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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作品名称:荒谬传      作者:紫衫佛      发布时间:2018-10-21 14:02:00      字数:4392

  且说我闻听此话,大惊难止。
  师父捧出一个檀木盘子,盘子上放着缣帛,说道:“此缣帛上便是《圣典经》,共有三百字,六十四句。却是无有可识之者。”我道:“且请师父赐我看一看。”便取缣帛在手看时,却见其上不见一个字,画的皆画着异形奇状。我皱了皱眉,竟开口便念道:“道容完全,声形不定,奥妙粹博,曷以名状!文字言语叙述不尽,遂勉之曰道。大而无限,小可甚微。如空之满,如满之空,如虚之实,如实之虚。来去莫能测,全然莫能羁!超卓且畅贯,岿然且敦朴。有缘能觉悟,无缘不能逢。来兮则幸焉,去兮勿悼哀。路途之不同,且质品不同,教也不同,貌态速势皆不同,判而用之。余缺互补充,本末互协助。阳聚众则谓之罡,阴聚寡则不是煞。独阳无阴,则育之以曷?孤阴无阳,则孕之以曷?曷谓彼,曷谓此,名之以悖,类之以歧,孪而互靠,糅而互掺,存则共存,亡则共亡。事之豫虑与否,惮之而不能挠作。卜谶示兆,警以凶祥,亦能肇谣,迎避仍然,惕之而不能困焉。七情者,喜怒忧思悲恐惊。六欲者,见听嗅味触意。若陷而迷之,则危殆缠扰,障惑阻碍,损毁而灭。审形察势,谐以互济,循变而变,然可以初始焉。悟且能用,破障除惑,消阻灭碍,然可渐倏而成德。”
  读罢,缣帛竟无火自焚,倏然便化的其烬也无。我大惊,手足无措。师父说道:“无妨。”又问道:“你如曷可识缣帛上的异形奇状?”我答道:“我也不知。”牛伯父问道:“缣帛已无,你可皆记着了么?”我细细而思忆了,便说道:“一字不少,皆记着了。”又道:“且请笔墨纸砚来,我默写出来。”师父与牛伯父忙阻之,说道:“此且不必!此经乃你悟得,如曷可轻言之!”我问道:“伯父说‘若悟彻此经,便有极大之益处。若肯观看读诵,亦有益处。若肯诚敬此经,亦有益处’,想是知此经文者极多,我此时说了又有什么妨碍?”牛伯父摇了摇头,说道:“此乃传言。那时,你修炼稳妥而成,便捧出缣帛,说:‘幸有此《圣典经》!’众又不识其上异形奇状,问你,你则闭口不言。因而众皆如此说,却无识之者。”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了。”便跟随师父习修。牛伯父则告辞去了。
  忽一日,我坐在一个山凹处练功。此时我在师父的教导下,已到了太虚境后期。因难以突破境界进入蜕化境,心中极是急躁。忽想起了《圣典经》,便念诵了一遍。不想念诵了一遍,心便渐渐静了,眼前又显现出经文。经文印入身体之中,流动护持。不多时,便突破境界,进入了蜕化境。虽是如此,却未停在初期,竟跃过了中期,直在后期停下,隐隐有已近人仙之境了。
  我站起了身,动了动身体。此时,全身舒畅。
  师父缓缓行来,唤了一声“紫善”。我近前行礼。师父问道:“紫善可是突破境界了么?”我道:“我已是蜕化境后期了。”师父道:“如此极好。”又问道:“你飞行之术如曷了?”我道:“请师父看一看。”便起身而飞了飞,就落了下来。师父道:“似你这飞行,仅是爬云罢了。也不迅速。”我躬身抱拳说道:“请师父赐教。”师父想了想,说道:“好是好,贫僧再传你一个飞行之术罢。”我忙拜道:“请师父赐教。”师父说道:“此术唤作筋斗云。”便传了我筋斗云。我谨记了,勤于习练,不日便成了。
  师父因见我会了筋斗云而大喜,说道:“你今练成筋斗云,可有一个趁手的兵器么?”我答道:“我昔日以錾金虎头抢为兵器,今却藏放在大兴城的驾帅府中。”又道:“请师父恩准我去取来。”师父点了点头,说道:“你可速去取来。”我便驾起筋斗云,直奔大兴城。
  至大兴城外无人之处,我散披了头发,穿了缝缝补补之衣,系了一条杂彩布绳,脚上一双缝补了的鞋,拄着翠绿色近胸直竹杖,作乞丐形貌进了城。
