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搏人生之二十

　　20、伟儿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就走了，如此的行色匆匆，仿佛发生了重大事故。于是，这栋宽敞的别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男子汉。我想这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趁着这两天，我们师徒可以好好地沟通沟通，最主要的是要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
　　这天傍晚，我和他早早吃完饭，领他来到海边。满天落霞将碧蓝的海水染得通红通红，忽地一只雄鹰掠过翻卷的海浪直往云端飞去，它那矫捷的翅膀在绚丽晚霞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地亮丽夺目。
　　我指着那只雄鹰说：“你看那雄鹰多么英武，披风斩浪，搏击长空，这是何等豪气。”
　　章才伟仰着头十分羡慕地说：“我要是也有两只翅膀多好，我也能像它那样飞翔。”
　　我说：“你以为只要有翅膀，就能飞翔么？”
　　“当然，那雄鹰没有翅膀就不能飞了。”章才伟说。
　　“可是大公鸡也有两只翅膀，为什么就不能高高飞翔呢？”我启发说。
　　章才伟低头想了一阵，用疑惑的眼神望着我：“是啊，师父，这是为什么呢？它们的翅膀不一样么？”
　　“不是，它们的翅膀原本是一样，只是因为大公鸡小时候不愿意去锻炼，所以长大了就飞不高了。”我解释说。
　　“锻炼，什么叫锻炼呀？”章才伟摸了摸头说。
　　“是这样的，”我说道，“从前，大公鸡和雄鹰本是一对兄弟，它们的爸爸对它们说，如果要学会飞翔，就得自己去刻苦地练习。大公鸡飞了一次，落下的时候没控制好，摔了下来，摔得生疼生疼的，于是它再也不敢飞了，每天守着爸爸妈妈，干什么事都依靠着爸妈。雄鹰可不这样，它先是站在小山坡往前飞，然后站在高山上往下飞，虽然摔得浑身伤痕，它仍然坚持不懈。后来它又离开爸妈独自练习飞翔，由于没有爸妈的照顾，所有的事都需要它自己去面对，哪怕摔得皮破血流，它仍然坚持飞下去，如果它不能继续飞，它的生存就会受到威胁，它没有退路，只有坚持下去才能赢得胜利。就这样这只雏鹰越飞越远，慢慢地就将翅膀锻炼出来，成为搏击长空的雄鹰。而它的哥哥大公鸡呢，由于怕苦又离不开爸爸妈妈，所以就只能成为飞不高的大公鸡了。”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牛背上训练不出优秀骑手，港湾里培养不了出色水手，依附在父母羽翼下成长，永远不能展翅高飞，只有在艰难的环境中磨砺、锻炼、成长，才能成为杰出的人才。所以小才伟，你要想成为一流人才，就得早日学会独立自主，依靠自己，锻炼培养自己。所以从今天起，你就要做好独立生活的准备，无论你离开了师父还是离开了父母，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依然坚持不懈地练功和学习，这样你才能够早日成才。”
　　章才伟听我说完，睁着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我，突然问道：“师父，你是不是要走啦，要离开我了？”
　　这家伙真的聪明，居然从我的谈话中琢磨出了我的本意。我点了点头：“孩子，师父不可能一直陪伴你，迟早都会走的，因此你必须早日作好不依赖师父的思想准备。”
　　“不，我不，我不要师父离开。”章才伟一把抱住我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小家伙伤心的哭声，弄得我的心也难受起来，我让他哭了一阵，将心中的伤感发泄，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想成为公鸡还是雄鹰呢？”
　　“我想成为雄鹰。”章才伟带着哭腔回答。
　　“要想成为雄鹰，就得坚强起来，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快点将眼泪擦干，将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势拿出来。”我用命令的口气说。
　　章才伟抽抽搭搭一气，这才停止了哭泣。
　　我用食指在他脸上刮了两下说：“羞不羞，一个大小伙，还哭鼻子，你说丢人不丢人？”
　　章才伟不好意思地说：“人家舍不得师父嘛。”
　　我笑了笑：“当初老头师父教我时，每次最多两个小时就走了，可我已经陪你快四个月啦，所以你也该知足了。师父走后你可要好好练，到时候我可会来检查的，如果达不到要求，师父可要打屁股。”
　　章才伟一听高兴得跳起来：“师父你以后还会来看我么？”
　　“当然，不然你偷懒不练功，我怎么能知道？”
　　“哦，师父还会来看我啰，师父还会来看我啰。”到底是小孩心性，刚才还是大雨磅礴，此刻已是雨过天晴。
　　在回家的路上，小才伟向我提出了要求，晚上要和我一起睡。这个鬼家伙，还挺重感情，事实上我对他也同样有一种难分难舍的情结。
