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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作品名称:只有青山不改      作者:笔似青锋      发布时间:2018-10-16 08:57:46      字数:4710

  李成栋在剿灭陈子壮等一班反清的义师后,广东地面倒是宁静了许多,因此人马也就闲暇了不少。
  这日一早,陈甲和牛凤梧等几个将领在操练完兵士后,就作了鸟兽散,一些在营中撒骰赌钱,一些就往那青楼而去。
  李成栋吃罢早膳,也是闲来无事,于是就在台案上铺开宣纸,聚精会神地练起字来。
  正写在兴头之际,有亲兵进帐禀报,说是袁彭年已至帐外,要求拜见。
  说来这袁彭年也是一个人物,乃湖广公安人氏,崇祯七年就进士及第,累官至礼部主事,后告退返乡。朱由崧即位南京后,被召回朝堂,任礼科给事中之职。南京陷落后转道福建投靠了朱聿键。不料时乖运蹇,就在袁彭年到之不久,博洛大军就破关而来,无奈之下只得降清。也是靠着李成栋的推荐,加之其父袁中道乃名士大儒,清廷为笼络人心,于是让他做了广东提学副使。
  “大帅真乃好兴致!”进来的袁彭年和李成栋寒暄罢,见李成栋的案头那纸上的墨汁犹湿,将眼一番认真扫视后,乃对李成栋言道,“大帅笔走龙蛇,实有磅礴之气!”袁彭年所说倒不全是恭维,他没有想到这读书不多的李成栋竟然还写得一手好字。
  “袁大人实实谬赞。成栋所写就如那春蚓秋蛇,怎敢称好?”李成栋嘴上虽是如此说道,其实心中却是极其得意。
  “能过大帅书法之人只是寥寥。彭年许是谬比,下官只是认定那死于栖霞山下的阮大铖所遗墨迹稍稍胜于大帅。”袁彭年说此话时完全就是那一本正经。
  那阮大铖何等样人?虽说阮大铖曾与马士英一道操纵朝纲、结伙营私、陷害忠良,加之卖靠投清献毒计攻破金华,品格本不足道,但却是个才子,诗词书法可谓是面面俱佳,曾写传奇戏曲《燕子笺》《春灯谜》《牟尼合》《双金榜》等不下十余,所作五古可以上接陶潜下追王维,七言诗也是文采斐然。
  袁彭年的这番话倒让李成栋感觉到一些阿谀的成色,因为他还有些自知,知晓自己的书法还远远没有达到袁彭年所说的水准。同时也对袁彭年抬出阮大铖感到十分不悦,因为他在心底对阮大铖是万分鄙夷。但李成栋没有将这心情表露出来。
  “哈哈哈!”李成栋大笑着说道,“袁大人如此高抬,端的使成栋受宠若惊!”随即回头对亲兵吩咐道,“还不快快给袁大人看座上茶!”
  “阮大铖虽是文采过人,但袁某实实瞧他不上!”落座后的袁彭年见李成栋听后在等下文,乃深叹一气接着道,“彭年虽也顺清,可毕竟也是食着前朝的水米长大,难免存有故国之念,对前朝不会做那投井下石的勾当,不似那阮大铖为邀新宠,竟害得朱大典一门和金华万千士民惨赴黄泉。”说到此地,袁彭年眼已湿润,竟落下一行泪水。
  “袁大人不必伤戚。”李成栋见袁彭年落泪,心下亦有些伤感,“或许是天要灭明。前朝自嘉靖以来,何曾有过一位明君?说来还是崇祯皇爷有些励志之心,算是勤政操劳。但无奈朝廷积病已久,加之内忧外患齐来,到底也是没有做到挥戈回日,实实可叹可悲。”李成栋说到此地,也是一声叹息。
  “下官闻得那睢州之变的元凶祸首许定国已是死于京师,不知大帅可曾闻否?”
  其实,早在去年,那在扬州失去一只手臂的许定国即病死在北京,清廷为其举哀,也是极备哀荣。此事李成栋自是知晓。但袁彭年的这一句明知故问,却是有着其它打算。
  “成栋早已闻之。这老狗实实早就该死!”李成栋想着高杰因他殒命,只把牙根恨得痒痒。
  “袁某乃凡偶近器,且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报冰公事,不能在这鸿飞霜降之时做下惊天大事。”说到这里,那袁彭年乃将一双眼睛紧盯成栋,他知道李成栋由于佟养甲的缘故,也是对清廷有着深深怨恨。
  “如此之话可不能随处说得。”李成栋不是痴傻,此时已听出袁彭年的弦外之音,于是接着说道,“成栋已归顺大清,自当忠事朝廷。想我李某也是为大清立下不少功劳,朝廷断断不会亏待于我。”李成栋此时虽是恼恨清廷,但实实不愿在袁彭年的面前表露出来,当然,他更不愿意冒险。
  “大帅此话差矣!”袁彭年已从李成栋的回话中听出细微,想着这李成栋虽是仍言效忠清廷,却并无出卖自己的意思,于是对其朗声说道,“清军入关之初,为刁买人心,尚有轻徭薄赋之举,也不妄开杀戮。可一旦根基稳定,即把那善眉慈目收起,只把那暴戾恣睢之事做绝!凡据守相抗之城,攻破后即屠戮不剩!在钱粮上也是扫锅刮灶,哪管百姓死活?!”说到此地,袁彭年见李成栋嘿然不语,于是胆子更大,“那佟养甲狗样般人物,在攻取浙闽广东等地之时寸功未立,却倚仗是入旗辽人和媚上而一斛凉州。大帅乃瑚琏之器,手下也是数万猛将雄兵,缘何还受那清虏之气?!”
