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群魔乱舞

　　（本故事纯属虚构）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古训
　　
　　何求将手中的资源向一线倾斜，让一线呼唤炮火的做法，极大地调动了一线外勤的工作积极性。俞丽丽在听说了何求取消个人额外福利，将有限的费用全部都用在了一线的行动后，非常感动。她率先向何求提出要力争每月做十万元保费，全年过百万，第一个进入“百万俱乐部”的设想。
　　何求为之感动很兴奋：“好啊！届时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给大姐颁奖庆功。”
　　“一言为定！”俞丽丽与何求击掌为誓。
　　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工作实践，使何求更感觉到经营与管理的差异，经营是选择做正确的事，而管理是将事情做对，经营永远大于管理，管理要为经营服务的道理。松下幸之助说“松下是一所培养人的学校”，当时何求还有点纳闷，然而现在他体会到了经营的意义实质是培养人才的机制，是培养“经营将军”的模式，而不仅是一个提升绩效，多创费的手段。经营所带来的创费提升是人才培养的副产品，是检验人才培养效果的指标。如果仅仅关注创费多少，关注营业区报表是否打平，就是只关注了“事”而非“人”。这样的经营无法取得成功也培养不出人才。因此，何求的方针是“以终为始谈目标，资源聚焦谈考核”。
　　“一个优秀的区部经理必须具备一定的财务观。”何求在营业区经理以上的干部会议上说，“这个财务观要求大家，1.能花在人身上的钱，就不花在事上；2.能让别人花钱，就不要自己花（花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效率最高）；3.该花的钱一定要花，不纠结不得瑟（原则上大钱怕减，小钱怕加）。有些企业为什么会失败？就在于他们的管理者不懂得财务。”
　　一场让基层管理者也得懂财务的培训在一生一世保险公司余城分公司展开，其目的是为了让管理者将有限的资源争取最大化使用。也就在此时，财务经理找何求汇报工作说是下辖的婺城中心支公司续期收费部财务账目有上百万的资金账目不符。
　　“这是怎么一回事？”何求听闻此事，不由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此事是半年前的事，当时何总还没有来分公司。”财务经理小心谨慎，细声细语地说，“据查明，当时婺城中心支公司续期收费部为了提高达成率，争取获得总公司奖励，在续期收费截止日前，动用了公司财务的钱去代替客户缴费，而事后到底收回多少也不清楚，账目混乱不堪，成了一笔坏账。”
　　“此事你当时为什么不汇报？”何求双眉紧锁，“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当时……当时，当地的财务向分公司隐瞒了这件事。”财务经理似乎还想找理由给自己申辩。
　　“这么说，这是文载道任总经理时期的事。当时，婺城是谁和这件事有关？”何求的第一反应是要尽快追回资金。
　　“当时是熊猛任婺城中心支公司续期收费部经理的，正是由于业务抓得好，才能升任分公司续期收费部经理的。”财务经理如实禀告道，“如今看来，他是弄虚作假才升上来的。”
　　“这岂止是弄虚作假，这可是犯罪啊！”何求真没有想到余城分公司的过往竟然还有这等事，“挪用保费可是犯法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啊！”
　　“何总批评得对！”财务经理首先承认自己的不足，“不过，此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啊。”
　　“财务的底线就是‘不做假账’，这也是从不题字的朱镕基总理，当年却破例给国家会计学院题词‘不做假账’，这就是对底线的重申。这种底线思维，就是一个人基本的道德法律义务，就是让人之为人、社会正常运转的基本常识。光熊猛一个人是不可能做成此事的。”对于财务经理一味地推卸责任的行为，何求并没有马上捅破他，而是追问道，“他们的离任审计都做了吗？”
