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搏人生之三十三

　　34、新的契机
　　番禺厂的工作很快走上了正轨，我便有时间经常回广州。菲菲在市里住了一段，又去捣鼓她的服装生意了，可怜的飞烈也得跟着他的妈妈经受着车马劳顿的折磨。我多次劝她放弃她的服装生意，在家里做个全职太太，做个贤妻良母，可她就是不听。她这种人独立自主的意识太强，我也不愿勉强她服从我的意志，也就无可奈何地听之任之了。
　　投资购买的那块土地，以一千五百五十万脱手，我们的投资获得了三倍的效益，我的两百万变成了六百万，本来姜老板想多给我五十万，我没有要，建议将那笔钱送给黑霸神。如果不是他的积极配合，这块地也许会使我们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我在番禺左右逢源十分顺利，可却接到李厂长的电话，要我立即回市里。我当即驾车，连夜赶到，找到李厂长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催得这么急。”
　　李厂长哈哈一笑：“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是特意来到广州找你的。”
　　“找我，谁会找我呢？”我困惑地望着李厂长。
　　李厂长笑了笑：“你别急，跟我走就是。”
　　我只好带着满腹狐疑，跟在李厂长的后面。李厂长带我来到厂子附近的那家宾馆，我心里正在暗暗嘀咕，这厂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时，李厂长推开一间房子指着里面说：“进去看看是谁来了。”
　　我走进去，却看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脸面——竟是我原来在工厂时的老搭档杨青华。我十分诧异地望着他说：“老杨，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老杨一见我，上前握住我的手，十分激动地说：“老周，可将你找到了，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在广州转了五六天，幸亏遇见了李厂长，不然这次可就白来了。”
　　我奇怪地问：“找我？找我干啥？谁要你来找我的？”
　　老杨说：“就是想请你回去，我可是受全厂的职工委托来请你的。”
　　我苦笑道：“我已买断工龄，与工厂再无瓜葛，如何还能回去？”
　　老杨笑道：“你的手续我一直没去办，你的档案还在厂里，养老保险也一直在缴纳。”
　　我奇道：“怎么可能呢？我当时就已经将有关手续都办完，只要报到市劳动局就行了。”
　　“本来是要去办的。那次拿了一批档案到劳动局，偏偏将你的档案拿漏了，原准备等第二批交上去，谁知工厂一折腾，就将这件事给忘了，所以说你和厂里有着难断的情缘，不是你想离开就能离开的。”老杨说着用一种吃定我的眼神看着我。
　　我推托说：“我在这里已经签了合同，不是想走就能走的；再说厂里是陈小年当家，没有他发话我即便想回也不可能呀。”
　　“唉——”老杨长叹一口气，“别说陈小年。就是这个家伙将厂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原来这陈小年本来就是个坐办公室的主，当时脑子一发热将厂子盘下来，却没有如何管理厂子的经验，刚开始厂里的业务都是我打点的，他整个就是个甩手掌柜。我走后他不再相信任何人，想一个人包打包唱。常言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陈小年自己不懂，又不相信别人，而且又不能做到不耻下问，连老杨这样的业务骨干也甩在一边。
　　有道是“隔行如隔山”，虽说金属结构生产并不是高科技，技术含量也不是太高，可是对于一个外行来说，还是有着一定难度的；尤其是在加工工艺方面，其要求还是比较高，只要工序不到位，就一定会影响产品质量。
　　陈小年不懂这一套，只凭自己的主观意愿处理问题。而且，他的脾气越来越大，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将手下人骂得狗血淋头。这样一来，就更没人肯为他卖命，不到半年，一些业务骨干都纷纷跳槽。
　　老杨又叹了口气，接着说：“这样一来厂里的技术力量大大削弱，一些基本技术问题也解决不了，生产出来的产品越来越差，一些客户强烈要求退货。虽然，订户的货最终没有退成，可工厂的信誉却每况愈下，乃至再也无人问津，厂里的业务就完全断绝了。没了生产业务也就失去了资金来源，可陈小年不思己过，而是靠裁员度日，一个数百人的厂最后只剩下三十几个留守工人。
　　“陈小年见工厂无法维持下去，便变卖设备。十多万的设备，他几万元就卖，他想从设备上捞回一些现金，可这设备是工厂的命根子。职工发现这个情况后，自发地组织起来，将工厂大门锁上，将通往工厂的马路挖断，许多老工人来到市政府静坐。这一下事情闹大了，陈小年一见势头不好就溜走了。
　　“狗日的陈小年拍拍屁股溜之走也，可就害苦了与工厂相依为命的职工。大刘你知道不？因为工厂倒闭，一下子断了经济来源，一夜里将头发都急白，每天在家里长吁短叹，他十二岁的女儿在上初中，因为家里拿不出钱买参考书，一气之下竟然投河自尽，幸亏一位船老大看见，将她救了上来，不然的话又是一个家破人亡。
　　“市政府看到这种情况，只好出面收拾残局。打电话寻找陈小年，可他的手机已经成了空号。市里没办法，只好登报申明，然后组织工作队进厂，准备进行第二次改制重组，通过征求广大职工的意见，大家一致要求请你回来主持工厂的工作。”
