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 七、试验品

　　连如江气哼哼地压低声音说道：“杨书记，以后你要是再请这尊神来，可别怪我给你们吃闭门羹呀。我惹不起，躲得起。”
　　杨梅却笑道：“如江，其实子婵平常待人接物不是这般刻薄，可能你俩八字不合，怎么见了你就针尖对麦芒呢？”
　　连如江故意冲着厨房挥挥拳头：“怪不得有人说，女人三天不打上房接瓦。她就属于那种女人。该揍！怪不得这么大了连男朋友都没有，谁要敢娶她才怪，还不天打五雷轰。”说到此处他想起那天和她一起去见荆暗夜的情景，雷声轰轰中遍地光芒刺眼，无可躲避，似乎只有徐子婵身旁才是唯一的避风港，当时他晕了过去，而这个女人却毫发无损，这说明什么呢？说明自己就该被五雷轰顶吗？连如江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发凉，暗自骂自己糊涂，自从见徐子婵第一面就知道她绝非凡品，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的和她作对呢？以后自己要改变和她的应对战略了，敬而远之为上策。
　　杨梅哪里想到这么短时间连如江居然转了这许多的脑筋，忙半是安慰半是规劝说道：“如江呀，说起来咱们年龄都比她大，你家里肯定没有小妹妹，不然你也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咱们就当她是一个调皮的小字辈不就行了吗？”
　　“杨梅你说得对！我也觉得应该如此。”连如江点点头，“明天有时间我们就拿着那幅画去找乔教授装裱吧。说心里话，我也闷得不得了。也怪，这几天怎么没有肖婷和武毅的消息呢？他俩很沉得住气呀。”
　　“好呀好呀！”杨梅脸上洋溢着笑容，说道，“听子婵说，乔教授表示他带着相关工具去军区找武毅也可以，但就是他平常的装裱需要的器具太多，怕不方便。”
　　“那怎么好意思？我们还是登门拜访吧。明天上午我和武毅联系一下，中午就送过去。估计装裱怎么也要三四天的时间。”连如江十分通情达理，这幅画归根结底是自己的，据说一幅名画的装裱费用不低于十万元，让人家乔教授给自己帮忙就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要人家倒插门？他却不知道主要是乔教授听说有可能是《金山胜迹图》，早就动了一览为快的念头，才这么急促。
　　杨梅听他如此说，也觉得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就看到厨房门打开，徐子婵端着一个大大的木托盘，上边是四碗啥汤。话说陈娟手艺确实了得，虽然没有鸡汤做底，她仍把这啥汤做的味鲜香辣，口味独特，淡白色汤汁上飘着几片菠菜叶子，打碎的鸡蛋轻浮其上，看上去就叫人垂涎欲滴。连如江急忙迎上去，接过一碗，笑嘻嘻地对徐子婵说：“徐大小姐，谢谢！”
　　徐子婵白他一眼，说道：“应该谢的是陈娟妹妹，我只是下点苦力的伙计而已。”她也并没有像刚才那般很不客气，看连如江不顾汤依然的热气腾腾，就伸嘴去喝，不由又加重声音喊道：“慢点，烫！”听她关心自己，连如江脸上露出有点羞涩的神情，说道：“有点饿了。”
　　徐子婵把盛着剩下几碗的托盘放到中厅桌子上，同时说道：“连如江，你把你那碗也放到桌子上，陈娟妹妹还有好几种佐料没放呢。”这个时候连如江才看到陈娟，她右手拿着一个盘子，上边摆着辣椒、味精、胡椒粉等，另一只手则是抓着一个醋瓶子，脸上很欣悦的笑容：“欢迎大家品尝。”
　　杨梅和徐子婵一起去洗手间洗手，顺便说了明天的安排，听说连如江答应明天中午就办这件事情，徐子婵自然是喜不自胜，她说：“连如江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倒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武毅虽然也很尊敬我们，可我觉得他始终冷冰冰的。”
