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金山胜迹图

　　王凌雪微微一笑：“这才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原来总听你给我讲故事，这次我也给你讲讲这个传说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金山胜迹图的？”连如江仍止不住好奇地问。
　　“我上学时老师给我们讲沧海沧田，说是大自然变化之大都是匪夷所思，一南一北举了两个例子，北边是济水变黄河，南边则是镇江金山的事情。话说金山原是屹立于长江江心的岛屿，曾被称为‘江中一朵芙蓉’。由于长江水流变迁，清道光年间开始与南岸相接，遂成为内陆山。他拿出一幅古人的名画，就叫做金山圣迹图，上边海涛如雷拍击岩石，好像要把那座屹立江心的小山给吞没一样，水漫金山的故事也是因为这幅画而来。我们老师在课堂上给我们讲的就是金山圣迹图的传奇故事。”一大段话说下来，王凌雪都有点累，她见丈夫心驰神往的样子，就说:"连同学，去倒杯茶，回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这节软卧车厢里就他二人，可能别的乘客要在其他车站上车，乘务员换票后连如江就想搂着妻子做点爱做的事情，却被她一把推开：“熊态儿，你给我老实一点，晚上就到家了。”连如江无奈的耸耸肩，极不情愿的挨着妻子坐下，王凌雪用手刮刮他的鼻子：“连大师，你几岁了？”逗得连如江笑了起来。
　　《金山胜迹图》是明朝唐寅唐伯虎的杰出作品。唐寅自幼刻苦学习，很有才华。弘治十一年为应天府第一名解元，自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三十岁时因科场案而连累入狱，不久被发往浙江为吏，曾游历匡庐、天台、武夷等名山，后来鬻画卖文，名重当时，与沈周、文徵明、仇英齐名，称“明四家”。《金山胜迹图》是他流传下来的山水画中的精品，生动地描绘了镇江金山上的寺、塔、亭、桥以及浊浪冲天的气势，着色淡雅清俊，笔法工整细腻，展现了镇江金山的美丽风光。
　　说起这幅古画，内中还有一段奇闻。此画原是乾隆皇帝当年巡游江南时，从苏州收买来的。据说，要不是买皇帝的面子，这幅古画的要价，可高达黄金万两。就是说，能用它照式照样铸一口金山寺的“金钟”。乾隆据为己有之后，便亲自挂在书房之内，早晚相伴，十分珍惜。《金山胜迹图》后传到慈禧手里，为他们深深所钟爱。到清末，《金山胜迹图》一直都深藏在清朝宫廷里。一九一零年四月，身为反清同盟会会员的汪精卫，企图谋杀当时的摄政王载沣。东窗事发后，汪精卫被捕入狱。按照大清律例，汪精卫必死无疑，但碰巧这时爆发了武昌起义。清政府处于一片恐慌之中，载沣为了拉拢汪精卫，让他倒戈，便密奏当时当家的隆裕太后，希望通过送一幅名画给汪精卫，以达到收买的目的，隆裕太后在接见汪精卫时，便把唐寅的这幅《金山胜迹图》给了他。由于清廷大势已去，汪精卫并没有为它效力，而是揣着《金山胜迹图》和一南洋女子陈璧君结了婚，陈璧君对古玩比较感兴趣，婚后此图便一直由她保管。
　　日本自昭和元年（1926年）成立“东方史馆”之后，便着手收罗中国、朝鲜、菲律宾及东南亚一带最珍贵的图书文物资料，唐伯虎《金山胜迹图》代号为“真亦008”，正是他们亟需猎获的对象。于是，披着考古专家外衣的日本情报部二处特务头子山本四太郎从日本潜入天津，化名姜尚礼，密访于北京、天津、南京、上海几个大城市间，苦于搜索，终于得知《金山胜迹图》在汪精卫手中。汪精卫老婆陈璧君是个“人精”，她知道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隆裕所赠古画，肯定会引起中外盗宝集团的注意，因此得画之后，偷偷将《金山胜迹图》转移到天津郊区独乐寺一位叫愚山和尚的密室里。
