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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冯唐先生对《一部伪书》的评说:《杜撰与真实》

作品名称:一部伪书      作者:爱在无言      发布时间:2018-11-28 13:27:18      字数:3225

  历史总是由后人编写,而且每每要盖棺定论时当事人已经不再了,无法为自己辩驳,也就成为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锡奎兄的《一部伪书》也如此。鉴于这个原因,我才会公开评论一下锡奎兄的作品,以方便他做出回应与反驳。任何读者对于顾无言这个名字来说都是陌生的,因为作者本就是业余的,利用业余时间写作,又利用业余时间去考察,考察书中的史实。锡奎兄本姓殷,其先人可以追溯至昏庸无道的纣王,究其祖宗八十代也算是帝胄之家,可以曰吾皇考子姓成汤了,可惜经过漫漫三五千载,帝胄成为寻常,落入凡尘,依靠双手劳动了,更无什么祖业可以荫庇,不可以安心于书斋了,他的父亲甚至因为饥饿,不得不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一路从齐鲁之地的山东辗转来到看似不会饿死人的黑龙江。我曾劝这位仁兄不要用‘顾无言’这个名字,转而用相对文绉绉的‘陈国凖’,却被婉言拒绝,说是斯人多怀旧,不肯也不愿轻易换名字。对于国人来说,名字应该算是门面,有钱人的门面富丽堂皇,往往附会于诗经与楚辞,而‘无言’未免太过普通了,何况这有抄袭‘莫言’之嫌,何况还前缀了一个‘顾’,何况这个‘顾’字偶尔还会广而告之地转换为‘爱在’,似乎巴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曾经拥有的单相思。又据说这个‘顾’原本是单人加个户,这是一个稀罕姓氏,也是锡奎兄的一段情愫所在,当那个姑娘永远消逝于时光的某一点,姑娘就永远成为女孩儿,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如同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中的朱裳。但这些纪念都属于题外话,我似乎还要回归于《一部伪书》或者《黄昏书》这条主线上,因为它们是我仅读到的锡奎兄的作品,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孤独的石头》,那是一组大概一千几百字的精致散文。
  锡奎兄的好处显而易见,坏处同样无法掩饰。
  第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小说的功能之一就是胡说八道,而且胡说八道让读者信以为真,就像一位资深评论家说的那样,小说作者同时也是谎言制造者,就看谁能够把谎言说的更真一些。好些人都会竭力让人家相信自己,锡奎兄也如此,只不过锡奎兄事先就已经戳破了这层谎言,将之明目张胆地冠上一个‘伪’字,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写的历史不过是无据可考的子虚乌有。我曾去过位于崇山峻岭间的龙门县,惠州市辖区内的一座县城,那里的确曾有道城墙,城内有七座被命名为七星的山岗,还有远近闻名的水西塔,因盗贼四起始建于大明帝国弘治年间,这是确凿的史实,无论当地的地方志还是《明史》都有记载,李氏家族捐地筑城也并非虚构,包括瑶山作乱的谭仙公,我曾翻阅过那册清人修编的厚重的《龙门县志》,白纸黑字大概差不了,还有蓝田镇瑶族风情园里的诸多遗迹,我相信锡奎兄也去过那里,毕竟他在龙门县城生活了很久,应该熟悉当地风土人情。当地的士绅需要保护私产,设衙的官府需要征收捐税,两者相互利用,同仇敌忾地共同做一件事情,这些用不着怀疑。锡奎兄借尸还魂描述的就是这段的史实,却又在史实上虚虚实实地说了瞎话,做了伪证,牵扯出一堆人物与随之而来的是是非非,首任知县也移花接木地成为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陈夔。我细数了数《一部伪书》中的人物,那些奇数章节实际上就是真真假假的人物传记,共有二十八位,再加上利用四个方位的城门分隔开的寓意,显而易见他们要与天上的二十八宿相对应。二十八位人物当中,第一组的七位非官即吏,石千户和谭仙公确有其人,同样可见于诸多前人编撰的史料,其余五位颇有争议,当地档案馆的专家也不能确定陈夔、郑添财和廖昱华不曾存在过,还有那位语焉不详袁参议,据《龙门县志》记载,这位袁参议属于决定在哪里修筑龙门县城的决策人之一,而且是其中举足轻重的一位。