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生画面

　　“不得不说，冷富贵在某一些方面胜过我爸爸，那就是他的目光比我爸爸长远。他能知道社会只会越来越文明，虽然这种文明有时候只表现在某一个层面。”
　　腾正点了点头，他认可冷清露的观点。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社会科技发展的力量，而科技的发展不单单表现在人民的生活环境中，同时也会表现在犯罪上面。你也知道，当犯罪被科技文明所掩盖，它所带来的后果会是什么？”冷清露看着腾正道。
　　“如果那样，不但可以降低犯罪成本，而且会让犯罪更隐秘。”腾正回答道。他没有想到冷清露小小年级，竟然会有如此高的见地，想到这里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他看到冷清露的脸如凝脂般光洁，额角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闪发着圣洁的光润。她眉毛如画，鼻梁细而高挺，嘴唇艳如霞锦，发丝乌黑透亮如瀑布一样散落在她的胸前，一切的一切，都能看出她是一个出色的美女，此刻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知性的气质，让人心生亲近。
　　怪不得冷富贵看着她便有那样的心思，腾正在想。
　　冷清露没有在意腾正的目光，继续道：“是的。你知道吗？就我们这一个小岛，现在光七星彩的外围投注，没有哪一期低于二亿；如果再加上其他彩的投注份额，一个月已经远超过三百亿元。”冷清露说出了一个让腾正不敢相信的数字。
　　“你怎么知道？”腾正盯着冷清露。
　　“我们家可以说是以博彩为生，我不赌，不代表我不会去关心，而我的父母亲就是死在这个上面的。”
　　腾正听后点了点头，道：“说说你父母亲的事情吧。”
　　“其实我父亲也是博彩的天才，他对数字的敏感度极高，在彩票分析上面有独到的见解；特别是他对彩票投注的直觉，比一般人要灵很多，在这些上面，我爷爷都自愧不如。可是他还是不如你，因为你可以把它当作是一门学问去研究，还可以让它系统化。”
　　腾正仔细听着，没有去打断她的话。
　　“为了把利润最大化，我父母亲只把一小部份的单子转卖给上面的大庄家，其他的部份全部自己吃掉。”
　　腾正知道，事情就出现在这里。
　　“我记得那是中秋节后的几天，那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十左右，外面帮我爸爸收单子的人陆续把收到的投注单交到我爸爸手中。我妈妈在整理单子时突然看到其中有几张特别大的单子，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可是统计在一起时让我妈妈吓了一跳，因为如果开出那几注，我爸爸最少会赔一千万。”
　　“那你爸爸为什么不转手给上面的大庄家？”腾正道。
　　“想转，可是那个庄家说手中有单子太多，吃不下了。”冷清露回答道。
　　“难道你爸爸只有那一个庄家吗？”腾正问。
　　“还有几个，我爸爸都找了，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收。”
　　“听你这样说，应该是有人做局，买通了上下面的人。”腾正道。
　　“是的，可是我爸爸知道得太晚了。那晚，我们不但把所有的家产赔光，还欠了一身债。我爸爸经受不起打击，跳楼自杀；我妈妈也跟着下落不明，后来听人说发现她跳海了。”说到这里，冷清露的脸上现出痛苦。
　　“没事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你不要再去想这件事情。”腾正把手伸到她的头上，抚摸了一下她如水一样的秀发，轻声安慰道。
　　“正哥哥，因为现在有你，所以我想博一下，可以吗？我答应你，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沾任何和赌博有关的东西。”冷清露睁着如水的眼睛看着腾正，带着央求的口气道。
　　“嗯！”腾正叹了口气，他知道冷清露想的是什么。
　　“五百块，我姐姐昨晚给我的，如果输了，就算了。”冷清露一边说一边掏出五张斩新的人民币，摆在桌子上面。
　　腾正看着桌子上面的人民币，平静地道：“只要你做什么事情都经过思考，就不会输。”说完他便往院子外面走去，冷清露的参与投注无形中给他增加了压力。
　　“正哥哥，你是不是想出去走走，那我陪你吧。”看到腾正往外面走，冷清露连忙站起来道。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在家里呆着，我去那边林子里面转一圈便回来。”听到这里，腾正连忙挥手阻止。
　　冷清露看着腾正的背影消失在自家的院子门口，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她在想，难道正哥哥不希望我沾染彩票吗？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还在读书，还远远不到去沾染这些东西的时候。