　　“中心支公司只做总经理的离任审计，对续期收费部经理似乎没有做过。”财务经理这时候也感觉到工作的漏洞所在。
　　“熊猛现在在什么地方？”何求发问道。
　　“据说他去了文总那里。”财务经理目标还是说得清楚的。
　　“这么说在新生保险？”何求知道文载道离开一生一世保险公司以后去了新生保险公司的余城分公司，这是上次在保监局参加会议时碰到的，当时曾经问文载道为什么还在余城？对方的回答是新生保险公司总公司弱，分公司强，况且筹备期间没有业务压力，自己想轻松过日子。至于文载道为什么在一生一世保险公司混不下去的原因何求自然清楚，既然对方这样为自己下台阶，何求也不好意思揭穿，但总觉得文载道有什么企图。
　　“是的！有一大批文总以前的部下去了那里筹备。”财务经理见何求在沉思，小心翼翼地补上了一句算是回答何求的提问。
　　何求打电话让齐方、尚书来到办公室，召集包括财务经理在内的四名部属到场，让财务经理通报婺城中心支公司的情况。
　　“现在就此事成立一个应急小组，由齐方挂帅，其他在场的人都作为成员，迅速组织人力查清婺城中心支公司的情况。”何求迅速布置工作道，“我说的情况是弄清客户缴费与否？缺口是多少？至于如何问责、追回钱款，那是下一步的事。你们先告诉我怎么查吧？”
　　尚书毕竟是续期收费部经理，对续期的流程相对清楚，他率先发言：“这件事可不能简单从事，首先要通过财务确认作假的起讫时间，锁定客户人群，这个时间应该是财务将公司资金冲入的那天；其次对这部分客户进行亲访，以核对发票及缴费信息为由，如客户承认未交而系统默认是缴费的，就能视作是熊猛作假的保单，可以将这部分保单恢复原状；而客户手中有缴费凭证或暂收收据，而公司又没有相应入账的，这可以确定为挪用的保费。”
　　“有道理。就以客户大回访的名义进行。”何求分管过续期收费业务，他明白尚书的说法具备可操作性，但需要大量的人力，“此事除了需要大量人力以外，还要进行专门的培训。既不能将实情完全告诉客户，否则会引起客户的恐慌，感觉到公司管理的混乱，同时又要将真实的缴费情况摸清楚。”
　　“何总，我觉得还要将漏洞先封死。即财务在没有见到真金白银之前，决不能入账。”齐方作为人力资源部经理，这次何求又指定他任应急小组的组长，他飞快地想着可能出现的漏洞。
　　“这个是必须的，没有见到收费的做账联决不能入账，否则就是财务的失责。这一条是财务的铁律，不能逾越。”何求严肃地瞥了财务经理一眼。
　　财务经理立马频频点头：“请何总放心，我们已经做了亡羊补牢的措施，没有做账联决不入账，并规定做账与收入双人复核制。”
　　“那就立刻行动吧！我再次重申本着一切对客户负责的态度，我们内部出的问题不能惊动客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何求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应急小组经过召募合适人员，通过相关培训，前往婺城中心支公司开展了历时半个月艰苦卓绝的工作，挪用保费的数额基本浮出水面，高达一百三十万之多。接下来的任务是如何去追回这些挪用的保费？
　　由齐方、尚书和财务经理带队，通过掌握的证据与熊猛交涉，但却遭到了对方以各种理由的拒绝。应急小组向何求专项作了汇报。
　　齐方率先将与熊猛交涉的情况简要说明了一番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何总，熊猛的事恐怕要请公安机关介入，他才会老实的。”
　　“是啊！是啊！”财务经理旋即表示赞同，钱收不回来，作为分公司的财务主管他同样负有领导责任。
　　何求看了看齐方，又瞧了瞧财务经理：“我也何尝不想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此事，给犯法者一个深刻的教训。目前熊猛至少有两宗罪：挪用保费和欺诈罪。前者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后者数据作假的方式，骗取了公司奖励的行为，也已造成了欺诈的事实。但是，目前总公司不想将此事扩大，只要求我们想办法追回钱款，担忧报官将其判刑后，钱款追不回来，同时也担心舆论对我们不利。这样处理是痛快了，公司可有损失啊！这样吧，你们去打听一下文载道在哪里？由我出面找他谈谈，希望通过他们的领导施压，来解决这一问题。”