  “先生言过了!”李成栋大声制止了袁彭年的说道,脸上也是露出愠色,“先生再说这谋逆之言,成栋只得下令逐客!”
  “大帅既不想听,彭年告辞!”那袁彭年说罢此话,随即站起身来,对着李成栋一拱手,然后甩袖而去。
  “简直就是文人气息!”袁彭年走后,李成栋是老大不快。心想着如今清军势大,自己若是真被袁彭年怂恿反清,那成功的可能是微乎其微。但又想到清廷因钱谦益之事,对投向清廷的前明官将并不信任,自己也是不胜烦恼,不由想起被自己在广州俘获的朱聿鐭所说的“一个汉人,岂会得到清虏尽信”这句话。
  “传闻那吴胜兆即是因为钱谦益一案被逼起事,可怜被斩首南京!”李成栋和吴胜兆都曾在高杰手下为将,关系也是不错,想到吴胜兆之死,李成栋也是心下唏嘘。
  “大帅,如今已过晌午,缘何还不叫亲兵往帐中送进饭菜,难不成大帅腹中不觉饥饿?”随着声音,那孟文全和元胤已是前后走了进来。
  “大帅在为何事烦恼?”孟文全见李成栋一副苦脸,并不作答,于是上前一步小声问道。
  “本帅如今清闲自在,哪有烦恼可言?”李成栋此时只得苦笑回了一声。
  “元胤可传亲兵送几个好菜上来,我等三个就在这帐中喝上几盅。你孟叔可是饿了。”孟文全说着,也不讲一二,拉过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
  “本帅想问先生一句,以你之见,那袁彭年是何等样人?”李成栋见元胤出去,乃小声对孟文全问道,眼神之中却透出几分猜疑。
  “敢是那袁彭年在大帅面前说了什么?”孟文全其实刚才来过,听亲兵告知那袁彭年正和李成栋在帐内谈事,于是也不想打扰二人而径直离去。此时见李成栋问话,心中也是一惊,猜想定是袁彭年在李成栋面前说了些机密之话。
  “他在本帅跟前只是说着朝廷坏话,有怂恿本帅起事反清之意,倒是有些令本帅生疑。”李成栋说此话时,眼中有着一丝担忧。
  “大帅须要小心才是,不可在其跟前随意说话。”孟文全随即接着道,“不过据孟某看来,那袁彭年乃一腐儒,倒不会有着坏心。我等可只听不说就好。”
  “呵呵,在先生看来,这袁彭年乃是好人?”李成栋觉得这只听不说的主意甚好,乃随口说了一声。
  “何必将人随意地分作好坏?在孟某看来,凡人均凤枭同体,既做善事,亦有恶为,不是简单的一个好坏就能定之。”孟文全说话之际,元胤已合着亲兵端上来几盘好菜。
  “成栋觉得,先生方才所说凡人不能简单地以一个好坏定之。细细想来,觉得先生所说不妥。”吃喝了好一阵子的李成栋此时方对孟文全言道。
  “大成至圣文宣王一生布道寰宇,教诲天下众生,先生以为其不是好人耶?”
  “哈哈哈!”孟文全听得李成栋所问,大笑着端起酒盅一饮而尽,“那孔子虽是圣人,却也做过秽事。”孟文全见李成栋面露惊诧之色,乃笑着说道,“夫子教弟子以诚,而自身亦做下那不诚之事。大帅难不成未闻得孔子见那阳货之事?”
  孟文全的此番话语,一时哽得李成栋无话可说。那孔子和阳货乃不同道,孔子实实不愿和其谋面。但阳货也是精敏,于是派人给孔子送去礼品,根据周礼礼法,孔子须得登门拜谢。但孔子实实不愿见那阳货,于是派人打探,得知阳货不在府上之时前去拜谢,如此这般,倒也是落下圆满。孟文全所说的秽事就指此事。
  “哈哈哈!先生端的强词夺理!”李成栋也是一口将酒喝尽。
  “孟某再说说那马士英和朱大典,他等为好人耶?”孟文全的拗劲上来,也就较起真来,“马士英排斥异己,操纵朝纲,天下人无不斥之为大奸之臣!可清军南来之时,在社稷倾覆、皇上蒙难之际,却孤奋不已,虽屡败却屡战,直至被那博洛剥皮充草。如此戛玉敲冰,那马士英气节上不输他人!殉难金华的朱大典,原本大贪一个,却在清军攻打金华之际,不是降于清军以保自家富贵而是散尽家财率城死守,最后举家殉国。这些都是大帅眼目实见,文全并无一句虚言。大帅可能说清他等好坏?”