　　小才伟躺在我的身旁不一会就传来均匀的鼾声，可我却一时难以入睡。看着身边的章才伟，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曾经是我的儿子的周帅，哦，不，现在应该叫做陈帅了吧？唉，为牛为马地辛苦了六年，谁知道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们陈家作嫁衣裳。不过虽然一狠心离开了帅帅，可我心里仍然还惦记着他，毕竟我带了他整整六年，那种难以割舍的亲情并不是说忘就能忘记的。不过我知道，即便我再念念不忘，又能奈其何？他到底是陈家的血脉，是陈小年那个王八蛋的儿子。
　　唉，我这人也真是，这时候还想那乌七八糟的事干什么，回顾走过的六年，我只有三个字：错、错、错，不仅错，简直是错得一塌糊涂。
　　我几乎是在愤懑的情绪里入睡的，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见周帅被人吊在一棵大树上，他的脚下就是万丈悬崖，一个男人拿着一把菜刀正要砍断绳子……我一惊，只要绳子一断帅帅就会粉身碎骨。帅帅在凄厉地大声哭着，我从他的哭腔里听出他在大声地喊着爸爸。我不知道他喊的是我，还是陈小年，但是我的心里却在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一定要救下他，一定要救下帅帅！于是我运足超然功法，腾空而起，在那把刀子触及绳子的时候，赶到了跟前。我飞起一脚将那男人的菜刀踢落在地，又将帅帅从树上救下。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那位持刀欲砍绳子欲置帅帅于死地的居然是帅帅的亲生父亲陈小年。我勃然大怒，厉声骂道：“陈小年你这个畜生，虎毒都不食子，你他妈的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杀。”只见陈小年冷冷一笑：“他妈的，谁叫他只认你这个野爸爸，不认老子，老子就是要杀了他。”说着他突然从身上掏出一把枪，对着我说：“周斌，你果然上当了吧？对不起，我不杀你，寝食难安，记住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说着举枪对准了我。只听我的身后传来帅帅的声音：“爸爸，我的这个办法蛮管用吧？”他妈的原来是他父子演的一场戏，诱我上当的，真他的妈的果然上阵父子兵，我他妈的竟然上了这个小杂种的当。
　　就在我后悔不迭的时候，就见陈小年扣动扳机，只听“啪”的一声，我从梦中惊醒，果然听见大门传来“啪啪”的敲门声，我立即起身来到门边问：“是谁。”
　　“周大哥，是我。”伊莉莎的声音，我连忙打开门，只见伊莉莎和潘嫂一脸倦容地站在外面。我惊问道：“怎么这时候赶回来了，出了什么事么？”
　　伊莉莎说：“一言难尽，等会给你说。”走进来对潘嫂说，“你马上收拾伟儿的东西，明天一早就让周大哥送你们上车站。”说着，伊莉莎将车钥匙扔给我，“明天麻烦你开车将潘嫂和伟儿送到火车站，我实在撑不住了，得去睡一睡，一切的一切等你送他们回来我再详详细细告诉你，你现在也抓紧时间睡一觉，潘嫂你也抓紧时间睡一下。”
　　说完，伊莉莎进了她的卧房，不一会便传来她睡熟的鼾声。这么快就睡了，可见她已是疲劳到了极点。没办法我只好带着满腹狐疑，躺到了床上。
　　天刚蒙蒙亮，我被厨房里“砰砰”的声响弄醒，是潘嫂在弄早饭。看到我起床，潘嫂说：“周先生，麻烦你将少爷弄醒，吃点东西就去赶车。”
　　我连忙推了推章才伟，这小孩很惊醒，只推他一下，他就惊醒了，眼睛没睁开就问道：“师父练功去么？”
　　我说：“今天不去练功了，快起来吃饭，然后师父开车送你和潘阿姨坐火车。”
　　章才伟翻身起床说：“坐火车去哪里，师父你一起去么？”
　　我说：“师父不去，师父只送你去车站。”
　　“师父不去，我也不去。”章才伟说。
　　“你不想成为雄鹰啦？想成为公鸡么？记住师父的话，好好练功，到时候师父会来检查你的功夫的，可千万不要被师父打屁股呀。”我劝导。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离开师父呀。”章才伟哭诉道。
　　伊莉莎已经起来，走过来说：“伟儿，听话跟潘阿姨到你爸爸那里去，到时候妈妈也会过来的，你不是天天喊想爸爸么？”
　　“可是我更想师父，让师父跟我们一起去。”章才伟坚持道。
　　我上前拍了拍章才伟的肩膀，轻声说：“听师父的话，早点独立自主，好好地练功，好好地学习，师父答应一定会去看你的。但是，你如果不好好练功，不用心读书，师父就会知道，就不会和你见面了。”在我的劝说下，章才伟这才答应跟潘嫂走了。
　　我一直将他送到火车上，他的眼泪在眼圈里转着，却一直没有流出来。他的目光里溢满了依恋和深情，他没有哭出声来，是需要付出多大的毅力啊。看着他拼命克制自己情感流露的神情，我也感觉到了眼睛的湿润。
　　我站在站台上等到列车徐徐启动，我看见伟儿一直将头伸在窗外看着我，我向他挥了挥手，他突然哭着大声喊道：“师父，一定要来看我。”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一直到火车看不到踪影，这才走出车站。我的眼泪终于流出来了，这个小家伙，居然令我动了真情，我摇了摇头，将车子发动，我将车窗按下，将车速加快，希望强劲的风，吹醒我被离别愁绪包围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