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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颠覆江山

作品名称:花落成殇      作者:夏竹      发布时间:2018-09-05 18:28:59      字数:5865

  “墨儿,你……可愿认我为兄,唤我一声哥哥?”
  当三人言及自己此生最大的遗憾时,冰璃便说了一句:“此生无姐妹兄弟!”梁玉熙听后心中沉痛难耐,张口差点就说出了心底埋藏多年的秘密。可是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又猛然惊心,到了唇边的话转了一个弯便变了意思!
  冰璃对贺兰逸风突然的提议心头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愣神地看着他,一瞬间她终于明白自己从初见就对他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是什么!那是一种如父如兄的信任和依恋,尽管这种强烈的感情于她而言来的莫名,可是她丝毫不排斥,反而为贺兰逸风这般提议而隐隐有一种喜悦,那是一种好似亲人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所以她没有拒绝,在他极度渴望的目光下,轻轻地唤了一声:“哥哥。”
  一声期待已久的呼唤,一声本以为此生都以为是奢望的呼唤,让果断狠绝、杀伐不疑的贺兰逸风在这个细雪纷飞的夜晚,在那个山野林间的小木屋前,在冰璃没有看到的时刻,落下一滴晶莹的男儿泪。
  后来他们又谈了很久,久到上官千夜放在凉亭内灯笼中的迷药发挥了药效,久到冰璃以为自己是因为劳累而迷迷糊糊的昏睡过去。
  上官千夜将昏迷熟睡过去的冰璃抱回房中歇下后,再次回到凉亭内,进行了两个男人间的谈话。
  “大军估计明日便会直逼西盛皇城。”火盆中的火已经快要熄灭了,挂在凉亭四角的灯笼也在寒风中摇摆,摇曳的光将凉亭照耀的忽明忽暗,也让站在凉亭口的上官千月神色晦暗不明。
  “我知道……咳咳咳……知道了……咳咳咳……”贺兰逸风的话没有说完,一阵强烈的咳嗽声便再也压抑不住的响起。拿出雪白的锦帕掩口咳嗽起来。当终于缓过劲儿来后,雪白的锦帕在摇晃的烛火中,多了一块深黑的印记!“一切按计划行事吧。”
  “你……还是告知墨儿真相吧!”上官千月看到这般模样的贺兰逸风,俊雅的容颜少有的动容,说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若是墨儿有朝一日真的知道了真相,只会更加的痛不欲生,这不是我所愿见到的。”
  “以你今时今日的能力,要将此事掩盖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贺兰逸风擦掉唇角残留的黑色血迹,抬起头,透过摇摆不定的光线看着他。继续说道,“知道此事,对墨儿而言并不是最好的结果,也许我扼杀了她知道真相的权力,但是我只想给她最好的一切。也许我是自私,可是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说着,将目光移开,没有落点地看向远方。沉默了片刻,他带着解脱的与沉痛的声音再度响起,“明日一切都将会结束的,我的痛苦,你的谋划,都将结束,但愿苍天能够怜悯,让我和墨儿能够共度一个年关。”
  “会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你……不会有事!”上官千月安慰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苍白,因为尽管他不通医理,他也能看出贺兰逸风的身体只怕是……
  “明日就带着墨儿离开吧,我不会要她再呆在那个地方,以后……墨儿就交给你了。”贺兰逸风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目光炯炯地看着贺兰逸风说道,“你应当知道墨儿为何离开玄幽王府。”
  “我不会给墨儿任何离开我的理由。”上官千月同样郑重地回视着贺兰逸风,许下了他一生最看重的承诺。
  贺兰逸风说道:“你要知道你答应了什么。你要走的路,维持这个承诺将会难于征战天下。”
  “若是天下人阻,我便倾覆天下;若是苍天阻,我便逆天而行。”寒风中他的话依然是那样轻轻淡淡,可是那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自有一股让人不得不深信的威严。
  “我以江山陪嫁,将我的妹妹托付于你”贺兰逸风笑了,笑得放心,笑得欣慰。
  “我要的唯有墨儿的心,墨儿的人!”凤清澜丝毫不为所动。
  “我相信,墨儿想要的,唯有你能给。”
  细小的飞雪还在飘旋,寒风中,两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在那一刻为了同样在乎的女人,达成了一个协议,一个颠覆了西盛,统一中原的协议。