　　杨梅刚要开口说话，徐子婵的手机忽然在中厅里响了，刚才来洗手间的时候她把手机放到了外边，她边跑出去边想：这是谁呀？晚上九点了还打电话过来。电话是黄院长打过来的，老爷子今天晚上肯定喝了不少酒，语气中都带着兴奋：“子婵！还没睡吧？”
　　“外公，你真是的，我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没少喝酒，我外婆呢，你让她给你泡杯茶解解酒，厨房冰箱第二节柜子里有冷藏的韩国柚子茶，让她拿给您。”徐子婵的嘴又撅了起来，当然这次不是针对连如江。
　　“哈哈，外公没事！”黄院长依然是很激动的声调，他说道：“子婵，今天晚上我和日木专家谈论柴窑的事情，也当场看了他们带来的那件青百合梅瓶，依照我的经验，原来想是明清仿造品的想法并不实际，很有可能真的是柴窑。不过我说的事情也让他们大吃一惊，原来我们都说传承有序，日本那只梅瓶就属于传承无序，他们非说是明朝皇帝赐给他们的，但并没有相关记载。我告诉他们在山东聊城也发现了一只疑似柴窑大盘，由于是祖传之物，从不轻易视之于人。但我亲眼看过，其年代以及品相都算得上是瓷器中不可多得的国宝级物件，比起这个梅瓶来更能说明古人烧制瓷器的精妙所在。结果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本来日木专家带着那只青百合梅瓶到我们国家来，就有点炫耀的成分，都知道柴窑在我们国家失传已久，谁知道我这么一说，他们倒沉不住气了。”
　　“外公，您真的打算在聊城校比一下这两件瓷器吗？”徐子婵自然知道前几天外公的心思，听他今天口气就知道在他心中连如江的大盘子要明显强于那只梅瓶的。
　　“那当然，这种扬国威，振士气的事情怎么能错过？连如江发现这件瓷器有功呀，就给他一次出头露脸的机会，在他家乡举办这个名瓷鉴赏会。我已经和几位日木专家达成了口头协议，准备近日就去山东聊城，弄不好要通过地方政府组织协调一下。名字就叫做文化交流促进吧。”今天晚宴前参观日木梅瓶时，黄院长从日木专家眼睛里读到了几分倨傲，他们打开盛放梅瓶的柜子就要五名专家同时到场，才能打开。可见其重视程度，后来当听他说道国内也发现有柴窑瓷器的时候，日木人的眼睛马上有倨傲变成了狐疑，然后写满了惊讶。陪同他一起的几位中国专家也都露出激动的神色，谁都知道黄院长在文物界的地位，基本可以对一件文物起到生杀予夺的权利。他说真就是真，说假一定是假，他既然不说这件梅瓶是假，而介绍另外一件藏品，这说明他深信那个柴窑瓷器绝对不会次于眼前这个梅瓶。
　　想到当时那个场面，徐子婵也是心中激情澎湃，他忍不住回头看看连如江，外公说得对，这家伙的确是个有功之臣，她忍不住给黄院长说道：“我现在就在连如江家呢，一会儿我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你在他家？”黄院长忽然呆住了，“现在都几点了？你怎么能……莫非说？”
　　“外公，看你想哪儿去了。”徐子婵又气又羞，声音有点大，旁边几个正在喝汤的人都忍不住朝她望去，连如江不明所以地冲她做个鬼脸，但徐子婵并没理会，而是给外公解释：“我们好几个人呢。连如江已经答应明天请乔教授装裱的事了。”她不太好意思解释太多，那边黄院长听说好几个人在一起，却是松了一口气，“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好，你把整件事情给连如江说说吧，也征求征求他的意见，看我们这样初步的设想可不可以？他毕竟是那个柴窑大盘的主人。”
　　说完这句话，仍有点不放心，嘱咐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宾馆吧。回去用房间电话给我说一声。”毕竟徐子婵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大姑娘，黄院长可不想让她出什么桃色新闻，说完没等徐子婵反应就放下了电话。
　　徐子婵吐吐舌头，她听出了外公对自己来连如江家的不悦，说来也怪，她现在对连如江有了一种莫名的感情，不是爱，也不是喜欢，更不是讨厌，但就是愿意看见他吃瘪的样子，或者看他坏坏的笑。她晃了一下头，警告自己：这厮是个有妇之夫，而且是个大大的好色之徒，千万小心不要掉进他的陷阱。