　　汪精卫夫妇得知日本人对此画虎视眈眈，为了如何保全这幅古画终日坐卧不安。1940年1月，陈璧君化装成一位贵妇人，悄悄到独乐寺进香，并打算乘机取走《金山胜迹图》。日本人山本四太郎秘密探听到了消息，获悉陈璧君从独乐寺抬出的经箱里有《金山胜迹图》，并知道陈璧君打算乘天津开往上海的“海鸥号”，企图把宝图带走。山本四太郎在日本驻军的帮助下弄到了两条快艇，在海上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终于追上了“海鸥号”。十几个日军士兵强行登船搜查，经箱是发现了，而陈璧君不见踪影。经箱里没有什么《金山胜迹图》，山本四太郎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原来陈璧君也从内线得知山本四太郎的行踪，她采用声东击西的办法，坐的不是“海鸥号”，而是早两天的“富士号”，顺利地回到了南京。回到南京后，陈璧君整天心神不定，决心改变藏画的地方，于是便想到周佛海家里的地下室。原来周佛海在修建自己的洋房时正是淞沪会战期间，他预感到中日之间将会有一场大战，于是特意在花坛下修建了一座坚固的地下室，抗战期间许多文人和政客都曾经在这里避难。
　　陈璧君秘密来到周佛海家，提出了她的想法，这时她的身份是汪主席的太太，对正想往上爬的周佛海来说，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山本四太郎从内线手里知道了陈璧君藏画于周佛海家的消息。由于周是当时南京政府的要员，明抢不太合适，并且地下室周围防备严密，只有用暗盗的方法。1941年1月，日本文部省和大藏省的官员访问南京伪政府，山本巧妙安排汪精卫夫妇和周佛海等人陪同考察，然后暗中调动特务，利用特制的切割器打开地下室，撬开保险柜，拿走了《金胜迹图》，为了掩盖罪行，便四处浇上汽油，点火焚烧现场。
　　得到真迹的山本四太郎欣喜若狂，亲自押着宝图回到了日本，国内对山本的盗窃成功也是赞不绝口。但此时有一个叫加藤佐木的日本情报处官员对这幅画的墨色和纸质提出了疑问。后经国内最好的古玩文物专家的鉴定，证明是出于高手的伪作。日本的文物专家们都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而山本四太郎则被指责为“日本鉴古史上最愚蠢的妄动者”，山本四太郎不堪忍受重压，在一个夜晚跳海自杀，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既然日本人拿到的是赝品，那么真迹又到了哪里？据说陈璧君在送画到周佛海府上前，为怕画有假，曾经叫原湖南长沙“宝斋堂”一个俞姓老先生进行过鉴定。这个俞姓老先生是汪精卫的老师，身怀绝技，有一手临摹古人山水画的技艺。为了不让祖国珍宝落入汉奸的手里，他连夜赶制了一幅摹品，并请一个顾姓裱画师帮忙装裱，然后把仿制品还给汪精卫。在周宅失火后，他带着真迹逃到镇江，后来就不知下落，有人说他是饿死在金山寺里。这段话就是那顾姓裱画师说的，他的话是真还是假，已经难以考证。如真是俞姓老先生带走真迹，后来又落到谁的手里？这是一个谜。
　　也许汪精卫从清宫里拿到手的本就不是什么真迹，当时的隆裕太后为了敷衍汪精卫，叫高手临摹了一幅《金山胜迹图》送给他，这也是可能存在的事实。或者是周佛海对画起了吞古之心，拿一幅假画换走了真画？他至死也没有说出这幅画的确切下落。还有就是陈璧君狡兔三窟，把画藏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这些谜只有找到真迹后才能弄明白，否则就是死无对证。
　　这个故事很长，王凌雪断断续续讲了一路，连如江不时摆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让妻子讲下去。但他脑子里不禁把这件事情和黄院长联系起来，莫非说有什么灵异之物，纠缠住了这位老人？从黄院长年龄判断起来，那个时候他也就刚出生，自然不会有什么参与其中的说法。但他春节期间游览金山寺，而后一直受噩梦困扰，如此推算的话应该是他在镇江的时候有过什么奇遇，估计老人并不一定感觉得出来而已。他暗下决心，最近找时间一定要去探究一番，如果能找到《金山胜迹图》的线索，那可算是鸿福齐天了。