  夜,很沉很沉,呼啸的寒风夹杂着片片鹅毛般的大雪挥洒而下,距离年三十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可是西盛不仅仅是皇宫没有丝毫的喜庆,就连普通百姓家也没有一户张灯结彩。只因靖国的铁骑已经攻入覃县,再度过虞河便是兵临西盛皇都城下。而后方的草原大军也抄袭了西盛的三大城池,处于四面楚歌的西盛,所有的百姓都惶惶不安,等待着靖国铁骑攻破城池,做亡国之民。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寒风凛凛、波涛暗涌的夜晚,西盛与呼卓草原交接的地方,一个已经被纳兰延占领的一个小镇,发生了一件小事;而这件小事,差点让历史的进程偏离。
  荒凉的小镇,四处有着战火过后的痕迹,老人小孩儿哀戚的哭声一阵阵地响起;无数的白纸纷纷扬扬的洒落,与大雪混杂,四处白茫茫的一片,灰蒙蒙的夜色中分不清哪儿是雪,哪儿是控诉战火无情的纸钱;地上厚厚的白雪都不能将那些已经冰冷的殷红血液全部遮掩,一点点的红艳的刺目宛如梅花绽放。
  “咳咳咳……”
  “呜呜呜……”
  破旧的小屋子内,一支昏暗的烛光在寒风的侵袭下,欲灭未灭,将小屋照得更加的幽暗,咽咽的抽泣声伴随着费力的咳嗽声,即使在呼呼的寒风中也格外的清晰。
  “小艾啊……不要哭,娘啊,这是大限……到了……咳咳咳……”陈氏沧桑的声音似乎每一个字都要费尽全部的力气。她无力地躺在炕上,盖着干净却有些破旧的棉被;一张布满的皱纹的脸潮红的惊人,一双眼睛闭着,眼皮颤抖着,好似没有力气睁开,“小艾……娘有事情……要对你说……咳咳咳……”
  “娘亲,您不要说话,等你好了再说!”床前跪着一个二八少女。少女眉目清秀可人,尽管身着一套单薄的旧布裙,可是依然透露出一股楚楚动人的柔美。声音已经沙哑,双眼更是红肿着,泪水不断地滑落,将整张脸打湿,更显得梨花带雨。
  “那柜子……柜子后面有一个匣子……你去取出来……”老妇人没有听女儿小艾的劝说,而是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床对面的一个矮矮的柜子。
  小艾看着自己的母亲这样地重视,这时候也不敢忤逆她,于是遵从吩咐,走到柜子前,伸手将柜子使劲推开,果然看到柜子后有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嵌在墙内。小艾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盒子,不由地愣了愣;直到听到母亲的催促才猛然回神,推掉四周松动的石土,将紫檀木匣子小心的取出来,用袖子将上面的灰尘擦拭干净,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匣子走到榻前。
  “娘亲,这个是什么?”
  小艾很好奇,原本她的家境不错,可是后来因为父亲嗜赌成性,败坏了家产才让他们如此寒酸穷困,父亲赌博输了钱就喜欢暴打她和娘亲,为了换得赌资不惜将她卖了。可是尽管娘亲死命的拦着,都不曾将这个东西拿出来,可见这里面的宝贝对于娘亲的意义超越了一切。
  “给我……”陈氏一边咳着,一边睁开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睛,对着小艾伸出形如枯槁的两只手。当小艾将木匣子交给她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夺了过去,紧紧地抱着;一点点抚摸着匣子上雕刻的花纹,顿然老泪纵横,“这个……是夫人送个我的陪……陪嫁……”
  小艾听到这儿顿时明白了,她知道她的娘亲曾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她时常听娘亲提及,年轻时为了保住父亲的命,背叛了自己的主子,想必“夫人”便是那主子吧。
  小艾想着,陈氏已经打开了匣子,小艾只感觉那一刻一道明晃晃的金光闪过她的眼中,夺目的光后,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凤蝶簪。那是一只让任何女人看了都会心动的簪子,不说它精巧的做工,簪子栩栩如生,就是它那一艳红宝石铺成的双翼就足够让人怦然心动。
  陈氏拿起簪子,双手颤抖着捧着,眼泪掉得更凶了。说道:“娘亲本是孝颐夫人的贴身侍婢,当年……”
  小艾瞪大一双美目,看着自己母亲幽幽地叙述往事,叙述她的悔与恨。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母亲以往必定出自高门大户的人家,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举世闻名的司徒大将军府,孝颐夫人乃是靖国开国,盛泽帝钦封的唯一一个一品诰命夫人,她便是司徒大将军唯一的妻子。
  “娘亲的意思是……当今西盛太子殿下竟然是司徒大将军与孝颐夫人的嫡子!”小艾吃惊地伸手掩住小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回光返照、神清气爽的母亲。
  “是!”陈氏点点头,眼中掩饰不住的悔恨与痛苦,“当年是我亲手将大公子抱给盛王妃,不,现在应该是西盛皇后。”
  “娘不要太自责,您也是迫不得已!”小艾看着母亲难过,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于是坐到炕上将母亲抱住安慰道。
  “当年我对不起夫人,如今无论如何我也要弥补。”陈氏顺势依偎在女儿的怀中,将手中的金簪小心的放到女儿的手中,殷殷期待的看着女儿,说道,“小艾,你带着这只簪子,用最短的时间赶去西盛。你一定要见到聂将军,只有他才能在万军中安然带走大公子!”
