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闲言碎语

　　复烤厂规模还在继续扩大，目前拿按月工资的职工已有200多号人，临时工更是超过上千人。仅出口片烟今年净赚人民币一个亿。眼时看来企业大有前途。叶卿依然肩负着烟草专卖局长与公司经理职责。
　　近年中，烟叶中心仓库一批青工，如洪云与李秋生、郑扬和方园……等许多青工都先后恋爱结成连理，宿舍大院里自然热闹起来。
　　家属在农村的半边户，比如龚冠的家住在团结公社，自从升为副厂长以后，哪怕家里头再忙，也很少回过家。栽秧撘谷收桩稼等农村活都由妻子一人承担，龚冠只是把工资送回家，和左邻右舍打个招呼便又忙着往厂里赶。
　　妻子在家也很会安排，团转四邻都愿意前来帮助龚家把粮食收拾到屋里。一个妇女顶着家里半边天，龚冠也就可以放心的干好厂里的工作。叶卿与允厂长关心地对他说道：“龚冠你干脆把田土租出去，把家属接到厂里来，并且让全厂有困难的职工家属都来厂里安排工作。这样一来，厂里家里可以两兼顾。”
　　于是，龚冠在叶卿等劝说下便将妻儿接到了厂里居住。同时王才的妻子、儿子；田沿的妻子、儿子；古义军与妻子孔月芳和女儿……还有其他车间的一些半边户都陆陆续续地陪伴丈夫了。
　　在公司与厂里的关爱下，凡到来的家属也被安排上班了。其余无职业的子女可以干着临时工，也算有份属于自已的工资。而家里的责任田大都出租或交给叔伯弟兄去代管。
　　家属们来了之后，常常在一起共事，住房几乎都是相邻着，邻里关系都处理得也很和谐。各自的丈夫们每天饭碗一放就要忙着上班去。
　　村看村户看户，社员看干部。叶卿同允厂长从来长期分别住在公司及厂里，每天24小时只有七八个小时在家休息，其余人员大家也自然仿效着去做。在复烤烟叶期间，每天都吃工作餐，几乎沒有休息时间，确确实实做到了以厂为家。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有时一个季度下来沒有离开过厂里。
　　家属们来的时间长了，自然了解到自己的丈夫工作上的一些事。丈夫们工作忙，有时半夜里才回家睡觉。有的妻子自然会想到丈夫是不是有了外遇，实在是有些不放心。王才的妻子谭珍是最心疼王才的。复烤期间，王才几乎都要工作到晚上十二点过才回到宿舍。他妻子自然会来办公室陪伴着，直到下班，两人才同时回家睡觉。时间长了别人就会看在眼里。
　　牛金发便趁机制造是非与家庭矛盾，对有些醋劲大的女人讲诉王才的老婆如何管理丈夫的经验：“如果你们不好好学习，警惕别人抢走男人哟！”
　　一天，叶经理十二点才到屋，白玉媛坐在沙发上还在等着，见丈夫回来了忙问道:“回来了？”
　　“回来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对我不放心啊？！”
　　玉媛笑着说道:“你说对了，不是我不放心，而是你有了艳遇，不是我猜想，而是有人检举你了。”说完，将信递给叶卿过目。
　　叶卿还没看完便还给了玉媛道:“虽然你不相信，但这手段也太卑劣。直得警惕。”
　　“我先以为是姓杨的，看笔迹不过是初中文凭。一定是你得罪了某个职工，由此看来你这个公司领导难当。别介意，为妻的怎会受人挑拨离间，他也把你我看扁了吧！”
　　“我倒无所谓，你白玉媛毕竟能洞悉这些小伎俩。只怕公司内某些职工家属耳朵耷，不辨是非闹出矛盾……”
　　王才的老婆夜晚爱陪王才值夜班。被牛金发一宣讲，让小心眼的家属确实相信了。便也开始监视自己的男人。
　　于是，夫人们都开始警惕了。不时的注意丈夫的行踪。一天，古义军的妻子孔月芳刚刚打扫完院坝的卫生。牛金发正好从办公室出来碰巧和孔月芳走到了一起。借机对孔月芳说道：“昨晩有个叫马妹的姑娘十点多钟找古义军干什么事的，你知道不？”
　　“不知道，无非是想打小工，他还能干别的事吗？”
　　“那也不见得！你看王才的媳妇哪天不是守着王才的，你不早点防备着，以后出了事你可别后悔。”
　　孔月芳虽然嘴里不相信，但心里已是吃惊非小。回家吃过晩饭，便远远地盯着古义军的办公室门。第一天无事。第二天也无事。终于有一天一个女子在晩上十一点钟后走进了古义军的办公室。孔月芳连忙赶了进去，指着马妹的鼻子大骂道：“你这条不要脸的搔货，好的不学，学会了专门勾引男人……”这样一骂，骂得马妹晕头转向。自己前来放工具还不知为什么遭人唾骂。