  至驾帅府门前,我颤着手,推开了紧闭的门,愣愣的看着满院的杂草。此时,昔年的鼓声与言语声似有似无,高一声,低一声,无不入耳。缓缓进入幽善堂,便见桌后立着錾金虎头抢与龙头杖,桌上放着策灵鞭与驾帅令牌、驾帅令签。
  我近前看时,其仍如昔日。策灵鞭倏然放出七彩之光,颤抖不止,且有低鸣之声。我拿在手中,轻轻抚之,说道:“闲置你三个在此一百五十年多了。”再拿起驾帅令牌与驾帅令签,说道,“也闲置你等在此了。”又去拿錾金虎头抢时,只觉有寒意袭身。此时我已入蜕化境,而非是凡身俗体,因而可知此非秋冬时之寒,乃是死气、鬼气袭来!我叹道:“昔日当来佛祖说驾帅府内有死气、鬼气,却是这枪致之!想是这枪先随我爹征战立功,又随我征战立功,杀敌众多,而有死气、鬼气。却不知为曷在圣安庄时不见什么死气、鬼气?”想来想去,不知为曷,只好又拿了龙头杖,出了幽善堂,而至院内。
  我待驾云去时,便听一声虎啸之声:“哪来的贼人,敢来此中偷窃!”我察知灵气起伏不稳,因知錾金虎头枪虽有杀气与鬼气护持,恐也不能抵挡来者,而我拄着访师与看着我修至蜕化境后期的翠绿色近胸直竹杖可抵挡,便用竹杖转身抵挡来者打来的狼牙棒。
  此一试,我便知其堪比造化境中期,遂微微一笑,用竹杖与他一来一往地打着。
  打斗之时,我叹了一句“好棒法!”他便用狼牙棒架住竹杖,问道:“你这乞丐且停手,你的声音似是在曷处听闻。”我细看时,又惊又喜,叫道:“小虎!”来者是谁?非赤嘉瑞者谁!
  赤嘉瑞扔下狼牙棒,哭道:“哥哥回来了!”我扶他起来,问道:“小虎竟因曷在此?”赤嘉瑞拭去眼泪,说道:“哥哥遭萧美娘害后,我等便有心入大兴宫找萧美娘算账。却有荒昧拦着,说:‘不可乱来,此事非是小事。’又说慈勒和尚已弄风携走了哥哥,请我等且散去躲了,日后必有见面之日。我等便细细想了,便只好如此。龟总管与六大家仆便回了圣安庄,栗哥与吴主簿、四大护卫不知踪迹。我只想在此俟候哥哥,便躲在驾帅府。”我道:“你这一躲,便是一百五十多年了。幸你是瑞兽,不然,如曷活至今日。”又看了看他,说道:“你在幻灵境时便可脱兽形而成人身,为曷已是灵动境中期,仍是兽形,不成人身?”赤嘉瑞叹道:“无奈无人引导,因而在此捱至今日,也不成人身。”我说道:“既然如此,你在此处,也非长久,不如随我去罢。”赤嘉瑞问道:“哥哥去曷处?”我道:“我已拜了师父。今随师父在花果山水帘洞。你随我去罢。”赤嘉瑞道:“我随哥哥去。”我问道:“你会驾云么?”赤嘉瑞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我便驾筋斗云,携他至花果山。
  待引他至水帘洞前,说道:“你在此俟候,我且进洞禀告师父。”赤嘉瑞道:“小弟依哥哥便是了。”我就入洞见师父,说道:“启禀师父,我在驾帅府遇着一位贤弟,无依无附,有心拜师父为师。不知师父肯收么?”师父说道:“收你一个是收,收了他也是收。”便说道:“引他来见贫僧。”我道了一声“是”,便至洞外,说道:“小虎且随我入洞拜师罢。”赤嘉瑞便随我入洞见师父。赤嘉瑞便拜了师父。
  我又取出錾金虎头枪、策灵鞭、驾帅令牌、驾帅令签,说道:“启禀师父,我已取来了。”师父看了,说道:“这些皆暂不可与你为兵器。”我道:“敢问师父,我宜以什么为兵器?”师父道:“你与天廷为敌时,便以紫金奉意棍为兵器。你不妨用之。”我问道:“敢问师父,不知紫金奉意棍在曷处?”师父道:“释迦佛以山洞困你后,便放紫金奉意棍在绮灵山定良湖中。”我道:“既就如此,我便去绮灵山定良湖取来?”师父点了点头。
  我便驾筋斗云,直至绮灵山定良湖岸边落了。我念了咒“嗡安如绥务漾兴”,便跳入定良湖中,直至宫苑前。看时,便见琉璃瓦、白玉砖、水晶墙、金门银框,大门上有匾。匾上有五个字,乃是“定良湖龙宫”。
