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怎么办？这种情况预示着水灵面临着危险。
　　报警？怎么报？具体事由？详细地址？不报警，万一出事怎么办？自己毕竟是假姑姑，承担不了这个责任啊！
　　思来虑去，慕兰觉得还是通知水灵的娘家为妥。不管娘家有多大本事，直系亲属关系是千真万确存在的。
　　“他姑，你都没有办法了，我们能有什么好法子想？不管她，死了反干净省心！”听了慕兰的叙述，王怀美嘴上说不管，希望女儿死了干净、省心，实际上话没说到底就哭泣起来了。
　　“大嫂，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告诉你们的目的，是让你们大家都有个思想准备，一旦水灵电话来了，首先问她所在的详细地点，然后再问其他情况。这样我们才能抢时间争速度，获得有效信息，才有办法去营救她！冯山只要他敢触犯法律，水灵回邵家的希望就大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慕兰又苦口婆心地把这件事分析了一遍。
　　“她姑，我没有心事管他了！她死活都一样！老爹爹几天前又发病了，现在正在住院。我给他小叔打电话要钱，到现在钱还没有到家，我正愁怎么办呢？”
　　“需要多少钱？今天是周末，马上我让水成送回家。你不要愁！”慕兰安慰着王怀美。
　　“这，也好。你先借一千块钱，他小叔钱到家我再还你。不然，医院就要停药了！”
　　“大嫂，记住我刚才嘱咐你的话，接到电话先问她在哪里？”慕兰再次强调地点的重要性。
　　
　　“你她妈最好放老实点！我不是和你说过一次，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冯山睡眼惺忪地对水灵说。
　　“什么老实不老实，难道我和姑姑打电话的权利也没有吗？”水灵辩解着。
　　“你那点雕虫小技我还不知道？你是把这事告诉给她想她来救你。告诉你，我冯山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了！从现在开始，一天一碗饭，饿不死为原则，到最后让你连路都走不动，看你还有精神跟我斗！我不信你那姑姑有三头六臂，估计她就是有天大本事也找不到你！”冯山点着了一根烟，一脸邪气。
　　是啊，一无手机，二没代步工具，再饿你头晕眼花的，还往哪儿跑？更何况是折腾至今还没有恢复的有孕身体？
　　尽管黑龙家唯一的一台风扇日夜不停地转着，但人人身上都是汗水淋淋。
　　望着曾经一度引以为豪的冯山，水灵感到心惊肉跳，万念俱灰。她默不作声地躺在床上，把和冯山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不想罢了，一旦细细分析下来，不仅打了个寒战——跟冯山过日子必须是逆来顺受模式。爱她，疼她，离不开她，这都是借口、谎言，是建立在死心塌地和他过苦日子的基础上的。她很清楚，如果和冯山过日子，别说偷情这类丑事不得饶恕，可能稍微有点差错都要整个鼻塌嘴歪。心肠这么狠，还有什么幸福可言？她突然有点怀念以前和邵海强在一起的“窝囊”日子了！
　　她深知自己已经陷入虎口，必须沉着机智冷静应对。要想逃脱，首先要麻痹冯山，让他放松警惕。所以，她装出傻乎乎的样子：“我才不跑呢，也不要我干活，整天睡大觉多舒服！有人供吃，一碗就一碗。”
　　就这样，水灵天天默不作声，老老实实在“家”睡大觉。
　　一转眼，五天过去了。这可急坏了主人，特别是秀花。本来自己都很拮据的家，加上外来两张嘴。特别是黑龙讲哥们义气，每天都要陪冯山喝几杯。所以，无形中增加了经济压力。她也不敢说出自己的不满，只是通过每天主动催丈夫上街买菜来提醒他。
　　钱不是万能，但离开钱是万万不能的。冯山也没说要躲到什么时候，所以黑龙心里也没个底，想讲义气但却要不起这张脸了。为了变相撵走“朋友”，他采纳了妻子秀花的意见。
　　晚上，酒过三杯后，他客气地对冯山说：“老弟，明天，我要和秀花去亲戚家出礼。饭菜就劳驾兄弟你们自己动手了。”
　　实际上的意思就是，你们自买自做自吃。
　　“行行行，你们就去吧。”冯山虽然闻出点味来，但没有办法。他选择黑龙这儿藏身，不是图少花钱，而是看中这儿人烟稀少、偏僻满后。
　　不知是老天有眼无珠，还是故意惩罚水灵。水灵越是需要相助，它越是不肯帮忙。本来身体就不太强壮，加上这些天的妊娠反应，所以，虚弱得路都不想走了。可是，偏偏又拉起肚子。过一刻儿就要上一次厕所，上一次厕所，冯山就要跟着去监督一次。最后烦得冯山叫起来：“幸亏没让你多吃，否则你能把人折腾死了！”
　　“你还烦？我向谁说去？黑龙家有老鼠药你干脆拿来让我吃了。”
　　“嘿嘿，这事我不做，马上去买点泻痢停倒是真的。我要让你活的生不如死，知道我冯山的厉害就行了！”
　　“我不吃。”
　　“不吃？不吃真想拉死啊？没门。”冯山知道水灵有想死的念头。
　　“我没有那么痴，年纪轻轻就不想过了。怀孕期间能吃泻痢停吗？”其实水灵真有生不如死的感觉，但她故意装出为冯山孩子着想。
　　“这？这我倒忘记了。对，怀孕期间不能乱吃药。”冯山被水灵“为他孩子着想的现象”所麻痹，再上厕所也不步步跟着了。
　　水灵又单独去了两遍厕所，一人去一人回来。回来往床上一倒，哭丧着脸：“肚疼！不拉想拉，拉也拉不出东西来。每次腿都蹲麻了。冯山，你赶快找两颗大蒜来让我吃，否则真拉死了！拉死了还给你养什么儿子？可能连肉疙瘩都养不出来。……哎哟，哎哟——”
