就有了我和他的一辈子的情结。
我感谢原壤的帮助,我强忍着愤怒,在心里祈祷神灵显灵,一定要给这两个家伙报应,因为妈妈告诉我,神灵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我们心好不做坏事儿,神灵一定不会亏待我们的。看着吧,他们两个一定会有灾祸上身的,想到这儿我平静了许多。
“钟离春,我们走吧,去玩过家家。”
“你们欺负孔丘哥哥,我不能跟你们玩了!”
“不玩就不玩,我们俩去东边的斗鸡台看大人们斗鸡去了。今天最后一场斗鸡要结束了。”
他俩走了。原壤也匆匆走了,显然他还要去干活。
“孔丘哥哥,你不要难过!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钟离妹妹,你先走吧,我还没有练祭礼呢!”
“那我还是来帮你吧。”
太阳已经偏西了,光线渐渐暗淡。刚刚又设好了祭坛,钟离妹妹便被她的妈妈叫回了家,现在剩下了我一个人。城阙里升起了炊烟,有的人家出来赶鸭子,嘎嘎的叫声响在耳畔,偶尔有路过的人向我注视一下也都见怪不怪。我知道,这个时候妈妈一定不会回来的,因为他在太叔大夫家浣纱,要到很晚才回来。这个时间我虽然有点饿,但我也要忍着,找一些事情来打发时光,我要让妈妈放心,要让他看到我高兴的样子。刚才那几个孩子,黄甫果、公羊田和钟离青,他们都住在城阙里。钟离妹妹对我很好,可是黄甫果和公羊田总是对我很凶,他们欺负我没有阿爹,还经常当我的面侮辱我的妈妈,我真想和他们决斗,把他们打个鼻青脸肿,可是妈妈不让,妈妈说坏人总会得到报应,只要他们不知好歹,作恶多端,总会有一天恶贯满盈的,遭遇灾祸。我深信着妈妈的话,我忍着,只要和妈妈在一起,我什么不快乐的事情都会忘掉。
设好了祭坛(也就是胡同里一家墙角突起的石基,我在那里摆上供品,尽可能让它丰富,尽可能像大人们在郊外祭祀一样),我对着它坐下来静心,这也算是祭祀前的斋戒吧。等到心里没有了杂念,我敲起了手里的乐器,音乐响起来了,这是禘祭开始的演奏,和妈妈带着我看祭祀时一样,那次演奏的是《采葛》乐曲。快结束时,初献官就要虔诚的捧起手中的献品献上,我放下手里的乐器,将用泥捏好的羊头端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祭坛的俎器上。然后又将沙子当做了黍米,真诚的奉在豆器之中,接下来又献帛献酒,反正地上有的是土和树枝,要什么就把它们当做什么用就可以了。等到献礼完了,我当作参拜者,对神灵祭拜,祭拜也很有讲究,我采用先作揖后叩拜的形式……从开始到结束,我觉得自己做得非常的虔诚,尽管我用的都是代替品,不过我相信,神灵也一定会原谅一个天真无耶、真心实意祭拜他们的六七岁的孩子。他们欣享的这不光是有形的实物,更应当是人们对他们的虔诚心地。我突然想给自己点鼓励,要知道在祭祀时还有观礼的人,他们才能对这个过程进行称赞或指责,于是我起身向东边的观礼台跑去。
“妈妈,你怎么在这里?”
是的,是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已站在了观礼台上,她正微笑地看着我,见我跑过来,弯腰放下手里的绢帛,向我展开了双臂。我没有犹豫,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里,并且口里叫着妈妈,妈妈,她伸出那温柔的双臂,抱起了我,把脸贴在我的小脸上,边亲边说:“孔丘,你刚才做的真好,你将来一定是位出色的礼仪官!”我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甜的,因为妈妈的话,也正是我想对自己说的。
我突然想到还少了一个重要的环节,便从妈妈的怀里挣脱出来。
“妈妈,我忘了给神灵焚纸了。”
“没事儿的,神灵最爱护真诚的孩子,他们很多时候不在乎形式,在乎的是心意。”
“不嘛,妈妈,我想到了就一定要做的!”
“好好,妈妈等着你。”
我知道妈妈一定很累,急着早点回家,可是她还是微笑地看着我允许了。
我拿起一根小棍,算作点燃的火炬,向一小撮枯叶、枯草上一伸,然后就感觉,这些雏狗、雏羊们燃烧了起来。我便学着“尸”(祭祀时,充当假尸的人)喊:“天乾地坤,四时祥运,人诚祭丰,神灵庇佑……”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地上的绢帛揽在了怀里,我知道他今天晚上又要熬夜为太叔家做衣服。等我完成了祭礼,他便拉着我的手向家走去。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天色真的已经很晚了。浓浓的炊烟在暮色下包围了各家各户的房舍,远处的树木朦胧,近处的墙壁也看不清楚,巷子里灰蒙蒙的。偶尔有收工晚的人过路,便匆匆的消失在巷口。
“妈妈,你今天怎么回来早了?”
“哦,今天太叔大夫家帮工的人多,就收工早了点,我是想晚上可以做些活,弥补一下今天劳作的不足,于是就要了点绢帛,晚上加加班。”
“那今天晚上又要熬到什么时候呢?”
“没事儿的,你十一奶会帮我的。”
“哦——”
妈妈说的十一奶是父亲的远房亲戚。早年父亲曾居住在曲阜城阙里。只是后来被封为了鄹(zōu,同陬)邑(今山东曲阜城东南鄹城)宰(长官),所以他便带上全家去了鄹地,阙里的房产就有十一奶家照看着,十一奶很不幸,他的三个儿子,两个死在了战场上,一个未成年就生了怪病也死了,四个女儿,两个嫁到了卫国,一个嫁到了晋国,一个被国君选走送到了楚国,而她的丈夫也在三年前积劳成疾病故了。没有了父亲后,十一奶听说妈妈带着我在鄹地日子不好过(父亲死后,他的财产由妻和妾霸占着,妈妈只好带着我另谋生计),便主动请求我们回到城阙的,现在她和我们成了相依为命的一家人。虽然这里离外公外婆家并不太远,隔着几个胡同,但那时的风俗是丈夫没有休妻,妻子是不能回娘家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