　　看她打完电话，陈娟忙递给她一碗啥汤，笑嘻嘻地问道：“姐，我的药方拿到了，你说给我画个符咒，现在可以吗？”
　　“你看看连如江家里有没有黄色的纸，要有就可以。”画符咒的纸从低到高的顺序必须是黄、蓝、紫、金，看那本书后，徐子婵这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开始神神叨叨，她想试试这本绝对非科学的东西是不是有点科学道理。
　　连如江已经吃了三碗啥汤，可以算得上酒足饭饱，刚才打开冰箱发现居然有很多熟食，他就顺便想喝点酒放松一下自己。看他毛毛躁躁切肉都不熟练，杨梅过去帮他了，陈娟则是丝毫不客气地在连如江各个房间翻了一遍。真巧，居然真有黄色的纸，也不知是原来的房主做什么用的，更巧的居然是还有毛笔墨汁之类的文房四宝，徐子婵高兴地拍拍陈娟：“妹子，吉人天相。这次我和连如江联手施为，一定会让你瘦下来的。”
　　连如江端着一盘子熟牛肉，拎着半瓶白酒走过来，却发现中厅桌子成了杂货铺，上边摆满了各色纸张和笔墨纸砚，徐子婵更是扮出一副神婆的样子奋笔疾书。不由叹口气，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茶几上取杯子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一仰脖子干掉。
　　杨梅又从冰箱取出几根黄瓜洗了洗，放在一个盘子里递给连如江，嘴里劝道：“如江，少喝点呀。”
　　徐子婵画得也很快，她交给陈娟说：“等晾干了挂身上就行。”陈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终于明白自己不会懂其中含义。于是左手拿着连如江的药方，右手拿着符咒纸，满脸幸福的摆个造型，正好连如江看过来，他差点把嘴里的酒吐出来。
　　听说黄院长基本上确定要和日木人在聊城举办瓷器鉴赏交流的事情，连如江也是很兴奋，他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就要掏电话，但却不知道应该打给谁，他问徐子婵：“子婵，这种交流会你原来参加过吗？规模如何？”
　　“我和外公参加过几次，其实前几天咱们在南京博物院参加的那种镇馆之宝展览就是这种形式的交流会呀。规格不一定，主要看参加的领导层次，现在日木首相访华期间，估计文化部和外交部都要派人来吧。”徐子婵这次没和连如江斗嘴，而是实事求是地告诉了他。
　　“能不能不对外说我是这件柴窑的主人呢？我想委托给别人，这种出头露脸的机会我不喜欢。”连如江说了他第二个隐忧。
　　“啊？”徐子婵有点吃惊，听说把这次鉴赏交流会议定在聊城就是连如江坚持的结果，毕竟他是柴窑大盘的主人，怎么最后他竟然打退堂鼓呢？不由问道：“为什么你不想参加呢？”
　　“不是我不参加。只是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个柴窑大盘属于我，不然我从此家无宁日了。”这句话深有感触，最近自己好像就被徐子婵纠缠的有发疯的感觉，要是那些收藏家知道自己拥有柴窑瓷器，不疯了才怪。他打定主意，等着这次鉴赏交流结束后就把柴窑瓷器委托给管玉楼，把活宝贝换成货真价实的钱。再在聊城和高唐给家人买几套房子，享受一下胜利成果，如果王凌雪同意，甚至他都想在南京也买套房子，他喜欢这座他第一次接触到的大都市。
　　“好吧。”徐子婵表示很理解，她看连如江又倒了满满一杯酒，就劝道：“连如江，你喝这么多酒干吗？怎么和我外公一样，动不动就拿酒说事呢？”
　　连如江却看一眼桌子上的纸笔，笑着说：“子婵，你那个符道师傅教给你的咒语里有没有戒酒的，有的话给我画一个，我不就不喝酒了嘛。”这句话本来是调笑的意思，却不料提醒了徐子婵，前几天她看书时真有几个戒咒，分别是戒酒、戒烟、戒色、戒气之类，她心念一动，要不我就画个咒试试是不是管用？要是用在连如江身上管用，回去就让外公也彻底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