  我待入内时,门前有一个手执三股叉的虾兵与一个手执方天戟的蟹将拦住,说道:“哪来的乞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处所!真是大胆!也敢乱闯!滚出去!滚出去!”我骂道:“你这大胆无知孽畜!也敢问朕?也敢逐朕滚出去?瞎眼孽畜也不睁开眼瞅瞅,朕是哪一个!”便举起策灵鞭。策灵鞭放出七彩之光。虾兵与蟹将见了,便忙道:“上仙休怒!”我道:“速去禀报龙王来迎朕!”蟹将便忙入内,虾兵则赔笑在侧。
  不多时,门内喊道:“绮灵山定良湖龙王敖嵌到了!”便见龙王敖嵌领龟丞相、鲥军师、鳜少卿、鳜都尉、鲠提督、鲤总兵、鲫巡检、鳝力士出宫。敖嵌弯腰拱手说道:“不知是哪一位上仙来临?”我看他头顶九旒冕冠,身上黑蓝色锦袍,腰系浅墨色丝绦,脚上白底黑靴,人身龙头,便问他道:“龙王可知朕是谁么?”敖嵌看了看我,说道:“请恕我双眼拙劣,不识尊颜。”我撩开散开的头发,说道:“你再看看罢。”敖嵌看了看我,便直起了腰,说道:“是魔祖爷来了。”又问道:“听闻释迦佛用山压了魔祖爷,不知魔祖爷曷时出来的?又因什么事来我的定良湖?”我斜眼看着他,说道:“你占着朕的紫金奉意棍,却在此作什么痴货!”敖嵌“哼”了一声,道:“紫金奉意棍是在我宫中又如曷!今紫金奉意棍在我宫中多年,乃是我的镇湖之宝,又如曷给你!”我道:“朕的棍子放你这多年也是朕的棍子,如曷是你的镇湖之宝!快交出来!”敖嵌道:“我不交又如曷!你以为你是昔时的魔祖爷么?今时人仙也不是!”我怒骂道:“你这有角的贼泥鳅、有鳞的贼蚯蚓!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占着朕的紫金奉意棍!”敖嵌道:“我便占着此棍了,你敢如曷我?”便叫兵卒道:“赶他出去!”兵卒便皆近前,打的打、揍的揍。我一个难以抵挡,便忙逃了。
  逃至岸边,我心中极是恼怒。忍了忍,便念道:“嗡澜净法界,乾元亨利贞!拘唤绮灵山山神来见!”念罢,绮灵山山神便到了。山神行礼道:“绮灵山山神商立佥前来见尊驾!”我问道:“定良湖龙王敖嵌是谁家的子侄?真是大胆!”商立佥说道:“尊驾不知,敖嵌的祖父是西海龙王敖闰,他父亲是西海龙王大太子敖摩昂。他三叔是广力罗汉敖悟烈。”我问道:“可是蛇盘山鹰愁涧的广力罗汉敖悟烈么?”商立佥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是”。
  我闻听此话,心中暗喜。广力罗汉敖悟烈是我四师叔,乃是西海龙王敖闰家的三太子,在家时唤作敖摩烈,释迦牟尼佛封作广力罗汉,如今便在蛇盘山鹰愁涧安身。
  此时,我说道:“山神且退罢。”商立佥便告辞去了。我又驾起筋斗云,直至蛇盘山鹰愁涧岸边,念了咒语“嗡安如绥务漾兴”,便跳入涧内,直至水晶宫前。虾兵与蟹将拦着问道:“来者是谁?”我道:“烦请禀告广力罗汉,花果山水帘洞斗战胜佛的徒儿求见。”蟹将道:“请在此俟候,我入内禀告”便入宫禀告。
  不多时,四师叔敖悟烈出宫,说道:“贤侄来了!”我见他头上白玉冠与白玉簪束发,一身白袍,外罩银灰色袈裟,脚上白底黄布鞋,便跪拜说道:“拜见师叔。”四师叔扶我起来,说道:“你拜什么拜啊,且请随贫僧入宫。”我说了一声“是”后,便随四师叔进了水晶宫,而至正殿呈安殿上坐了。四师叔先唤龟丞相奉茶后,便问道:“贤侄来贫僧宫中,有什么事说?”我问道:“师叔可知定良湖龙宫龙王敖嵌么?”四师叔说道:“他是我大哥的儿子。贤侄问他做什么?”我说道:“我至定良湖龙宫讨要我的紫金奉意棍,龙王敖嵌占而不与。我念他是师叔的亲侄儿,不敢乱来,因而来拜求师叔赐还。”四师叔叹了一口气,说道:“父王与大哥宠坏了这孩子!”又道:“贤侄既然来了,贫僧便助贤侄。”我道了一声“谢”,便随四师叔至绮灵山定良湖龙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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