  “哈哈哈,成栋不敢和先生再辩,成栋认输!”李成栋此时觉得孟文全所说实实有着道理,于是也就叫起饶来。
  “还有那唐玄宗李隆基,说是暴君绝不为过!”孟文全喝酒有些过量,一时也是收不住话,“李隆基听信那李林甫的谗言,生生做下那虎毒食子之事,以莫须有之罪一次即将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个儿子一起赐死。实实残忍至极!”
  “恁的端是残忍!”李成栋也随之发出一声嗟叹。
  “呵呵,话却不要说得太早!”孟文全看了看正倾身而听的李成栋和元胤一眼,随即说道,“可在安禄山打到长安城下之时,玄宗在退出京师之际,见杨国忠和高力士要将那府库焚毁,以免留下粮秣资敌,乃流泪制止道:‘贼军来了若是没了给养,必是会向百姓强行征收。百姓已是苦痛,朕实实不愿再加其痛也!’出城之后,杨国忠等又欲焚桥以缓追兵,玄宗又曰:‘此桥乃军民逃生之路,若是焚毁,却叫他等如何能活?’放着自身危险于不顾,倒想着士民百姓,大帅还能说他是残忍暴君么?”
  “为善为恶,端的往往就在这一念之间,人性端的不可测也!”李成栋长叹一声,随即放下碗筷,只在那里扼腕叹息不止。
  “父帅,陈子壮小妾赵氏在观刑之后,孩儿原本要遵父帅之令将其放回南海,可佟养甲方才差人前来索要,孩儿不知是放是给。”正在闷头吃喝的李元胤突然记起此事,于是停下筷子向着李成栋说道。
  这赵氏李成栋可是认得,陈子壮在被绑缚刑场之时,李成栋曾经见到。那赵氏生得俏丽,虽发鬟凌乱,却也难掩那几分颜色。当时李成栋见赵氏可怜,于是吩咐元胤待陈子壮亲眷前来收尸之时,即将赵氏令陈家人等带回。
  “如此倒叫本帅不好处置。”李成栋闻得元胤所讲,乃眉头紧锁。当时处死陈子壮,原本想着不过是朝颈一刀,砍下头颅便是。不料那佟养甲因逼降不成,老羞成怒,想了一条杀一儆百的毒计,令将陈子壮处以惨无人道的“锯刑”,即将人从头顶向下,锯成两片。怎奈因陈子壮躯体晃动,那锯子锯了半天还是左右摇晃着锯不下去。陈子壮忍着剧痛大笑道:“尔等真蠢材也!何不用木板将吾两边夹起,如此方好锯之!”看着陈子壮最后惨死,坐于观刑台上的李成栋心里也是充满了敬意。当然,对佟养甲则是更添了几分愤恨。
  “那佟养甲敢是看中了赵氏的姿色?”孟文全把酒深抿一口接着道,“那狗贼真是做绝,杀人还要夺妻。简直就如畜生一般!”
  “依先生之见,当下我等应何以应对?”李成栋觉得此事棘手,于是向孟文全问计道,他还真不愿意处处遂了那佟养甲之意。
  “文全看如今只有一法可将那赵氏救下。”孟文全说着,夹起一块肥肉丢进嘴里,那神态看来并不着急。
  “既是还有法子,孟叔还不快快说来。”元胤此时着急,只把孟文全紧催。
  “大帅只有将这赵氏纳为小妾,方能断了那狗贼的念头。”
  “这落井下石之事,成栋不愿为之!”李成栋没有想到孟文全竟是如此一条计策,一时也是生气,他可不愿做下遭人唾骂之事。
  “呵呵,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孟文全提起酒壶,就给自己把酒盅斟满,随即抬头一口喝干。“如今这广东地面,何人官位最高?乃佟养甲也!目下大帅掌着重兵,那狗贼还有些忌惮!只有说那赵氏已被大帅所纳,佟养甲方会收旗卷伞。大帅征战多年,身边也是须有女子侍候,大帅欲救赵氏,何不一打两就?”
  “孟叔所说,甚是在理。孩儿看父帅就将那赵氏收纳下来吧?”
  “看来也只得如此了!”李成栋恨说一声,端起酒盅一饮而尽,随即对外大呼一声,“来人啊!”
  熊庆、熊喜闻声而进,拱手对李成栋问道:
  “大帅有何吩咐?”
  “尔两个速速前往总督府禀报那佟养甲,就说那陈子壮的小妾已被本帅纳为侧室,如今前来讨要已是太迟!”
  “好,好,好!”孟文全以筷敲桌叫好道,“这下狗贼就无计可施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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