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搏人生之二十一

　　21、伊莉莎的经历（1）
　　我驱车回到别墅，伊莉莎正站在大门口朝外望着呢，一见我回来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但是我却从她的灿烂里看出了心中的浓浓愁雾。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原本想问问她这是为什么。可当语言脱口而出的时候，却变成了：“怎么还没睡了？”
　　所谓交浅言深乃做人之大忌，我毕竟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只是她儿子的老师、她的临时司机而已，凭什么去过问她的家事呢？因此，我才忍住了我的好奇，改变了快到嘴边探索她秘密的询问。
　　她看看着我：“周大哥，辛苦了，来，吃饭。”揭开餐桌上的罩子，是满满的一桌菜。
　　我奇怪地望了她一眼，说：“你没睡，就在家里弄了一桌菜？”
　　伊莉莎点了点头，说：“怎么，不行么？”
　　“只是你既然不睡觉，为什么你不亲自去送小伟，也许他更需要你送呢。”我说。
　　她用一种忧郁的眼神望了我一眼，思忖了一阵才说：“因为我害怕。”
　　“害怕，为什么会害怕？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终于憋不住心中的好奇。
　　伊莉莎犹豫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她坐下来戏谑道：“来，周大哥，先坐下，边吃边谈，让我们也享受一下二人世界的空间。”
　　见我坐下，伊莉莎倒了满满的两杯红酒，递给我一杯说：“周大哥，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疑问，而我的肚子里也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来，我们先干一杯，借着酒劲让我将我的故事讲给你听，希望你能够安安静静地听我将故事说完。”
　　伊莉莎喝了一口酒，两眼静静地望着我，见我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这要从五年前说起。”伊莉莎说完这句后，抬头望着窗外，眼前似乎荡起薄薄的一层迷雾。
　　我不忍打扰她，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口里，想不到这位大大咧咧的伊莉莎女士，烹调的手艺还挺高，那种麻辣麻辣的口味，颇具川味特色。就在我默默品尝这种美味佳肴时，伊莉莎又继续了她的述说。
　　“那一年我中专毕业，哦，我是四川小金县人，别看我们县里挂着金字招牌，可却是全省有名的一个穷县。穷则思变，就因为穷，才促使我下定决心背井离乡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我听说广州、深圳成为了经济开发区，很多人都跑到那里发了财，为了摆脱贫穷，我一个人来到了广州。”伊莉莎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喉，又接着说道，“在我的头脑里，以为那广州遍地是黄金，只要一低头就能发大财，谁知到了广州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是刚从学校毕业，没有一点实际工作经验，文凭又不高，想找一个像样的工作十分困难。我找了十几天，没有一家公司聘用我，倒是酒店、宾馆什么的愿意让我做服务员，可我却不愿意干。就在我身上的钱快用完时，我又来到一家公司面试，来之前我已有思想准备，如果这次应聘不成功，我就去一家酒店当服务员，人在穷途末路之际，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唉，世上的事就那么怪，当你满怀希望时，带给你的是失望；可在你快要绝望时，希望偏偏敲响了门扉。”
　　伊莉莎脸上露出了一种得意，也许这是她在极为沮丧的时候，唯一令她高兴的事，因此时隔五年，她回忆起来依然还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