　　到济南的时候火车稍微有些晚点，他们俩拎着大包小包出火车站时，天色已经有点昏暗。车是王云贵派过来的，他难得的为自己以权谋私一次，本来尤秘书自告奋勇要过来接他俩，但被王书记坚决制止了，最近中央电视台摄制组在临清市沟沟壑壑的拍了许多镜头，尤秘书代表王书记全程陪同，这位干将实在是离不开。王书记则是下午去了聊城，向龚书记汇报了整个仪式的情况，他也想晚上顺便和连如江见上一面。
　　一路无话，王凌雪躺在后座上依着丈夫几乎是睡了一道，她现在已经没有了长途坐车的倦怠感，但就是喜欢睡觉，而且一定要连如江握着她的手，这样她有一种安全感。车到聊城才七点半，只是迷迷糊糊睡醒过来的王凌雪对司机说要去自己家里住，司机面有难色，说是领导再三嘱咐，要回东昌区政府宿舍的。看又享受不成二人世界，王凌雪撅起嘴来，连如江忙安慰说吃过饭后再一起散步回自己的家，王凌雪哼了一声，明显她是不相信这句话的。
　　刘阿姨今天早早就请假回家，她特意去聊城海鲜市场买了几条鲅鱼，又特意称了几斤新鲜的五花肉，准备给女儿女婿包水饺，另外又手擀了两轴面条。起脚饺子落脚面，今天既是给女儿接风洗尘，也是为了明天就回南京继续学业的女婿送行。王云贵特意嘱咐她，这次连如江立了大功，一定要做顿好吃的慰劳一下女婿，刘阿姨想来想去也只有做他特别喜欢吃的鲅鱼水饺了。娇娇放学时，看着外婆一个人在厨房忙碌，于是放下书包过来帮忙，谁料越帮越忙，一直到大女儿下班回家，命令娇娇去做作业，她才算是能静下心来包水饺。
　　六点左右王书记打回电话来，说是今晚要和熊市长一起吃饭，让家里人别再等他，这娘俩未免有点失望，尤其是刘阿姨更觉奇怪，她问王凌丹：“你爸爸一直和这个熊市长不对付，听说这次临清举办运河文化节开幕式他都推辞不去，怎么会和你爸爸一起吃饭呢？”
　　王凌丹也不明所以，这个时候正好进门的大女婿听到此话，马上笑着说：“妈，你不知道吗？据说临清这次的文化节相当轰动，连中央电视台都派来了两辆直播车，两位主持春节晚会的主持人都披挂上阵了，这在咱们聊城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前几年孔繁森纪念馆落成的时候都没有这种阵势，我爸爸这次一举成名，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种能量。熊市长再不卖个好，将来会被别人笑话的。”
　　“别胡说。”刘阿姨很不高兴女婿的大嘴巴，“熊市长是咱们地区一人之下，百万人之上，这句话万一传到他耳朵里，岂不是要给你爸爸穿小鞋。小魏，以后你可不能在外边什么都说呀？”
　　“别人都这么说……”魏主任还想辩驳几句，看王凌丹狠狠瞪自己几眼，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自告奋勇地说：“你俩包饺子，我盘面吧，我手劲大。”
　　王凌雪两口子和王云贵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家门，连如江刚把带回来的礼物放好，魏主任就凑上来，他看着罐子装的熊掌问道：“如江，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们可不能吃，给妹妹留着吧，她需要加强营养。”连如江侧脸看他直勾勾的眼睛，忍不住笑着说：“不用不用，大家都尝尝新鲜，我和凌雪都吃过一次了。”娇娇也凑了过来：“姨夫，我还想上次的红烧河豚，这次你带回来了吗？”
　　连如江耸耸肩膀：“娇娇，我这次是从北京回来的，那里可不出产河豚，不过熊掌属于山八珍，也很好吃。”
　　“什么是山八珍？”
　　“熊掌、鹿茸、象鼻、驼峰、果子狸、豹胎、狮乳、猴脑，这八种东西就是。”
　　“哇，你们好残忍。”娇娇正要再批评他们几句，忽然看门口人影一闪，她急忙跑过去迎接：“姥爷，姥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