　　听了老杨的话，我惊诧不已，那个厂到底怎么了？几年时间里，连续遭遇厂长逃跑劫难，工厂职工再一次落入水深火热之中。对于工厂职工，我非常同情，也想帮他们，可要我回厂，我却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赞成，我在这里干得正欢，事业正旺，我找不到回厂的理由，可面对职工们的信任和厚爱，又无法拒绝，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竟无言以对。
　　老杨见我为难，十分恳切地说：“老周，我不逼你，你可以考虑两天。不过，我们是真心请你回去，如果你不走的话，我们厂就不会垮；连那些老顾客都说，你们周厂长在的时候，工厂里多红火，生产出来的产品都是呱呱叫，我们根本就不用检查。你看看你的口碑多好？如果你能够回厂，凭你的口碑也许就能挽回我们厂的信誉，使工厂起死回生。”
　　听老杨这么一说，我感到惶惶然，厂里的情况我知道，如果没有生产业务，什么都是空谈，而能否揽到业务，我却毫无底气，这种无把握之战，我可不敢打。我推辞道：“希望越大，失望也会越大，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当不了这个救世主。”
　　李厂长连忙说道：“这个事以后再说，老杨你还是好好休息休息，我和老周先走一步，明天早上再来接你到厂里看看。”
　　见李厂长铺好了台阶，我借坡下路：“好，老杨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于是站起来和李厂长走出了宾馆。
　　坐在车上，李厂长看了我一眼说：“怎么样，老周？是不是有些动心了？”
　　我摇了摇头，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好汉不走回头路。我既然离开了那里，就没有打算再回去，我只想在外面闯出一条适合自己的路。不过，我真的很同情厂里的职工，那位大刘原来是和我同在一个车间的，人老实技术好做事很扎实，工作认真负责，如果让他带几个人搞制作，你根本就不用操心，就是嘴巴不会说而已，不然凭他的技术，在外面找点事真的很容易。唉——想不到竟然落到这种处境。我得帮帮他，明天老杨回去，我捎几千块钱给他，让他的女儿能安安心心将初中读完。”
　　李厂长说：“他的女儿读完初中，那么高中呢？大学呢？你帮助了大刘，还有小刘，小张，大王，大李呢。他们也遇到同样的困难，怎么办？”
　　我苦笑一声：“这可不是我所能解决的问题，我既不是老板、大亨，也不是政府机关、慈善机构，哪里能管得了劳苦大众的民生疾苦呢？”
　　“你虽然救不了劳苦大众，却能解决你们厂职工的困难。”
　　听李厂长这么一说，我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他：“什么，我能够解决职工的困难？我凭什么可以解决他们的困难呢？”
　　“就凭你对厂里职工的厚谊，就凭你对工厂的深情，还有你对业务的娴熟和对事业的热爱，就凭这些你可以拯救你的工厂、你的职工。”李厂长几乎都是用的肯定式语气。
　　我瞪大眼睛，望着李厂长说：“莫非你准备撵我走？”
　　“不，不是撵你走，而是让你去开辟一片新的天地。如果我将你留在身边，这不仅是我的自私，也是对你的一种埋没，对你们的工厂、对你们的职工，都是一种损失。我曾经对你说过，你天生就是一个优秀厂长的料，你所具有的组织能力、工作魄力、人格魅力，正显示了你的领导能力。你原来之所以没有成功，是因为你没有抓住契机。现在新的契机来了，你必须牢牢地抓住，再也不能错过。”
　　李厂长的一席话深深地震撼了我。说真的，老杨说到很多职工要求我回厂的时候，我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激动和兴奋，可以说在我的潜意识里，真真切切地表现了一种当厂长的欲望，不过当我考虑到工厂的实际情况后，我苦笑地摇摇头说：“谢谢厂长能够处处为我着想，只是我却令你失望，那里我还是不打算去。倒不是我并不想当一个厂长，也不是不愿意为厂里的职工作奉献，如果我回去能够将工厂搞起来，能够让职工摆脱困境，我就是作出再大的牺牲，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可这是一个工厂，有着数百人张嘴吃饭的工厂，不是我一个人下地狱能够解救的。”
　　李厂长听我这么一说，十分爽快地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害怕没有业务。其实让你回朝阳不仅是你的契机，也是我的契机。老杨没来前，我就有了这种打算，我在番禺建的那个厂，投资了整整一千五百万，可那里的规模和生产能力与你原来的厂子相比就小得多。换言之我如果将钱投到你的厂里，很快就能建立起一个更大的工厂，加之那里有成套的技术班子和生产工人，不需要花费一分钱培训费，就能够拥有一支技术过得硬的队伍，而且你们那里的人工工资、原材料都比这边价格低得多，生产成本可以降低许多，这又何乐不为？至于生产业务，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手头已有几千万，都是上海那边的订单，你们生产完后，直接从那里运到上海，运费也节省许多。你想有着这些条件，你那个厂还不能起死回生么？怎么样，你考虑一下，我让你带资一千万到那里将整个厂子盘过来，一旦你们走向正轨，也可以独立，也可以作为我们的分厂。不过有个先决条件，必须始终保持和我的合作关系。”
　　听李厂长这么一说，我感觉到真的是天上掉下了馅饼，我知道，这是李厂长在想方设法地帮助我、扶持我，我得把握这个新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