　　过了一阵，她才从那种自鸣得意的情绪里回味过来：“我原是去应聘文员的，面试时，我的心情十分放松，面对几位人事考官一个个刁钻古怪的提问，我都十分机警地应付过去了。回答完了他们所有的问题，我看见几位考官相视一笑，点了点头，这可是我原来的面试所从没见过的。看到他们的这种表情，我预感到这次应聘会成功。我站起来，准备回旅社静候佳音，可是还没走出大门，一位考官追上来：‘伊小姐等一等，我们经理请你去一趟。’我心想：应聘一个文员，要见什么经理？我觉得奇怪，就跟着去了。来到经理室，经理见到我，做了一个坐下的手势。我坐下来，见他正看着我的简历，他问：‘你是学市场营销的么？’我点点头。‘可是你为什么应聘文员，而不应聘与你专业对口的职业呢？你不喜欢自己的专业么？’我回答：‘不是我不喜欢，而是我的学历低了点。你们要求是大专，我只是中专，所以只能应聘文员了。’‘哦，原来是这样，好，好，我看你在营销方面很有潜力，因此准备让你去干营销。如果你能开辟这里的市场，就让你担任营销部经理，怎么样有信心没有？’就这样，我成为了这家公司的营销员。”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
　　我原来只是应付似地听她的讲述，谁知听了一阵竟被她的故事吸引，见她停顿，忍不住问道：“后来怎么样。”
　　伊莉莎笑了笑：“快吃，菜都凉了，我可不能让我唯一的听众空着肚子呀。”
　　我笑道：“你说的时候，为了不让我的嘴闲着，我只能拼命地吃呢。”
　　“好，干杯。”伊莉莎和我碰完杯，“咕咚咕咚”一口气将一杯酒喝完，又倒上一杯，这女人干什么呢，想喝醉么。我伸手将她的酒杯抢过来：“别那么喝，醉了会伤身的。”
　　伊莉莎说：“你放心，这红酒我喝两瓶都没事，白酒我喝一斤二两也不会有事。”
　　听她这么一说，我几乎愣住了：“什么，你有那么大的酒量？”
　　“当然。”伊莉莎十分自负地说，“我们那里虽然穷，可家家都会酿酒，因此小时候我们没学会喝水就学会了喝酒，所以我们那里的人个个都是海量。嗨，还别说，幸亏我的酒量好，使我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脱颖而出。”
　　“难道你是依靠喝酒才创出业绩的？”我疑惑地问。
　　“不错。”伊莉莎接着说，“我们推销的是一种保健食品。这种东西吃了不饱肚子也不胀肚子，可是广告上则把我们这个产品吹得天花乱坠，神乎其神。说是吃了这玩意，学生能提高记忆力，老年人能耳聪目明，年轻人能强身健体，中年则能滋阴补肾。总之，这保健品老少皆宜，男女适用。不过，电视里的广告成天的轰炸，可真正光顾购买者并不多，最主要的是我们的产品价位太高，工薪阶层们都舍不得自己掏钱购买，因此这个地区的营销局面一直打不开。我们的总部在香港，为了打开这里的局面，总部派来几个高学历的营销部经理，却一直未见起色。没办法，香港的总经理亲自过来抓，他分析了在广州打不开局面的原因，主要是香港的营销人员不懂得内地行情，所以尽管这些人满肚子学问，却是站在太空打拳使不上劲，因此他想就地取材，在当地招聘。可找了十几天，却没招到一个合适的，于是碰上了我，虽然学历低点，他们觉得我的应变能力很不错，于是兵行险着将我招聘进来。”
　　伊莉莎一口喝完一杯酒：“我当上销售员后，也曾家家户户上门推销，可是毫无效果。那天我向两位干部模样的人推销，那两人说：‘这东西好是好，就是自己掏钱买舍不得，如果是单位发福利那还差不多。’这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我的眼前一亮，马上就是中秋了，很多单位都会发物质，我何不从这方面动动脑筋呢？缩小了攻克的目标，我的难度就小多了，通过老乡的介绍，我认识了一个大型企业的工会主席。他是北方人，性格豪爽，酒量颇大，于是在餐桌上的拼酒较量中，我自幼喝酒的优势帮我赢得了一张数千人的大订单。我将我们产品和月饼巧妙组合，形成一种别具一格的礼品风格，立即得到市民的欢迎，很快前来找我订购物质的电话络绎不绝，广州市场就这样被我打开了。”
　　在酒精的刺激下，伊莉莎脸色红润，两眼闪烁着迷人的光彩。她用一种自我陶醉般的语调说：“就这样我不仅当上了营销部经理，而且很快成为广州分公司的总经理，负责大陆市场开发的总代理还亲自接见了我，并带我到香港参加高级职员培训班。总代理还是培训班的主讲老师，别看他长得瘦脸钩鼻三角眼，可他的口才的确很好，在课堂上生动幽默眉飞色舞的演讲，竟赢得了我的钦佩和好感。也许是因为他是我在香港唯一的熟人，我将他视为心中的依托。谁知道就因为对他的信赖，使我轻易地坠入了他的算计之中。”