　　腾正走出院子，沿着柏油马路行走了大概有百十米左右，转一个弯，便进了一片幽清的桉木林。踩着桉木林中细软的泥沙小路一直往前面走，十几分钟之后，便来到一座像馒头一样的小山包下面。这座山不高，可是站在山顶，能够看到永兴镇最繁华的一面。
　　腾正站在山顶，海风迎面吹来，扬起他的衣角，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重新开启了另一种人生；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样的人生经历，竟然又和以前一样，有种似曾经历过的错觉。
　　难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和某些东西产生了重合！
　　想到这里，腾正的脑海中又隐隐浮现出几个挥之不去的画面：
　　第一个画面：他那时还很小，小到走路时需要母亲连拉带背。当时他在母亲的带领下，正穿过一条斜斜的山间小路，在他的印象中那条小路两边竖着低矮的木栅栏，路上满是滚动的小石子，还有随风飘扬的椿树叶……
　　记忆中的那条小路不过十米多点，可是母亲拉着他像是走不到尽头。最让腾正想不透的是，他至今都能记起那条小路上石子的模样，还有两边木栅栏的紧密度及满是随风飞扬的枯叶，可是对路的两端他没有任何概念。
　　最让腾正不解的是，在他长大之后，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印象中的那条石子路；更让腾正想不透的是，那一抹画面贯穿他所有的童年生活，直到现在还印在他的脑海中。而对一些其他的童年往事，则没有什么记忆。
　　紧接着是第二个画面，那个时候的他刚刚高考完成，以他当时的学习成绩完全有能力考上重点大学。
　　高考完成他去广东一家家具厂打暑假工，在他第一天进入工厂大门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种环境竟然是如此熟悉并且亲近，好像自己就应该来这里一样；更让他不解地是，他对家具样品的开发和生产有着独到的天赋。
　　无巧不巧的是，他高考名落孙山，连普通大学的分数线都没有上；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老板对他的能力很是赞赏，暑假还没有完，便把他调去研发部门，并送去专业的家具学校进行培训。也就在那里，他认识了现在的妻子。
　　跟着是第三个画面，那是他和妻子结婚之后，妻子很快生下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在女儿满月的那天，她的家人前来祝贺，当他看到她家人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莫名的悲伤。这种悲伤从心底升起，痛砌心扉，无可抵挡，眼泪随着他的眼睛流出。
　　在他流出眼泪的瞬间，那种伤感也跟着消失不见，可是也就在那一刹那，他仿佛经历过十年那么漫长。也就在那之后，她妻子都在埋怨他对自己家人的不喜，为后面的事情埋下伏笔。
　　就在今天早上，他又仿佛感觉到自己和冷清露似曾相识，他都不明白这种相识是在过去还是在现在；或者是在未来，又或者是在预示着在自己以后的生命中，自己会和她有着不可割舍的复杂关系。
　　这些记忆画面让他产生一种荒诞的错觉，好像自己是在重复着以前的人生，而这种人生让他无可更改。第一个画面虽然有点苍凉，可是让他感觉到幸福，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母亲就在自己身边，永不离弃。
　　第二幅画面却直接改变了他的未来人生，他当时只是想来打份暑假工，根本没有想过要留下来。可是因为那种熟悉的记忆，左右了他的人生。
　　第三幅画面的伤感则是预示着他的不幸，这种不幸则是来自于他妻子的家庭；更让他不能明白的是，这种不幸的原因并不是妻子家人对自己一家不好，反而是因为妻子一家对自己太好了，好到哪怕是现在，都让他感到愧疚。
　　可是他妻子的想法却不是这样，她认为自己拖累了家人，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自己的父母亲无条件地帮助自己，直到付出所有；可是也就在那一刻，父亲重病，无力就医，她认为是自己的婚姻害了自己一家。
　　于是她想单方面的去结束这段婚姻，在他妻子带着女儿离开家门的那一瞬间，腾正年迈的母亲看到空空的房子，以及儿子脸上闪过的哀伤，想到好好的一个家庭一下子变得支离破碎，她经受不起这个打击，突然去世。
　　今天早上出现了他记忆中的第四个画面，他现在知道，每一个画面在他的生命中都至关重要，甚至可以说他的生命到目前为止。其实就是这四个画面的连接，只不过第四个画面的人生他才刚刚开始。
　　很多科学家都在研究人生，研究自然，研究和人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种现象，可是却没有人能从这些神秘的事物中有所发现，难道是因为他们忽略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