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周清少年日记七

　　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雪满天飞舞着，舞出一个银色的世界。万物在银白色的世界里，开始漫长的冬眠，等它们一觉醒来时，又将是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
　　自从给爸爸写完志向书，我的心，就如这飞雪一样冰冷银白。我把我的自由主义，我的初恋情怀，统统包裹在银色的外衣下，封存在冰冷的心灵深处，期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鲁娟一直和我同桌。自从我被她封为英雄以后，我是全校学生学习的榜样，也因此得到不少荣誉。班级有什么好事一准第一个就是我，当然班级有哪个学生不遵守纪律，不爱劳动，不上进，也一准会让我做正面教材来说教坏学生，老师总会拿我当话题，当榜样，当正面教材也似乎成了一种习惯。
　　当了英雄以后，尽管我牢牢记得爸爸的教诲，可是，我还是免不了为赞扬声而沾沾自喜。每当有学生挨批，我就情不自禁的快速在脑袋里编诗歌，这似乎也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了。因为我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老师又要让我作诗歌说教呢。所以，每当有学生挨批，我都时刻准备着。这不，今天我班最淘气的学生——赵权，因为积肥的数量不够，拖了班级完成任务的后腿，再加上他平时懒惰，学习也不好，又被老师拎到讲台上，示众批评，并勒令他作检讨。挨批评的赵权，倔强地站在讲台上，一会儿仰着头，背着手，俨然是一个英雄的样子，一会儿摇头晃脑还不住地小声嘟囔着，做出一个个鬼脸，就是不检讨。他的样子惹得全班同学一阵一阵的发笑。
　　老师看赵权这个样子气愤地说：“看看你的德行，整天滴啦个灌铅的脑袋，游手好闲！可惜了你爹妈白给了你发达的四肢！学习不好劳动好也行啊，可是你偏偏样样都不行！你说说你，咋就不向周清学习学习呢？啊？你看看人家，样样都好......”
　　老师狠狠的批评赵权，还不住用手指在赵权的头上点来点去。老师厌恶他的表情，可以用“达到极点”来形容。
　　老师说着说着又叫到我的名字：“周清，你作一首诗，给赵权清理清理脑袋里的垃圾。”
　　我担心的事终于又来了，我无奈而又习惯的站起来，借助老师地话题说编了个顺口溜：
　　马粪蛋儿，
　　牛粪窝儿，
　　马粪牛粪好处多。
　　你一筐我一筐，
　　堆成山岗真漂亮，
　　不怕脏，
　　不怕累，
　　只为庄稼更茁壮！
　　赵权你要想一想，
　　玉米高粱靠啥长？
　　靠我们勤劳的双手来抚育，
　　靠牛粪马粪把它养。
　　我顺嘴溜出的几句话，又引来全班的掌声。可是这次掌声过后，换来的不是挨批同学向我致敬，而是赵权的反唇相讥。
　　只见赵权傲慢地说：“周清，你总显啥？总得瑟个啥？你就会编个小破儿歌呗！你还会啥？数九寒天的，你咋不出去捡粪？有本事你也捡一百框粪肥来我看看，没本事就别说别人，你以为你真是英雄啊？你痨病鬼儿抹胭粉还强打精神浪呢？真不知道啥是磕碜！动不动就写几句破诗，那算啥能耐？我呸！”
　　我身体不好最怕人家说我是病包子，赵权恰恰说到我的要害了。我气愤地指着他说：“赵权，你！......”我刚说一个你字。
　　赵权又恶狠狠地说：“你什么你？别以为你那点丑事没人知道？每天陪你一起回家的男生是谁？”
　　我被赵权说得无地自容，仿佛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恰在此时，鲁娟突然冲到前面，对赵权大打出手。
　　不知为什么，鲁娟最近总是在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做出不可思议的事，这和她以前不爱管闲事的性格判若两人。她一边罩住赵权的脸左右开攻，还一边振振有词儿地骂着：“我打你个死爹哭娘的倔巴头！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狗赵权！死赵权！我要打回你老娘的被窝儿里，我让你记住诬陷人的后果！”
　　全班同学都被鲁娟的举动惊呆了。老师愣了片刻阻止说：“鲁娟同学住手！我们文斗不要武斗，打几解解恨下算了，快回到座位去。”
　　鲁娟却越打越来劲。这时的赵权，脸被打得紫红紫红。他再也忍不住了，只见他一手抓住鲁娟的胳膊，用他有力的大脚，在鲁娟的褪上一绊，鲁娟便被他撂倒在地上。他顺势骑在鲁娟的身上，咬牙切齿地骂道：“小婊子，你凭什么打我？我今天非干死你不可！......”