　　何求这么一说，使齐方他们感觉到领导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也有些左右为难，如何把握火候是考验水平的关键所在。
　　齐方办事效率很高，打听到文载道正在婺城的双龙山黄大仙祖宫召开会议，何求于是带着齐方等上山找他们去了。
　　黄大仙祖宫坐落在海拔500多米的双龙山上，登临远眺，远影近景，田园山色，尽收眼底。观红日喷薄，赏云海绮丽，可与登览庐山相媲美。倘遇云生雾起时，又有飘然欲仙之感，唐代诗人袁吉云“步步前登清汉近，时时回首白云低”。林，苍松翠柏，林木葱郁，植被生长茂密，覆盖度达95%，成为自然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何求一行正在遮天蔽日的林间小道上寻找着黄大仙祖宫的所在，倏忽间打山上有一团白影飘然而至，走近但见一白发飘逸的老者身着一袭长长的白衣，足踏步云履，悄然无声踏地无痕。他手中的拂绳条条如细细的玉米须，经风一吹与下巴上的长须朝着一个相同的方向，一上一下飞舞，近身才看清那白发分明还有点白加黑的味道，老者脸色红润额头突出，莫非真是仙人到来？
　　“敢问大仙黄大仙祖宫所在何方？”齐方在前面打头阵，他第一个看见来者，便虔诚地问道。
　　老者将右手拿着的拂绳朝身后一指，并收拂绳回来，绳须搭在伸出的左手手臂上：“山高烟霭处。”说话间人影一闪而过，须臾，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者“烟霭”一说，何求等人果真嗅到了檀香味，顺着老者方才所指方向，山顶有一处黄色建筑若隐若现，莫非那就是黄大仙祖宫的所在？
　　有了这样的一个目标，一行年轻人很快来到山顶，好雄伟的一座祖宫啊！
　　黄大仙祖宫呈九进阶布局，从北向南依次是养素桥、山门、照壁、幡杆、放生池、灵官殿、钟鼓楼、祭坛、大殿（赤松宫）三清宫。
　　何求他们是在祭坛找到文载道他们的。天音祭坛，直径18米，占地265平方米，以青石为基础，双层叠加构造。祭坛是祖宫内宗教法事活动的主要场所。坛面为八卦太极图案，在开光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祭坛也有北京天谈的太极石和回音壁的神奇功能，似空谷传声，人称“北忆京都天坛，南登祖宫祭坛”……这只能用声学原理祖宫选址和布局之妙来解释。第一，祖宫位于金星区圆心；第二祭立于祖宫的圆心；第三，中轴线南偏西29度，也许正巧通过一个明显气扬，坛面有十二生肖的太极图，南北道观对此种太极图生肖起排为何恰南辕北辙，即子鼠北庙居南，南庙居北。而祖宫由于设计疏忽，造成“子鼠居南”。
　　新生保险公司一干人等正在祭坛进行法事活动。熊猛，尖嘴猴腮，下巴向前凸出，从侧面看还以为是山顶洞人转世；脸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那镜片从外往内看上去像极了万花筒，一圈绕一圈，都不知道后面的眼睛在干什么。他的脖子上有一根粗粗的项链，金光闪闪的，仿佛要与黄大仙祖宫的墙色比个高低。他的两只手也没有闲着，左手抓着一大把香，右手拿着几柱香在祭坛的四周到处念念有词，鞠躬焚香。齐方等他表演完这些，便去找他了。
　　他们到底是信道还是信佛？
　　何求单独前往文载道所处的地方，这是一间上等的厢房，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青年男子；当何求说明了来意，男子请何求稍等，入内报告得到许可后，方才领着何求进去。
　　“文总，您好！”何求在一生一世保险公司与文载道只是在接任余城分公司总经理时有过一面之缘，并没有深入地接触过，但为了礼节起见，他还是向文载道主动打了招呼。
　　“噢，是小何啊！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文载道身材高大，理一个小平头，戴一副深色滤色眼镜，也身穿了一件迷彩服，翘着二郎腿，蜷缩在一张太师椅子里，身材似乎一下子矮了半截。他大学毕业就在明白身边当秘书，三十不到就当上了保险公司的高管，从骨子里看不起别人。他明知何求也是分公司总经理，但还是以“小何”称呼他，想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何求并不计较这些，他本来就没有把地位看得过高，便不动声色地说：“文总您这身打扮，这是……”