第二组的七位大概都是士绅,包括传说中的风水大师和谭家七少,以及飘洋过海的廖秉臣,他们可以归于当时社会的中流砥柱。风水大师的儿子受人蛊惑拔掉城池的一角,破坏了七星伴月的风水,这是流传甚久的当地传说,也算得上有根有据。第三组则是走卒布衣,寻常百姓,我相信这里水分是最足的,大概全都是胡说,满纸荒唐言,不足为证。第四组就未免有歧视妇女之嫌,感兴趣的读者会发现她们毫无例外都很悲剧,尤其是郑氏姊妹。说到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其实这些女人才是《一部伪书》的灵魂所在,才是锡奎兄所要探讨的核心,尤其是郑嘉芸的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或者说前面的筑城不过是个铺垫,人类许多阴差阳错的命运不过如此。
  第二,在设计上结构看似精巧,《一部伪书》明显利用了多重视角叙事方法,这些痕迹在偶数章节尤其更甚,几乎每个章节都在转换。如果说奇数章节是粗糙的阳刻,那么偶数章节就是精确的阴刻。奇数章节是有段落的,中规中矩,等到了偶数章节就显得凌乱了,而且明显摒弃掉段落这个概念,需要读者一口气去读完,这未免太考验读者了。这样的写法并非锡奎兄的独门绝技,马尔克斯于《家长的没落》使用过,后来的波拉尼奥在《智利之夜》里也利用过,还有更早之前乔伊斯的《尤利西斯》,最后一章摩莉的絮叨。很难说锡奎兄不是在模仿以上三位大师,后现代主义是允许这种戏仿的存在的,哪怕是一本正经地戏仿,哪怕这种戏仿的本身很不正经。或者,我们可以将《一部伪书》的两组章节,奇数章节和偶数章节相互剥离,当做两位风格迥异作者的不同作品,印刷成为两种平淡无奇的单行本。利用奇数章节与偶数章节做不一样的叙述,略萨曾做过,《天堂在另一个拐角》就是一个例子,由此拉开了时间的跨度,也相应增添了作品的内涵与厚度。锡奎兄却试图通过偶数章节使时间成为复数,试图将时间压缩,把每个人的历史挤压进一个臃肿的段落里,这样做有些冒险,而且极其不讨巧,毕竟一般的读者欣赏不了这种口味,毕竟大多数受众需要的是一个故事,消化不了这样的一个难以理解的后现代,而这才是问题的真正要害,例如没有几个人真正读过《追忆似水年华》,也没有几个人真正读过《红楼梦》与《跳房子》,实际上它们都应该归于晦涩难懂的作品,永远与通俗文学绝缘,但是普鲁斯特、曹雪芹和科塔萨尔无疑都是作家中的作家,他们之所以被广泛承认,并非众多普通读者的功劳,而要归功于金字塔塔尖那几位学者与专家的宣传与判定,他们孜孜不倦地将高雅的阳春白雪普及,使之不再孤独,如果没有后面这些人,它们恐怕早就被历史湮灭掉了,这正是我所要诟病的所在,因为如此一来,这部作品就没有多少商业价值了,只能如锡奎兄所愿归于抽屉作品,谁叫他总是想入非非,口口声声要拒绝庸俗呢。
  第三,还要说结构。《一部伪书》的结构偏于臃肿,给二十八星宿这个预设的框架捆住了手脚,虽然表面上形成了精致的假象,而且内容也是相当精致,精致的语言,精致的结构,却不能收放自如,许多情节陷落于无谓的重复,这种重复对于任何在文学上尝试野心的作者都是致命的。殷氏重复和《诗经》的比兴手法没有任何联系,好像一位传教士没头没脑的絮叨,又好像是一位神经病患者的自言自语,从陈夔的出镜直到郑嘉芸的落幕贯穿于整部小说,偶尔出现几节的精致也难以掩饰住这个明显的缺陷,如果说这也是杰作,可以拿给我的后代看,我会感觉惭愧,无言以对,因为在我看来它并非杰作,《一部伪书》和《围城》还有很大的差距,更别说那些大师们的传世绝品了,它只能归于优秀这个小行星带的范畴。当然,毋庸置疑,锡奎兄有他自己的思想,有他自己的声音,他的作品就是一个极好的证明,例如这部《一部伪书》,无论结构,还是语言风格都可圈可点,算是网络小说这个大世界里的万绿丛中一点红,算是一汩清流,也算是文学已死喧嚣尘上之后的又一次新生的努力。
  总之,锡奎兄努力过了,而且还正在努力,努力探索,努力思索,而非人云亦云地附和,这种努力不能不令我自愧弗如,也很值得肯定。假以时日,没准儿理想会演绎为现实,从此固定为世人皆知的传说与传奇,虽然《一部伪书》这部书对于史学工作者来说这是无稽之谈,对于想要当消遣小说来读又未免枯燥乏味,但愿它将来会流芳百世,成为人类的永恒记忆之一。我们都是奔跑在汉语言文学上的夸父,迟早有一天会追赶到太阳,哪怕就此倒在大地上,灵魂也会转化为晶莹剔透的语言,笨拙地堆砌在路边。
  
  2017年12月于北京不二堂,冯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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