　　赵权边骂边用拳头狠狠地击打鲁娟的胸部，鲁娟被打得妈呀妈呀的叫唤着。
　　此刻全班都乱了。我赶紧冲上去拉赵权。老师见状，用他有力的大手把赵权拽起，重重地擂了赵权两拳，又狠狠地踢他两脚。
　　赵权仍然不服，瞪着眼冲我来，我赶紧撤回到座位上。赵权看寡不敌众，骂骂咧咧的摔门而去。
　　鲁娟为我挨打，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下课后，我看着鲁娟的胸部，悄悄问她：“还疼吗？”
　　鲁娟笑笑说：“不疼。”
　　我纳闷地反问：“不疼你爹一声妈一声的叫唤啥？”
　　鲁娟得意地说：“哎！这你就不懂了吧！嘿嘿，我不喊叫，老师能给我出气吗？再说，你别看赵权恶狠狠的样子，他拳头落下时很轻，他不敢真打我。”她说着，还有一点得意的样子。
　　我听鲁娟这样的口气说话，真不敢小看她了。我心想：“鲁娟真是个复杂的人。她怎么这么多的心计？扒苞米时，她给我演一出英雄戏；今天又演一出苦肉戏。她为什么总是护着我？还是因为他表哥？难道有什么秘密吗？她究竟还有多少心机不被人知道？她为什么说赵权不敢真打她？还那么得意？难道他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还有，她打赵权时说的话，好像是有意掩盖什么。另外，赵权怎么知道王大岩天天陪我回家？难道是鲁娟对他说的吗？”我疑惑地看着鲁娟，仿佛不认识她似地。
　　这时，鲁娟却突然把我拉到没人处，悄悄问我：“我表哥抱过你吗他有没有亲过你？”
　　我被他问得满脸通红，诚实地说：“我俩连手都没拉过。他只是天天跟在我身后保护我而已。”
　　她怀疑地看着我，摇头说：“真的？我不信。”
　　我认真地说：“不信你去问问你表哥。”
　　鲁娟又点头说：“我表哥是个傻帽儿，你是个书呆子，我相信。”她停顿一下，又在我耳边小声说：“我告诉你，你要让他抱你亲你......被他骑在身下的感觉很舒服......”
　　我被鲁娟说得浑身燥热，感到奇耻大辱。我突然感到的鲁娟的心灵很龌龊。于是，我忙推开她，严肃地制止她说：“鲁娟！你胡说什么？我们还是孩子。再说，我和你表哥早已经分手了。我要好好学习，要实现我的理想。以后你再别提这件事儿了！”
　　鲁娟先生一愣，随后认真地问：“你俩真不处了分手了？要是真这样，我今天不该帮你，不该演这出戏，害得赵权挨老师踢两脚。”她说到这里又生气地说：“我应该告发你，让你臭名远扬。”
　　我担惊受怕地看着鲁娟，心想这个鲁娟真的不是个好东西啊！
　　于是我又赶忙解释说：“鲁娟你别闹了。说实话我很喜欢你表哥，但是只是喜欢而已，我们都还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等毕业以后再说吧。你千万可别胡说八道的胡来呀！”
　　鲁娟看着我，又呵呵笑着说：“呵呵，周清啊！看把你吓的，我是逗你玩儿哪！你什么都不懂，书呆子一个。”
　　上课铃声响了，在操场玩的同学们都往教室跑。我和鲁娟也赶紧往教室跑。
　　这是政治课，我本不愿意上政治课，再加上赵权和鲁娟这么一闹，我更没心思听课了。但是，还得做出很认真听课的样子。其实我心仍在想：“赵权为什么知道我和虎子的事？鲁娟和赵权是什么关系？赵权会不会被学校开除？鲁娟会不会出卖我？......”
　　我胡乱想着，越想越糊涂，越想头越疼。最后我干脆向老师请假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雪依旧在下。鲁娟在我的心理仿佛是一颗炸弹，一不小心就会爆炸。单纯的我，真希望鲁娟不要有那么多心计，不要有那么多肮脏的思想。我多希望鲁娟能回到以前的样子，像这洁白的飞雪一样纯洁啊！
　　人真是很奇怪的，我曾经是多么的喜欢鲁娟啊！我甚至把她当成我的亲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的挚友会变成这样呢？我望着天空飞舞的雪花，多么希望自己也化作一片雪花啊！好让我再变成一滴滴纯洁的水去洗涤鲁娟那颗肮脏的心！鲁娟，像炸弹一样的鲁娟，可怕又可恨的鲁娟啊，如果你是一片雪花，如果我们都是一片雪花多好啊！
　　一脉千里流行色，
　　神州万物更新急，
　　是谁织的白绸缎？
　　竟使大地穿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