　　古义军连忙赶出来制止。孔月芳便又指着古义军的鼻子又哭又骂：“我每天在家侍候你，为你拉扯孩子上学，为你洗衣做饭，却喂了一个无情无义的花心汉。我是作了什么孽修积到你这么个色鬼，今晩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呢！沒想到你尽然是披着人皮的色狼。”
　　原来马妹是临时工选烟小组的组长。每天干完活，临走之时要去交还领取的工具。有时要早一点，有时晩一点才放工。今天刚好晚点干完活前来交还工具。
　　马妹见孔月芳骂个不停，便上前来要作解释。孔月芳哪里会给他解释的机会。马妹只好任由他去骂，自己要离开回家去，不然家里还有孩子。这孔月芳哪里肯让马妺轻易回家，一直跟在后面骂着，直撵到马妹的家门口还骂了一阵才离去。
　　打这以后，马妹再也不去干活了。从此以后孔月芳与古义军常常吵闹不休，使整个宿舍大院都不得安宁。有时睡到半夜里，俩口子忽然打了起来。邻居们开始还拉劝，长此以往，即使听见他们吵架便也无人管了。后来厂妇联负责人出面调解……
　　终于，有一天古义军搬出了仓库宿舍大院。大院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后来听说他们两口子直闹到离婚。
　　其他的家庭里虽然表面平静，女人们也开始警惕那些做临工的年青女子们。唯恐她们有一天会抢班夺权，占领了自己的丈夫。感情危机的暗流随时都在涌动。
　　下车员罗宁的家属刚来沒几天，这天在水池边洗衣服，只见脸上有半边朱砂记的男人也在洗衣服。便问道：“你一个男人家怎么自己洗衣服，为什么不把媳妇接来洗衣服呢？”
　　“不带老婆来，女人都是醋坛子，来了与别的女人说话都不方便。你有所不知，滾厂的男人女人沒有哪个沒有婚外情，晩上成双成对多的是。你是刚来的吧？你还不了解我们厂里的情况，上至领导下至一般职工，只要老婆沒在身边的都避免不了出轨。我所以不让老婆来，女人来了疑心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都是为了男女关系吃醋，我才难得遭罪呢。”
　　徐琪听了后问道：“你家是在哪里住？你贵姓？”
　　“我的家不远，出北门五个桩号就到了，我姓牛，耕牛的牛。”
　　徐琪故作大度对老牛道:“男人在外时间长了找个女人将就将就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才不操那些闲心呢！你和他吵闹他就不去找女人了。只要对我好，不嫌弃我就不和他争吵，你说是不是。”
　　徐琪装得大方是想进一步套老牛的话，想了解自己的男人有沒有外遇。又说道：“罗宁他是个老实人，沒有哪个女人会看得上他。”徐琪干脆把话题引到自己的老公头上来。
　　“你家罗宁他真是个好人，有一位做临工的女娃大约二十岁左右，那天乘公汽把钱弄丢了，哭得好伤心，还是罗宁掏钱让他别再哭了。”
　　“后来呢？”
　　“后来女孩对罗宁感激不尽吧！有个星期天，那女孩带罗宁去她家玩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上班。”
　　徐琪此时再也不作声了。老牛见徐琪不说话了，说道：“你慢慢洗，刚才想起我还有个女人要约会呢！”说完端着衣服离开去了。
　　徐琪听了老牛的一番话，心里横顺都不是滋味。心里嘀咕道，我替他在家生儿育女，喂猪放牛，他却在外面玩浪漫搞女人。我在家省吃俭用，他却把工资拿去结交女孩子，是嫌我这个农村女人皮肤粗糙吗？是嫌我沒有文化吗？那又为什么请起媒人三天两头来我家提亲，还急急忙忙要同我结婚；又迫不急待要孩子。要一个还不满足，还继续要了二胎。这都是为了什么，我还有什么对不起他们家的。不行，我一定找他问个清红皂白，不给我作出解释决沒完。
　　罗宁下班回来了，见家里黑灯瞎火的。这女人今天是怎么了？往日里这时回来，饭菜香喷喷的早己摆上了桌。并亲热地说声回来了，快吃饭吧。可今天既无饭又无菜，连开水都沒烧一口。罗宁心里想道，可能是她生病了。如果不病他是闲不住的。在家干农活时把时间安排得沒有缝隙，从来舍不得在家休息半日。