  “可是娘亲您……”小艾听到母亲的话,立刻犹豫起来。她的母亲大限已到,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丢下母亲。
  “去吧,再不去就来不急了。”陈氏近乎哀求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娘亲无事,如果大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娘就算死也不会瞑目。”陈母紧紧地抓住小艾的手,急切地说道,“聂将军对夫人情深意重,他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住大公子,你还要告诉他……素颜医仙便是……”
  “娘亲,不要再说了,您先歇歇……”陈母说着身子开始抽搐,顺不过起来,吓得小艾惊恐极了,泪水再一次“啪嗒啪嗒”地落下。
  “一定要……告诉聂将军……素颜医仙……就是……就是……”
  “娘啊……呜呜呜……”
  “就是司徒夫人的女儿”这一句话,陈氏终究还是没有说完便永远闭上双目。一滴泪水划过她眼角,带走无尽的忏悔与愧疚,结束了她的人生。
  小艾看着母亲的遗体,泪如雨下,哭得几欲昏厥。可是紧握的金簪刺入她的掌心,一串鲜红的血珠滚落,掌心的刺痛提醒着她母亲的遗愿。一个人费力的将母亲的遗体简单的打理后,含泪狠心地将母亲的遗体火化,用一个布囊将母亲的骨灰装好后;她没有迟疑,也没有在眷恋这个她生活三年的房子,拖着已经疲惫到近乎虚脱的身子,赶着她母亲为生计驱赶的马车朝着梁都奔去。
  大雪飘扬的茫茫黑夜下,靖国与西盛交界的柳南山北面,此刻两匹精壮的黑马儿驮着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黑夜阴暗,大雪飞扬,看不清他们的容颜,可是就是静静地坐在马屁上,却是自然流露出一种高贵无上的气韵。
  “二哥,你说贺兰逸风到底打的什么注意?竟然由着我靖国兵马长驱直入而不挡,他这不是将西盛的江山拱手相让吗?”左边的男子声音十分清亮,听着声音便可以大概判断出这个男子是谁。
  “这一次我也猜不透贺兰逸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右边的男子声音清远成熟,“五弟弟莫急,这件事我们能做的就只能这么多,再多了,让六弟警觉到什么,你我日子都不会好过。”
  这二人正是二王爷和安王上官千济与五王爷上官千河。
  “哼,这回吃不了兜着走的只怕是他。他违背父皇的圣意,私自出京已经是罪不可赦;如今又涉足西盛,若是我上奏参他一本,父皇若是不削去他的亲王爵位,怕是人心不服!”五王爷上官千河不屑地冷哼,一双黑眸即使在漆黑的夜晚好似也因为期待儿灼灼发光,仿佛上官千月落魄的那一幕已经出现在他的眼前。
  上官千济摇头说道:“五弟,你太小看六弟了,若是没有完全的准备,他又岂会在西盛皇都闹出那么大的事儿,让天下皆知他此刻身在西盛皇都?二哥劝你日后少和六弟争锋,你斗不过他的。”
  “他不过命好,会投胎而已!”上官千河不反驳上官千济的话,可是嘴上仍然不服。
  “你当真以为,六弟能有今日是靠着他是阮妃所出?”上官千济叹息地看着上官千河,“五弟,你我虽非一母同胞,可是毕竟母族相同,二哥还望你日后少与四弟他们来往。”
  “为何?”上官千河不解问道,“所有人都知道我与四哥素来交好,而且四哥对我也一直多加照顾。”
  “因为……他们就要大祸临头了。”上官千济将目光远远地投向西盛皇城的方向。即使相隔百里,仍然有着点点的亮光,西盛皇城上的那一片天光也与众不同的格外的亮。
  “什么?”上官千河惊愕地侧头看向上官千济。
  上官千济的唇角微微一勾,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五弟你可记得,六弟九岁那年,四弟因为父皇的一句夸奖而嫉恨六弟,后来校场练剑,四弟故意误伤了六弟?”