　　“噢……原来如此，你是问我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了？”何求并没有直接回答来这里的目的，这句试探让文载道得意洋洋手舞足蹈起来，“我们是来军训的，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嘛！”
　　“文总是我的前辈，真值得我学习！”何求这才明白文载道带人来黄大仙祖宫的目的居然是军训，身上的迷彩服也有了交代，在这种场地军训总觉得有点那个……但他脸上还是虔诚地赞美了一番。
　　果然这番话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文载道被何求的谦虚打动了，他这才招呼何求坐下，让秘书也就是门口站岗的男子去沏茶：“说吧！你那么忙，无事不登三宝殿，到底有什么事？”
　　何求于是将熊猛挪用保费、换得奖励之事简要地叙述了一下。
　　“是吗？有这事？”文载道的神情分明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那潜台词仿佛在说“不太可能吧”。
　　“千真万确！我们不可能随便冤枉一个人。”何求拿出熊猛作假的凭证让文载道过目。
　　“还真有这事！”文载道在确认了此事后，脸色开始发青，他咬牙切齿地说，“竟然达一百多万？你准备怎么办？”言外之意居然比自己一百瓶茅台的手笔还要大，那还了得。
　　“是的，这一百多万是经过逐单亲访确认过的。”何求此时并不关注文载道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想通过什么方法追回钱款。“我想请文总一起去追回这笔赃款。”
　　“这事我恐怕无能为力，这是你们一生一世保险公司的事，又不是我们新生保险公司的事。”文载道轻描淡写回绝，临了还不忘出主意道，“你们可以去报警，让警方来解决此事啊！”
　　“警方？我也想通过警方来处理此事啊！”何求见对方一副不配合的模样，便顺着文载道的思路说下去，“但是，我转而一想可得提前告诉文总一声，此事毕竟是您在就任一生一世保险公司余城分公司总经理期间发生的事，一旦到了法庭不知道熊猛会说些什么？届时让您出庭恐怕不太好吧？再说一旦报警还要向保监局上报，这对您任职资格也许也不妥吧？”
　　何求一连三个问句替文载道考虑的话让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放下自己的二郎腿，靠近何求发问道：“是啊！是啊！何总你们报警了吗？”
　　称呼的改变，并没有令何求有多少快感，他进一步说道：“放心！还没有。这不，我正是来找您文总商量来着。”
　　“何总你说，看看我能做些什么？”文载道急不可耐地说。
　　“我们希望文总以公司的名义找熊猛谈一下，讲明利害关系，将赃款主动交出来。必要时他的工资也应该扣除。”何求这才将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告诉了文载道。
　　文载道爽快而又无奈地说：“这个好说，但是我们总的筹备费用也只有一千万，熊猛的工资根本不足以缴清赃款啊！”
　　“有了您文总的这个态度，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来办。”何求见文载道答应做工作，便见好就收。“告辞！”
　　齐方他们追问熊猛的事，他起初百般抵赖，在事实面前只得承认，但对于赃款还想一拖了事。
　　何求指令找熊猛的亲属，讲明利害关系，让他们丢掉幻想，表明即使将其送进监狱也要追回赃款的决心。
　　在强大的攻势下，熊猛的老婆王翠英只得变卖部分家当退回赃款。公司内部婺城中心支公司的财务、续期涉案人员，分公司的相关人员也一并受到了处罚。
　　讲正气、比奉献，理顺了工作关系，及时堵塞了漏洞，调动了一线员工的积极性，一生一世保险公司余城分公司第二年的新契约业务迈上了亿元的平台。
　　孰喜孰忧？
　　
　　（2018.09.02.未完待续）