　　于是，便问妻子道：“你今天是不舒服啊！上医院看看医生吧！”妻子并沒有反应，于是罗宁又用手推了一把道，“你究竟怎么了，你说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作的事你自己知道，你对得起家里的老父老母吗？你对得起孩子们吗？我是哪点不如别的女人，我也年青过，还是黄花大姑娘时就被你花言巧语占有了；我是你的褴衫破鞋呀，你想穿就穿，想扔就扔。你说说我什么地方对不住你，我在家里是偷人养汉了，好吃懒做了，对老人不孝了，你如此对待我。”
　　听着徐琪沒头沒脸的一番数落，罗宁如堕五里云雾，摸不着头脑。只能等妻子发泄完毕。然后说道：“你讲了这么多，我认为你沒什么过错啊；而且我也从未说过你的不是啊！你把事情说具体点，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说来我听听，不然，我怎会知道错在哪里？”
　　“上个星期天我还沒来时，你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有个鬼妹崽邀约你去过星期日了，直到在她家里过了夜二天早上才回来上班。是因为她坐公汽时钱包被扒沒钱用了，是你想讨好卖乖用钱去安慰她；为了感谢你这位大恩人才让你去陪人家睡觉的，你的那些丑事我一清二楚。
　　“包括你们厂里的职工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只瞒了我一个人。纸包不住火，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被我调查的一清二楚。你难道还想狡辩吗？事实摆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徐琪发泄了一通后便收拾起包裹准备回老家去。
　　早有隔壁邻舍龚冠的老婆和融华等妇女们听到徐琪和罗宁闹别扭。先在屋里吵闹，忽然见徐琪提着包裹冲出门来，大家赶紧前来相劝。徐琪说：“我家里很忙，沒闲心陪他在这里享清福。”
　　罗宁趁势赶来接过包裹，对几位大嫂说道：“她说我上个星期天被一个女孩喊走，凭大家证明，上个星期天我究竟走沒走，不信去查上岗签到薄，就一清二楚了。幸亏办公室还有那么多人上班，大家都很晩才离开，晚上十二点钟我才同田沿一起回家休息。”
　　田沿的老婆听了说道：“罗宁沒有说谎，我可以作证。因为田沿回来是我开的门，亲眼看见他俩经常一同下班回家。徐琪你一定中了别人的奸计，那是人家给你开玩笑的。让你两口子闹架好看热闹，看你是不是个醋坛子。我刚来的时候也有人说田沿这屋里经常有女人出入，他们在这里搞工作，经常有人接触很正常。千万别听那些搗鬼的话。他们都认为我们农村妇女沒文化没见识，心眼小爱吃醋，让你两口子扯皮。他们是拿我们开心，千万别听那些骗人的鬼话。”
　　大家一议论，几乎都碰到过这种事。徐琪渐渐心态平复，似信非信的再不提起这件事。最后，大家怕再起战火，拉着徐琪一起上夜班去了。这场风波才算平息下来。矛盾的来源大家都意识到只有一个人——牛金发。
　　下了班，徐琪回到家里，见罗宁今天比往日回来得早，正在洗菜做饭，便赶忙过来接过菜：“还是让我来吧，你这个大老爷们从未煮过饭……”
　　“我是想将功补过，好让太太高兴，你不高兴我心里也难过。”
　　罗宁自小在家里除了读书，很少干家务活。那时是集体，父母亲都在参加集体农活。家里的煮饭洗衣自有妈妈负责。
　　后来分到供销社以后一直忙在工作上。而且供销社有食堂，每天三餐都在食堂里打饭吃，更不需要自己动手做饭。结婚以后，家里的事全都是徐琪大包大揽，罗宁更是从来不沾手。衣服穿脏了徐琪催着才脱下来洗，罗宁除了工作还是忙工作。
　　罗宁拿着菜笨手笨脚的样子，徐琪哪里还能让罗宁来洗菜呢。从来罗宁在家都是桌子上端碗桌子上放碗。这次徐琪对他不满发泄以后，觉得自己在家里对妻子关心确实不够，所以想从今天开始为妻子分担一些家务。洗衣做饭又不是尖端科学，不会做就学。所以提前回来做好饭，他要对妻子投表现。