  “记得!”上官千河笑道,“为了这事四哥可是得意了很久。”
  “后来呢?”上官千济看着上官千河问道。
  “后来?”上官千河疑惑,“后来就没有了啊。”
  “你错了,后来还有,只是没有几个人想到那儿去罢了。”上官千济笑着摇头,对上上官千河求解的目光。上官千济缓缓地说道,“三个月后,四弟的母妃,惠妃在阮妃的点心里下毒被撞破,父皇当时就要处死惠妃;若不是阮妃心慈求情,惠妃早已成了尸骨。然而惠妃虽未被赐死,父皇却再未见过她。”
  “三哥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六哥一手策划……可是阮妃娘娘是他的亲母……他……”上官千河惊惧得不可置信,甚至语不成调。
  “若不是我亲耳听见他软硬兼施地威胁惠妃安插在阮妃身边的耳目,我也难以置信啊!”上官千济眼中同样闪过一丝后怕,就好像当年年少的他听到那些话时的震撼印刻下他的灵魂。
  “二哥……”
  “你有没有听到女子的呼叫声?”上官千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上官千济突然凝眉沉声打断。
  “姑娘,姑娘你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
  “姑娘,姑娘,我家孩子三日没有吃东西了!”
  “姑娘,姑娘……”
  却说小艾快马加鞭赶往梁都,一路上都碰到饥民和逃避战火的难民。越靠近西盛皇城,饥民就越多,终于在靖国西盛交接的地方被数百名难民围困住。小艾心头大急,可是看着这些穷苦的百姓,她也狠不下心来挥鞭子。
  “我没有吃的。”陈艾儿高声解释。
  她说的是事实,她确实没有吃的,可是已经饿绿了眼睛的饥民,看着她驾着马车,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不断地靠近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已经大着胆子翻上了她的马车。
  看着这些人,小艾顿时吓了一跳,扬着鞭子威胁那正在往她马车上爬的男人道:“你快下去,否则我不客气了!”
  小艾原本长相就是柔若拂柳般的女子,她的威胁根本不被人看着眼里,那翻上马车的男子反而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
  小艾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受惊之下扬起鞭子就狠狠地朝着男子抽下去。“啪”的一声,男人身上本就残破的衣物又多了一条破口,甚至有着艳红的血流出来;然而早已被冻得麻木的身体根本感觉不到痛,男人甚至伸出舌头舔舐自己的血,这一幕深深地惊到了小艾。
  可是不等她惊恐,那被她抽了的男人,立刻猛扑了上来,抓住了小艾的秀发,将她扔了下去。
  “打死这个臭婊子,敢对大爷我动手!”站在马车上的男子显然是这一群饥民的领头,朝着摔落在地的小艾啐了一口,狠声说道。
  一群难民立刻围上前对着小艾拳打脚踢,一个个都是落魄的没有发泄地方的人,纷纷都好像将小艾当成了发泄的地方,脚下根本不留情。
  小艾被扔地下,还没有从头发被扯的疼痛反应过来,一道道重力变狠狠地落在她的身上各地。拳打脚踢瞬间如雨点般落下,痛得她意识空白。
  可是当手碰到胸口中的金簪,她有坚持那一抹意识,大声地呼救,可是周围许多的难民都是冷眼旁观。
  “住手!”就在小艾绝望之际,一道清远的声音响起,随后踢打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纷纷倒在地上哀叫连连。
  小艾已经是鼻青脸肿,眼睛都已经模糊,可是她仍然看到一抹顷长身影站在她五步之远;不顾疼得骨头都已经松动的剧痛,她强撑着慢慢地爬过去,雪白的地面被她拖出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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