　　冯山听话地找来大蒜，让水灵吃了杀菌。
　　下午二点多钟的时候，水灵再一次去厕所。因为，冯山放松了警惕，其时正在睡觉。水灵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偷偷的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西边有一户高墙大院，大门半开着。于是，她一头扎进院里，锁上门栅。“扑通”跪倒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前：“奶奶，请救救我！我被人看在东边这家人屋子里了，借你家电话把我打一下。”
　　“啊？不得了啊！这家人没人敢得罪啊！平时都没人敢惹他，要是知道我电话把你打，我家就遭罪了！你还是快走吧！”老人压低声音，边说边撵水灵走。
　　“奶奶，求求你了！我会感谢你一辈子的！”水灵抱着老人的腿不起来：“你别怕！我电话打给我姑姑，姑姑马上就开车来带我了。”
　　那时女的会开车还很少，所以乡下老人一听，知道也不是一般人，就问：“你姑姑在哪？她能救得了你？”
　　“能！我姑姑是市里大干部。你放心！”
　　“这还行！一般人是治不了他的。”老人边说边把手机交给水灵。
　　水灵拿起电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得话不成句：“姑姑，我是水灵，我是水灵啊！我，我现在在码头镇……这叫什么村？”
　　“后荡，后荡村。”老人提示。
　　“后荡村黑龙家。我现在是在隔壁人家借的电话，你赶快来救我。”
　　“好，在我到达之前，你不要乱走。除了警察，任何人你不要听他指挥。知道吗……”慕兰叮咛嘱咐着。
　　就在水灵想告诉慕兰详细情况时，传来东边甲壳虫黄车发动的声音。老奶奶害怕地夺下电话：“闺女，电话也给你打过了，你就赶快走吧！我们惹不起这些人啊！”
　　“奶奶，我不敢走。我一出去就被他发现了。”
　　“你从我家后门走，你千万不能连累我们啊！”老人把水灵推出后门。
　　慕兰在焦急等待中终于等来了水灵的电话，她在第一时间向金沟县110报了警，然后叫来驾驶员就直奔金沟县码头镇。
　　大约行了一半的路程，一个陌生人打来电话：“喂，刚才是你报警的？”
　　“对对，是我报警的。”
　　“我们是码头镇派出所的。我们已经到达码头镇后荡村小学门口，但经过调查没有叫黑龙的人。”
　　“是吗？难道是我听错了？我来再问一下告诉你好吗？”慕兰一听说没有叫黑龙的人，以为是情急之中自己听错了。连忙拨打刚才的手机号码，可是，任凭她怎么打对方就是不接。
　　这时派出所的同志又打来电话催问：“怎么说的？到底是哪家？”
　　“对不起，我电话还没打通。刚才我侄女使用的电话没人接。我现在正在想办法联系她！”慕兰急得满头大汗。
　　“快点。”对方显得不耐烦。
　　车子在乡道路上以六十码的速度颠簸前行。
　　慕兰又打，对方还是不接。没办法，她只好发信息：师傅，你不要怕。你是在做好事，我们会感谢你的。请你电话再借我侄女使用一下，或者告诉我你的姓名。
　　因为她不知道将电话借给水灵使用的人是男是女，所以，只好这样发信息。可是，对方依然沉默，慕兰无法向警察提供准确信息。
　　就在这时，派出所的同志再次打来电话：“喂，你怎么说的啊？你这报的是什么警啊？”
　　“很对不起，一直联系不上。我把刚才我侄女打的电话号码告诉你好吗？请你调查一下他（她）的主人就知道了，我马上就到。1385※※※3※297。”
　　“手机号码没法查！我们走了！”对方口气很生硬，态度很不好。
　　“同志，如果你觉得你们这样走比较合适，那你们就走吧！”慕兰冷静的语气中透出严厉。
　　“怎么不用固定电话打？”对方口气一转：“村里支部书记都被我们找来了，都说全村没有叫黑龙的。”
　　“同志，你这话讲得有点欠妥了。如果有固定电话，她能不打吗？她在这种情况下，能得到电话就是幸运的了。也许黑龙是我听错了，有没有和‘黑龙’音差不多的，如海龙什么的？”
　　“这个谁能知道啊？你会查你来查！”对方还是不耐烦的样子。
　　“好，我大概几分钟就到。”慕兰心里憋着一口气，有这个电话号码，她不信查不出这个人。
　　终于，在下午四点二十二分，慕兰赶到了后荡小学。小学门口围满了人，两辆警车旁边站了四个警察正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慕兰窝着一肚子气赔礼道谦，并一一握手。
　　本来很不耐烦的警察，看到从别克君威里走下的气度不凡的慕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指着一个中年男人说：“你看，这就是支书。我们到这就把他请来了！”
　　慕兰又和支书握手，并把手机里的号码调出来让他们看：“你看，这是我侄女三点零一分时打来的电话号码。”
　　这时，支书用自己的手机试着拨打1385※※※3※297，没想到通了：“喂，喂，……你是……李大叔啊？”
　　只一句话回合，支书听出了对方的身份。慕兰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了。
　　对方不知说什么，只见支书避开人群去接听。一会儿，和领头的警察耳语一阵，然后，警察迅速上车。
　　慕兰的车迅速启动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