　　其实，徐琪经过别人的议论后她明白了，知道说话的人别有用心，或可理解为开过了头的玩笑。利用农村妇女文化低见世面少的弱点，让别人家里闹矛盾好看笑话。徐琪自己上了他的当，自然心里觉得冤枉了自己的丈夫;也觉得自己头脑太简单了，把问题想得严重了些。感觉得十分惭愧，回来也要与丈夫作个解释。
　　“今天真是对不起，是我上午在水池边洗衣服时听别人讲你去了那个女孩家，听起来像真的。他说话一点也不像在挑唆别人，连他自己也有情人，所以我就信以为真。
　　“那个男人有半边脸是带着硃砂记的，个子还不矮，他说话时一本正经的，他的话很像是在维护妇女权益的。在他眼中男人沒有一个好东西，所以我越听越来气。”
　　“他叫牛金发，那人鬼鬼祟祟的，很多人都提防着他使坏。你以后对他要注意点。上次有省里来的质检女副处长前来仓库检查工作，知道仓库人员会去陪处长在食堂就餐，便向厨房的师傅要来最辣的辣椒面悄悄放进了他们的菜里，出来还笑着对别人说，马上等着看笑话。果然，辣的让这一桌吃饭的人哭笑不得。
　　“又有一次，基层站的拉烟车辆从他家门前路过，没捎带他进城，便记恨在心里。有天趁那个司机不在，把轮胎的气给放了。这点小事他都会使坏，何况对别人的家庭他更想看笑话。”
　　罗宁同徐琪俩人重新合好，互相回顾起过去的感情来，自从结婚以来，俩人从未发生过口角。徐琪没来厂里时，罗宁每星期六下午便回家与妻子相会，这已使徐琪成了按时做好准备的一种规律。无论如何都要把肉炖好，起码比平来多好几个菜肴，尽量让罗宁高兴回来，满意而去。有时到家晚点，徐琪还会来路上观望，生怕罗宁在路上有个闪失。直到看见罗宁出现在路口才放了心。
　　罗宁更是心疼妻子，冬天里，妻子在家干活手沾冷水开了皴，罗宁便拉着妻子的手说：让你吃苦了，下个星期我一定给你买盒蛤蜊油回来把你的手治好。
　　结婚后，妻子不久身怀六甲，罗宁更是生怕妻子干重活，几乎早出晚归，差不多骑坏了一辆自行车。二十公里路程，早上不等天亮出发，赶到单位正是上班时候。下班后还得按时骑车往回赶。回来又必须在夜间把该作的事情做好了才去睡觉。徐琪见丈夫实在太累，不忍心的说：“你不用这么辛苦，依然和过去一样，每星期回来一次就好。家里沒有什么大事，这些小事我自己能作的。”
　　“不辛苦，我只当是缎练身体，不回来陪着你我实在不放心。”罗宁固执地说道。
　　在罗宁的守护下，终于在一天天快亮了的时候，妻子喊肚子疼的厉害，罗宁也沒见过生孩子的事情，便问自己的母亲：“妈！她是不是要生了？”
　　在妈妈的催促下：“罗宁赶紧找盆子和热水来。”农村人接生大都是顺其自然，凭婆婆们的经验接生。讲究点的请专门的接生婆。罗宁的妈妈生过六、七个孩子都是凭自己的经验生孩子的。
　　此时徐琪快生了，婆婆准备自己为徐琪接生。已是过了两三个时辰了，孩子就是生不出来；徐琪痛得几乎晕了过去。婆婆用尽千方百计，将头发尖放进嘴里扫，扫得作呕时孩子就出生了。“加力，再加力！使劲！使劲！再使把劲！”婆婆的声音都喊得嘶哑了，可孩子也沒生出来。徐琪己经是有气无力了。
　　罗宁见不是个事，再耽搁下去大人连孩子都救不了了。赶忙找来滑竿（担架）请来人帮忙送进公社卫生院，好在走出五里路就是镇卫生院。在医生的精心护理下徐琪终于将儿子生了下来。
　　这回生小孩若不是罗宁在家亲自照顾，恐怕自己和儿子早已活不到现在。回忆起丈夫为了自己的安危和他的负责任态度，徐琪此时更加相信罗宁是自己的好丈夫，于是紧搂着丈夫说道：“你别生我的气，今后好好补偿你。”
　　罗宁体贴地对妻子说：“你不必记在心头，咱们日子还长着呢……”
　　仓库工作进入到尾声，叶卿和振宏来到仓库办公室对库长们交待说：“春节快到了，少量未调完的烟叶暂停收购，让各环节的人员清账汇总，作好总结；搞好评比、提出问题、找出差距、评出先进、安排好年关期间安全值班，当活路头的全部轮流值班，让其余人员安心地回家过年。
　　各库组织大家搞完一年一度的总结评比，最后，库长们自己留下来从腊月二十八日至正月五日止，每天三班倒轮流着值班。欲知下文，后面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