　　伊莉莎端起酒杯将满杯酒一口喝尽，将酒杯往桌下一扔，就听“啪”的一声，酒杯裂成四块，我吃惊地望着她，以为她喝醉了，谁知她见我吃惊的样子，微微一笑：“放心吧，我没醉，因为心中气愤，才拿它撒气。”她起身又拿过一个酒杯，将酒斟满。
　　“那天培训完，他笑着说：‘过两天就得回广州了，趁今晚有空带你去看看香港的夜景，免得回去后人家问你香港怎么样，你什么都不知道，背个来香港一趟的空名。’我觉得他说得有理，就上了他的车，谁知竟是上了贼船。他带我看完香港夜景后，便来到宾馆下面的酒吧喝酒，他要来一瓶红酒，给我倒了一杯，说真的凭我的酒量，就是一瓶酒也无奈我何，因此我并不介意，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我这还是留有余地呢。谁知道这酒挺厉害，一杯还没喝完，就觉得有些头晕，我感觉不对头时，人已经倒了下去。我醒来才知道自己已经失了身。”
　　伊莉莎说到这里。脸上呈现出一种悲愤的神情，她气恼地说：“我上了这个家伙的当，失去了贞操，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加之那家伙向我海誓山盟，我无可奈何地只有认命。不久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只能死心塌地地跟他了。我原以为既然被他糟蹋，也有了他的骨肉，只有嫁给他这条路了。可这家伙口里答应得好，就是不跟我办手续，眼看我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可是他承诺的结婚迟迟没有兑现。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是有老婆的，家里还有个女儿。听到这个消息，我连自杀的心都有了，当我准备了一瓶安眠药，正要吞服时，我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我一脚，我被这一脚踢醒。我死不足惜，可肚里的生命却是无辜的，我无权扼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即便是死也得等孩子出生再说，于是我打消了寻死念头。”
　　听她说到这里，我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为了消除她的述说所带来的沉闷气氛，我打趣道：“如果你那时候吃了安眠药，我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徒弟了。”
　　“是啊，我们也就无缘相见了。”伊莉莎说，“不过凭良心说，那家伙对我还是蛮真心的，他知道亏欠了我，因此对我百依百顺，大把大把地往我身上堆钱。特别我的伟儿出生后，他对儿子看得很重。到了这个时候，我也想通了，我的一生已经毁了，扮演了一个二奶角色，不过这是我的命，我也只能认命了，我想只要将我的伟儿培养成才，我的抱负、我的希望就能在伟儿的身上延伸。”
　　说到这里，伊莉莎摇了摇头：“天算不如人算，我将满腹的希望放在儿子身上，我希望儿子能有出息，从有关资料看，小孩抓好早期教育至关紧要，因此，从儿子牙牙学语的那一天，我就开始请人教儿子了。我的手里不缺钱，为了儿子能够成才，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可谁知道，我的儿子并不傻，应该说还很聪明，可就是没人教得了他。尤其是满了四岁后，我为了延请高师教他，我至少花了几万块钱，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钱花了却毫无效果。不是老师不行，而是儿子根本不听老师教。因此，在短短不到一年里，我换了九个老师，最长的干了两月，最短的只干了三天。我对儿子的择师已感到黔驴技穷，十分无奈。那天在小饭店，我和你虽是初次接触，但我却发现你身上有一种与常人不同的东西，使我感到亲切和信赖，仿佛在冥冥之间有着神的启示，我突然萌生请你做伟儿老师的想法，可我根据你的性格知道，如果我讲了实话，也许你就不会来了，那么我儿子就失去了一位最优秀的老师。现在，虽然你只教了四个来月，我和潘嫂都能看出，你已经彻底改变了我的儿子，而且比我所期望效果好上百倍。谢谢你，周大哥，我敬你一杯。”伊莉莎说着又倒了一杯酒，双手敬到了我的面前。我却不过她的诚意，只好双手接过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